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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安国突然提起了结发妻子，曲飒非常意外，同时心里被针扎的似的痛。
母亲是她心中禁忌，活了两辈子一直都是。
“当年，你妈生下老三、老四后便身上不好，我说不要了，这辈子没儿子就罢了，我就是这样无子的命。你妈执意不肯，她说，我就不信下一个还是丫头。她是个要强的，虽然表面上温温柔柔的，我担心她的身体不肯再要，可是后来，还是有了你那，那是个意外。”曲安国脸色微红，顿了顿继续道：“后来，你出生了，依然是个丫头，别提你妈有多崩溃，她哭着说对不起我，对不起老曲家，没能给我留个后。打那之后她身上便不好，拖拖拉拉的硬撑到第三年，还是走了”
老汉泪目，曲飒也哭的不能自已。
她爸的这番话简直是对她受苦受难母亲的另一种版本概述。从前她所听所闻完全和这个版本相反。在之前的版本中，她爹一直是求儿子近乎疯魔的人，为此他逼死了自己的母亲，虐待自己的女儿们。更让她想起来就咬牙切齿的是，在她之后，母亲还怀过一个，只是不到三月便小产了，打那之后，身子更加雪上加霜。
所以，这些年，她无数次想过，若是没有之后的那个孩子，母亲会不会多活几年，这样，她每每回忆起来，脑海中是否会有母亲的样子？
可是，究竟孰真孰假，孰对孰错，曲飒已经不想去深究，去探讨，她本能的选择相信自己的父亲。
自打她的心结打开之后，她和老爹的关系越来越亲密，越接触越发现，老爹只是一个老实憨厚、不善言辞、性格懦弱的农村老汉，他没有她想的那么恶毒，刘桃花在的时候，连他也要受欺辱，更何况他的女儿们？
还有那些不怀好意的村民，想要欺负她爹，分分钟的事儿，或言语挤兑，或者戏弄，他爹无一不上当。
甚至，连他的亲兄弟，她的亲叔叔，对他爹的各种欺负，各种占便宜从未停止，且乐此不疲。
只是后来她们搬到县城，距离远了，才稍微好些。
曲飒心里的结其实早就被打开，只是这一刻能从老爹嘴里得知过往真相，她的心，变的更加柔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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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离别（）
曲安国沉浸在回忆之中，好一会儿才发现曲飒正淌眼抹泪，心中十分懊恼，今儿来参观女儿公司的，好端端提什么往事？他真是鬼迷心窍了。
哄慰好一阵子，曲飒才破涕为笑。
“丫头啊，爹真的要好好谢你，能原谅我从前干的那些糊涂事儿。”
“爸，不愉快的咱就不提了。”
“嗳，好，好。”
曲安国顿了顿，把注意力又转移到玉镯上来，并问道：“你咋不把镯子放家里，搁这儿安全吗？”
曲飒笑，“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我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这儿耗着，闲了就拿出来看看，若是搁家里，我还得跑回去。”
曲安国笑的不能自已，一语道破，“你呀，是被韩旭那小子给迷住了。”
老爹难得这样玩笑，曲飒脸红到耳根子，却俏皮道：“哪有，是他被我给迷住了。”
父女二人相视而笑。
不多时，曲飒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曲安国，“这里面是五千块钱，回去给姐夫，让他操心在县城租套房，要大一些，这样我们几个回去也有地方住，柳家堡的老房子就别再挂念，反正也没牵挂的人了。”
曲安国摇头加摆手，怎么也不要这些钱，他言虽然县城的房子还给了房东，不过她大姐家比较空，他可以住她大姐家。
曲飒耐心的解释，“虽如此，可长此以往不像个样子。大姐又怀孕了，加上妮妮她们，四个孩子，这样算算她们家也不宽敞。妮妮过了年都五岁，孩子越大越需要独立空间，再过几年，那处小院儿都不够用的。再说，一个人住着也舒服，您年龄大了，孩子吵，睡不好吃不好的，我们也揪心。”
曲安国面上松动，曲飒笑道：“我们四个总不能老不回家吧？连个下脚地儿都没，怎么回？”
“我的意思是，等你们快回去时再租房，这样不就可以省好几个月的房租么。”
“哎呀爸，您就听我的，您闺女现在能挣大钱了，不缺这几个房租钱，过两年，我手头再宽裕些，还要在县城给您买套大房子呢。”
“买什么买，过了年你就要出阁，出了阁就是韩家的人，千万别老惦记着娘家，这样不好。”
曲飒无语，她人还没嫁过去呢老爹就开始教育她要“三从四德”，他究竟是哪儿头的？
她玩笑的想着。
随后笑道：“您说的我都明白，可这是我自己挣的钱，您是我亲爹，又没儿子，所以女儿给您养老天经地义，任谁也挑不出刺儿的。”
“再说，韩旭不是那样的人，而且我这仨瓜俩枣的，人家也不稀罕。”
曲飒好说歹说老爹才把钱收下，不过他嫌五千太多，只肯要一半。
“爸，剩下的都给大姐，她现在又添了个孩子，嚼用肯定增加不少，姐夫虽然开暑假班挣了点儿，可是一大家子开销仍然挺大的。别和大姐说是我的钱，就说是你悄悄攒下的，是给小宝宝的，她若再不收，你就闹脾气回柳家堡。”
曲安国点点曲飒的小鼻子，摇头笑道：“就你，鬼机灵，哪个姐姐都被你吃的死死的。”
曲飒暂时放下手中大部分工作，带曲安国兜了几天风，东洲、襄城，但凡有好玩好吃的地方，曲飒都带老爹走一遭，几天下来，曲安国特别开心，一天到晚都乐呵呵的。
不知不觉一周过去，曲安国提出家去。
一来，小闺女太忙了，他在这里不仅帮不上忙，还要浪费她大量的工作时间。二来，大女儿那一摊子他也放心不下。
曲飒没有强留，倒是韩旭，最近几天太忙都没好好的陪陪岳父，心里很是愧疚。
进站前，老汉紧紧握住韩旭的手道：“好女婿，不这样说，你对飒飒这样好，是我们老曲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看着你们小两口把日子过的热热闹闹，红红火火，我比吃啥看啥都满足。”
“爸，别这样说，飒飒肯嫁给我，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俩人握着手还欲多说，怎奈车子马上要开动了，只好撒开。
韩旭把两个包裹递给曲安国，一再嘱咐他路上小心点儿，而后与曲飒一起目送他上车。
车子开动那一刻，曲飒瞬间泪目。
她从未敢想过这辈子可以和父亲如此亲密，也从未想过自己能这样理解他。
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老汉。
年轻丧妻，一生无子。大字不识，没出过远门，没见过世面，思想却能在最后来个大反转，大醒悟。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为她的父亲骄傲！
曲安国走的第二天，王笑颜背着包裹与众人告别，她们学校开学的日子比东科大早几天，这会子也该踏上通往北方的列车，继续求学了。
曲飒心情糟糕透顶，老爹走了，笑颜也要走了，虽然这是必然，她依旧与其难分难舍。
王笑颜捏了捏她的小脸儿，笑的不能自已，“明年我还要过来呢，到时候有你烦的！再说，年初九你出阁，不得回去？到时候见面的日子多着呢。”说完，她看向方行正，略略腼腆的与他告别。
方行正笑道：“说话算话，明年一定过来帮忙哈。”
“一言为定！”王笑颜笑的更加绚烂。
五分钟后，曲飒目送她上车，车子离开良久，她方才转身上车。
今儿方行正是司机。用韩旭的话说，她虽然会开车，却不能回回都无证驾驶。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她冲五兄弟喊了一嗓子，熟料王笑颜却点名方行正，并言，“两个老大为我送行，倍有面儿。”
方行正笑着答应。
“过了年你才十七，这么早就出阁好吗？”
沉默半路的方行正突然开口，把曲飒从遥远的思绪中拉回。
“哦，有什么，我现在和韩旭没结婚，和结了婚有什么区别。”
“那不一样的。”方行正轻声道。
空气又是一阵沉默，曲飒在想他说的不一样究竟指什么，方行正则在酝酿那个话题该怎么提起，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直言，“你身体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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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没文化真可怕（）
曲飒从未跟五兄弟说过任何有关她生病的事儿，虽然她常常在他们面前吃药。所以，她并未多想，只道她身体很好。
方行正见她无意多说，并未停止追问，沉默须臾认真道：“年龄小，身体底子不好，怀孕生子的风险很大的。我三姨是首都人民医院妇科主任，年纪轻轻因怀孕生子丧命的事儿见过不少，说起来很吓人。”
曲飒方才惊讶，且震惊。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索性不再隐瞒，笑道：“上个月韩大夫已经宣判，我的顽固之症彻底消除，现在身体倍棒儿吃嘛嘛香。再说，韩旭也不舍得让我这么小就生孩子，而我，近几年也没时间生孩子。”
那就好。
方行正点点头，不再言语。
他不说话，曲飒却憋不住，“我说老方，你究竟怎么了？”
“嗯？”方行正凝眉，表示不理解。
“装。”
“你之前什么德性，现在什么模样自己不知道啊？”
“呵呵”
方行正很优雅的笑了，还别说，文静优雅的气质才是方行正的正确开启频道，之前他那坏坏的痞气与他本身非常不搭调。
“没什么，只是一夜之间长大了嘛。怎么？老大当初不是日思夜想的希望我正经些，现在正经了您又不习惯了，真难伺候。”
曲飒被他的话逗乐。
笑了一会儿语气沉重道：“老方啊，虽说咱们认识的时间短，可是论交情，别人多少年都是比不上的。所以，但凡有什么不要总憋着，对我不方便讲就和他们说，家里一群鬼机灵，谁都可以当你的解语花。”
方行正点点头，曲飒见他有些懒洋洋的不愿开口，也就闭嘴。
曲家三姐妹从第二天起正式上班，当然，为了后续销售工作能顺利展开，她们三人要接受从基础到专业的培训。
这时曲飒才意识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她光想着三个姐姐自身综合能力很强，却忘了三人都没什么文化。三姐、四姐只初中毕业，二姐连初中都没毕业便辍学。
曲飒发的资料里，曲二顺有四成的字都不认识，更别提理解什么意思了。
而三姐，字儿倒是基本都能认全，可是连在一起就觉得费解，一堂课下来，她提出无数个“稀奇古怪”的问题，让方行正无法下嘴。
要说三人中，四姐是水平最高的那个，这要得益于下学后，她坚持不懈的习惯。不过，文学归文学，曲飒的这套培训方案她接受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我觉得，这套方案有问题。”下午的培训课上，方行正直接提出。
吴宝玉举手赞成。
“我们应该因人施教，重新做一套培训方案。”方行正想了想建议道：“或者说，压根就不需要什么具体的方案，只要达到我们理想的效果就行。”
“提议很好，我赞成。”曲飒点头。
方行正所言因材施教，未来招聘的员工里，可能会有大学生，也会有很多像她姐姐们这样最多只有初中文化水平的，所以，他们的培训案必须灵活多变。
“就按照你们的方式进行培训吧。”
曲飒说完走开。
她听了一上午的培训课，事实证明，方行正与吴宝玉二人完全可以独当一面，甚至，以他们专业的设计眼光，他们讲课的内容更为丰富、专业。另外，他们语速慢，很多时候会根据受众反应故意放慢思维，这点要比她雷厉风行的讲课方式好的多。
方行正的课简单吗？简单。
直白吗？非常直白。
然而曲二顺与曲三宁还是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第一天正式上班便如此受挫，她们深切体会到没文化真可怕的尴尬处境。
没文凭可以，只要能像小妹那般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没文凭又没文化，才是最糟糕的状态。
三人大受打击，以至于晚饭时食不知味。韩旭体贴的问询，“都怎么了？第一天正式上班就这样累？飒飒，别着急，给她们一些适应时间。”
“还真不是我。”曲飒无奈的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