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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芫刚从外面回来,脸颊晒得通红,洗了把脸,眼睛亮晶晶的,抹干手先在丫丫头上轻轻敲一下:“要刨冰待会儿给你做,这冰脏了,不能吃。”说罢撸了袖子,“妈,我来。”
林惠敏倒没意见,立马撒手,回头一看这孩子脸上还滴着水,拐了她一肘:“说了多少遍,刚晒完回来别用凉水洗脸,别长汗斑了!”
汤芫嘻嘻哈哈地敷衍过去:“知道了知道。我先去把鱼给处理了,空调开了没?这天热的……”
林建成回头应:“开了,早开了,把鱼煎了啊,就差它。”
汤芫刚才进厅的时候就看见了,餐桌上码了一桌子菜,跟过年似的,白切鸡蒸鱼肘子蒜蓉菜心香芹鲜鱿,调味碟都摆上了,看来真是只差了这沙钻鱼。
“要不咱们这几天开店吧,妈,大家都开学了,梁阙那儿不用管。”汤芫把盘里的水篦出来,水都是冰的,她顺手在鱼身上戳了一下,鱼肉的的回弹性让鱼皮绷了绷,汤芫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这鱼鲜。
过了两水,汤芫把她妈妈已经去好肚的的鱼双手拢起,撸干水,边把鱼铺开边随手取了把普通菜刀,刀一横轻放在鱼身上,逆向往上刮,一下就把鱼鳞都起了,把这两斤鱼都去鳞也就几下功夫的事儿。
白粥煮好在桌面上晾上,堂妹和舅妈在楼上看电视,汤芫把丫丫也赶了上去,拿着大的阔口碟,鱼码好,往上一点点洒盐。
沙钻鱼煎香,配粥正好。鱼肉要煎得入味,如果不想只有咸味,就必需在煎之前先腌上十分钟。
窗外阳光正好,照在砧板上,盐粒被照得透明。
十分钟时间,也就够林建成抽一口烟。但足够汤芫把葱都洗好,切粒。
葱是从“菜谱”里买的,鱼她就不换了,舅舅拿上来的也特别新鲜。
鱼面上的盐她不打算洗掉,起锅,热油。
她脸上依然红扑扑的,拿了双筷子,探进锅里,筷子边上冒泡儿,抽出来,下葱爆香,再撇出,从盘子上夹了一条鱼,轻轻把盐抖掉,另一手把火开到最猛。
一条条鱼滑进锅里,浓白的烟往抽油烟机里冲,透明的鱼身渐渐变黄,咸鲜的香气突突地往外冒。
汤芫左手拿着锅铲,右手拿筷子迅速地给鱼翻面,鱼皮慢慢收缩,结成金黄色的焦边。
左中的锅铲配合着把鱼翻面。
也就几分钟的功夫,汤芫就熄了炉火,从柜子里抽个新的,没腥味儿的碟子出来,先铺上一层吸油纸,再把鱼一条条地往上码。
“芫芫倒是讲究,咱们那儿从来就垫这纸。”林建成拿筷子掀了掀吸油纸,“看来咱们开店也得进这种纸才行,看起来干爽着!”
林惠敏把上面的人都喊下来:“来来来吃饭啦。”她指了指上边,“这桌子菜几乎都是你舅妈做的,累的咧,又刚坐完车,可能睡着了。”
“不累不累,有啥好累的。”林惠敏话音刚落,汤芫她舅妈就到了楼下,“芫芫,我刚在楼上闻着这沙钻鱼就饿得不行,可香啦!”
大家一边摆好碗筷的时候,刚好庄时泽也到了。
丫丫本来坐汤芫旁边,一看见庄时泽,赶紧跳起来往林惠敏那边钻。
林惠敏一看,笑着捏了丫丫鼻子一下:“这小鬼头!”
庄时泽拿了支酒过来:“我舅舅他们让我带过来的。”
大家一听,这是回礼了,再看这酒,比那鱼干贵多,赶紧又是道谢一番,饭桌上都猛给庄时泽夹菜。
庄时泽倒是最喜欢吃沙钻鱼。
鱼皮酥脆,连附在上面的几粒小盐也被炸成金黄色,在齿间“咔”的一声,有鱼香,咸味又透着奇妙的鲜甜。
鱼肉白嫩紧实,肉细,有咬感,裹上盐粒吃,浓香盖不住的鲜美在口腔中漾开,就着扒一大口粥,吃起来十分过瘾!
饭桌上大家都是各种聊,聊着聊着自然就聊起梁阙。
庄时泽顿了顿说:“他是美国籍,老婆是大使馆那边的人,他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豁免权,现在咱们这儿不能给他判刑,只能驱逐出境。”
大家一时间听着都有点不忿。
汤芫赶紧转移话题:“反正这人不在这就行,以后他也不能来咱华国祸害人了不是?大家别管他了,舅,你那店的文件下来的日子也快了,想着什么时候开张没有。”
庄时泽知道汤芫的心思,也赶紧打住不说,林惠敏帮着想开张那天的布置,大家倒也不再说了。
大家都清楚,这话题再说下去,大家心里都不痛快,那就干脆别说了。
梁阙这种人,肯定不可能这么容易倒,烂船还有三分钉,何况这种在江城横行这么多年的。
正吃着,有人外边敲门。
汤芫拿纸巾抹了两下嘴,站起来,说:“我去开,你们吃。”
门外是个娇滴滴的美女,这人汤芫知道,梁阙的秘书。
美女秘书浑身裹得结实,似乎太阳一照她就得灰飞烟灭。
她把手里的食盒往汤芫手里一放,说:“我老板让我给你的。”
说完就躲进车里,呼啸而去。
汤芫疑惑地揭开集合的盖子,整个人僵了僵,手一抖,往回走的时候脚尖被门一绊,整个食盒瞬间倒扣在地上。
第118章 疙瘩甜汤()
“咣当”一声; 这只倒霉的阔口深盘立马碎了个飞边。
这盘子汤芫认得,寒江雪专用的高逼格阔边碗,这一摔; 倒摔成个正儿八经的深碗; 十分接地气地碗是碗沿是沿。
碎片几个翻身,借着势头从汤芫小腿面飞过,亏得她的裤子厚; 皮肉没伤着。
餐桌边的人听着声; 身子集体弹了弹直; 纷纷推开桌子站起来; 边说着“咋了”、“没割着吧”向汤芫走。
汤芫感觉这些声音特别远,好像从天边荡过来似地; 特别不真实。
庄时泽当时就坐在汤芫旁边; 算是离门口最近。
他两步就走到汤芫身边; 扫了一眼那只打破了的碗,碗边围了一圈饭米。
“怎么着也是嚷着把人当儿子的人; 有你这样端不稳碗的妈?”庄时泽习惯性嘴上先刺过去,手比嘴快地先把汤芫往饭桌边扶,远离那碎瓷堆。
要搁平时; 汤芫肯定要说上一句“摆事实讲道理,你给我说说端碗跟妈不妈的有什么逻辑关系!”,自从上次庄时泽听到她和汪琪那番话之后; 跟她说话都是这调调。
冷言冷语的; 本来应该不舒服; 然而汤芫适应能力特别强,反刺回去,竟然跟庄时泽说的话比以往都多!
然而在看到刚才那碗玩意儿之后,她脑子一直轰轰响,连说话能力都还没调整过来,更别说接上庄时泽的话了。
庄时泽看着汤芫的样子跟丢了魂似地,叫了好几声都没应,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叔叔。”
汤伟鹏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手里提了扫帚和垃圾铲,指了指楼上,意思是让他带着汤芫上楼上去。场面有点小乱,庄时泽轻轻扶着汤芫的肩膀上楼。
汤芫完全一点反应也没有,指哪走哪。
庄时泽轻轻地皱着眉,一边上楼,一边回头去看那碗。
汤芫她舅,她舅母,她堂妹都蹲在那只碗边看稀罕。
林惠敏拦着不让小的去碰那碗:“小心别割着手。”
汤伟鹏没动那碗,只把周边的碎片给扫了。
林建成她媳妇说:“这里边肯定有点什么,不然芫子咋被吓那么一大跳呢!”
林建成觉得有道理:“别是饭里裹着啥吧?”
的手臂突然就起了一层鸡皮:“别是死老鼠吧!”
舅母往表妹手臂糊了一巴掌:“瞎说啥!”
林惠珍倒没觉得什么,眉头皱了皱:“别是梁阙送来的吧?”
大家猜来猜也没意思,林惠珍说:“大家躲远点儿,我把碗顺过来看看。”
大家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半是害怕半是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林惠珍从汤伟鹏手上扯扫帚,结果汤伟鹏不让,伸出手把林惠珍拦回身后。
他把扫帚倒个转,拿竹柄顶那个扁的塑料扣环从碗沿斜插|进去,一撬,那碗立马倒个碗面朝天——就是一碗白饭。
大家本来就做好看恐怖片的心理准备,所以那碗刚掀起一条缝,就因为惯性倒抽了口气。
汤伟鹏再拿竹柄把饭扒开,大家走近了看,又抬头你看我我看你,脑子里想的几乎一样——
就一碗排骨饭?!
·
汤芫一直坐在床边,垂着腿,面无表情,双目放空。
庄时泽拉了张椅子坐在对面,窗帘拉了一半起来,她的身子一半笼在黑暗里,一半又挡着光。巴掌大的脸显得有点苍白,眼睛看着地面,睫毛在眼窝里打下一片阴影。
庄时泽看得有点心痛,他知道汤芫有事瞒着他,大事。
过了十来分钟,汤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神情,抬头的时候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庄时泽怡怡捕捉到了,心火腾的一下子窜了起来。
这么久以来,虽然庄时泽还是跟她和和气气,有事说事,出谋划策,但是这样静静地共处一室还是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
汤芫有点不自在,说:“楼下有疙瘩汤,快去趁热吃了吧,别化了不好吃。”
庄时泽冷笑一声:“还嫌心里头疙瘩不够多吗?还吃!”
汤芫从刚才那事儿缓过来了,冷笑回去:“也不知道是谁给我说的,三月三,疙瘩香!”
庄时泽脸红了红,是是是!是我说的!不说还不行了!
还真不行。
门外传来了丫丫怯怯的声音:“泽哥,妈说你刚才一直惦记着疙瘩汤,让我端两碗上来,你叫我姐吃点,今儿三月三。”
汤芫笑出两排白牙,晃得庄时泽心发虚。
果然,下一秒汤芫就说:“惦记着疙瘩汤的泽哥谁啊,赶紧去开门呗!”
庄时泽五官紧绷地去开门,汤芫笑到在床上。
门一开,丫丫担心着汤芫,朝里头一看,就见她姐在床上倒着气看着汤芫在床上端过两碗疙瘩汤,放在桌子上,淡定地看着汤芫笑倒在床上。
汤芫笑得喘着气:“人在做,天在看!”
庄时泽:“……”
房间是汤伟鹏和林惠珍的,有时汤伟鹏不愿意出去外间,林惠珍就在这里常备了张靠床的桌子陪他吃饭。
此刻这两碗疙瘩汤就横在庄时泽和汤芫之间。
疙瘩一粒粒大小不等,有的浑圆有的四力参差不齐,莹白,清汤里沉静地躺在一块。
早上汤芫和面的时候,庄时泽还给递了水,看着汤芫给边上嚷着要学的丫丫讲解——
面疙瘩汤其实做起来不难,主要是疙瘩要搓好。
事先得准备几碗水,一手端水一手拿筷子,水往盛面粉的盆里慢慢注进去,筷子顺着搅。
面绸的可以搅起来的时候,放下叫面醒一会儿,再搅,反复几次,彻底搅出面筋来。
最后搓成团,盖着湿的纱布,别叫面团表硬了。
煮的时候先把水煮开,扯一块儿面团,搓圆,丢进锅里。
丫丫最喜欢这一部分,大家管这叫青蛙跳水。
疙瘩下得差不多了就放糖,下的白砂糖,在水里溶得快,飘起的白雾夹着丝丝的甜味。
水里的糖份紧紧咬着疙瘩,这时候就不怕疙瘩化了,等再次沸腾,就可以熄火。
面团是没扯完的,煮几碗扯多少,剩下依然是湿纱布盖着。
汤芫这碗,是林惠敏刚刚下锅煮的,还热乎着。
疙瘩汤到底不能等,庄时泽先喝了一口汤,清甜,丝丝入喉。
疙瘩劲道,吸饱了甜汤,嚼下去也是丝丝的甜,在齿间弹出隐约的“哒哒哒”声。
芫也不笑了,默默低头喝汤,脑子一团乱,一边想着等一下回宿舍,得跟汪琪说说今天的事。
在庄时泽的角度看过去,芫微微低头,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脖子,线条流畅,让人心头莫名柔软起来。她耳边几缕头发松散地悬在脸颊边,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脸拢住。
她头一低,这几缕发丝便跟着晃荡起来,庄时泽像是着了魔,忍不住就伸出手去,替芫把头发别到耳后。
芫怔了怔,心头跳了跳。
庄时泽看着芫木了下,又没了反应,悻悻地收回手,嘴边一个苦笑,故作轻松:“别头发沾糖水,小心糊一脸,那个,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以后保证注意自己的行为啊。”
他的表情汤芫看在眼里,刺得心尖麻了麻,脱口而出:“没有不舒服!”
说完她脸上爬上了后知后觉的红晕。
说不高兴那是假的,但庄时泽硬是把这喜悦压下去,脸上毫无破绽。
“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