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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香微微侧头,小牙尖尖,咬断了红线,笑道:“已经淡的多了。睡一觉,明日起来,定然大好了。”
“希望如此。”明月捏着鲛帕走过来,把花草蝈蝈纸罩子取下来,灯芯剔的更亮些:“妹妹别做了,眼睛眍了岂不可惜?”
三妹妹又耐心又好学,原本有些底子,如今略一指导便能绣很漂亮的连珠绣。这针法繁琐,进度慢,暖香正直好动爱玩的年纪却这么有耐心,这让明月微微诧异。姐姐肚子里就这么点东西,马上就全给你学去了。明月笑着开玩笑。暖香自然十分谦虚。
因为晚膳不大对胃口,那黄焖兔子和酸溜牛肚暖香几乎没有动,这又费力费神的做这么久的伙计,明月担心她晚上要饿,便叫人送点心过来。
暖香转了转脖子,笑道:“就剩下最后一个零头,不愿意拖到明天去。”
“这是猫咪?”明月拿过来细观。一只虎斑,半眯着一瓣蒜似的眼睛,毛绒绒的团成一团。憨态可掬,让人想要动手揉上去。“你喜欢猫?”
“嗯。算是吧。不过体质问题,猫咪并不大喜欢我。倒是经常互相欺负呢。”暖香想到当初草莓冲她挥爪示威的样子就忍不住要笑。哪怕看到她手里的小鱼干也不会撒娇,而是一幅“你再不交出来就死定了”的大爷模样。
……真不知道言景行怎么受到了这样一只猫。
糖儿拿赏钱打发了婆子,领着食盒走进来,四样小点心。鲜肉小笼包,鹅油松瓤酥,紫米枣心小卷子,还有炖的嫩嫩的鸡蛋羹。明月从白毛巾里分了双筷子给书衡,笑道:“厨房的人这回行动倒快,你肯自己出钱,她们自然愿意发财。”
这却是两个姊妹自己出的钱,不动公中的货。也省了在李氏那里费口舌。明月觉得暖香是陪自己的,便要自己请她,暖香却不肯,坚持与她均分。纵然有时齐志青会想起那好日子到来却无命享受的妻子,多少照顾这个闺女,但明月手头其实并不算太宽松。
暖香笑道:“你要额外添个菜,她们就推三阻四,叨叨出一篇子话来。索性直接拿钱去,懒得跟她们多计较。”
“这话有理。母鸡不见谷子还不生蛋呢。何况是人。”
寂然用毕,两人把剩下的搓了盘子,散给丫头去吃。相对着说些闲话。窗外簌簌凉风,吹动花树的影子,在碧纱窗上一折射,无端端有些骇人。缀锦阁离花园子近,还能听到虫鸣。让暖香不由得想到瓦渡村的小时候。她曾经捉蚂蚱用狗尾草串起来,一大串提回去,两只芦花鸡都围着她转。
“妹妹。”明月迟疑了一下,问道:“其实姐姐一直有点好奇,你真的能预见事情吗?我听说你预知了地震。”
暖香点点头,有些诧异:“姐姐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明月脸上有点发红,支吾两声,揉揉腮帮,笑道:“没什么事。去叫水过来吧,我们泡了脚早点睡。我去叮嘱他们切点姜丝放进去。”
暖香望着她葱绿缎子白花锁边长袄的袖口,那里有一点晕染的桃花色,人已走过去,一边吩咐婆子仔细上夜,一边把窗户楞子放下来。
缀锦阁位置狭窄,又被明月放着几架亲手绣好的屏风,再摆一张榻便显得局促。暖香并不介意与人同睡,明月也乐得省事。两人索性大被同眠。明月细心,玫红色鸳鸯戏水缎被簇新明亮,鸭绒色四角福寿联纹的床单也是新换。暖香只让糖儿把自己惯用的栀子白双鲤鱼枕头包括来。解开小袄,穿着淡色月牙领中衣,暖香自顾自睡倒。乌黑的头发拖在身后,柔软如丝。
明月睡在她身后,看着那耳根后姣白的肌肤,圆润的耳垂,轻轻用手指捏了捏。暖香察觉到了,便翻身过来,眯着眼笑道:“姐姐怎么了?”
明月便道:“妹妹这牛乳一样的好皮子实在太诱人了。你才这么点就有人抛花球了,若是花开豆蔻,可以参与,岂不是要跟宁和郡主一样几乎把所有花球都抢走了?”
“想要的那个人不来,便是收获了一车也没意思。”暖香半梦半醒思维倒还清晰:“话说回来,当天也有人给姐姐抛花球呀,姐姐有没有中意的。”
明月脸上顿时飞出两片红云,不说话了。暖香也不催她,等到水漏滴滴答答银箭浅退,她才慢慢道:“妹妹真的能看到未来吗?”
暖香终于想到了她要问什么。一骨碌爬起来,顿时睡意全无。明月,暖香敲敲脑袋,她上辈子的生活表面看着不错,其实很不如意。李氏做主,将她嫁给了皇商高家的三孙子。瞧着光鲜富贵有体面。实则外甜内苦。那高文宴不是个好东西,又好赌又好色,赌输了就打老婆,明月嫁过去不到一年,所有陪嫁丫鬟都被他睡了一遍。偏偏这正该娘家人出面撑腰的时候,李氏却眼热高家富贵,收了对方银子便不开口,只劝明月:多少婆子都是从媳妇那里熬过来的,你只管生个儿子稳住他就好了。再过两年这句话就变成:你自己生不出儿子那怪谁?三年的功夫明月就一病而终。
暖香抓抓头,李氏是想攀上赤手可热的德妃娘娘,甚至三皇子?这野心倒是挺大。可惜压错了宝,还白白搭上了明月。
明月被暖香的反应吓了一跳,她也窝着头发做了起来,拿衣裳给暖香披上,有点担忧又有点迟疑:“妹妹可是看到了什么?”
前世暖香自己能察觉到伯府无形中的排斥和冷落,为了避免遭人取笑,不大出门,性子也稍变得孤僻冷漠,是以和明月并没有太多交际。只记得冬季生病的时候,她曾让人送了一双靴子过来,棉花夹层绒毛里缎子面。她道了谢,却也没有过多的了解。但今生两人却感情日厚,又有那一靴之恩…
暖香咬咬牙,紧紧握住明月的手:“好姐姐,只听我一句劝,不管太太给你说了什么亲事,你都不要答应。”
明月被这郑重其事的模样吓了一跳,不由得捂紧了暖香的手:“妹妹这话…”
开弓没有回头箭,要得罪也就得罪彻底了。暖香心下一横,压低了声音道:“太太没安好心。只管眼前荣华,亲家财势,不管女儿死活的。姐姐倒不如按着自己的心意来。”
如今认真揣测起来,她前世应该也是得到了花球的,但要么是羞涩畏怯,要么是被李氏哄转回去,暖香倒记得她是欢天喜地满带着期望嫁到了高家去…从此就入了狼窝。
或许是暖香的话语吓到了她,或许是那坚毅的眼神给了她信心,明月嘴唇抿了抿,从怀里摸出一张小纸条给她看。脸上愈红,声如蚊呐:“夹在花球里面的,被我抠出来了。”
暖香一怔,接了过来,心道这小子倒是挺机灵。
“木有妖桃,野有静女,笑貌良顺,言语温宜,其谁与归?吾之幸欤?”下面还有一个落款,青龙山贺敬之。暖香用力抓头,却也想不到这个人是谁,眼熟倒是有点。不过这字还是写的真不赖。这么坦诚直接的文再搭上这么漂亮的字,对明月这种年华刚好的姑娘来说,实在是很有吸引力。尤其她从小镇上进入伯爵府,恶补之后,粗通文墨,很容易对这种识文断字的书生有好感。
其谁与归?吾之幸欤?暖香捉摸片刻,认真道:“姐姐,妹妹不敢说自己讲的都对,只给你做个参考。青龙山那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出名的豪门世家,再加上这两句,是感慨的试问。我有这个幸运吗?那么有一个可能,对方家境很一般,而你是伯府嫡女,他心虚。当然,他对你很有好感,这就不用我多讲了。”
笑貌,言语。他明显观察了不止一会儿,大约看了挺久。
“他的衣冠是挺普通的。”明月喃喃道。
……她意识到有人在看她,还偷偷看回去了?暖香忽然想笑。河边花下,果然是滋生爱情的净土啊。
抱着膝盖,明月垂着头:“我自己也是日子穷过,现在当了小姐千金的,要我再去受穷,我定然不乐意的呀。可是,可是…”
可是你确实有些心动。
自己不坚决,自然容易被人哄调头。暖香是行动力强做事果断的人,受不了这样磨磨蹭蹭,前瞻后顾,便直接说道:“还是那句话,妹妹只说妹妹的意思,姐姐还得自己拿决定。嫁人主要看人品,银子可以赚,前途可以挣,人若心眼子孬了,便是他家财万贯也不会给你用一分。但人若有志有情,就铁定舍不得妻小受苦的”。
明月左思右想,犹疑不决,暖香已经不耐烦重新睡下。迷迷糊糊地明月却又在她耳边低语:“若是这人真的有情有义肯上进,那我那我…也不嫌他家里穷的”
暖香轻轻嗤笑“从这手字看,是文星书院最流行的馆阁体。他是文星书院的学生。少年穷不怕啊。”
…这人并不傻,他最大程度的展现了自己的卖点,应该也是唯一能拿出手的身份:文星书院的士子。如今明月终于拿好了注意。那这么一来,便是要寻访,也方便多了。
两人终于双双卧倒,闭上眼睛,半晌后,暖香却又忽然开口:“姐姐,你抱我一下。”她微微抬起身子。明月一脸莫名,却还是凑过来搂住了她的肩膀。
“硬吗?”
“有点,你肩背少肉。再丰满些就好了。”向来厚道的明月实话实说。
看来我还可以更软一点,暖香心道。
第48章 9。15丨丨丨()
文星书院在京郊松鹤山,有国学大师博学鸿儒,司马非攻驻留于此,是以天下士子,不远万里赶来求教者,以千数计。忠勇伯府三位公子,明成最小,还在府中,长子明辉承父业,学习兵法拳棒,次子明光因为身体底子不好,便走文职,也在文星书院求学。文星书院大致三类学生,一种是芝兰玉树,一种是粗篱秀葩。还有一种便是全仗着门第或关系进来,指望着结交些人脉,沾染些高雅之气的。
齐明光虽然不甚踏实,但关键时候还下的了功夫,因此身份总是在第一种和第三种中间游移不定。他手中银钱散漫,素喜人前大方,是以花用颇多。李氏断不会委屈了亲生儿子,更不肯损伤伯府体面,再加上一厢情愿的认为儿子在这里读书,不清楚实际情况,是以有求必应。每过十天半月的,便会有下人过来送东西。
恰逢老师傅司马非攻五十整寿,各个学生自然要有些表示。李氏也有段时间没见着儿子想念的很,是以便趁着加送贺仪一起前来,有这种出门亮相的机会,齐明珠当然不会放过。只带这个嫡女不带另一个,会让人说后娘偏心。李氏自然不肯落人话柄,只好又捎带上明月和暖香。
姐妹两个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看得齐明珠没好气的转过脸:这俩小蹄子又在背后碎嘴本姑娘了。
明月显然用心装束了一番,但想到对方家世贫寒,自己再怎么随意也不会受人嗤笑了去,是以虽然要见男丁,却没有面对贵妇相看时那般紧张。一身烟柳色束腰飞花裙子,罩着乳白色暗冰花纹纱衫,头上压了朵豆绿牡丹堆纱花,一根白玉如意大簪定住了头发。看上去清秀婉约,倒比她勉力撑着金凤的时候增色。
松涛阵阵,让人听而忘俗,绿竹幽幽,让人见而心动。白云卷起,似雪浪般堆在天际,老树盘根,如虬龙盘踞地下。还有一挂瀑布在绿树之间飞流而下,聚水成潭,引来瓯鸟嬉戏。前面是书院,后面是景区,正所谓地杰人灵,钟灵毓秀。
李氏亲自去给儿子送事先要求寻觅的古画。明月揣着心事,暖香不愿独守,明珠不甘寂寞。是以李氏往山门前头找儿子,三个姑娘却是一个接一个蹑手蹑脚溜了出来,拐角处碰到好不尴尬,但好歹同属游击队员,彼此赏一个白眼各自走开。
明月却是个好心的,眼看明珠溜着墙根踏着小径独自摸索,有些放心不下,便道:“四妹妹,你往哪里去?”
明珠这个嫡女对前任嫡女却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厌恨对方平白抢了名头,原本她这个嫡女该是独一无二,闻言扭头撇嘴,甚没好气:“姐姐多操心自己吧,马上十六见十七了还只是个闷葫芦。我不管你的事,你倒来管我?”
几句话堵的明月红了脸:“只不过这里都是男丁,你是闺秀小姐,着人撞见不好。或者摔倒了呢?你要小心。”
明珠摇摇手里的帷帽,翻了个白眼:“当心你自己吧,难道只有我撞见,你便不撞见吗?我还小,你连亲还没订,当心没人要。”
明月低头不发一语,暖香看看她又看看明珠,心道你个长姐不伏妹妹,这狗嫌猫厌的脾气也是你惯出来的。情知帮着一回没用,说不定下次没人处被挤兑的更狠,再加上明月另有事情,所以暖香也不耽搁,只扯了明月走人,眼睛盯在明珠鼻子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