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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苓看七娘和八娘,问道:“七姐、八姐,去吧?”
七娘一听到朱兆新就皱眉,但华苓和八娘都很想看的样子,便还是跟着去了。卫羿领着他们沿场地边缘走了半圈,走到骑射场。
华苓边走边到处看,试场到处都是虎背熊腰、牛高马大的武者和军士,有人居然能将百来斤的大刀挥舞得团团乱转,片片残影,看着就很凶残。
“五哥!很快就轮到我了,五哥等着看我英姿罢!我定然是今科武状元,绝不给你丢脸。”朱兆新大步跑了过来,一脸比烈日还要灿烂的笑。转眼看见了谢家三姐妹,朱兆新指着七娘怪叫道:“恶婆……谢七你为何在此?——难道是因着你来了,王磷才不来看我参试?!”
七娘整张脸都撇下来了,朱兆新提到王磷,更是叫她立刻生了怒气,抽出马鞭子指着他道:“猪大,你说的是人话?王磷与我并无分毫干系,你再乱讲不要怪我抽你!”
朱兆新脸上还有些瘀青未散,但可是嚣张得很,闻言哈哈大笑:“谢七你这等孱弱的小身板子也敢说抽我?只怕你抽一百个鞭子,我只当挠痒痒!”
七娘手腕一转,一鞭子往朱兆新腰侧抽去,结果被朱兆新大手一伸抓住了,还是哈哈大笑。七娘脸色阵青阵白,也死死抓着鞭子不放。
毕竟是姐妹,同仇敌忾些,八娘见七娘吃亏,立刻上去指着朱兆新道:“朱大,你还不快快放手!胆敢欺负我七姐,你不要命了!”
华苓的手指头在卫羿胸口使劲儿戳了戳,蹙眉道:“卫五,揍他。”
卫羿露了露笑,顺手将华苓的手握住拉下来,然后才沉下脸朝朱兆新道:“还不放手。你若是不比试了,我成全你便是。”
“比!五哥手下留情!”朱兆新立刻松了手,朝卫羿陪笑。
七娘提着鞭子,胸膛起伏,两只眼睛怒火熊熊,如果视线能杀死人,朱兆新早就死了一千八百回了。七娘冷冷地说:“以你如此急躁心性,当不了武状元。到最后别是得了个三甲末最后一名回来,真要笑死人了。”
朱兆新鼓着两只眼睛瞪她,大声说:“谢七,你也太小瞧我了罢!我厉兵秣马、勤恳锻炼十年就是为了今日,我师从五哥,我是有备而来,我一肚子的胆识信心!我若是不能得武状元……”
“——你若是能得武状元,我谢七这辈子都尊称你朱大哥!你若是不能得武状元,这辈子就尊称我谢七姐!见面行大礼!——怎么,你敢不敢!”七娘抢过话头,干脆利落地说。
“敢!有什么不敢的!”朱兆新从背后箭壶里拔出一支箭,‘啪’一声折断了掷在地上,掷地有声地说:“我这回就是为状元而来!若是不能得状元,就有如此箭!”完了正好比试场上考官唱名唱到了朱兆新,他身板一转,一脚一个坑,一阵风也似地去了。
华苓目瞪口呆。卫羿想了想,与她说道:“这回参试者我已见过大半。其中有二三人,武艺极佳,又加兵法、文化上修养不错。阿新未必能得第一。”
华苓抬头看卫羿,好奇地问:“你不希望他得第一?”卫羿朝她笑了笑,眼神有些戏谑,不过没有回答。
七娘恨恨地点头,说:“多谢卫五哥告知!这敢情好,我就说这熊得不着第一,看结果出来之后他还如何嚣张!”
八娘对其他参试者更好奇,已经问开了:“卫五哥,这场上除了朱兆新,还有谁人武艺最好?”
卫羿叫了黄斗过来给七娘和八娘解说。
那边骑射场的比试已经开始了。
骑射比试也就是展示在马上的种种弓箭攻击技巧,朱兆新自然是弓马娴熟的,明显比之同场比试的其他人要略好些。
七娘就等着朱兆新倒霉了,全程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看。
华苓站在一边小声问卫羿:“为甚王三不来?他不是都与你和朱大关系好么?别告诉我是那日他们打架了,然后就闹翻了呀。”
卫羿说:“清晨派了人去王家叫他,说是今日家中有事,无法来看。”
“哦,无法来。”华苓问:“近来你们还在一处作耍么?”
卫羿平静地说:“许是近来预备入朝,王三事务繁忙,也不曾了。”
华苓看看他,浅褐色的眼眸明亮锐利。虽然说出口的话不多,但她知道他是明白的。她忍不住问道:“会不会觉得不高兴?”
卫羿看着她:“为甚要不高兴?”
华苓说:“你们不是好兄弟么。”好兄弟,疏远了也不会不高兴么?
卫羿平静地说:“若是道不同,怎也走不到一处去。”
华苓忍不住笑起来,说:“那与你道不同的人也太多了吧。”她印象里,卫羿身边称得上朋友的人真的不多。大概是自小就在边城金陵数地来往吧,也很难有非常经常在一起玩乐的朋友。不过说回来,卫羿本身也不是爱玩乐的人,他的生活枯燥得很,不是锻炼武艺就是锻炼手下的军士,再不是就教教几个年轻孩子学武艺,还有就是……她。
是的,其实卫羿只要在城里,总会来寻她。有时候也只是在家门口说几句话他就走了,但从城西到城东,从城外到城里,总要不短时间的吧?
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总是很好的。
两人看着对方,身边无数的人都在说话,都在笑,到处都是喧嚣,不过好像都没有被听进耳朵里。华苓朝卫羿笑,卫羿用指尖蹭了蹭她的面颊,眼神温柔。
华苓正想与卫羿说一说图书馆子的事,馆子修整得差不多了,能买到的书都买了,她准备在五月初一开业。
比试场地里爆发了一阵热烈的喝彩。
一名武举子九箭连发,同时洞穿了九个箭靶,他还是在马上急驰时射出的箭,这难度有多大,自然不用说。
七娘拍掌道:“射得好!”
卫羿淡声说:“此人阿新劲敌。”
华苓远远看了看朱兆新,这人表情十分凝重,一丁点狂躁轻浮都没有了。
黄斗很机灵地解释说:“谢九娘子,朱大郎君在骑射场已经比试完毕,此轮得分九。”
骑射场的考官高声道:“贵州张鸣,骑射场比试,得分九。”
七娘高兴极了,用力鼓掌。
若是想要参与到武举试第四场的实战演练中,在第二场的比试中就至少要在四个项上表现出色。
卫羿问黄斗:“此人在本场是那几个项目?”
“剑,枪,棒,鞭,骑射。”黄斗撮了撮牙花子,说:“竟是与朱大郎君一模一样。”
八娘说:“哎呀,朱兆新这下可惨了,一个不小心,第一就从此要旁落了呀。”
七娘说:“他活该!我就说这样的人怎可能成武状元呢。哼,他就是朱家人,希望辅公他们判分还是公正些。若是有所偏袒,我是一辈子看不起他!”
朱兆新大步走向了他们的角落,表情严肃地看了七娘一眼,然后抱拳朝卫羿说道:“五哥,本场我表现不够好,叫你丢脸了。下场我定当努力。”
七娘原本想讽刺他一二句,但朱兆新实在是严肃,就好象一捆原本捆得不太好、到处乱抖的荆条忽然紧紧地束了起来一般,叫人难以下手,于是倒是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朱兆新又大步走回了场中。
本日一直到傍晚时分,朱兆新比完了五场,得分竟与那贵州张鸣一模一样。
谁都看得出朱兆新极其努力,已经是拼了命的表现,但那边地贵州来的张鸣竟似横空出世的绝世英才,处处都表现得很好,将将还要压过朱兆新一点点。
这回朱家子来参试的也有二三十人,但朱兆新已经是其中最厉害的一个。若是在第三场、第四场朱兆新还不能压过张鸣,武状元是真的要旁落了。
武举试原本就是最直观可见的比试,如此众目睽睽,即使朱家想要偏袒自家人,也是要斟酌几分的。
第三场文试将在隔一天后举行。
谢家娘子在试场看到了午后就回家了,只看了一半。七娘非常关心比试的结果,一直等到晚上第二场的结果传过来。她问华苓道:“小九你说,谁能拿第一?”
华苓摇头道:“我却是不知。你很想知道的话,后日我们再去看吧。”
“当然要去。”七娘斩钉截铁地说,斗志熊熊:“若是日后一见那猪我就需呼他朱大哥,怕是日后我都吃不下饭。”
华苓忍不住看着她笑:“真没见过七姐这般热情的样子。”顿了顿,她想起来了,问道:“那朱三十三也在比试,你可有注意到他?这回来参试的朱家子也不少,有没有你觉得有些看中的?”
七娘一愣,说道:“……这回事我忘了。”
华苓托腮看着她,只见少女面颊绯红,眼神明亮。华苓若有所悟。
151心绞痛之症()
151
“丞公;已是五更天,应起了。”
“丞公;丞公;已是五更天;应起了。”
隐约有人如此催促道。
谢熙和慢慢地睁开眼。虽然已经睡了一觉醒来,他依然觉得十分疲惫。坐起身来;他就感觉到了左心口隐隐作痛,动作稍大些疼痛就越发明显些。
但这疼不是一月以前曾出现的那种剧疼;他深吸了一口气,像叹气一样慢慢呼出来,这才略好了些,便慢慢下了床。
谢贵、宋嬷嬷领着两名侍婢鱼贯进来;手上捧着东西;服侍主人家洗漱。
谢贵观察着谢丞公的面容,见他有些面色发白,但表情很平静,小心地、语气缓慢地问道:“丞公今日感觉如何?可有不舒适?”
谢熙和慢慢地说:“并无事。”
于是谢贵等人也不敢多说,手脚利落地服侍主人家整理完毕,转移到外间呈上朝食。
朝食也是以清淡为主,清粥、一碟子清炒青菜、一碟子凉拌木耳、一条新煎的不大不小的鲤鱼,煎的很香。
慢慢用了一碗粥之后,心口的隐疼好多了,谢熙和如释重负,胃口也好了些,再用了第二碗。
谢熙和曾喜食各种腌制的菜,喜食各种大油盐的肉菜,但在华苓几近于撒泼打滚的阻止下,不得不把整个食谱换得七七八八。
如今澜园的厨下每日里做菜,都要对照着华苓写出的一张长达五页的禁食表来做,上面详细列出了大鱼大肉不能上桌的部位,还有各种腌制菜、各种过咸过辣过甜过油的菜式。
华苓还时常突然出现来检查,谢熙和也不知这个小女儿是从那里生成的一副玲珑心肝、岩石胆子,总之为了让他维持一个‘绝对’健康的生活习惯,即使是叫她对着爹爹恶言相向、厉声斥责,小女儿竟也是敢的。
谢贵等人对华苓的举动十分支持,反正除了华苓,也没有人再有那么大的面子、那么大的胆子敢使劲儿劝说谢丞公了。
有一个晚上,谢熙和兴致比较高,就叫厨下烹制了七八碟子凉拌猪耳朵、腌豆角、炸鱼之类又香又脆的下酒菜,又叫谢贵从厨下取来了一坛存了十来年的好酒酿,这算是年轻时他比较喜欢的晚酌形式,一个人就着酒菜,就能有滋有味地喝下一小坛子的酒去。
谢贵也知这样吃不好,劝了两句,谢熙和不理会他,又板着脸叫不许去竹园,将澜园关起了门。
于是谢贵等人也真不敢去竹园说,主人家可是当朝丞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积威太重。但架不住儿女多,一个晚上这个不来见爹爹,那个也来的,于是五娘、六娘就凑巧来了。
五娘六娘见到爹爹关起了门在吃酒,一桌子油乎乎的菜,那里还有不吃惊的,劝了几句。谢丞公板着脸赶走了这两个,用不着多久七八九就杀到了,华苓气势汹汹的叫人将大油盐的菜全都撤了,七八两个一左一右抱着爹爹的手哭哭啼啼,闹得谢熙和脑仁儿疼。
于是才再不敢吃大酒大肉的菜了。
用罢朝食,谢熙和很快登上马车,出府上朝去。隐隐约约的心口疼还持续着,也并不影响活动,揉一揉也略好些,但就是没有消失。谢熙和心里也不是不忌惮的,但他的手脚依然十分有力气,脑子也依然灵敏好使,近来胃口也十分好,便不太在乎。
四五月里是各地春耕罢了,青苗正在疯长的时期,道庆四年里风调雨顺,年景很好。大丹与西域诸国的商业来往也慢慢恢复到了最繁荣的光景,朝中近来并没有多少麻烦事。于是谢熙和带着长子,有更多的精力投注到与本家族中各分支势力的拉锯博弈上。
历经数年绸缪,如今他们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丁点的成功的曙光,通过对族中各分支势力不断地进行分化、游说,如今站在他们变革一派这边的族人已经略略要超过一半了。
其实,第一件想让族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