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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清啸,右手电闪般拂过腰间,一阵清鸣,蓦地里紫薇剑现。“刷”、“噌”两声脆响过后,苦头陀手中的长剑已被削成两断。
苦头陀目视残剑一眼,确见切口光滑,竟无痕迹,不由的大为讶异。刚才,犹豫殷扬出剑的方式,太诡太快,他只见到紫光闪光,手上便即一轻。抬起头来,苦头陀再向殷扬望去,确诧异的发现,哪里还有什么闪电紫光?
当即一怔,片刻才想当是被他收藏回去。
抛下断剑,苦头陀眼神幽怨的瞅了殷扬一眼,终知彼此差距太大,不论是空手肉搏还是持剑格斗,俱都不是这个年轻人的对手。
他也干脆,自知报仇无望,也不多做纠缠,双掌手语快打,登作火焰飞腾之状,放于胸口,躬身就向殷扬说道:“光明右使范遥,见过信任殷旗使,敬谢殷旗使手下留情。”
以他范遥的乖张性情,就算真的打架输了,也决计不肯俯首承认。如今作为,确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委实厉害得有些过分!而且,他平日里面,也多受赵敏方的情报影响,是以才会主动的服软一回。
不过,他十多年来从不开口,这时候重新开嗓,说起话来,声调已颇不自然。
殷扬听这哑巴头陀终开金口,立刻佯装惊喜的笑道:“我道是谁,竟然能令杨左使借剑相用,原来竟是本教的范右使!今日见面,实是不胜之喜,大伙儿全是自家人,又哪有什么‘留情’之说!范右使的手法剑术,本座亦是深感佩服!”
略含恭维的客套话语,也要看是从谁的嘴里冒出来。本来还有些不爽的范遥,听到这位年轻气盛、武功高强的新晋同僚,口上如此推崇自己,早就没了心结,一时也不禁笑了起来,连道不敢。
两人之间,原本一记耳光引发的血案,终究不了了之,谁也不去再提。
不远处的杨韦二人,跟随苦头陀的身影,来到这乱石冈时,心中早已料到了三分,只是范遥的面貌变化确实太过夸张,适才不敢主动相认。后来,见他施展武功,更是猜到了七八分。
此刻,听他自报姓名,两人抢上前来,紧紧握住他手。走在后头的周颠看了就一撇嘴,嘀咕了一句殷旗使教他的“玻璃”。只是另外三人正自抒发感情,倒也未曾听清周大先生的恶意诋毁。
杨逍紧盯范遥的脸上凝望半晌,好半天潸然泪下,叹息说道:“范兄弟,做哥哥的想得你好苦。”
范遥十分配合,立马抱住杨逍的身子,也是微微哽噎:“大哥,多谢明尊佑护,你我兄弟终有重会之日。”
杨逍问道:“兄弟怎地变成这等模样?”
范遥答道:“我若非自毁容貌,又怎瞒得过混元霹雳手成昆等那班奸贼?”
几人一听,才知他是故意毁容,混入敌人身边卧底。
杨逍闻言更是伤感,嘴里一叹再叹:“兄弟,这可苦了你了!”
杨逍与范遥二人,当年在江湖之上人称“逍遥二仙”,傲然齐名,俱是英俊潇洒、冠绝一时的武林美男子!可是现今,范遥居然将自己伤残得如此丑陋不堪,其苦心孤诣,实非常人所能为也。
旁人只道此人忠诚心狠,唯有略知事实真相的殷扬,再度感叹其人之变态。
从前,韦一笑和这光明右使脾气相逆,向来不睦。可这时候,情不自禁深为所感,径是拜了下去,口中言道:“范右使,韦一笑到了今时今日,才真正服了你。”
范遥连忙还拜笑道:“韦蝠王轻功独步天下,神妙更胜当年,苦头陀昨晚也是大开眼界的”
说着,忍不住瞟了一眼身前微微而笑的殷扬,心道此人的身法,又岂比蝠王差了?一时倒真觉得,殷扬似乎全无弱点,强得真是有些离谱……
杨逍调整了一下情绪,四下一望,提议道:“此处离城不远,敌人耳目众多,咱们不如先到前面山坳中说话。”
其他四人尽皆响应,一口气奔出十余里外,到达一个小山坡后,方才停下脚步。该处一望数里,不愁有人隐伏偷听,而从踏出远望,也瞧不清坡后情景,确是一个隐秘集会的绝佳妙处。
五人围圈而坐,说起别来情由。
谈及当初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战役,范遥叙述了赵敏筹谋,支使八臂神剑东方白、以及一帮金刚门徒的伏击之事。
又说起阳教主留下遗书,传副教主位于殷老鹰王。
范遥回忆二十余年前,明教四分五裂,沉沦至今,眼下中兴有望,也不枉自己吃了这许多苦头,心下甚感欣慰。又想殷氏一族高手倍出,出了白眉鹰王的儿子殷野王,眼前这个殷扬的武功更是足以力敌人玄冥二老,殷白眉的教导功夫可称一绝!
当年,阳顶天突然之间不知所踪,明教的一众高手为了争夺教主之位,互不相下,以致一个大教四分五裂。
范遥个性疏懒,从无争位之心,反而认定教主并未逝世。之后独行江湖,寻访他的下落。忽忽数年,未曾发现丝毫踪迹,后来想到或许是为丐帮所害,暗中捉了好些丐帮重要人物严刑拷打、软硬逼问,仍是查不出半点线索端倪,倒是害死不少的无辜帮众。
后来,听说明教诸人纷争乱起,逐渐闹得愈发厉害,更加有人正在到处找他,想要以他为旗帜号召。范遥无意回去,亦不愿卷入旋涡,当即远走躲开。生怕给教中兄弟撞到,还故意装上长须,扮作个老年书生,到处漫游,倒也逍遥自在。
有一日,他在大都闹市见着一人,认得是阳教主夫人的师兄成昆,不禁暗暗吃惊。
这时候,武林中早已到处轰传,不少好手为人所杀,墙上总留下了“杀人者混元霹雳手成昆也!”的字样。他见到成昆以后,就想查明此事真相,又想向成昆探询阳教主的下落,于是便就远远的跟着。
当时,那个成昆走上一座酒楼,酒楼上有两个老者等候,正是玄冥二老。
范遥深知成昆武遗高强,就远远坐着远处假装喝酒,暗运内力,隐隐约约只到三言两语,却将“须当毁了光明顶”这七个字听得清清楚楚。
范遥听得本教有难,不能袖手不理,当下暗自跟踪,眼见三人走进了汝阳王府里。最后,更查到玄冥二老,乃是汝阳王手下武士里的顶尖人物,心下再也难忍悚然惊意。
要知道,汝阳王察罕特穆尔官居朝廷太尉,执掌天下兵马大权。为人智勇双全,实是元廷中的第一位能人。当年江淮义军起事,均被他遣兵扑灭。各地反贼屡起屡败,皆因察罕特穆尔统兵有方之故。
殷扬等人久闻其名,此时听到鹿杖客等乃其属下,竟似一点都不惊讶,周颠、韦一笑略微一怔,心思灵敏的杨逍却问:“那么,那个赵姑娘又是谁人?”
范遥回道:“大哥不妨猜上一猜。”
杨逍笑道:“莫非是那察罕特穆尔的女儿?”
范遥拍手赞道:“不错,杨大哥一猜便中!这位名气极大的汝阳王王妃不多,生有一子一女,儿子叫做‘库库特穆尔’,女儿便是这位赵姑娘了。她的蒙古名字叫作‘敏敏特穆尔’。”
周颠听到这里,插口问道:“蒙古语中的‘特穆尔’,难不成就是咱们的“赵”姓?”
“非也。”
范遥摇了摇头,继续讲道:
“这库库特穆尔是汝阳王世子,将来是要袭王爵的。而那位赵姑娘的封号,则是‘绍敏郡主’。这两个孩子都是生性好武,倒也学了一身不错的功夫。两人又爱作汉人打扮,说汉人的话,便各自取了一个汉名,男的叫做‘王保保’,女的便叫‘赵敏’。所谓的‘赵敏’二字,不过是从她的封号‘绍敏’而来,并非她的姓氏。“
韦一笑从旁也道:“这对兄妹倒也古怪,一个姓王,一个姓赵,倘若是我们汉人,那可真笑煞人了。”
范遥也是笑道:“其实他们都姓‘特穆尔’,确把名称放在前面,此乃番邦蛮俗。就像那个汝阳王察罕特穆尔也有汉姓,确是姓‘李’。”
说到这里,众人一齐大笑,皆道此事有趣。殷扬虽说熟悉西方人的取名风格,但听范遥说及汝阳王父子女三人,竟然各姓各的,也是觉得非常搞笑。
第十五卷 大都之颠任翱翔 No。236 逍遥二仙
笑了一阵,杨逍疑道:
“不过,瞧那赵姑娘的容貌身段,活脱却是个汉人美女。[]范兄弟你若不说她是蒙古郡主,我等倒也辨不出来。”
韦一笑、周颠等明教几人,自从玉门关内初见赵敏以后,便一直对她的身份有着诸多猜测。殷扬明明知晓,确是偏偏不说。直到此刻,众人方知此女的神秘来历,一时不免多说了几句绿柳山庄的题外话。
得知此女原是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汝阳王女,和她交手数次的杨逍等人,心中均道一句原来如此。在明教高层眼里,这个赵敏的武功差是差了一点,可要论心思机敏、奇变百出,寻常男子还真不是她的敌手。
范遥接着又道:
“我认为成昆不妥,于是潜入暗处继续探听,获悉汝阳王决意剿灭江湖上的门派帮会,以稳固元朝的绝对统治力度。他采纳了成昆的计谋,第一步便想要除灭本教。我仔细思量,本教内部纷争不休,外敌竟又如此之强,灭亡的大祸已经迫在眉睫。欲图挽救,只有混入王府,查知汝阳王的详细谋划,到时或可相机解救。除此之外,恐怕别无良策。只是……”
范遥顿了一顿,叹道:
“……只是,我好生奇怪,成昆既为阳教主夫人的师兄,又是我教谢狮王的授艺恩师,何以竟会这样狠毒,非要跟本教作对?其中原由,说什么也想不出来,料想他可能贪图富贵,投靠王府,欲灭本教立功,正好充作晋身之资。”
“本教兄弟,识得成昆的不多。以前,我也是恰巧和他朝过相的,想来他也认识我。而我之所图,绝计不许泄露半点,只得想法子先杀了此人。”
韦一笑大声赞同:“正该如此!”
范遥却道:“可是此人心计狡狯,武功又强,我接连暗算了他三次,都是没有成功。第三次,虽然潜伏得手,刺中了他一剑,可自己也被他劈中一掌。好不容易才得以脱逃死地,不致暴露形迹。那一次,我身受重伤,养了年余才算完好。”
“养伤回来以后,汝阳王府阴谋更急,我想若是乔装改扮,只能瞒得一时……当年,我与杨兄齐名,江湖上知晓咱们‘二仙’的人物着实不少,日子久了,必定会露出马脚。于是一咬牙,便自毁了相貌,扮作个带发头陀,更用药物染了头发,投身至西域的花刺子模国去。”
殷扬暗道:逍遥二仙之范大帅哥,就此自毁矣……
韦一笑在旁奇道:“花刺子模?万里迢迢的,跟这事又有什么干系?”
范遥一笑,正待回答,对之习性颇为了解的杨逍,忽然出声赞道:
“此计大妙!韦兄,范兄弟去到花刺子模,找个机缘一显身手,那边的蒙古王公必定收录。汝阳王府一直招聘四方武士,花刺子模的王公为了讨好汝阳王,必定会送他去王府效力。这么一来,范兄弟成了西域花刺子模国进献的色目武士,他容貌已变,又扮作哑巴从不开口,成昆便有天大的本事,也是认他不出。”
范遥笑着附和:“不错,为此我还学了好一段时间的聋哑手语。”
韦一笑长声一叹,说道:“范右使果然聪敏谨慎!”
范遥笑道:“韦兄,今天你赞我赞得也够多了。本头陀却是受不起啦。”
韦一笑回了句:“你们逍遥二仙,脑筋的确最是精明,多称赞下也是应当。”
众人哈哈一笑,再听范遥续道:
“正如大哥所料,我在花刺子模杀狮毙虎,渐立威名,当地的王公贵族便送我到汝阳王府听命。可惜,那个成昆其时已然不在王府,不知去了何方。”
作为中年老派帅哥的杨逍,听了大叹不已。想不到当年玩转西域的逍遥二仙,时到如今只剩下自个儿一人,当真是寂寞如雪……
殷扬看着他们这帮明教老一辈人物谈笑叙旧,并不说话打搅,此时心里寻思:这样一来,范遥岂非白玩了一出“俊容玉面甘损伤”的苦情杯具?就不知,当初他下暗手,毒害韩先生的那次,又是在什么时候?
唉~想当年,引起众多美女惊声尖叫,风骚追逐的专一美男,现在却因心理方面的偏激缺陷,以及感情上的重大打击,沦落到自我毁容、逃避现实的地步……真是可叹可悲的说。
殷扬一边感慨思考,一边听那很为范遥惋惜的杨逍,讲述起成昆何以和明教结仇、如何偷袭光明顶、如何奸谋为殷扬所破的等等经过。范遥听罢,呆了半晌,才知其间原来尚有这么许多曲折。
当下,范遥再又陈述投入汝阳王府后的所见所闻。
那汝阳王察罕特穆尔实有经国用兵的大才,只是虽握兵权,朝政之事却被有着七王爷撑腰的奸相所把持,加之当今皇帝昏庸无道,弄得天下大乱,方始民心沸腾。全仗汝阳王东征西讨,击溃义军无数。
但是此灭彼起,岁无宁日,汝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