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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扬转身,双目直逼老者,同样的冷声问道:
“不知,蒋老爷子以为然否?”
蒋覆海不为所动,豪爽的大笑一声,声音极为酣畅响亮,笑着说道:“书画笔墨若是过求有力,少了圆浑蕴藉之意,即不能达至最高境界,便如武学、做人、处事同理……哈哈哈,想不到殷公子小小年纪,竟有这种老道的‘眼光’,老夫佩服!”
此二者借着这件前人遗著,互相试探,对打机锋。蒋覆海说到“眼光”二字之时,语音加重。一双老眼里精光爆闪,一瞬不瞬地与逼视过来的殷扬硬碰。
殷扬目力已极,渐觉剧痛,眼角亦是微微抽搐起来,赶忙偏过视线,不敢再撑。只是心中暗道,这老家伙的内力可真不弱……
不顾那神经大条、吵不醒觉的可怜二孙,蒋覆海又是一阵豪气十足的开怀畅笑,高声叫道:“晓凤,快命人整治酒席。老夫今晚要与天鹰教的殷公子痛饮百杯!”
殷扬微微颔首,矜持一笑。
第七卷 桃花岛主名程光 No。097 劈空
太湖,原是蒋覆海先师的故乡之所。同时,也是他为自己选择的养老之地。他原以为,这一片风景秀丽,山水如画的浩淼大湖,将是他金盆洗手后的最终归宿……
只是,于江湖中混迹飘荡了近乎一辈子的蒋覆海,却是忘了或者故意地没有去思考一些必然的问题。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地方,只要有人,即有江湖。总会存在着或多或少,大或小、或众或一的你争我斗。
便是,他印象中的表面平静安逸的小小五湖,亦是如此。
蒋覆海知道,自己如今的情况并不是很妙。
按照道理来说,他身为太湖群盗一力推举出来的大首领、总瓢把子,应该是这片水面上说一不二的至高存在。可事实上,确是大大的不然。蒋覆海一生漂泊,足迹遍布大江南北,黄河东海,其名头之响,声隆望重,在武林中可算是众所周知。
特别是靠水吃饭的水上豪杰们,提起江河湖泊间的英雄人物,哪个不是大名鼎鼎的首推蒋老爷子?
因此,在最底层的江洋大盗、山泊水贼里,“蒋老爷子”乃是一块赤足十分的金字招牌,很吃得开!但是,在那些太湖水盗头领的心中眼中,则却是恰恰相反。
也许,这些粗莽难驯的盗首头目,能在表面上做足场面,并且维持住自身对于蒋覆海这位名义上的太湖盗首,所应该具有的敬仰和恭顺。不过,却绝对没有最为关键的“听命”两字。
听调不听宣的那种,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大多数的势力实际上早已自成一派,根本就不用理会归云庄中传出来的指使号令。更无法,如同蒋覆海想象的那般,将太湖上的所有盗匪,统一起来,整合成一个集体……
人类这种生活,一向是非常奇怪而又善变的复杂矛盾体。
当初,众盗头各怀鬼胎的推选出闲逸在家的蒋覆海,出任太湖众盗的大首领,以其广播的名气和威望,会聚起平时除了黑吃黑抢劫“生意”以外,便少有往来、甚至有些相互敌视的附近群盗,联合一起时,蒋覆海本人或者还会觉着很烦,心想自己就连退隐了都还不得清闲……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愈见端倪,真相毕现之后,感觉被人耍了一通的蒋覆海,确又大大的生气了。
作为一个曾经叱诧南北,啸傲长江黄河的老家伙而言,他可以瞧不起大湖水盗,这是相当正常的。可太湖水盗反过来把他当成白痴耍,做了大半辈子老大的蒋老爷子却是绝对受不了的。这对他来说,甚至,已然能被看成一种对其声名否定的难堪污点与重大侮辱!
方才,殷扬那些用来评析岳飞画像的言辞,诸如:
“壮志难伸、彷徨无计的郁寥心情……”
“岳武穆‘雄心壮志’,乃是为国为民,‘白首为功名’这一句话,或许是‘避嫌养晦’之意。”
“当年,朝中君臣俱都想与金人‘议和’,‘仅’有岳飞力持不可。嘿,只可惜无人听他的……”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无可奈何……”
“公然……朝廷……作对……”
等等等等,无不是暗指蒋覆海现在极为不利的负面状况。
就连,他疼爱非常的亲孙子蒋武,都能被巨鲸帮的麦鲲,一声招呼都不打的随意致伤弄残……可想而知,曾有过小弟无数,风光无限的蒋覆海,目下的局面已经坏到了何种程度。
早在未去参合庄前的时候,殷扬一行就已在姑苏城中天上人间里的那几个水盗嘴里,严行逼供出了两方最近的鬼蜮倾轧。此来归云庄,一直遵循着无利不起早原则的殷扬,亦是有重大的目的须要执行。
至于,蒋覆海后来回说的“书画笔墨若是过求有力,少了圆浑蕴藉之意,即不能达至最高境界,便如武学、做人、处事同理……”,也是在点明殷扬所给出的信息他已经明了的同时,暗中提示殷扬,他早有打算之意。
虽然是匆匆一面,他们彼此却都感觉到了对方的诚意与善意。这顿酒席,除了蒋文蒋五这两位归云庄的少庄主,因为各自的原因并未出席之外,连蒋覆海、殷扬,以及长袖善舞,添作陪客的陆晓凤在内,皆是觉得宾主尽欢。
酒筵过后,回到书房小坐。又谈片刻,蒋覆海拂须笑道:
“这里张公、善卷二洞,乃为天下奇景。殷公子若无杂事,不妨在敝处小住数日,慢慢观赏。哦,天已不早,贵客应要休息了罢?”
殷扬听蒋覆海这样问法,料知他必定还有下文候着。只不过,殷扬觉得,以目前的情形论,蒋覆海肯定比他更要着急。此刻,双方都已表示出了隐晦的合作意向,倒也不必过于着急的相对摊牌。
于是,殷扬站起身来,微笑告辞。
蒋覆海不愧是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的老江湖,见到殷扬告别,只是不着痕迹的微微一怔过后,便爽朗应道:“好啊!时辰确实不早了,殷公子你便早点歇息去吧。老夫年纪大了,也要早睡去也。”
殷扬施了一礼,正要出房,猛一抬头,忽见这间书房的门楣之上钉着八片铁片,排作八卦形状,却又不似寻常的八卦那么排得整齐,疏疏落落,而是很古怪的歪斜不称。
他心下一转,脸上不动声色,带着保镖似全程陪同的殷三、殷四二人,随那庄丁来到了客房之中。
客房中,陈设精雅,枕衾雅洁。
庄丁送上香茗后,说道:“爷台还要什么,一拉床边这根绳铃,我们就会过来。”
殷扬看了看那根细绳外加铃铛,不禁对“归云庄酒店”的超前服务意识感到十二分的钦佩。
洗刷完毕以后,殷扬挥掌向着烛台虚劈,嗤的一声,烛火应手而灭。脱衣躺下,空闲的脑中不由的又想起蒋覆海书房中的那个铁八褂来。
那便是用来练习《劈空掌》的家伙么?
看来,这个名声在外的蒋覆海蒋老爷子,似乎还跟此庄的原先主人大有关系……
还有那个处事干练的小胡子青年陆晓凤,行为举止为何像是蒋家的从人管家?
带着几条尚未明晰的疑问,躺在床上,渐觉困顿的殷扬,慢慢地进入梦乡……
第七卷 桃花岛主名程光 No。098 拳头
接下来的两天里面,殷扬依照蒋覆海的推荐,先后游览了“张公”、“善卷”两洞。
在身兼导游与监视双职的陆晓凤眼中,他始终是一幅不急不躁,游水玩水的悠然样子。这个信息,令得蒋老爷子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焦虑起来。
特别是,他从自己的大孙子口里,知道了双方曾有过的那次不愉快经历之后,这种焦虑的情绪逐渐有了升级放大的趋势。
这一晚,很喜欢以请客吃饭的熟络手段,结交朋友,并显示自家豪爽大方的蒋老爷子,又一次宴请殷扬三人。
当殷扬、殷三、殷四,准时到达酒宴后,他们竟然发现,不止前番耀武扬威不成反被羞辱的蒋文在场,就连那个倒霉得被人打断条腿的老二蒋武,亦是撑着双拐杖,抱病出席了晚宴。
看见这兄弟俩人一个黑着脸、一个白着脸的阴沉模样,殷扬立刻敏感地察觉到,那位整日里都是大声笑着的蒋老爷子,今天晚上,怕是真要发飙了。
果不其然,酒筵进行当中,就在宾主随性,酒酣饮畅之际,宴会的主人蒋覆海,终于发难般的摊牌了:
“殷公子身骄肉贵,这两日驾宿鄙庄,可还住得习惯么?”
殷扬喝尽了酒,点了下头,抬首,对上蒋覆海和善的目光,从容笑道:“归云庄景致清雅,蒋庄主招待周道,晚辈哪敢有半点不适?殷扬确是住得很舒服呢。”
蒋文的名字里带着个“文”字,却只因为他是蒋覆海的亡子先生出来的关系,其人与文,倒是半点也不搭界。此时,听到殷扬这头笑面虎又扮起了尊老敬闲,忍不住冷哼一声,怪声怪气的插话道:
“像殷公子这等强人,又哪有什么‘敢’或‘不敢’的说法。未免太客套了吧!”
殷扬看了居于首座、不动声色的蒋覆海一眼,伸筷于自己的案上夹了块香辣蚌肉,吃了佐酒以后,这才不慌不忙地朝着不长记性的蒋文温和一笑,问道:“蒋大少刚才说我是什么来着?”
不待蒋文回答,一旁陪坐的殷三已经抢道:“公子,似乎……说得是‘强人’吧?”
殷扬恍然大悟的微笑颔首,转脸,面向蒋覆海道:“令孙真是太幽默了,竟把庄主的名号安在了不才在下的身上。只是,这‘强人’之名,在下确是当不起的。”
望着殷扬客气谨慎的谦逊神情,蒋覆海差点没有当场气歪了鼻子。恐怕一个没忍住,大概就要立马跳下来,亲手教训一下这个狂妄的小辈。
他本为名声远播的水上豪雄,可算是当了过半辈子的真正“强人”。
像殷扬如此说法,简直就和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强盗、土匪、水贼!”没什么区别了。这时候,没有立即发火,还以颜色,仅因其愤怒之余,还有些暗疑于殷扬此时,突然变得不友善起来的冲动态度。
这和前两天中,殷扬所一直表现出来的温文尔雅的良好修养,大为不符。
就算,蒋覆海已从蒋文的嘴里,知晓了此人的虚伪老练以及手段狠辣。但也仅仅是一个片面的概念罢了。若只看这少年的文雅样子,确绝对无法想象出蒋文描述中的残忍与狠毒。
蒋覆海犹豫了一下,最终仍是选择装作没有听出殷扬的嘲讽之意。摆出个姿势,轻举起酒杯,正要开口,再行试探一二,下首处,前被殷扬抓住语病加以反击的蒋文,却禁不住被惹毛了:“小子!你说什么!”
桌子拍得震天响,忌惮殷扬武功的蒋文并不敢直接冲突过来,只是仗着爷爷在场支持的情况下,大肆发泄,声讨殷扬。
“你怎么每次都听不清我的说话?”殷扬皱了皱眉头。
“你,你有胆再说一遍!”蒋文似被殷扬的轻慢激怒,气得浑身发抖的咬牙道。
“唉——”殷扬长叹一声,对于蒋文再一次请他重复话语的要求,置之不理的反问道:“你的耳朵,真的有问题吗?”
此话一出,已是尽力克制自己的蒋文终于忍受不住,一掀桌案,一跳站起,喷着粗气就想不顾一切地往前扑去,立被坐在他右侧的蒋武拉住。
脸色苍白的蒋武,因为行动不便,只能坐在案后拉住蒋文,劝道:“大哥!爷爷还在这儿呢,你急什么?”
蒋文斗牛似的瞪着一脸无辜的殷扬,直喘了几口粗气,才自怒气冲冲的含愤坐下。
趁空,陆晓凤忙招呼下人换过桌几酒菜。
蒋覆海眯起老眼,默不作声地旁观着蒋文的争执和殷扬的应对。这时,忽然出声道:
“殷公子,有些话……你我便早些说开了罢。”
对于这个年少得志的天鹰教新秀,漂浮江湖数十哉,早已阅人无数的蒋覆海,始终看不透彻。本来,他以为此人既无少年人的轻妄心态,又无高位者的人情世故,兼且其处事有据、条理清晰,必是位理智冷静型的天生大将之才。
可看他今晚的表现,宛如一头午后酣睡刚醒的懒散猛虎。在其慵懒的外表之下,却是饱含着挑衅因子的狰狞爪牙。面对殷扬那一尘不变的完美笑容,蒋覆海这种自认见视过无数大场面、大人物的有数大佬,竟然生出了自己正对着一头凶兽的恍惚错觉。
这种危险的感觉,使他很不舒服。因此,猜测、试探、终皆不果的蒋覆海索性直接开口,打破了彼此间维持至今的保守局面。
殷扬闻言,笑得更加完美了。
他觉得,蒋家的这三个男人都很有意思。
一个是面色苍白、腿脚不便,明明文弱理性,可姓名中却偏偏带有一个“武”字的可怜残废。
一个是表情抑郁,额跳青筋,冲动莽撞的愤怒青年。
一个,则是城府甚深,却能迅速看清事物实质,宁可放下身段以求权宜,并且剑出偏锋,直指要害的老奸巨猾……
面对蒋家三人组,尽自各异的性格表现,殷扬笑呵呵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