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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论文想了想,答道:“一半的人都对太子殿下保持敬畏,三成的人与太子殿下泾渭分明,两成的人对太子殿下视而不见。”
宁王手里握着黑色棋子,他不着急落子,只见漆黑的棋子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跳来跳去,却始终跳不出他的手掌心。
朱义云看向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开口道:“棋飞,你认为当如何?”
朱棋飞只是盯着棋盘,此时宁王的黑棋大龙已经被自己斩杀,虽然还未下完,可自己早已经胜券在握,他松开手中白棋,缓缓道:“今天之后,那一半的人将不复存在。”
朱义云闻言只是哈哈大笑,眼中满意之色越来越重,而反观朱论文眼底深处却是闪过一丝不甘,从小到大,自己都生活在这位优秀兄长的背影之中,其实他朱论文的佛根并不比朱棋飞弱上多少,只是因为兄长说修佛,那他就只能留于家中。
“时辰差不多了,为父就不去凑你们这些年轻人的热闹了,这世界,未来终究是你们的。”朱义云也放下手中黑子,不说赢也不说输。
朱棋飞只是向朱义云微微点了点头,便起身整理了一下略有褶皱的佛袍,然后向自己的弟弟道:“今天这场戏,瞪大眼睛好好看一下,从头看到尾,未来的宁王府,甚至这石玉国,都是要靠你来撑着的。”
说完,朱棋飞便推门而出,而朱论文却是身体一怔,双眼一愣,但下一刻,他双眼却是陡然一亮,只见他顾不得向朱义云行礼,便慌忙追赶了上去。
看着离去的两个儿子,朱义云双眼愈加幽深,他又一次抬起头看着棋盘上的棋局,看着自己的黑子被杀的七零八落的局势,轻声呢喃道:“过于激进了,锋芒毕露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宁王府前堂,此时宾客满人,按照各自家族地位,有专人带领他们各自就坐,此时除了最前方那一个主座,其余座位已经全部坐满了人。
朱晨桓位于主座下方第一个座位,算是所有人中除了主座之人地位最高的了,他自己有着单独的一张桌子,桌子上放满了茶水瓜果,等待着无趣,他便随便拿起一些水果旁若无人的尝了起来。
在他身后,则是密密麻麻不下百余人,这些人都在各自的位置上窃窃私语,有的人在说利贞寺的事情,有的人则是在讨论天下趣事,而还有一些人,视线放在最前方的太子殿下身上,双眼带着一丝嘲讽,言语中也偶尔能听到一些诸如“太子殿下、石玉国、易主”等词。
朱晨桓耳目何止简单的清明?众人之言,就没有一句不被他听到的,可他却也只是听听而已,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心中在谋算着什么,却不是众人所能知晓的了。
终于,一身佛袍的朱棋飞出现了,绝大多数人都是连忙起身行礼,只有少数几人慢悠悠起来,而朱晨桓更是起都没有起。
朱棋飞双眼似乎满是慈悲为怀的看了众人一眼,旋即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大家请勿多礼,今天我们只是以佛论会,说佛道,讲佛言,比佛法,世俗礼仪大可尽数去除。”
话虽这么说,可直等朱棋飞落座之后,其他人才敢相继坐下。朱论文牢记朱棋飞的话,将朱棋飞的每一句话,太子殿下的每一个神态以及这大堂中诸生百像都牢牢铭记,刻入脑子中。
众人全部落座后,朱棋飞才继续说道:“关于利贞寺收徒之事相信大家都有所知,贫僧不才,身为先行之人,主要就是负责佛徒的第一批甄选,但能否进入利贞寺,还是要寺内师叔决断才可,不过过了贫僧这道甄选,想必成为佛徒,进入利贞寺修习佛法也不是太难之事。”
朱棋飞话一说完,就有几人意动,而绝大部分人则是仍旧正襟危坐,岿然不动。
朱棋飞也不在意,又说道:“既然贫僧负责甄选,那也不能不履行自己的责任,虽然贫僧知道诸位都是信佛崇佛之人,可利贞寺收徒都是有名额限制的,贫僧亦不能让诸位都入了利贞寺,便只能出此下策,以论佛会为基础,看一下诸位的佛性悟性,若是大家佛性都不弱,那贫僧便是求师叔,也会让师叔破这个例让大家进入佛门的。”
这一次,大堂内绝大多数人或神色或坐姿都有着细微的变化,朱论文将所有人的变化记在脑海中,同时思索朱棋飞这句话到底有什么深刻的含义。
想了想,他脸上的敬佩之色便愈加多起来,朱棋飞看似说的都是话不多,可里面蕴含的门门道道却多到自己数不过来。
朱晨桓在朱棋飞说完之后,心中就是冷哼一声,暗道朱论文的城府和这兄长比起来,当真是差了几条街的距离,朱棋飞这一句话,不仅点出了利贞寺的收徒完全由朱棋飞来推荐,更是点明今天这论佛会是唯一的机会,想要进入利贞寺,那就拿出你的诚意来。
而最关键的是,朱棋飞还能影响利贞寺的收徒数量,别看他说求什么师叔,利贞寺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在整个石玉国内都赫赫有名的大寺,能够影响利贞寺的决策,也已经说明他在利贞寺那边地位绝对不低,甚至是高到众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只凭这几点,朱棋飞就能震慑住两成人的心,更别说这场论佛会才刚刚开始,真正的大菜还没有上来。
朱晨桓眉头微蹙,但很快就一扫而光,他仍旧是很随意的拿起一根香蕉拨了起来,吃着吃着,他就忍不住想到最爱香蕉的猴子,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是不是还沉浸在自己亡去的痛心之中,是不是还在与妖界为战,还是又变回那个只知道念佛念经的斗战神佛。
朱棋飞目光似不经意扫过朱晨桓那里,见朱晨桓仿佛毫不在意一般,神色微微一动,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道:“下面论佛会便正式开始,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只要是与佛家有关之言之语,皆可。”
接着,就有很多大家族子弟忍不住率先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虽然是在说佛法,佛经,可怎么听着都怎么像是变着法的向朱棋飞表示谄媚与推崇。
一个又一个人站了起来,不到一个时辰,便有六成人表明了自己崇佛尊佛的意思,而言语中的讨巧之意,却也是到后来越来越不掩饰。
朱棋飞对每个人的话都有着一番点评,话虽不多,却让人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这让朱晨桓也不由得抬了抬头,看来朱棋飞之前的功课也没有少做,至少这几句佛家偈语说的水平都不低。
朱论文详细的记着每个人的话语和表情,一开始还游刃有余,可到了三成人的时候便有些困难,此时已经记得不太完全了,他只能咬着牙流着汗,努力记下哪些人是最先一批的人,哪些人又是最后摇摆才定的人。
而论佛会进行到这里,也已经告了一个段落,基本上该表明心迹的人都已经表明,剩下的人要么是仍在观望,要么就是坚定的保皇派。
朱棋飞脸上一直都是无悲无喜的表情,他转过头看向朱晨桓,和颜悦色道:“太子殿下,素闻你文采斐然可达天听,想必这佛性与佛心必当不弱,前面已经有很多人发表了自己对佛的认识,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否有所感?”
众人闻言,视线都瞬间集中在朱晨桓身上,他们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满是嘲讽,有的沉思冥想,而毫无例外,每个人心中都出现相同的话:“好戏,来了!”
第四十五章 影子一出万鬼哭()
第四十五章影子一出万鬼哭
即将就要正午了,太阳光芒自上方直射下来,正好被屋檐完全遮挡,没有一点阳光能够进入这热闹非凡的宁王府正堂中。外面阳光刺目,堂内光线阴柔,当真是泾渭分明,差距极大。
听到朱棋飞叫起自己的名字,朱晨桓也仿佛有些惊讶一般,他此时手中正端着茶杯呢,见众人都看向自己,顿感尴尬,这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棋飞兄,你问我?”朱晨桓想了想,还是将茶杯放下,然后有些茫然的指着自己问道。
朱棋飞微微点了点头,和蔼笑道:“太子殿下文采达天听,对万事万物想必都有自己独特认知,刚刚大家都阐述了对佛的认知,并且就佛经引经据典,便是终日读佛修佛的贫僧都茅塞顿开,所以对于专心修文习武的太子殿下,贫僧相信定会有更高的见解。”
朱晨桓连忙摆手摇头,道:“别,他们说的都挺好的,本太子没有佛根没有佛性,对佛家之事当真是了解的不多,若是丢人现眼,岂不是让诸位笑掉大牙。”
见朱晨桓一再推脱,朱论文眼底深处满是冷笑与不屑,而朱棋飞却又言道:“太子殿下过于谦虚了,这石玉国未来是太子殿下的,而石玉国也是我佛界的,太子殿下未来要让石玉国繁荣兴盛,又岂会不懂佛呢?”
朱棋飞这话要是放到其他地方来说,必然会得来一阵白眼,谁说治理好国家就必须修佛了?可在这佛界之中,此话却是真金白银,想要国家昌盛,国内必须有大的寺庙支持,毕竟人心是先向佛,再向国的。
朱论文这时也推波助澜,道:“石玉国的百姓都说太子殿下是石玉国活佛一样的人物,慈悲为怀,普度众生,这样的活佛又岂能不懂佛呢?”
“是啊,太子殿下就不要谦虚了,我们都等着太子殿下的高见呢。”
“草民刚才在论述何为佛的时候,见太子殿下低头冥思,仿佛是有更高的见解,还请太子殿下能够指点草民,让草民能够明白错在何处。”
“还请太子殿下开金口玉言。”
朱论文言后,其他人就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很好听,可实际上心中如何想也只有各人自己知道。
朱晨桓眉头紧皱,一脸无奈的样子,他扫视众人,见众人有的人低头不语,有的则是双眼微动似在取舍,而有几人则是毫不掩饰的用玩味的眼神看着自己。
“好吧,那我就说上一句吧。”
朱晨桓叹了口气,仿佛是被逼无奈,他眼珠转了转,忽然看到正堂上方悬挂的烫金匾额,匾额上有四个大字——威武庄雄,双眼不由得一亮,开口道:“你若问我佛是什么,我只知道佛是金装!”
“什么?”
“什么意思?”
众人眼中均有疑惑之色,朱论文一脸不解,而朱棋飞则是皱眉深思,片刻后,他开口道:“贫僧愚钝,还请太子殿下详述一二。”
“佛是金妆,人是衣妆。便是如此。”朱晨桓碰了碰身前的茶杯,轻轻一弹,顿时发出清脆悦耳之响。
朱棋飞又是深思片刻,脸色突然大变,他忽的起身,皱眉道:“太子殿下这话似乎有些不妥。”
朱晨桓却是耸了耸肩,道:“哪里不妥了,你们想想寺庙中的佛像,有哪座佛像不是金装?而我们人族呢,则都是衣装,这又有哪里错误?”
众人一想,还真的是这样,佛为金装,人为衣装,不外如是,只是朱晨桓的意思当真只是如此浅显吗?
朱棋飞脸色阴晴不定,让人有些捉摸不透,而朱论文则在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寒芒,他向众人中几人使了一下颜色,那几人微不可查点了点头,便也站起来,上前说道:“太子殿下此言未免有些过于市侩了,佛像金装那是因为我们崇佛敬佛到极致,为了彰显我们的诚意,才给佛像渡上金装,并不是我佛本身就是金装。”
“太子殿下此言着实是有些冒犯众佛,草民还是劝太子殿下低头认错,收回刚才之言,否则若是被众佛知晓,怪罪我石玉国子民身上,那太子殿下可就是犯下了大错了。”
“没错,郝兄所言不错,这里有佛家弟子棋飞兄在此,只要太子殿下低头认错,棋飞兄定会向众佛为太子殿下解释的,这样太子殿下也不会危及整个石玉国子民。”
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就没给朱晨桓插嘴的机会,或者也可说朱晨桓就不想解释,他只是想看这几人是如何慷慨激昂满脸正气的指责着自己,说着自己各种不是,并且大义凛然让自己低头认错的。
“是啊,太子殿下,你就认个错,这事也就过去了。”
“不可妄语啊,若是真的惹怒诸佛,可就糟糕了。”
经由这几人开头,其他人也陆续开始了“讨伐”,在之后的一刻钟内,朱晨桓一言未发,指责自己的人则超过二十之众,剩余人要么还在权衡,要么就一脸阴霾,各种心思,各种站队,在这一刻完全明了。
而朱棋飞与朱论文却也同样未出一言,冷眼旁观这一幕。
“说完了!?”
最后一人说的吐沫横飞之后,朱晨桓一脸笑容看着众人,众人见太子殿下那发自内心的微笑,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是一想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