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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
那是十年前,几个兄长因为贪玩,先生布置的功课一点都没写,他们怕先生和楚玺责怪,就一起撒谎说是楚云裳把他们的功课给撕了,楚玺当天本就因朝堂上的事在烦心,闻言连问都不问,直接将楚云裳喊过来,请家法把她给结结实实的教训了一顿,疼得她手掌接连半个月都是肿的,连筷子都拿不稳。
第二次。
还是十年前,年纪最小的楚未琼失手把宏元帝御赐的一件玉如意摔破,同样也是怕楚玺和赵氏等人责怪,就听了奶娘的话,哭着说是楚云裳摔的,还把自己的手臂掐红,说是楚云裳掐的,楚玺也同样还是二话不说,请了家法,当着孩子们的面将楚云裳按在椅子上抽了一顿,抽得她睡觉都是只能趴着睡,因为背上和臀部上全是伤口,那些伤足足抹了大半个月的药才结疤。
至于往后的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楚云裳清楚地记着,几乎每一次请家法,全都是她被诬陷,全都是楚玺不分青红皂白,将她教训得连哭也不会哭。
而距离最近的一次请家法,却是去年了,是楚玺得知她怀了孩子后,想逼她喝堕胎药,她被孙嬷嬷救了没喝,他就请了家法将她鞭笞了一顿,勒令她立即滚出侯府,滚出懿都,否则见她一次打她一次。
那时的她不过才怀胎三月,正是妊娠反应最厉害的时候,如何能受得住楚玺这般的鞭打?
当时被鞭得下体几乎要流血,她被孙嬷嬷绿萼搀扶着,极艰难的走出侯府后,就再也支撑不住,膝盖一软,就要倒下地去。
却是被一直都在紧盯着她的楚玺冷声一喝:“你敢倒下来!你敢倒在我侯府门口,我就让你永远也走不出去!”
于是,她只能强行的撑着一口气,和孙嬷嬷她们离开了侯府,离开了懿都后,才不敢再硬撑,忙动用了自己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一些钱财,去买了药材来治伤,顺便安胎。
喻儿就是这样保下来的。
说实话,那次要不是她硬拼着一口气,喻儿真的很可能当时就没有了。
所以楚云裳对“请家法”这三个字,反应极大。
可以说她十分痛恨这三个字!
痛恨这三个字,恨不得能将这三个字给狠狠地拆碎了,践踏了,揉成粉末,让它们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如今,楚玺却又说要请家法。
楚云裳面色阴冷,目光冰雪般寒冷,心中有着极其疯狂的情绪,在朝着四肢百骸飞快的蔓延开来。
蔓延着,蔓延着,那是来自深渊亡灵不甘的哀嚎,那是来自地狱幽魂愤怒的尖泣。
它们带来世上最暗无天日的黑,带来世上最无法躲避的寒。
黑到尽头,寒到透骨。
父亲啊,楚玺。
我给过你那么多次机会,我也请求过你那么多次。
可是每次,每次你都让我失望,每次你都亲自将我逼上最绝望的悬崖,你让我亲眼看着我自己是多么被人给嫌弃,全世界都要抛弃了我。
你一边将我推上那绝望的尽头,一边还告诉我,是我错,不是你错,是我错才让你对我如此。
可是,我怎么不知道,我是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你会这样对我?
为什么明明都是别人的错,别人强加给我,你就连半个字都不会问,就认定是我做错了?
所有的错误都加诸在我的身上,你一脸慈爱的宠溺着兄长妹妹们,你眼中从来都没有我的存在。
父亲啊,父亲啊,楚玺。
这就是你啊,这就是你!
你其实比谁都要更加的心虚,所以你每次心虚的时候,都会喜欢动用家法。
因为你觉得,请了家法来教训我,借着楚家的家规,你身为父亲,身为家主,你教训我是理所应当,我作为嫡长女,我承受着兄长妹妹们的错误,也是应该的。
可是,父亲,你知道吗,每次你动用家法教训我,你都将我对你最后的一点情感,给狠狠地亲自践踏,碾碎,零落成泥,连我都不愿意将它们拾起拼凑。
你看,连我都不想要的东西,你怎么可能还会想要呢?
所以我很理解你,我也很懂你。
但——
理解归理解,懂归懂。
究竟是我错,还是你错,这一点,我同样知道并理解!
是你错,是他们错,哪里是我错?
楚玺,你说啊,哪里是我错?
我错在了哪里,你说啊,你告诉我啊!
别特么装着自己是个文人世家的家主,以为家族传承了几百年的风光,自己也就是个真正的大儒了。
我呸!
这世界上,谁都可能是大儒,但那大儒,可绝对不是你!
就你这等人,连小人都称不上,如何能配得起名声伟大的“大儒”二字?!
楚玺,你配吗?配吗!
楚云裳看着楚玺,犹如是在看待着自己的生死仇敌般,那等神色,看得楚玺心惊。
看得楚玺,竟觉得十万分的熟悉,好似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曾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看得他心虚,看得他下意识便要请动家法,从而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她道:“父亲,人都说再一再二不再三,在今天以前,你整整请过八次家法,全是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就什么都不管的将错误安置在我身上。呵,我就不明白了,我是做了多么伤天害理的事,让你就那样认定所有错事都是我做的?如今,我不过教训一下背叛我的人,你就这样大呼小叫还要请家法,到底月非颜是你的女儿,还是我是你的女儿?还是说,你根本没将我当成过你的女儿,你只将我当成一个能够发泄的玩物,你想起来就请家法教训我一顿,想不起来就把我踢到尘埃里去?”
说着,她忍不住的冷笑,笑容无比的讽刺:“父亲,你知道吗,这就是你啊,人前那样高高在上的汝阳侯,谁见了你不想高攀你,谁见了你不想拍你的马屁!可人后呢,你根本枉为楚家家主,随随便便就动用家法来教训我,你算是个什么文人世家的家主!依我看,你连个乡野农村里的凡夫俗子都不如!”
“闭嘴!”
楚玺被她说得额头上青筋一根根崩起,脖子上也是青色暴凸,手臂上的红色伤痕,因怒气涌动,鲜血的流动速度也是加快,他贴身的中衣上立时血色斑斑,看起来十分的骇人。
他脸色也是有些涨红,心中彻底被怒气掀翻,他再也顾不得这样那样的道理。
心中只留下了那么一个念头。
他要教训楚云裳,要教训这个口出狂言的女儿!
否则,他就枉为楚家家主!
当即也不管月非颜还在为受伤的腿而悲泣,也不管羽离素这等外人还在场,直接便喝道:“来人?来人!给我把家法请来,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
他目光犹如能够吃人的巨兽,吞吐着狠辣的光芒:“楚云裳,当真是皮厚了,胆子不小了!连我你也敢顶嘴,你真以为于岚她们的后半生掌握在你手上,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看来在外头放养了大半年,你倒是忘了,你活着一天,你就一天是楚家的人,你就一天是我楚玺的女儿!你是楚家人,我想怎样教训就怎样教训,怎么,你难道还不服气了?那我就打到你服气!来人!快来人,请家法——!”
而不知是不是楚云裳在侯府里积威甚重,楚玺这一嗓子喊出来,明月小筑外头,竟无一人敢应,也不知道外面是不是真的没人。
不过,此时此刻,就算外头有人,看着院子里发生的这档子事,也没谁敢过来当出头鸟。
若是放在以前,楚玺喊着要请家法,早有不知多少人屁颠屁颠的去祠堂了。
可现在呢?
楚云裳已然今非昔比,别说是下人了,就算是赵氏,都怕又做错了哪里,惹得楚云裳一个发怒,再给楚于岚她们下了什么药什么毒可好。
所以,楚玺这回喊着要请家法,根本就没人理他了。
见外面根本半点动静都无,楚云裳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一边笑,一边道:“请家法?打到我服气?哈哈,父亲,你怎么也不看一看,现在你要请家法,谁会理你?根本没人理你!他们宁愿是我说请家法,也好过是你说!父亲,你看看你,当家主也当了几十年吧,可到头来,谁是真心将你当成家主来伺候的?全都是为了一条贱命活着!你别这样看我,我说的是实话。你若不信,你现在就出去,对着他们喊一嗓子,说是再不出来,就要了他们的命,你看看谁敢不出来?”
这一番话说完,楚玺涨红的脸,越发涨红了。
他眼睛也是变得赤红了,真真是被激怒到了顶点,什么也没想,只冲着院子外头喊道:“来人!再不去将家法给我请来,我要了你们的脑袋!”
果然。
话音刚落,只听外头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透过半掩着的门可以看到,许多人都在忙不迭的朝祠堂所在的方向跑着,是去请所谓的家法了。
这其中,尤以赵氏听风小筑里的赵大和几个大丫鬟跑得最快,可见他们是最惜命的。
看到那么多人都慌慌张张的去祠堂,再转眼一看,看到楚玺犹如生吞了只苍蝇一样,一口气哽在喉咙口里,脸色涨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一般,楚云裳继续笑,笑得肚子都疼了。
她望着楚玺,笑道:“父亲,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楚家人啊,这就是你如今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在呕心沥血养着的楚家人!怎么,心痛了,失望了?不,就这么点,你怎么能心痛呢?若你现在就心痛,那以后要发生的事,岂不是能让你心痛得直接死了?父亲,你可要继续活着啊,你得长命百岁,不然,我想让你亲眼看到的,你要是不在了,你可怎么看?楚家这么大的基业,可还掌握在你手里啊!你要是不在了,楚家可怎么办?可不是要毁在我手里了!到时,你就是楚家的罪人,死了也不得安生!”
……她竟然在诅咒他死!
楚玺这回气得身体发抖,呼吸也在发颤。
他几乎是从没见过她一样,极其陌生的看着她,完全不敢相信,这样恶毒的诅咒,居然是出自他这个女儿的口。
居然会出自他亲生女儿的口!
他伸出手来,但手指却是颤动得不行,他指着她,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喉头也是涌上一股腥甜,竟是怒到几乎要吐血:“楚云裳,你,你……”
话未说完,终于听见院子外头,赵大扬声喊道:“侯爷!家法请来了!”
闻言,楚玺正颤抖着的身体,狠狠一顿:“给我拿来!”
当即,虚掩着的门被从外撞开,赵大捧着一根足有小儿手臂般粗细的棒条,快步跑进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家法呈在了楚玺面前。
楚玺此时已然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劈手抓了那根粗长的棒条,转身就朝着楚云裳兜头打去!
羽离素瞳孔一缩,当即身形一动,便是要给楚云裳挡了这一记!
却听一道低沉而充满了愤怒的声音,陡然自院外响起。
“谁敢打她?!”
100、楚云裳,你是谁?()
“谁敢打她?!”
这样一道声音陡然响起,竟是比羽离素的动作,还要更加管用。
当下,这么一道声音突然横空出世,惊得本就只是凭借着满腔怒气才想要鞭打楚云裳的楚玺,手中力道一个不稳,那样粗长的一根棒条,立时就歪了,重重“噼啪”一声,最终只打在了楚云裳的脚前,抽出一条明显的灰尘痕迹。
但是,循着一看,楚云裳脚前地面被抽出这道痕迹来还不算,那一块青石板,竟也是隐隐约约出现了道道裂痕,可见楚玺盛怒之时抽下的这一棒,究竟有多狠!
若非这样一道声音惊到了楚玺,就这么简单一棒打下来,楚云裳少说也得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
在场众人的视线原本都是随着楚玺手中棒条挥舞的轨迹而变化着的,当即也全看清了青石板上那么一道痕迹,不少人都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望着楚玺的目光之中,带着极度的不可置信。
还真的说打就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对待七小姐,侯爷未免也太狠了些!
羽离素止住身形,停在楚云裳近处,然后眉眼冷厉的看向楚玺。
“楚玺,她是你的女儿!”
是你的女儿,你居然敢这样对她!
这样粗的棒条,别说打在楚云裳这样的千金小姐身上,就算是打在军营里最吃苦耐劳的士兵身上,一鞭子下来,怕也得让人骨头架子都给散了!
而且楚云裳还说,这是楚玺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