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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姨娘的这些话,怕是能将七妹心中的怒气和恨意,给引得更加汹涌猛烈吧。
果然,楚云裳听了三姨娘的话后,淡淡嗤笑一声。
笑声冰冷而嘲讽。
楚云裳此时还是坐在地上的,所以她伸出手,直接便能够到三姨娘的脸。
冰凉的手指贴上三姨娘满是泪水和血水模糊着的脸颊,然后缓缓的上移,替这位第二个来的姨娘,扶了扶快要掉落下来的发簪。
“杀人是要坐牢。可是姨娘,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杀了人?”
她慢条斯理的说着,说出来的话彷如冰雪,一寸寸的冻僵三姨娘的心:“还是说,姨娘,你们都看到,三爷也是杀了人?可我好端端的坐在这里,这里所有人,包括姨娘你在内,全都是我的证人,全都可以证明我一直都是呆在这里,我哪里也没去。而且我想,以三爷的性格,三爷也并不是那种能够闹出人命来的人,三爷在那边,也一定是一直都袖手旁观,根本没有插手。所以啊,姨娘,你这句话,对我没用呢,我和三爷根本不会坐牢。更何况,”她朝着三姨娘微笑,笑得十分好看,“今日我们只是处理家庭纷争而已,我们谁都没有想过要闹出人命呢。”
闻言,三姨娘顿感绝望。
可趴在地上的楚六少爷,却是瞬间抬起头来,猛然看向她。
楚玺亦是,刚刚还呆滞着没半点表情的脸,此时也是出现了些许松动。
她这句话,她这句话……
“你真的没想过要死人?”楚玺声音还是嘶哑,如同破旧的风箱,“你今天,就没想过要死人?”
既然没想过要死人,那为什么还要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
六少爷,三姨娘,身上都是这么多的血。
想来接下来会过来的人,也都是和他们一样,浑身是血,好像是谁要死了一样?
她若不想死人的话,还能让楚天澈弄出那么多的血来?
楚云裳闻言,转眼看向楚玺:“我有说过,我今天要杀人么?我杀人的话,我能闹得这么人尽皆知?父亲,我的手段怎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还要多次一问呢。”顿了顿,似乎又算好了时间,道,“父亲,第三个,要来了。”
第三个?
赵氏愣了愣,转眼一看,这才发现,先自己来的楚六少爷,居然还是在这里呆着。
自己和六少爷加一起,刚好是分了两批来的,那么接下来要来的,的确是第三个。
那第三个是谁?
“呜呜呜……”
人未到,声先至。
一道几乎是要喊破了嗓子的哭声传来,有人同样是跌跌撞撞而来,沿途抛洒下一地鲜血和脓水交错。
居然是三姨娘生的九小姐,楚元翘。
“呜呜,七姐,七姐你在哪,七姐,七姐救我,呜呜,七姐,他们要杀我,七姐救命,救救我,我不想死,七姐,呜呜……”
抬眼看去,便见这个时候的楚元翘,一双脚被瓷器碎片割得鲜血淋漓,几乎走出一步,就要留下一道血脚印。少女身上才换上没多久的新衣,肮脏又破烂,身上又是腐臭又是血味,混合在一起十分的刺激人。
正围观着的众宾客不由又站得远了,看着楚元翘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似的,飞快的朝前跑着,不停的喊着七姐,她只想要她的七姐。
而在楚元翘身后,居然又是一阵接一阵的脚步声传来。
伴随着脚步声响起的,也是各种喘气声和痛哭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好像唱大戏一样。
众宾客一看,这时候应该正在听风小筑里等着楚玺过去的人,居然一个个,全都来了。
不出意外,他们每一个人,全是浑身鲜血,狼狈无比。甚至有人脸上都是被什么利器给划伤了,狰狞的伤口上皮肉翻卷,从左脸划到右脸,看起来十分的骇人。
这其中,还有人走一步摔一步,扑通扑通不停的摔着,摔得人无数次的以为是要死了,可偏生摔了后,就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然后继续朝着前面爬去。
看他们的目的地,似乎正是楚云裳在的那个房间。
于是很快,偌大的破旧房间里,立时就被这些少爷小姐姨娘所充斥。
他们看到了楚云裳后,无不是哭着喊着想要哀求,可偏生看着她坐在楚玺的对面,面容平静得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平静得让人心惊胆战,他们本来就已经被楚天澈给弄怕了,如今看到这样的楚云裳,便更是害怕。
怕到谁都不敢靠近她,只敢在距离她有着一段距离的房间门口,一个个狼狈不堪的跪地,哭着喊着对不起说我错了,想要祈求她的原谅,让她不要再继续下去。
可楚云裳平静的看着,半点动容都无。
她面前的楚玺也是面目重新变得呆滞了起来,好像眼前这些正朝着他女儿求饶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家人一样。
他面无表情,他古井无波。
可楚云裳却是比谁都要明白,他表面上看起来和她一样的平静,但实际上,他的心中,此时也是和她一样的不停动荡。
他在想什么?
他是不是在想,她已经让楚家人做出这样跪地求饶的姿态来,她应该是还没有满足的,她肯定还留有后手。
眼前这些正流汗流血流泪的人,在她眼中,不过都是跳梁小丑而已。
她所遭受过的,不是你道个歉,不是你哭一哭,就能了结了的。
她想要的是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的折磨,今日他们所经历的,不过都是她以往经历过的其中一天而已。
整整十年,他们要付出相等的代价,才能够偿还。
所以楚云裳不动如山的坐着,目光平静的欣赏着正向她痛哭求饶着的人,她的脸上,半点波澜都没有。
看着这一幕,侯府里所有的主子都在朝着楚云裳哀求,众宾客便很是好奇,在他们来之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刚才楚六少爷跟楚玺说的时候,即便是练武之人,也因为离得太远,根本没有听到。
是以,人群之中,也就只有身怀深厚内力的秋以筝,听到了楚六少爷的话,知道了刚刚的听风小筑里,是发生了什么。
秋以筝皱了皱眉。
不想死人,却让这么多人,都陷入将死的局面。
楚云裳,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她的计划,到底是铺展了多大多远,才能连自己,都是一点看不透了?
秋以筝正想着,就见一直都呆滞着不动的楚玺,这个时候,终于是有了动作。
不知是不是因为楚云裳喂给他的那颗药丸的效用,此时他腰际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他眼睛也能看得很清楚,将楚云裳特意让他看到的一切,都给完完整整的看了一遍。
看完后,听着妻妾儿女们的哭泣,他指甲破裂着的双手撑在地面,支撑着身体,慢慢的,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他站起身,楚云裳却还是端端的坐着,并不起来。
她抬头看他。
好像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年纪小小,她个子小小,想要使劲的仰着头,才能看到父亲满脸温柔宠溺的对自己笑。
现在她抬头看他,可看到的,却早已不是他对自己宠溺的笑,而是那深沉的、深邃的,仿佛最深的深海一样,深不见底的高深莫测。
以往他对她所有的好,所有的温柔,所有的宠爱和疼溺。
已然随着当初她第一次进入明月小筑开始,就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从此记忆之中那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走远了,不回头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带给自己最负面的情感,他教会她太多世态炎凉,骨肉亲离。
教会她太多,如何从至亲的亲人,变成如今互相仇视的敌人。
然后她看着他嘴唇动了动。
“够了。”
他低声的说,声音里有着深深的疲惫:“已经够了,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他知道,她到现在都是不表态,为的就是看他的态度。
她想要看看他的底线,到底是在哪里。
掌握了她的底线,她以后做事,才能有着更好的把握。
而显然,他这个时候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这就表明,他的底线,就是在这里。
他十分明确,也十分肯定的告诉她,她现在做到的这一步,就是他的底线。
超过这个底线,他将不会再任由她继续下去。
楚家的所有主子都在她面前跪地求饶,楚家所有的肮脏全被放到了明面上,楚家的里子面子已经丢尽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楚家人没什么好鸟,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楚家看似光鲜亮丽,实则背地里肮脏得比后宫还要更加的硝烟弥漫。
她让真正的楚家被世人看清,她让真正的楚家大儒让世人看清其背后的真正面目。
做到这些,已经够了。
再多,就超出他的底线了。
他知道他亏欠她太多,知道自己是楚家里最对不起她的人。
关门放狗,侯府大门一关,她在府里想怎么做都可以,唯独在人前,她只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因为她现在还是楚家人,她还没有脱离楚家,他不能放任她将楚家的名声在人前这样彻底的败坏。
听着楚玺的话,楚云裳仰头看着他,神色恍惚间是小时候对他表现出来的崇敬和孺慕。
小的时候,他是她最敬爱的父亲,她将他看成是世界上最好最厉害的人,觉得世上那么多父亲,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她的父亲。
可现在,这个父亲,颓废而疲惫的告诉她,她今天做的,到头了。
她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再做下去,他将真的和她撕破脸皮,什么也不顾了。
楚云裳微微眯起眼。
这是他的底线。
她做到这样,他却还是隐忍着,按捺着,不动声色。
她以为即便她做得再过,他也应该还是能继续隐忍的,却没想到,他这么早,就让她收手。
他的底线在这里。
女子漆黑如墨的眼底,隐约有着什么暗沉的光,一闪而过。
速度极快,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她从地上站起来,才换上没多久的裙子,整个的被血染透,她的上衣也是染了不少血色。她好似是从血海中而来,神情静默似血海中开出来的花朵。她站在楚玺面前,微微抬头看着这个好似还是那样身姿挺拔的父亲,眼神平静冷漠得犹如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这样的眼神,和刚才她仰头看他的姿势比起来,莫名让他心脏,狠狠抽动了一下。
便随着这么一下抽动,他眼前明明还是能很清晰地看到人物,然心脏这样陡然抽动,他眼前陡的变得模糊了起来,身体也是猛然晃了一晃。
喉头,也是立即的哽了一口血。
“侯爷。”
赵氏离他很近,见状不顾身上的疼痛,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扶住他:“侯爷您怎么了,侯爷,侯爷?”
楚玺视线模糊着,头脑瞬间晕眩,耳边也是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
他只能隐隐约约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楚云裳,一身素白与血红交织,是久远记忆之中,无数次他将她打成这么鲜血淋漓的模样。
然后看着她好似是伸出手来,将扎在他额头上的银针拔掉。
银针一去,他眼前立时更加漆黑,脑袋的晕眩,也是海水一样,一浪接一浪的汹涌而来。
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竟是忍不住要将哽在后头的那口血吐出来。
“你说够了。”他听见她轻声的道,声音里好似是带了那么一点儿笑意,“那就够了。可是父亲,你知道,这只是现在够了而已。”
她一点都不介意将自己未来对他们的报复,让他们现在就知道:“现在这样够了,那么接下来,以后,怎样才够,父亲,这就不是你能决定的了。”
他听着,手指猛然颤了颤。
依旧通红的眼睛,也是倏然闭上。
他已经不敢再看她。
反正看了,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他连她的五官都是看不清,表情神态更是如此。
正如她之前和他说的一样,没有她在身边,这一年里堆积在他体内的毒,已经让他的身体快要到达临界点,现在就已经这样看不清,想来再等等,他的眼睛,将会失去所有作用。
他将承受迟来了十年的痛苦,他将承受她带给他最致命的打击。、
然而这一切,他都要承受着。
他也必须要承受。
须臾,楚玺再度开口,语气比刚才的还要更沉重。
“好。但是,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任由她在人前将楚家这样玩弄报复。
从此以往,她都不能再做第二次。
她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