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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裳这么久以来所做的一切,看似心狠手辣,看似心胸狭隘,实则却只是针对他们这些人,她对外人的态度还是很正常的,对人对事都是处理得游刃有余,她只对楚家这样。
或者说,她只对她的仇人这样。
否则,和她划不来的人那么多,和她针锋相对的人也那么多,为什么她独独只对付她的仇人?
这确实是爱恨分明,让他们怕得厉害,却也对她指责不了半句。
做错了,就要受着,因果循环,这只是命而已。
于是赵氏便点头应承了:“好,我这就去让人找她。”顿了顿,改口,“算了,这个时候,还是我自己去找她吧。”
说着,服侍楚玺喝了杯水,起身便要出去。
楚玺这时候才抬眼看了看。
这里却不是听风小筑了,而是他书房所在的院子。有时候他处理公务太累,不想动身去赵氏或者妾室那里休息,索性就在书房旁辟了个房间,当做是睡觉的地方。
显然听风小筑那里因着之前的动乱,短时间内还没来得及打扫干净,赵氏就让人将他带到这里来躺着。
至于其他受伤的人,则也是安排在了各处,尤其是楚于岚楚元翘和楚未琼三个,专门分开来请大夫看病,以免谁突然魔怔了,带动其他两个也一起魔怔,然后又造成之前的惨事。
目送着赵氏离开,楚玺躺在床上,眼眸微瞌,似是在闭目养神,又似是在想着什么。
他想了很多。
想了很久以前的事,也想了今天才发生的事。
零零总总,他全认真的想了个遍。
然而最终,等他想起莫青凉走的时候所说过的那句话,想起自己这么多年来为什么要这样对付他曾经最疼爱的女儿,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唇角动了动,笑容苦涩,却又带着不为人知的一点疯狂。
莫青凉知道很多。
他也知道很多。
其实莫青凉不说那句话也无所谓,他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他也是会强硬的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和其他人将楚云裳折磨至死。
只要楚云裳不死,一切都好说。
只要她不死!
她若死了,一切就都没了。
说楚天澈才是楚家的未来,但其实,楚家真正的未来,是维系在了楚云裳的身上。
但这个秘密,楚云裳并不知道,准确来说,是她知道的秘密里,并没有包含这一个,所以她才会不顾一切的想要毁了整个楚家,她并不知道楚家之于她,她之于楚家,互相是多么的重要。
如果楚家真的毁在她手中,等有朝一日她得知了莫青凉所说她不能死的背后秘密,她就会明白,她毁了楚家的这个举动,其实,是有多么的愚蠢……
只是,这个秘密,并不能被她知道罢了。
楚玺还在想着,就听推门声,轻轻响起。
他抬眼一看。
这才发现,原来他这一出神,居然是快要到了傍晚,太阳已经要下山了。
房门被从外推开,阳光照射进来,没有之前的耀眼了。
还算柔和的光线之中,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除去了满身血腥味的楚云裳走进来,面色是一贯的平淡清冷,好似今天所发生的事对她而言,并不能让她心境产生如何的波澜。
她进了房间,身后没有任何人。
她把门关好,才朝楚玺躺着的床榻走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父亲。”
“你坐。”
见她来,他神态也是平静,似乎也并不为她今日所做的事感到如何的愤怒恼火。
于是她就在床边捞了把椅子坐下,她竟连亲密一点,坐在他床边都不肯。
楚玺没说什么。
等到她坐好了,他抬眼看她,视线所及的她也和赵氏一样,能看得清楚,但隐隐有些模糊。脑袋也还是晕眩的,是她亲口跟他说的他被人下了毒,一年里没有她为他扔掉投毒物品所造成的后果。
不过模糊归模糊,晕眩归晕眩,他还是能看见她的。
“你接下来,还准备要干什么?”他直截了当的问,半点废话都不多说,“外人都已经走了,你今天晚上,是准备对付谁?”
今晚要对付谁?
楚云裳听了,笑了笑。
她已经做好要离开侯府的准备,她本人要离开侯府,哪里还能亲自出手再对付谁?
再者,今日达成的目的,已经很让她满意了,毁容的毁容,受伤的受伤,她已经心满意足,不想再怎样继续了。
“不对付谁。”她也直截了当的回答,答案却很出乎他的意料,“我不对付你,我也不想对付其他人。我现在来,只是想跟你说一句话。”
说了这句话,他就会让她离开侯府了。
他听了,心头一跳。
莫名有种预感。
她要和他说的这句话,绝对是能让整个楚家都要掀起滔天巨浪的。
果然,她俯身凑近过来,附耳轻声说了几个字。
这几个字一说,楚玺眸中神采立即一凝,苍白的面色,也是陡然变得肃穆了起来。
等她说完了,直起身来坐好,他目光已然变得犹如刀刃,锋锐到了极点,刺在她的身上,恍惚都能让她感到疼痛。
他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楚云裳目光奇异的回视着他,道:“我为什么不能知道这个?”说着,她突然想起什么,问道,“父亲,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认真考虑好了再回答我。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有朝一日,我找到了喻儿的亲生父亲,你觉得,我是让喻儿和他相认呢,还是和他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本来父女两个还是在讨论她刚才说的家主印信上的图案,乃是鹓鶵育九雏之中的孔雀,但她突然转到楚喻亲生父亲这么个话题上,两个话题分明是没有什么联系,可这个时候被她一齐说出来,楚玺就算再是糊涂,也不会不明白,这两件事里,绝对是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
她没见过楚家的家主印信,却知道印信上的图案,乃是九雏之首孔雀。
她现在又直接说喻儿的亲父。
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难道孔雀图案,是她从喻儿亲父身上得知的消息?
可若是如此,为什么从来都没见她说过喻儿的亲父?
虽然很想立即知道这两件事背后的联系,但楚玺皱着眉,却还是依她所言认真的思考了,方才答道:“看看对方品性如何,如果品性好的话,自然是要相认的,你总不能让喻儿一辈子都没父亲。不过……”他又往其他方面想了想,“具体还是要看对方情况,无缘无故多出来个儿子,任谁一时之间都很难接受。”顿了顿,终于是说出她最想听的一句话,“最主要的,还是看你和喻儿的态度,你们不想认,那就谁都认不了。”
楚云裳听了,难得对他的回答满意了一回。
至少这样的回答,算是他站在了她和喻儿这边给出的答案。
这大约算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会为她和喻儿着想。
“所以,父亲的意思是,要不要让喻儿和他亲生父亲相认,这点,是要看我和喻儿的态度,而非对方的态度。”
她将他的回答给简要的说了,他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确定这的确是他要表达的意思,她也是点了点头:“很好。”
接着便伸手摸了摸脖子,便将脖子上一直都在戴着的一个东西,给取了下来。
楚玺看着她的动作。
她取下来后,将东西递到他面前,眸光凝固般的盯在他身上。
“如果,有这个东西的话,你觉得,认不认回喻儿的亲生父亲,真的是要看我和喻儿的态度吗?”
楚玺听着,仔细看向她手中的东西。
她戴着的不是别的,正是用简单红绳串起来的一块玉牌。
这块玉牌和楚玺交给楚天澈的家主印信一样,都是通体呈金红之色,乃是十分罕见的东凰珠。
不过不同于家主印信的椭圆形状,楚云裳取下来的这块玉牌,小上很多,也扁了很多,是将一整颗东凰珠给分成了几份后的样子,上面以不同于神州大地上的常见文字刻了些许字体古怪而神秘的铭文,铭文正中心,则正正还雕刻了一个图案。
便是这个图案,让得楚玺,瞬间面色大变。
因为那个图案,不是别的,正是降生了鹓鶵的凤凰!
凤凰自阴阳,是以能和龙一样,龙生九子各有所好,凤凰便也降生五胎,其中鹓鶵又育有九雏,同龙正正相对。
而九雏之中,孔雀为首,同时也是九雏之中最美的,是继承了凤凰最多最好的。
然孔雀生来凶恶,能吃人,所以九雏里,孔雀其实是很让凡人敬畏的一种存在。
分明是极高贵的,偏生性恶,这就让得孔雀在一些人眼中,代表着的含义,很是巧妙。
完全可以将孔雀给当做最正统的一脉嫡出,但这一脉嫡出可能因着这种那种的缘由,并不为人承认,这才被赐予了刻有孔雀图案的家主印信,以此来表明这一脉嫡出的身份,但却拒绝承认这一脉嫡出是属于本家的。
——这就是楚家家主印信的来由。
楚家的先祖,是某一个地方里的嫡系后代,只是不被承认,这才自行创建起了楚家,让楚家传承了这么多年。
但楚家传承归传承,楚家真正的秘密,并没有被楚家的先祖说出口。
不过这个秘密,等楚家传承到了大周朝第一代汝阳侯的时候,终于是被查探了出来,这才有了这么一枚家主印信,被当做是比传家宝还要更加重要的东西,什么都能丢,但唯独不能丢的,就是这么一枚家主印信。
只要摸清了家主印信所隐藏着的秘密,那么楚家这一脉不被承认的嫡系,有朝一日,就能重回本家。
而这个本家,指的自然就是降生了鹓鶵的凤凰。
凤凰。
凤鸣城!
这就是当年老侯爷能在凤鸣城人的帮助之下,于懿都郊外建立起水下秘密基地,想要借此危机整个慕氏皇室的原因。
楚家,是和凤鸣城,有着莫大关联的!
所以楚云裳才会将当初那个男人留下来的凤凰玉牌,拿出来给楚玺看。
她这是向楚玺表明,她不仅知道楚家最深层的秘密,她也知道楚家的来源。
楚家来源这件事,她自己知道还好。
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尤其是被皇室之人知道,那指不得楚家要被宏元帝如何的对待。
宏元帝本就已经因为老侯爷当年创建起来的水下秘密基地,感到十万分的忌惮。倘若宏元帝若是知道了,原来自己忌惮着的楚家,居然还和凤鸣城有着这样密切的联系,那以宏元帝未雨绸缪的帝王手段,能不会寻个莫须有的借口,将楚家给直接一网打尽吗?
凤鸣城在高层人员眼中,地位是十分的高高在上,城中人能力也是十分的神秘强大不错,但凤鸣城毕竟是凤鸣城,凤鸣城若是想插手神州大地,不知是要让多少人恐慌!
所以宏元帝手中掌握着乌子,凭借着乌子来和凤鸣城的人打太极打了这么多年,彼此勉强算是相安无事。
但这个相安无事,却是要建立在凤鸣城人没有做出什么太大动作的基础之上。
否则,就好比之前,明知道九方长渊是凤鸣城九方家族的少主,可宏元帝却还是下令,违者杀无赦,摆明是已经做好要和凤鸣城撕破脸皮的准备。
连九方家族的少主都不放在眼中,又何况楚家这么一只孔雀?
楚家来自凤鸣城,这事要被宏元帝知道,宏元帝绝对会二话不说,直接下令抄家!
到那个时候,楚家没有毁在楚云裳手里,却是要毁在宏元帝的手里了。
“这是喻儿的亲生父亲留给我的东西。”
楚云裳不紧不慢的扔出一个重磅炸弹,将凤凰玉牌往前再递了递,好让楚玺能够看得清楚上面的铭文和图案,确定这块玉牌,乃是绝对的真品:“他是凤鸣城的人。父亲,你应该知道,持有着这个东西,一方面是代表了凤鸣城人的身份,一方面是凭借着这个能够自由出入凤鸣城。他是凤鸣城的人,那么父亲,你觉得,我和喻儿,要不要靠着这个去凤鸣城找他,然后认出他?”
她嘴上虽这样问着,然楚玺却是明白,她要问的,根本不是她和楚喻要不要同对方相认。
她正要问的,乃是楚喻的亲父是凤鸣城人,那么作为她的父亲,作为楚喻的外祖父,他对他们母子两个的态度,究竟该如何?
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拿出这样一块玉牌,表明楚喻亲父身份的同时,也是表明,既然这是楚喻亲父留给她的,那就说明,楚喻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