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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天气越来越暖和,楚喻身上的袄子也是象征性的薄薄一层,估摸着再过两天,就连袄都不用穿了。
被往身上套了许多件衣服,楚喻自觉太厚了,就“咿咿呀呀”的挥舞着小手,表示抗拒。
孙嬷嬷笑着捉住他的手,给他穿袖子,说道:“小少爷,别嫌现在穿的多,等出府了,风一吹啊,可就冷了,到时候这小手,这小脸蛋,都会变得冰冰凉凉的,会让小姐心疼的。”
楚喻听了,觉着有理,只得瘪瘪小嘴,没再抗拒。
给他穿好后,孙嬷嬷抱着他去嘘嘘,然后给他擦脸擦手,蓝月她们已经做好了蛋羹,等会儿可以喂他吃一点。
绿萼这时候也是端着水进来了,伺候楚云裳起来,心里头默念着蓝香跟她说的话,挑了一件她自认为最好看、最符合自家小姐气质的白裙出来。
这件裙子可谓是楚云裳柜子里最好的衣服,布料摸起来十分柔软舒服,通体素白,只胸口和裙摆处有一些浅浅的水蓝纹路勾勒,衬着楚云裳素来都喜欢和楚喻穿母子装时会系在手腕上的蓝色绸带,穿在身上,显得分外的相得益彰。
看着自家小姐完全没有因为生孩子而走样的身材,被这裙子一衬,果然非常合适,绿萼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就让楚云裳坐在梳妆台前,开始给楚云裳梳头。
楚云裳隐约瞧出她的小心思,也没说什么,只啼笑皆非的坐着,等她给自己打扮。
她倒是想知道了,不就去给越王换个药而已,居然要打扮多好看,跟去相亲似的,谁能看上她啊。
越王吗?
很显然这个答案根本是不存在的。
而绿萼今儿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将自家小姐给打扮得盛丽隆重,一双巧手拿着桃木梳,在楚云裳三千乌发之中穿来穿去,不多时,一个精致而略显端庄的凌虚髻便挽好了,其间不仅插了一支蓝宝石银簪,更多了另外两支簪子来固定发髻,其中一支还带了浅浅的流苏,随着步子一摇一晃的,特别好看。
她再给楚云裳稍稍上了胭脂,点了颜色并不如何浓重的口脂,果然楚云裳立即跟变了个人一样,好看得要让人移不开眼。
打理完毕,绿萼几乎是以一种惊叹的目光看着自家小姐。
黛眉不描而细如柳叶,朱唇不点而润若桃花,眉眼顾盼,因清丽而不如何灿然生辉,却是自成一股贵气威仪,眸子清清冷冷,是这温暖春日里最拂面而来的一抹凉风。
“小姐,您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小丫鬟惊叹的道,尽管自己也是个女的,可还忍不住看痴了。
楚云裳对着铜镜瞧了瞧,绿萼还是记着她不喜欢太麻烦的东西,虽然难得精心妆扮一次,但差强人意,勉强不会让她想拆了头上的东西。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挑了挑宽大的云袖,然后一皱眉:“太大了,抱喻儿都不方便。”
然这件裙子本来就以高腰、云袖、层裙来吸睛,绿萼又如何能让她脱掉换别的,忙道:“不麻烦不麻烦,到时候让越王殿下抱着小少爷不就好了。”
楚云裳听了,动作一顿,似笑非笑:“让越王抱着喻儿?可能吗?”
绿萼道:“怎么不可能?上回在春日宴的时候,殿下不就一直抱着小少爷吗?”
楚云裳嗤了一声:“上回是上回。这次我去又不是去参加宴会的,你个丫头片子,真是会胡扯。”
绿萼吐了吐舌头,没接话。
因为院子里多了楚天澈两口子,所以早饭他们是在一起用了。
见到楚云裳难得打扮得这般顺眼,饭桌上,楚天澈盯着她瞧了好几眼,然后才以一种小心翼翼的口气问道:“七妹啊,你这是要去见喻儿他爹吗,怎么打扮得这么花里花哨的?”
楚云裳原本正喝水的,闻言差点喷了他一身。
她被呛住,一边咳一边笑:“喻儿他爹?我连他爹是谁都不知道,我去见谁爹啊。”
说起楚喻的爹,楚天澈知道楚云裳今儿是要去越王府,当下也不打趣她了,只道:“你还记不记得那男人身上有什么特征?要是让他知道他还有个儿子在这世上,指不得也想认的。”
闻言,楚云裳认真的想了想。
其实那一天的事儿,距离现在已经快一年了,大约就是去年出了正月之后的事情,楚天澈不提,她都快要记不得了。
她只记得那天她是准备去一个地方和医仙师傅会合,师傅说要带她找人斗医,就给了她个信,要她过了年后三天之内赶过去。
懿都里过年,向来都是算出了正月才算出了年。于是过完年后,她也真的动身出发,出了懿都。不过因为路上染了风寒,她头重脚轻,身体很不舒服,绿萼舍不得她坐车吃苦,非要让她在客栈里歇一晚,等病况轻一点再上路。
她当时也是真的难受,就同意了。
于是,就在那官道上的一家客栈里,她本来就有些低烧,睡得正迷迷糊糊的,就感到有人进了她的屋子,她还没睁眼,嘴里就被人塞了东西,眼睛也直接被什么给绑住了,眼前乌漆抹黑的,她什么都看不见。
虽然正生着病,但作为医者,她还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来人给她吃的是春药。
她知道自己被暗算了。
原以为这可能又是侯府里的谁算计她,想要坏了她的清白名声,就感到这给自己喂药的人离开了,不多久,又进来了另一个人。
这另一个人,就是喻儿他爹了。
之前进来的第一个人喂的药发作很快,当时楚云裳本来就在发烧,脑子迷糊,被药效一激,脑子更是混混沌沌,差点什么都不知道了。
所以,她只隐约记得那个人好像也是和她一样中了药,两个彼此都是神智不清的陌生人,却偏生在一个同样都很陌生的地方,做了神智最清醒时才应该做的亲密事。
似乎那人走之前,许是喜欢上她的身体,又许是责任感强烈,还特缠绵的亲了她额头,跟她说了句什么“等”字。
不过她记不得了,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难受地睡着了。
而那个时候,原本跟在她身旁的绿萼,也不知是被人给调虎离山调到哪里去了,只等她跟这个陌生男人颠鸾倒凤许久之后,方才哭哭啼啼的跑回来,正准备跟她说自己差点被人拐卖到深山老林里,就看到自家小姐居然被人侵犯了,清白的身子没有了。
绿萼当场就震惊了,下意识就说要去报官。
但被楚云裳阻止了。
汝阳侯府楚家嫡七小姐被人污了清白的事儿若是传出去,她这一生,算是全毁了。
于是这事就被压了下来,除贴身伺候见到了这一幕的绿萼知道,后来回了懿都,奶娘孙嬷嬷察觉到不对劲,便也是知道了,除此之外,就连蓝月蓝香都是不知道的。
直到一个月后,她该来的月事没来,但她分明在事后有用过药,就是以防自己怀孕的,可没想到,月事没来,她给自己一把脉,这才知道,自己用的药根本没用,还是怀上了。
怀上了,难道还能把孩子给打掉?
莫说那对自己的身体不好,对孩子也是不公平的。
至少孩子是无辜的,只是来的时间不对。
而不打算打掉孩子,随着时间的流逝,楚云裳的肚子也是慢慢的凸显出来,她妊娠反应也厉害,好几回在赵氏他们面前的时候,也没能忍住恶心干呕。
赵氏和姨娘们都是生过孩子的,这一看就觉得楚云裳不对劲,请来大夫一把脉,才知道,他们这位当时还没过十四岁生辰的七小姐,居然已经和人珠胎暗结了。
并且,已经怀了三个月了!
原本赵氏他们还是不信的,又请来了另外的大夫。
可不管请了多少的大夫,每一位大夫都说,七小姐已经怀胎三月,现下正是妊娠反应厉害的时候,要少吃油腻的东西,多吃点清淡的,不然成天犯呕,什么都吃不下,对胎儿不好。
赵氏他们彻底惊呆了。
楚云裳果真怀了孕!
还是个连亲生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种。
从此之后,楚云裳在侯府里原本就低下的地位,越发的低下,直接落得个连奴仆都不如。楚玺得知这件事后,也是勃然大怒,勒令她去打掉孩子,她坚决不肯,还和他们彻底撕破脸,这才被当做笑柄一样的赶出侯府,离开懿都,去敏城投靠了楚天澈。
回想着去年的这些,楚云裳竟觉得有些不太真实,如处梦中。
其实,那个男人……
她真的记不得,因为当时药效发作,她半点神智都没有,只知道自己难受得紧,而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则能让她感到舒服一些。
对,味道。
有点像是……龙涎香?还是佛檀香,苏合香,抑或是别的什么香?
不知道,根本记不得。
只记得那人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有点凉,有点淡,微风一样舒舒缓缓,可却是能让她低烧的脑袋,变得安分一点。
楚云裳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就见对面的楚天澈正目光奇异的盯着自己。
她摸摸自己的脸:“三哥,怎么了?”
她三哥道:“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脸红了?”
楚云裳略显讶然的张了张嘴。
她再摸摸自己的脸,差点把脸上淡淡的一层胭脂都给抹掉:“有脸红吗?我怎么不知道?”
楚天澈不说话,转眼看向文姬。
果然文姬轻笑道:“小姑子,你真脸红了。”
说着,就见对面楚云裳本就有些绯红的脸,当即变得更红了,那小耳垂也是染了红,衬着她今日清丽得不可方物的妆扮,显得晶莹可人,可她本人竟还是茫然得一无所知。
文姬忍不住再笑。
这个小姑子,当真是年纪小,半点男女之情都不懂。
分明年纪这么小,什么都还不知道的,竟被陌生男人要了清白的身子去,现在孩子都一两个月大了。
真是造化弄人。
文姬浅浅叹息一声:“小姑子,当真记不得那个男人身上有什么特征吗?若是有的话,兴许还能找到他。”
楚云裳听了,脸上红霞尚未退去,却是冷笑一声:“找到又如何,难道还能让他认了孩子,把我娶进门?指不定人早就妻妾成群,儿女在怀,哪里又会看上我跟喻儿。”
这话是当着楚喻的面说的。
于是小孩儿听了后,立即跟头护食的小狼崽儿似的,张牙舞爪的“嗷嗷”出声。
【强了我娘亲,还丢下我娘亲不管,我才不要找那个爹!】
他都已经考核完毕,确定九方干爹就是他未来的亲爹了。
他才不会让娘亲去找那劳什子的男人!
胆敢吃饱了就抹嘴走人,这么久不来找娘亲,根本就是个天底下最大的人渣,败类!
要是让他见到了,他一定要狠狠地揍那个男人,让大白上去咬死那个混蛋才好!
楚喻想着,小拳头都握得紧紧的。
见这娘俩儿居然如出一辙的自立自强,完全不想靠男人,楚天澈抽了抽嘴角,他不就随口那么一说,这娘俩儿这么激动干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若换做是自己的话,都已经有了文姬跟佳宁佳欢母女,结果有人跑来告诉他,说他其实还有个媳妇跟孩子,他百分之百的可能是不会认的。
当然,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毕竟他向来都是个洁身自好的好男人,在遇到文姬之前,他在侯府的院子里可是连个通房都没有的,所以此刻的他,倒是很同情那本应该是作为他妹夫的男人。
你说你上谁不好,你怎么偏生上了我妹妹?
这下可好,播了个种,生了个孩子,一家三口就差男主人公了,可偏生女主人公和小包子已经决定自成家业,不要男人了。
见楚云裳不想再提当初的事儿,楚天澈找了另一个话题,这事算是就此揭过,不会再提了。
但其实,他并不知道,楚云裳还隐瞒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如果当初那个男人没有伪造身份的话……
那么,那块刻有凤凰铭文被她戴在脖子上的玉牌,实际上是比起喻儿继承的黑眸金芒,还要更加的有用,是能找到那个男人的最好凭据。
不过这个东西,却是连楚喻都不知道的。
因为楚云裳隐约知道,能将凤凰当做铭文一样刻在玉牌上的,不是他们大周朝的慕氏皇室,就是另外几个国家里同样是以凤凰来代表一国之后的皇室,或者是传闻中的那个地方……
不行,不要再想了,那不是现在的她能去想的。
楚云裳敛了心神,开始用饭。
等吃过饭后,楚天澈说要和文姬去相府一趟,恰巧楚云裳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