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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察觉到了何必的目光,阿榜留舌尖一转,换了语言,脱口而出的诗歌古朴而浅显。
日头东山出,月从西江落。乌云风吹飞溜溜,春雨下得苗茸茸
一老一少唱着蛮族的日出月落,草长兽生。唱着生活不易,苦求神明。求来求去,到最后,是满地走兽,还有同族的族人,自己成为神明。
生,为族群而奋斗,不惧豺狼虎豹,不怕天翻地覆。
死,也要捐出骸骨,多一分力到遗骨消耗殆尽,一缕残魂到无知无觉。
阿榜留他们唱着蛮族的苦楚,唱着他们的不屈,唱着他们与兽类的携手。
“但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
歌声消逝的时候,云蔚出声道,右手指尖,一滴殷红的鲜血浮现在指尖。
“青蛇王已经不能自己蜕皮了,一条没法再蜕皮的蛇,不化龙,只有死。”云蔚右手一翻,殷红的血珠从指尖缓缓滴落。
阿榜留倚在门边,双眼溜圆瞪着,云蔚的血珠落下之时,一滴透明的水滴从他脸颊划过。
“我能帮它,但我帮不了他。”云蔚直起身,后退一步,站在何必身边,右手很自然往何必腰上一揽:“生死有定,万物恒转。有始便有终,你们生于大地,便要归于大地。”
“没有办法改变吗?一点也不能吗?我想要阿父陪着我,蛇王陪着我”阿榜留呢喃道,哼哼了一声,红着眼将头扭向一边:“算了,不跟你们中原人说。你割个手指,放一滴血给蛇王就行了?你把我辛苦积攒的灵气都吞没了,一滴血就打发我?”
云蔚笑了一声,继续把自己被何必拍开的右手伸向何必,牢牢地牵着对方:“我拿了你多少,自然要还你多少――不过要晚一点而已。需要你稍稍等待些时候罢了。”
阿榜留翻了个白眼,后退两步,蹲下身,继续给油灯中添加熏香。
“尊贵的客人,你能让蛇王不死,已是对我们最大的怜悯。”老者幽幽道,双眼中的青光渐弱。阿榜留闻言,手上一抖,匆匆加好熏香,他进了小屋,不客气地开始赶人。
“不能马上给我的,就别说出口。出去出去,别在我家占地方!”
何必回头看一眼,坐着的老者比之先前见到的模样,似乎干瘪得更多了。仿佛刚才的交谈的和吟唱,已经耗尽了他的生气。
阿榜留站在老者面前,蹲下身去,快速亲昵地说着什么,侧头之时,有些红通通的眼中,写满了不乐意和拒人千里之意。
云蔚拉着何必往小屋外走。竹木帘子落下的瞬间,何必鬼使神差一般回头又看了一眼,只见那个蛮族青年靠在老者膝上,双肩耸动着。
在他身边脚边,水桶粗的青色大蛇盘成一团,双眼紧闭,青翠色的蛇皮下隐隐有什么东西在浮动。
帘子落下,隔断两个世界,屋外,孔雀们在树梢踱步,青草萋萋,花草茂盛。
“走吧。”云蔚右手拉一把何必,脚下绕了两步,整个人站在何必右侧,双手拉起何必右手,慢慢将对方手腕上厚厚一层冰霜化去。
云蔚心中一暖,只觉万般情绪到心头,只化作甜和暖。拉着何必的双手和动作不由得更加轻柔起来。
自己的小师父,全心信任,乃至纵容着自己。
彼此交付后背,全力戒备。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他满意?
云蔚忍不住捧起何必右手,放在唇边――
何必右手一直紧攒着,指尖已有些发麻,云蔚化开冰霜之后,何必下意识抬手,也是如此凑巧,指尖戳到云蔚嘴边。
何必愣了下,刚要开口,云蔚双手捧着何必指尖,张口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适才的些许愁苦瞬间被驱散,何必莫名的想起某些画面,后背不由一麻,他抽了下手,耳尖有些发烫。
“走了,我们应是要尽快赶回门派!”
云蔚有些悻然的“哦”了一声,他伸手抱起何必,足下发力,两人腾空而起,踏风而去。
两人走后不久,阿榜留与老者的小屋中,一道深青色光芒裂开来。
轰轰巨响声中,阿榜留一边护着老者,一边惊恐地看着满地打滚的青蛇王。
身躯巨大的青蛇原地打滚,不住地蹭着身上的皮,它双目泛红,鲜血横流,额心中央,似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从血肉之中生出。
“蛇化蛟龙,千年难遇。”老者低声咳着,嬉笑一声。阿榜留手指一紧,被老者安抚下来:“小蝴蝶啊,那个白衣的中原人,也很有意思。明明和你一样,是人族修士,偏偏跟龙那么亲近。”
老者皮包骨头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表情:“那些中原人如果知道,有一头拥有强大力量的龙存世,怕是要生吃了他吧?”
阿榜留闻言,皱眉,手上银镯一响:“可怕的,中原人。”
阴暗地牢中,一柄小刀狠狠扎在卓远胸口,带出一口血肉,被装在一个银盘中。
卓远全身被铁链束缚,右眼猩红,双目微阖,若非胸口微微一点起伏,遍身鲜血淋漓的他,只怕会被人当成死尸。
“还不说?”
一个古怪的声音响起在黑暗地牢中,本该昏厥的卓远慢慢醒了过来,半睁着眼,扯着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
在他脚边,半截染血的鹅黄袖子已经污成一团,卓远的血在袖子上滴落,凝聚,再又滴落,凝成黑色。
第71章 飞升不易(十一)()
鹅黄袖子的主人是阮云萝。
娇软的少女瞬间变作半人半妖的异类,在法阵的镇压之下,变作血肉模糊的一团,神魂俱灭。
到死,想必才换了新衣的她是怎么也想不到,所谓的宴请却是一场夺命宴吧!
卓远得知自己有一丝妖兽血脉后,内心既是茫然,又有几分惊恐的。
卓远每每回想起自己多舛的命运,想起从小萦绕耳边犹如咒语一般的声声蛊惑,只觉得恍然不已。他在心中暗道,若非自己遇到那位大人,只怕自己早被家传伞骨中的怨毒吞了神智,化身傀儡了。
秘境之中,突飞猛进的修为让卓远内心忍不住警醒起来。好在同行弟子皆有收获,倒让他显得不那么突出显眼了。原本,卓远以为自己可以安静低调的继续修行下去,直到找到自己的“道”为止。
突然失控的宝船,被波连的各派弟子,惊天动地的爆炸之后,传说中给予众人极大助力的秘境似乎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乃至各派长老都是一脸戚戚然。彼时卓远还以为,各派长老们担忧的是失踪的弟子。只是到了如今,他才知道,令那些传说中半步真仙的渡劫修士们都忧心的,便是秘境中取之不竭的灵气秘宝,随着莫名爆炸的波动,秘境已经逐渐脱离远去,只怕慢慢地,东洲大陆,再无修士可入秘境了!
一滴鲜血从卓远额头伤口滴落,沿着眉峰眼角向下,如一滴血泪,啪嗒一声,落在他伤口累累,被强行半坐着的腿上――如果,他那腿,还能叫做腿的话。
卓远身高八尺有余,肌理分明,腿长腰细。多年历练,亦使得他双腿修长有力,换言之,便是肉质紧实。
卓远低头,看着自己下半身模糊的伤口,大腿到小腿内外侧,巴掌大的一块块伤口,深可见骨。
自己原本有力的双腿,此时便如被刮鳞的鱼尾,血肉模糊,抬动无力。
一个人,活生生被生挖腿肉,哪怕是修士,也是难以忍受的彻骨之痛。卓远低垂着脑袋,觉着自己还能活着东想西想,真是命大。
人心,究竟能残忍到什么地步?
卓远内心道,已经痛到麻木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彻底晕厥了过去。在他失去意识后,几个笼罩在一身黑中的人影靠近他,简单地替他敷上一些黄色药粉,将伤口渗出的鲜血止住。
“也不知有何用”
“也许要用到”
“搜魂以后无甚大用”
隐约中,卓远听得几句令他毛骨悚然的话语,可再无气力支撑,彻底昏厥了过去。
卓远在幽深地牢里生不如死之时,夏无月盘膝打坐正在疗伤。童俊等人的宝船爆炸之时,距离最近的,便是他们综门的船,紧接着,便是逍遥派那一帮子不堪重用的弱鸟。是故,当时修为最高的夏无月几乎是竭尽全力,一人挡下了爆炸的绝大数伤害。
夏无月被自己门派的人抗回门派,更被一群人盯着守着,好些时候,才稍微得了些自由。
放开神识四处打量,没找着其他人等,夏无月偷偷露出真身,摸着自己秃秃的后背,脸色黑成锅底。
哪怕,他只是半只鸟,对于自家亮丽的羽毛被燎秃了,也极是在意的!
再者,门派中对他看护,实则守卫的做法,也让这活了不少岁数的娃娃脸老鸟很是在意。
倾一门之力守一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整个综门如此戒备?
夏无月起身,活动筋骨,一边在自己高而拉风的院子里沉吟装深沉,一边似是不经意地,看着已然开启的综门护山大阵。
大抵有些传承的门派,都会有些压箱底的秘技。依山而居的门派中供养诸多弟子,便有了各派风格各异,能力不同的所谓宗门最后一宝,护山大阵。
综门护山大阵构筑巧妙,手法天成。若非夏无月非凡人,一时之间,只怕他也看不出大阵已开。
蔚蓝天空,白云朵朵,清风轻拂山岗,隐约浅绿的光线在碧空中偶尔一闪。夏无月知道,若是触发了禁制,便是一张巨大的天罗地网,综门顺山水走势而成的大阵,足以撕裂一切。
风吹起夏无月身后的长摆,一只碧色小鸟展翅飞来,停在他举起的手臂上。
“无月,来见为师。”
鸟口微张,吐出几句有些呆板的声音。
,。
72 飞升不易(十二)()
对方遭受极大的苦楚,那几乎撕裂神魂的痛楚,便是云蔚,也忍不住双眼泛红,差点压抑不住内心的暴虐之气。
何必盘腿而坐,膝上枕着云蔚。对方紧捂着脸,下唇咬得死紧。何必眸色一沉,只伸手轻抚在对方额头,灵气缓缓渗入。
须臾之间,两人从天到地,下坠之时,何必隐约窥见紧抱着自己的云蔚脸颊处冒出细小的鳞片,双眼鲜红似血。
两人原地休整了片刻,云蔚抬起手腕,双眼一如往日一般温柔。
“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云蔚轻呼一声,翻身单手撑地而起,何必木着脸不吭声,只将双手放在自己膝上。
“你去,洗漱下吧。”
何必轻声道,云蔚原地掸掸袖子,不吭声,陡然间福如心至明了所有,他转身弯腰,伸手扶着何必将人扶了起来,揽在怀中。
在对方气急开口之前,云蔚低头靠在何必肩上,一侧头,用牙轻咬着对方,轻柔而旖旎。
“对不起。”
云蔚轻声道:“忘记我获得能力越多,身量也越重了,方才好一会,你脚怕是麻了吧。”
何必支吾了一声,除却耳朵滚烫发热,倒是没有其他说法,好一会,他在有些担忧的开口。
“方才你突然坠地,到底”
“阿必。”云蔚开口,只将何必抱得更紧。
“我好想再强大一点,速度更快一些,然后带着你,从此间离去,再不受束缚”
云蔚声音越来越低,纵是近在耳边,何必仍只听了个模糊。膝上酥麻已去,但何必觉得心中很是不安。
前世,再前一世,他也有过不安的感觉。失去一切之时,一切骤变之时。此生骤然心悸,他却不知如何开口,要如何表述。
似是感受到何必的不安,云蔚更将下颌在何必肩头一蹭:“莫慌,有我。”
“我昨日,传信于师兄。”何必思来想去,终是忍不住开口,“往日里,师兄若得了信息,应会尽快回复于我。南蛮之地,于师门虽有千里,但你我合力,最多月余便可回去,可我这心里,总觉得不安。”
何必低头沉吟,云蔚靠在他肩头,右眼瞳孔陡然变色,浓烈的金色闪耀夺目,眼眸之中,却有血色风暴生成。
云蔚微微阖眼,再睁开,金色眼中是满满地战意。
继卓远之后,溧阳城守童俊那儿,终是传来云蔚想要的部分真相。
秘境脱轨失去控制,东洲大陆的尊者们几乎都知道了此事。关于修行大事,各方都关注了起来。当日从秘籍爆炸中逃生的各派弟子,无一不被好生照拂,亦或说,是仔细询问起来。
譬如,半死不活的童俊,还有容貌已毁的衣蓉。
半张脸上满是瘢痕,半头黑发仍旧油亮的衣蓉坐在桌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除却姣好的身形,与半月前那风姿绰约的女修,几乎是两个人。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