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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薇偏了偏头:“我让人没头没尾里里外外地搜了个遍,难道这还不算得罪?这么说来,您是执意不愿了?”
李夫人想到李国公,面色一滞,有些不知该怎么接话。
杜薇叹息道:“既然您执意如此,那便是还疑心我偷了您的东西,既然这样,我就禀了殿下,让他来决断吧。”
她是扯虎皮做大旗,李夫人却信以为真,只能忍着气道:“这点小事儿何必让殿下知晓,我出去说几句就是了。”
杜薇恩了声,抬步跟在她身后。
李夫人一到夫人相聚的堂上,就勉强挤出笑来,对着众人解释道:“方才不过误会一场,杜姑娘是清白的,都是我手底下的人看错了。”
杜薇低垂了眼,慢慢地道:“我已经辩了好几句,可您就是执意不听,您如今说是您手底下人的错,听起来倒像是您还疑着我似的。”
李夫人听了这话,心里大悔自己行事莽撞,更恨这杜薇对这事儿不依不饶的,但也只能硬是挤出笑来,一副诚恳神态:“姑娘误会了,我哪里还会疑你。”她顿了顿,深吸了口气:“这事儿都是我不好,一时不察才让你受了委屈,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她大概还是头次给个下人道歉,表情极不自然,底下的几个夫人看了都忍不住牙酸。
杜薇却笑着道:“夫人说的哪里话,您是个一等一的宽厚人儿,只是一时不慎罢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只是过了今天,李夫人在别人府上撒泼要搜身,又找不到证据无理取闹的名声怕是要传遍京城了,首先京里贵人的圈子,她只怕是很难跻身进去了。
李夫人还没想到这么长远,却知道自己今日跌了大面子,在席上略坐了会儿就气冲冲地告罪离去了。
她扶着陈玉家的手走的飞快,一路走到轿子处停了下来,却见李国公早早地就在轿子旁等她,心下不由得微微诧异,上前几步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李威沉着脸,让一众下人都站远,抬手扶她进了轿子,这才满面焦急地道:“夫人,咱们李家怕是要有□□烦了,殿下府上的杜薇,只怕就是当年的那个冤孽。”
。。。。。。
一场宴席散了,杜薇以下人的身份送走各位夫人,已经累得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她进了自己屋子,却没急着睡觉,而是把衣服褪了下来,用手沾了清水,一点点在腰上按着,最后终于把一块半透明的透着薄薄肉色的胶从腰上洗了下来,底下被覆着的皮肤上果然有块小小的胭脂记。她对着镜子照了照,确认没有留下残余的胶,这才洗干净手正要穿衣服,就听们呀吱一声被人推开了。
她身上如今只穿了白绸的单衣,听了这声儿立刻就拿外面的夹袄挡住,等看清了来人,忍不住冒火儿道:“殿下!”
宫留玉也是一脸惊愕,眼底闪过快的难以察觉的羞涩,半踏进门的脚还悬在半空中,好像不知道该不该让它落下来,然后微拧着眉,干咳了声道:“你先穿衣服,穿好了来见我。”说完就急匆匆地关上了门儿。
杜薇搞不清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按说像他这样的爷们,身边的女人都该换了好几茬了,可若说他老道吧,有时候像个没见过女人的愣头,若说他青涩吧,偏偏他又看起来对女人有心得得很,调弄人的本事一流。
她越想越觉着这人有种说不上来的矛盾,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却不惹人厌烦,甚至带了难以察觉的欢喜。
她这里正慢慢地想着,就听门口传来轻声自语:“不过是几件衣服,怎么这般慢?”
杜薇怕他又发作起来,急忙穿好衣服,开门走了出去,问道:“您找我有事儿?”
宫留玉‘恩’了声:“李家夫人怎么你了?”
杜薇对他知道这件事儿丝毫不以为怪,便轻描淡写地道:“不过是李夫人的东西丢了,以为是奴婢偷的。”
宫留玉靠近了几步,盯着她细瞧,然后问道:“后来你被她带进房子?她对你做了什么、可有伤着你?”
杜薇心里颤了几下,很快平复下来:“她并没有伤着奴婢,只是怀疑赃物藏在身上,后来她查验完了,事情说开了也就是没事儿了。”
宫留玉冷笑道:“到底是西北那边出来的女人,手脚低眼皮子也浅,什么劳什子物件儿也敢让她在我府上撒野,以为是泼妇我就没法子治她了吗?”
这话可算是一棍子呼死一船人了,杜薇道:“李夫人倒还算得体,撒野谈不上,就是态度蛮横了些。”她试探着问道:“那您今日。。。和李国公谈的如何?”
提起这个,宫留玉微微缓和了神色:“也算是个有些见地的,只是没什么真本事,只能算是纸上谈兵。大本事没有,肚子里鬼祟却藏了不少,性子软了些,不过这样的人倒也好拿捏。”
杜薇心里沉了沉:“您是决意要助他了?”
宫留玉嗤笑道:”还没定下呢,我自然不着急,急的只怕是他。”微顿了顿,他转头看向杜薇道:“今日让你迎李夫人是让你受委屈了,正巧西坊的夜市近来开的热闹,可要一起瞧瞧去?”
。。。。。。
李夫人一怔,迟疑着道:“可是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孽障身上长了快黄豆大小的胎记,今天我使法子瞧了她的腰,腰上什么也没有,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李威微皱了眉头,摇头道:“这我也不知道,不过今日我在前院打听了她的来历,发现她就是从滇南杜家那边被一路买到京里,先是进了陈府,后来又到了徐家,其中转了几道手,不知怎么就到了九殿下的身边。听这来历,就知道准错不了了!”
李夫人一怔,随即也恨道:“那小蹄子果然跟谁谁倒霉,天生的丧门星。”她想到今日杜薇逼她当着所有人的面道歉一事,心里更是大恨:“没想到这些年不见,她胆子还是那么大,手段也长进不少,比她娘可。。。”
李国公突然断喝一声:“住口!”他见妻子神色惊慌,便缓了神色道:“淑华,咱们不是说好不提她了吗?”
李夫人有些心乱地点点头,继而追问道:“老爷,咱们现在怎么办?”
李国公摇了摇头,冷冷道:“本以为这孽障死在官道上了,如今却莫名其妙地又冒了出来,只能让她再死一次了。”
李夫人点点头,却又问道:“那九殿下那里。。。”
李国公冷哼道:“下毒刺杀是绝对不行的,这事儿要做的漂亮,得让九殿下也挑不出错儿来,得让她死的有个正经的由头。”
李夫人虽看不惯丈夫做事畏首畏尾,但对他这个人还是信服的,想了想,又担忧地问道:“你若是开罪了九殿下,日后想要调出江南岂不是更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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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国公沉默了会儿,缓缓地道:“整个金陵又不是只有他宫留玉一个殿下,若是他不成,难道我不会去寻六殿下?”他平时没甚韬晦,巴结人的时候脑袋却转的格外的快:“六殿下不是一心想娶徐家女吗?你回头带了婷丫头去六殿下府上,也让他瞧瞧我李家的姑娘,不必他徐家的差!”
第51章()
杜薇没想到他特地来竟是为了这件事儿,略怔了怔才答道:“既然殿下相邀,那自然无不去之理。”她自打入了府就没再出过门,人也快闷得发霉了,既然宫留玉有兴致,她当然也乐意跟着一道。
宫留玉见她答应的爽利,面上也泛起笑来:“街头上手艺人多,手里的把戏也多,你见了必是喜欢的。”
杜薇应了声问道:“您可要换衣服?”
宫留玉点点头,由着她帮忙换上了玉色的襴衫,头上戴着垂带的软巾,宽袍大袖翩翩,看起来很有些读书人的儒雅风流。
他对着镜子照了照,忽然嗤道:“瞧起来跟那酸儒一个样儿。”
杜薇弯腰帮他整着腰间的配饰,闻言随口答了句:“殿下说的哪里话,您风华绝代,那些酸儒哪里比得上您的一根头发丝?”
他听她称赞,神色欢喜了些,瞧着这一身儒生的打扮也不是那么不顺眼了,低头问道:“哦?你说的是真的吗?”
杜薇顺着他的心意道:“那是自然,您是奴婢见过的最貌美的人了。”
宫留玉撇嘴:“油嘴滑舌,男人也能用貌美形容吗?”话虽这么说,但眼底还是露了些笑出来。
杜薇整理好了直起身道:“是是是,奴婢词穷。”
宫留玉哼了声,带着她走出了府门,上了轿子,在轿子上宫留玉突然问道:“小奴才,你说我是你见过最貌美的人,可你统共才见过几个男人,这又是怎么比较的?”
杜薇以为他已经忘了这个话头,没想到他还惦念着,捏着眉心回道:“奴婢就是这么觉着的,您若是不信,只管问问别人就是了。”
宫留玉扬着眉道:“可我不想听别人说,偏想听你说。”
杜薇叹口气道:“我见的男人虽不多,但也都是京里的贵胄子弟,很多也都算是璞玉之质了,可跟您一比,都只能算是土鸡瓦狗了。”
宫留玉满意点头道:“用他们来衬着我就够了。”
西坊离得不是很远,两人闲话间就到了,杜薇抢先一步下了马车,正犹豫着要不要伸手扶他,就见他一撩袍袂,自己翩翩然下了马车。他个子高,又是万里挑一的美人模样,一下车就如同鹤立鸡群一般,引得周围的人都探头想瞧个究竟。
杜薇见状笑了笑道:“幸好咱们朝没有魏晋时候的风气,不然这些人就该拦下咱们的马车围着您细瞧,再取您身上的物件儿。”
宫留玉软巾上的皂绦垂带被风吹的微扬,他哼了声道:“我又不是街上耍把式的卖艺人,有什么好瞧的?”他嘴上说着不乐意,但还是抬步进了人流里。
杜薇落在他身后两三步处,正细瞧着有没有什么得趣的物件,忽然右手一暖,宫留玉硬是拉着她的手带到自己身边来,她以为他又要发作,正要挣开,却没想到他嘴里怪道:“你走的离我那么远作甚?不怕拐子把你给拐了?”
正巧对面路过一对儿母子,那当娘的也对着自己的儿子斥道:“离你娘那么远,小心给拐子拐了去,到时候你就管别人叫爹叫娘吧!”
杜薇忍着笑道:“您以后若是也有了儿子,那定然是个尽职的爹。”
宫留玉不理会她的取笑,只觉得掌心握住柔若无骨的一团,心也跟着踏实起来。他一路拉着她往前走,到一个卖首饰的摊子前,杜薇看了几眼,然后就定住了。
宫留玉见她来了兴致,也停在摊前等着,就见杜薇捡起一个飞天状的插梳细细瞧着,然后唏嘘道:“这跟我小时候用的那把倒有几分相似,就是材质差了点。”有的人一到年岁就喜欢怀旧,她大概也属此类人。
她对自己的过往向来讳莫如深,今日难得听她提起,宫留玉饶有兴致地道:“说的倒好像你现在有多大一样。”微微顿了顿,他道“既然你喜欢,那就买下来好了。”
那小摊的主人连忙推销道:“这位姑娘好眼力,小人这摊上的怕都是全京城最独一无二的款式,都是我自己亲手做的,您带出去也显得特别些。”他指了指杜薇手里的那个,笑道:“这款式是小人赶了好久才完工的,一般人我都舍不得卖,只有您这样的美人儿戴上才好看。”
杜薇把插梳在指间转了转:“你嘴皮子倒是利索得紧,不过我掂量着材质却不怎么样,是铁包漆的吧?”她故意摇头要放下道:“铁的物件没带几日就得起锈,到时候可就不好看了。”
那小摊摊主闻言急了:“小人刷了厚厚的漆面,哪里就那么容易生锈?”他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宫留玉,灵机一动道:“这位大官人,您看看您家小娘子这般貌美,戴这么个插梳必然更增十分颜色,不如就给她卖上一把吧。”
杜薇见他越说越没边儿,放了手里的插梳就要说话,就见宫留玉不知想到什么,侧脸看了杜薇一眼,然后笑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就卖了吧。”
小摊摊主见他好说话,笑得合不拢嘴,连忙取了个粗木的盒子就要把梳子装起来,杜薇却拦住宫留玉掏钱袋子的手,从袖子里取出一方帕子来:“我们不用钱,用这个跟你换吧。”
坊市上以物易物倒也属寻常,小摊摊主抻着脖子看了看,见那上面绣着的兰草精致清雅,仿佛能飘出幽香来,绣工精巧至极,心里已经同意了大半,不过嘴上还是道:“这么个小物件就要换我的首饰,这位小娘子也太精明了些,再添上几文钱我就换了。”
杜薇作势要把帕子收回去:“我可没得钱添给你,那真是太可惜了。”
摊主急了,连忙把木盒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