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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加快了脚步,突然前面的水草传出一片急促地刷拉声,她脚步一转就要闪开,却躲避不及,直直地和前面人撞了个正着,两人都低哼了一声,抬眼一看,不由得同时皱了眉:“是你。”
站在杜薇对面的正是琬茵,她神色有些阴戾,见到杜薇时却带了些慌张,微皱了眉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杜薇看她一眼,不急不忙地道:“是皇子妃闲着无事,唤我说几句话来解闷。”顿了顿,她拨开岸边的水草,缓缓道:“说起来,我倒是有些好奇,我又不是什么显赫的贵人,皇子妃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头呢?”
琬茵面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惊觉自己的失态,又掩饰般的扯了扯嘴角:“你也是太过谦了,有九殿下这样的风流人物为你神魂颠倒,你又怎么可能不出名儿?”
其实杜薇方才就有疑问,她这一世和徐凝儿明明无甚交际,为何徐凝儿要把她硬是留下来又是试探又是胁迫的,好像对她的过往很是了解一般,她自己想了想,这事儿宫留善自己肯定是不可能说的,徐凝儿若是无意听过,也不会知道的这般详细,那便只有可能是有心人倒进她的耳朵里了。她仔细观察着琬茵的反应,心里已经确定了七八成。
她慢慢地道:“皇子妃若是当个风流趣闻来听,最多也就是笑笑过去了,怎么会盘问的这般详细?我倒是觉得像是有人跟她说了些什么,你觉得呢?”
琬茵脸色有些不自然,随即淡淡道:“这又什么,皇子妃对待跟殿下有关的事儿总是难免多上心几分,常听了几句有的没的便把人叫来细问,也不是头一回了。”
杜薇唔了声,缓缓道:“皇子妃其实又何必这般处处留心呢?殿下和她鹣鲽情深,又待他一心一意,不然怎么当初下了那么大的力气迎娶?况且。。。”她抬眼看着琬茵,缓着声气儿道:“只要徐家在一日,谁又能撼动她的位子?就是六殿下也得万般宠着护着。”
她对宫留善的妻妾相斗自然是没得兴趣,只是刺琬茵一下,让她没事儿把自己牵扯进来。
果然,琬茵脸色白了几分,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似乎想要反驳,但又硬是忍住了,只是咬了咬下唇道:“你不是要去正堂的吗?去迟了小心九殿下身边没人伺候。”
杜薇看了她一眼,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水草滩,两人一出来就遇到了带着管事从山石那边走来的宫留善,他看见杜薇和自己的爱妾走在一起,神色微有诧异,还是走了过来冲着琬茵,人却走到了杜薇身边,似乎是迟疑了一下,然后才问道:“你。。。还好吗?妙言她。。。没对你做什么吧?”
妙言是徐凝儿的小字,要关心人方才徐凝儿把她留下的时候怎么不见他来说两句,如今这时候开口,要是真有个什么事儿,那只怕收尸都来不及。杜薇心里冷笑了一声,然后缓缓垂首,面上十分恭谦地道:“回殿下的话,皇子妃并未做些什么,只不过是随意问了两句罢了。”
宫留善到似突然来了兴致,继续追问道:“哦?她都问了些什么?”
杜薇蹙了眉道:“方才回皇子妃的话是心里有些紧张,出了门子便什么都忘了,还望殿下不要见怪。”说着就对宫留善福身行了一礼。
宫留善的眼神冷淡几分,嘲讪道:“是了,你有老九护着,她便是再跋扈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他这般说徐凝儿,倒不像是在说自己夫人,好像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一般。杜薇摇头道:“您说笑了,奴婢到底是九殿下的人,又不是您府上的人,就是做错了什么,皇子妃提点几句也就罢了,又会把奴婢怎么样呢?”
她在‘九殿下的人’这五个字上加了重音,语调拉长缠绵,让宫留善微微变色,随即又想到什么一般,神色恢复了温和:“我前几日听说。。。皇上有意把辅国公白家的嫡长女赐婚给老九,还有内阁大臣陈冲也有意把孙女许配给他,你既然待他如此深情,想来日后定能妻妾和睦。日后他成了亲。。。总不至于像我府上这般烦乱。”说着抬眼看她,眼底毫不掩饰地讥诮,好像在说‘你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杜薇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面上平和如初,淡淡道:“奴婢只知道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儿,至于旁的。。。奴婢并不关心。”
琬茵忽然插口道:“殿下,前面正宴快开场了,您要不要先过去?”
宫留善看她一眼,正要点头,忽然这时候一个小丫头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满脸是泪地一下子跪倒在宫留善脚边:“殿下!不好了不好了,我们,我们秋姑娘在掉到水里了。”
琬茵这时候惊讶地退了几步,满面不可置信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儿?方才她被皇子妃罚过之后已是回去了啊,怎么这就掉到湖里了?”
杜薇本来也颇为吃惊,但听到琬茵言语间有意无意地带上了徐凝儿,忍不住侧头看了她一眼。
小丫鬟倒是没多想,闻言流泪道:“我本来扶着我们姑娘缓缓走着呢,没想到姑娘突然喊肚子疼,一步也走不动了,当时奴婢见她下。身已经出了血,身上裙子上也积了一滩,奴婢不敢让她再挪动,便把披风披到她身上,扶着她坐到一处石凳上,然后急匆匆地就去请太医了,没想到。。。”她捂着脸哭了起来,嘤嘤道:“没想到一来,我家姑娘不见了人,奴婢生怕她是想不开投了河,便沿着河边找,等找到中段的时候,就见我家姑娘躺在池子里,人已经浮了起来。”
她说着就伏在地上大哭,本来宫留善还不太在意,听她说到下。身出血,神色这才微微一沉,忙追问道:“什么出血?她到底怎么了?”
小丫鬟一边抹泪一边道:“我家姑娘已经查出了两个月的身孕,就是怕夫人。。。这才没敢说出来,没想到还是逃不了啊!”说着就膝行着去扯宫留善的袍袂下摆,用力叩头,一边哀声道:“殿下,我们姑娘最是个与人为善的,她去的冤枉,而且肚子里还怀着您的子嗣,你可要为她做主啊!”
杜薇这时候慢慢抛出来一句:“你们姑娘不敢告诉夫人也就罢了,为何连殿下也不告诉?”
小丫鬟怔了怔,支吾着不知该怎么回话,就连宫留善也忍不住露出几分阴鸷尴尬。
杜薇欣赏着他难堪的表情,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宫留善虽嫌恶徐凝儿的作为,但他对妾室却不怎么放在心上,所以徐凝儿就算再怎么苛责妾室,他心中虽会不悦,但却不会干涉,在他心中,妾室本就是物价儿而已,死了伤了他也不会难过。在他的一干妾室心里,他这个做夫君的早都靠不住了,所以就是怀了孕也不敢告诉他。
小丫鬟知道这缘由却不敢说出来,只能嗫喏道:“如今胎还不稳当,本想等着过了头三个月,等稳当了再告诉殿下的。”她说着又哭道:“您要为我们姑娘做主啊!”
事关子嗣,宫留善倒也不能不在意了,便皱了眉道:“她人呢?人在何处?可叫人救上来了?胎还能保得住?”
小丫鬟慌忙道:“我已经扯了过往的粗使媳妇子来救人了,人已经捞了上来,太医也已是请了,就是。。。胎儿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宫留善当机立断地道:“你带我过去。”说着就转身跟着小丫鬟要走,这时候琬茵也跟了上去。
杜薇自然不愿意参合进去,便福身行了个礼便要走,这时候宫留善叫住她道:“我记得你方才也是从河边过来的,一起去看看吧,也好帮着瞧瞧有没有线索漏下了。”
这话说的倒好像杜薇不跟着去便是有嫌疑一般,她不由得拧了拧帕子,心中万分不情愿,却还是不得不跟了上去。
秋娘出事儿的地方就在一座桥边,老远地就能看见为着一圈人,杜薇一眼就看见了宫留玉也远远地走过来,她忙迎了上去,诧异道:“您怎么来了?”他一向不爱管这些内宅闲事儿的
宫留玉扶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了几眼,然后缓了神色道:“我听人说后院有个女子落水了,我担心你出事,便急忙赶了过来,你无事就好。”
杜薇心尖一热,反手抓着他的指尖道:“我没事儿的,有事儿的只怕是六殿下才对。”说着便把方才的情景跟他说了一遍。
宫留玉听了不由得嗤笑道:“看来老六也是个命里无子的,自己的女人怀了两个,他却都保不住。”
杜薇心里存了话想问他,不过如今却不合时宜,只能由他拉着往前走到人群中。
这时候老远地就听宫留善声音焦灼地问太医道:“怎么样了?孩子能保住吗?”
第89章()
虽然不是正经妻房,但到底也是同床共枕过的,宫留善这般只问胎儿,丝毫不理大人的死活,还是让周遭的人心里一寒。
这时候太医提着药箱蹲在地上,脸上露出些为难之色,不过还是装模作样地探了探脉,然后摇了摇头,对着宫留善叹息道:“这位姨娘不识水性,在水里浮不上来,呛了水,如今人已是没了气息,殿下还是早备后事吧。”
他没直接回答宫留善的问题,不过在场的人都听懂了,当娘的没了,肚子里的孩儿自然也不能活。其实在太医看来,这位姨娘在他来的时候就已经去了,不过他深知这些高门人家事多眼杂,也不敢胡乱说话,所以便等着宫留善出来才敢说出实情。
琬茵本来立在人群的外围,一听这话,立刻冲了进去,满脸不可置信地跪倒在秋娘的尸首便,伸出手指颤颤地探了探她的脖颈,然后转头问道:“前日里见她还好好的,怎么这就去了?可是有什么想不开的?”
那伺候秋娘的小丫鬟想到她素日和秋娘要好,也爬在秋娘尸体跟前哭了起来,流泪道:“本来我们姑娘好好的,今日被皇子妃无缘无故地罚了跪,又动了胎气,这才心绪不宁起来,我本想着去叫大夫,没想到她这就去了!”她用力对着宫留善叩了几个响头:“殿下,你要为我们姑娘做主啊!”
宫留善也听出这话的意思,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不过两三个月的时日,他却一下子失了两个孩子,就算是他平日再喜怒不形于色也不由得脸色万分难看,对着太医急问道:“早备后事?你这是什么意思?叫你来为的就是救人,不然要你何用?“
太医忙跪伏在地上,颤声儿道:”殿下,不是臣不肯尽力,只是这位姨娘着实已经呛水而死没了气息,就是华佗在世也没得治啊!“
宫留善阴沉着脸不说话,琬茵却满面伤感的帮着秋娘整理散乱的妆容,等理到袖口的时候,她指尖一抖,脸色露出惊疑的神色来,硬是掰开秋娘有些僵的手指,从里面抽出段素蓝布条,诧异道:”这是什么?”
趴在秋娘身边的小丫鬟闻言也止了哭,也托起那布条看了看,捂着嘴惊声道:“这,这是伺候皇子妃的李嬷嬷身上的。”
他这一声儿,让周遭围观的人都变了脸色,秋姨娘死的时候握着的布条徐凝儿身边伺候的人身上的?这说明什么?
宫留善也是面色阴戾了起来,他先客气地遣散了周围人,命了几个大管事前去安抚,宫留玉本也想拉着杜薇走,就被宫留善抬步拦住了,然后对着宫留玉诚恳道:“九弟,杜姑娘方才也是从河边来的,一会儿若是论起来。。。我想请她做个人证。”
宫留玉帮着杜薇捻下来发间的一根草屑,不急不慢地笑道:“六哥,你我是二十多年的兄弟了,说话又何必这般拐弯抹角的呢?”
宫留善定定地看着他,忽然也展颜一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九弟。”他叹口气道:“当初我识人不明,才聘娶了徐凝儿作为正妻,她嚣张跋扈,动辄草菅人命,整日不停地闹,也闹散了我们仅剩的夫妻缘分,既然缘分到头了,强留着也是无意义,倒不如各自散了,让她另觅良人。”
这话说的极是漂亮,宫留玉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悠悠然问道:“皇兄话说得好,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这到底是你和皇子妃的事儿。”
宫留善淡淡道:“徐家并非易于之辈,当初既然是九弟出面提亲做媒,今日也请九弟做个见证吧。”顿了顿,他低声道:“我和徐家散了,对九弟是百利而无一害。”
杜薇在一旁倒是听出意味来了,今日的事儿宫留善怕是笃定是徐凝儿做的了,大约是受够了,也不打算再对她姑息下去,不过到底是家丑,太多人知道也不好,所以便请了宫留玉来做个见证人,日后他若是提出休妻之事,到时候再拿宫留玉这个见证人说话,大家也都知道是徐凝儿的错儿,不会指责宫留善什么。
两人正说话间,就见徐凝儿扶着丫鬟的手,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