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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听到消息,皇后在坤宁宫畏罪自杀,但因是罪妇,不能以国礼发丧,不得入皇陵,姐姐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死后她的尊严被践踏的分毫不剩。
斩首那天,老天爷似也知道秦家一门死的冤屈,天空阴沉的似一口倒扣的大锅,压得人心口沉甸甸的,不时有闷雷响起,凌空乍响吓人一大跳。
那天他就在刑场周围,双眼血红的看着邢台上的亲人双手绑缚跪在地上,监斩官就是众人口中清风明月般的谢侯爷,可是看着那人人模狗样的,秦昇竟然透过那张面皮看到了他的心。
他的心是黑色的。
这个人才是恶贯满盈,他却用优雅温和的笑容蒙骗了世人,这个男人,坏到令人发指。
秦昇强忍着冲上去和他同归于尽的冲动。
早晚有一天,他一定会杀了他给族人报仇。
谢骓看了眼天色,皱了皱眉,天空阴沉,没有日头,所以这午时三刻,不能用肉眼来判断了。
“侯爷,时辰到。”
谢骓轻“嗯”了一声,从桌子上的签筒里抽出一支火签,漫不经心的扔了出去,淡淡道:“午时三刻已到,行刑吧。”
刽子手抽出犯人背后的监斩牌,扔到地上,满脸横肉的刽子手双眼圆瞪,高举大刀……
为首的秦江朝天喊道:“我秦江是冤枉的,老天你睁开眼看看啊,我秦家八百三十二口人死的冤枉啊,谢骓你个混蛋,你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哈哈哈哈。”
他疯癫的大笑着:“昇儿,你一定要记着咱秦氏一族的血海深仇,为我秦氏族人报仇雪恨,把谢骓这个恶人绳之以法……。”
谢骓皱眉:“都愣什么呢?”
下一刻,刑场成了血海,漫天都是红色,秦昇眼前除了红就是红……
因为太残酷,很多百姓都看不下去了,纷纷捂着眼睛后退。
他亲眼看到亲人一个个身首异处,残破的身躯倒在血泊中……他双眼血红,嘴角有血丝沁出。
这时,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把鲜血冲流成一片红色的海洋,呜呼哀哉,天地同悲。
谢骓拿着白帕捂着嘴,厌恶的看了眼刑场方向,小厮撑着伞走在他身后,那挺拔的身影在雨雾里渐行渐远。
他想朝刑台跑过去,却忽然眼前场景转换,大雄宝殿,弥勒佛高高在上,慈悲望来。
“世间万物皆为虚妄,看不破生死,又谈何超越苍生?”一道平静的声音传来,那般熟悉。
正是他之前见过的那个老和尚。
秦昇怒瞪着四周,“你给我出来把话说清楚,我不要超越苍生,不要看破生死,我只要我的家人活着,平平安安的活着,老和尚,你给我出来说清楚啊……,否则我防火烧了你这寺庙。”
“阿弥陀佛,施主还不明白吗?这就是现实,任何似锦繁花,都终有凋败的一日,再深的感情,也终会随着生命的逝去而变淡,这是命数,不可强求,只会增添无妄的烦恼。”
秦昇简直要疯了,“你们佛家不是以慈悲为怀吗?我秦家八百多口人死的那么冤枉,这时候你们为什么不发扬你们的慈悲精神,当什么马后炮?虚伪,恶心。”
那人一声叹息:“因果轮回,不可违不可违啊……。”
“我呸,大道理谁都会说,你们这是给自己的懦弱找借口。”
“你想报仇吗?”那人问道。
秦昇咬牙切齿,“当然,我秦家八百三十二条人命,死的冤屈。”
“可是你能和仇人抗衡吗?”
秦昇沉默了。
他从小就流连勾栏院,因为是独子,父母长辈都对他极尽宠爱,也养成了他纨绔的性子,书没读多少,女人的被窝倒是没少钻。
谢骓如今权势滔天,以往他和谢骓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更遑论现在没了家世加持,恐怕他还没近谢骓的身就被乱箭射死了。
“你看,你很明白两人的实力差距,报仇两字不过是空谈,你如果真有这个勇气,也不会十几年来碌碌无为,在家人的庇佑下作威作福,浪费光阴。”
这可真是比扒了他的衣服还要难堪。
“世间万事讲究的就是一个机缘,你是我佛家金蝉子转世这是一个机缘,你想报仇需要靠一位贵人相助,这也是机缘,而现在,这份机缘在遥远的另一个时空,去吧,去完成你的使命,去寻找这份机缘,历尽千帆踏遍红尘,你终究会明白一个道理……。”
伴随着平静的话语声,还有那“嗒嗒”的木鱼声,秦昇忽然感觉自己身体变得无比轻盈,下一刻他发觉自己漂浮了起来,尖叫声还没发出来,下一刻他已经被吸入了一个黑洞中……
“师父,师父您醒醒啊……。”焦急的声音在耳边一遍遍回响。
“啊……。”榻上的人忽然大叫一声,睁开了双眼。
打量着四周,双眼迷茫,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师父您别吓弟子啊,您是怎么了?”一个光头小和尚跪在地上,清澈的双眼担忧的望来。
好半天慧明才回过神来,抬手擦了擦满脑门的汗,对小和尚笑了笑:“为师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罢了。”
小和尚双手合十,虔诚道:“阿弥陀佛,弟子为师父念经,驱赶魔祟,以后再不会有邪祟在睡梦中惊扰师父。”
慧明慈爱的笑了笑,摸了摸小和尚的光头:“玄英真乖,不过师父有佛祖保佑,那些邪祟不敢惹师父的。”
玄英抿唇笑了:“嗯,弟子相信,南鹤师叔说了,师父您是金蝉子转世,佛理透彻着呢,佛祖都是您的分神,那些邪祟除非找死才来惊扰您。”
听玄英提到金蝉子转世,慧明愣了愣。
说是梦吗?可那一切感觉太真实了,真实的就如他亲身体验过一般
大梦一罕方彻悟。
他想起最后时那人的话,去另一个时空,完成你的使命,寻找你的机缘……
原来是这样……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到现在才明白的道理,不过,并不晚。
他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僧袍,玄英赶忙捧过来洗脸水,慧明净脸后对玄英淡淡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玄英恭敬回道:“早上七点。”总觉的师父自醒来后,就有哪里不一样了,可是师父还是那个师父,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
平时要五点起来做早课,但师父今日不知道怎么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所以今天的早课师父要缺席了,不过师父来相国寺本来就是来讲经的,一日缺席早课也没人敢说闲话。
这时南鹤大师的首席弟子真释在门外恭声问道:“慧明师伯,师父让我来问候您一声,您身体是否有哪里不舒服?”
慧明笑道:“老衲无碍,可能是昨夜读佛经太晚,以至早上误了时辰,缺席了早课,我自会亲自去向佛祖请罪,谢谢师弟的关心。”
“师伯无碍就好,弟子告退。”
直到脚步声远离,慧明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风景,手中捻着佛珠,眸光深沉。
玄英摆好早斋:“师父,请用斋饭。”
慧明一撩僧袍,在饭桌前坐下“看来今日有客要至。”
玄英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有客人要来吗?”
慧明夹了一筷子青菜到玄英碗里,看着这孩子瘦不拉唧的样子,心疼的不行,有空得给这孩子弄点肉补补身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整天青菜豆腐的怎么行。
什么?我是和尚不能吃肉?
慧明呵呵冷笑,谁说和尚就不能吃肉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多吃点青菜,你正长身子呢。”
玄英抱着碗有些感动,双眼红红的,默默咽着饭菜,想着师父对他太好了,他一定要一辈子侍奉师父,给他养老送终。
慧明夹了根青菜到嘴里,苦的不行,皱了皱眉,忍着恶心咽下去,吃了十年,早已习惯了这种味道,回答刚才玄英的问话:“嗯,老熟人了,你也见过的。”
玄英双眼立刻瞪大,亮晶晶的:“慧安师叔要来吗?”
慧明拿筷子敲了敲他的光头,笑道:“这称呼可别被他听见了,否则要找你算账的,他啊,最讨厌别人叫他的法号了。”
玄英捂着脑袋笑嘻嘻道:“弟子知道,不是背着他偷偷的叫嘛,师父也不会告诉他的对不对?”那天真活泼的样子总算有了一点少年人的样子。
慧明叹了口气,本来应该是个大好少年,他那么聪明,要是入世,不知会有怎样锦绣灿烂的人生,何苦跟着他做苦行僧,一辈子湮没在这青灯古佛中。
“玄英,你可想过还俗?”
玄英筷子“啪嗒”掉在饭桌上,抬眸委屈的看着慧明,“师父,您要赶弟子走吗?”
慧明瞪眼:“玄英这么乖,师父怎么舍得呢,只是玄英啊,你还年轻,更何况你这么聪明,应该去体验那繁华世界,而不是陪为师一日日消磨在这寺院中苦修。”
玄英摇头:“玄英只知道当玄英的父母把玄英遗弃在山间,是师父把玄英捡回去的,叫玄英认字,教玄英念佛,教玄英参禅打坐,玄英这辈子都是师父的人,玄英不要离开师父。”说着说着那金豆子就掉了下来。
慧明心疼的不行,摆了摆手:“好好好,师父不逼迫你,师父只是问一下你的意见,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你永远都是师父的徒弟。”
玄英默默垂下了脑袋,心中肯定自己肯定是哪里做的不好,惹了师父厌弃,所以师父才要赶自己走,以后自己一定要表现的更乖更勤快,让师父离不开自己,到时候师父再也不会赶自己走啦。
刚放下筷子,客人就到了。
门被人从外边退开,一身白衣风尘仆仆的男人大步而入。
慧明挑眉轻笑:“呦,这不是小师弟吗?怎么,终于来看师兄我了。”
洛秀冷哼一声:“你知道我来是找你干什么的,别坐着了,跟我走吧。”
慧明坐的稳稳当当:“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找我干什么的,我又不是神仙,更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的想法呢?”
洛秀冷眸微眯:“你是要逼我动手?”
慧明呵呵笑道:“有本事你就动手啊,请人帮忙还摆着一张臭脸,老子又不欠你的。”说着背过身去,懒得搭理他。
洛秀叹了口气:“好,我为我刚才的态度跟你道歉,现在,能跟我走了吗?”
慧明撇了撇嘴:“就这态度啊,一点都没诚意。”
玄英在一旁看的暗暗着急,师父这明显是为难慧安师叔啊,不知道为什么,师父在外人面前一贯是仙风道骨的大师模样,只有在慧安师叔面前,显得很不正经……
玄英也不知道这个词用的对不对,就是感觉师父在慧安师叔面前,变得很不正常,总是跟慧安师叔作对,慧安师叔不生气才怪。
洛秀磨了磨牙,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齿缝间蹦出来的:“我洛秀,诚心邀请大师过府,还望赏脸移驾……。”
慧明抖了抖僧袍,“这态度还差不多,算了算了,看在你是我师弟的份上,老衲勉强走这一趟吧,不过咱先说好了,你要是还敢给我摆臭脸,老子可不伺候你。”一句话用了几个自称,这混乱的也是没谁了。
洛秀冷哼一声,扭头离开。
慧明在后边拼命翻白眼:“老子肯定是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上赶着被你欺负,不过算了算了,看在你这孤寡可怜的份儿上,老子就不跟你计较了……。”
说着一手摸着胡须,笑的有些贼眉鼠眼,嗯没错,玄英没看错,师父他老人家这一刻笑的就是贼眉鼠眼的。
另一边孟祁抱着宋锦回到别墅,把宋锦放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没过多久,韦思垣匆匆赶到。
他背着药箱,赶得有些匆忙,一向打理的十分油亮的发型此刻也显几分凌乱。
看到床上昏迷的宋锦,他心底惊诧了一瞬,然后迅速冷静下来,拿出听诊器先听了听心跳,他拿手拨开宋锦衣领,把听诊器探进去的瞬间,分明感受到脖颈里传来一阵凉意。
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只是一个医生啊喂,面前的人在他眼中是病人不是女人。
心跳正常,他赶紧缩回了手。
接下来翻了翻眼皮子,听了听胎动,又摸了摸脉搏,一番正规检查程序下来,没发现丝毫问题,她表现的就跟正常的睡着了一样,但是韦思垣确定,她根本不是睡着,因为这个女人身上本就有着不同寻常的秘密,她的血脉,她的怀孕,都是暗藏的杀机。
这时候的她,很危险。
胎儿已经六个多月将近七个月了,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