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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寂关切地道:“虚竹,不碍事么?”虚竹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胸口,真气一转,舒服了许多,对玄寂笑道:“谢太师叔,我没事。”众僧大奇,玄寂自度那一腿若踢在自己身上,少不得深受内伤,吐血而下,他怕虚竹一时逞强,说道:“切莫逞强,这儿几位师祖俱在,你先退下吧!”
黑衣踢中虚竹一腿,满以为必把他踢得吐血而倒,不想他竟是无事一般,心中恼火,大喝一声,复又攻上。虚竹正待回话,不想黑衣人突然又攻来,一时间颇是手忙脚乱。玄慈高声道:“阁下暗闯我少林,究竟所为何来?”黑衣人却是置若罔闻,身形飘忽,一腿接一腿,快如鬼魅攻向虚竹。
见黑衣人不语,玄慈眉头紧皱,玄寂大声道:“师兄和他客气做什么,看他行踪诡异,武功也是邪异得很,想必是哪个个邪派妖人,大家先擒住了他再详加查问不迟啊!”几个老僧纷纷点头,玄慈却把目光望向刘飞扬。
刘飞扬还道他是因为有自己这个外人在,顾忌到少林的声誉,开口道:“此人白日蒙面,潜进少林,必是图谋不轨,说不定还是慕容博的同谋!”说完却见玄慈眼中闪过失望不解的神情,心中也是纳闷。
而那黑衣人虽在和虚竹交手却是眼观八方,耳听六路,听到慕容博时身躯微震。玄寂眼尖,见状叫道:“你是慕容博的人?”说着,纵身抢上前去,夹攻黑衣人。
论武功黑衣人比虚竹强了不少,但虚竹内功极强,几次中招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直打得他又惊又恼,眼见玄寂又已逼上,心下大急,身子后跃,手中一扬又是一把银针扬出。玄寂早有准备,双掌一合,银针到他跟前尺余纷纷坠地。而也就这一瞬间的停顿,黑衣人身影一晃,就往玄寂这个方向突围而出,身法快绝。
刘飞扬脚尖轻点,飘身迎上,黑衣人头也不回,手臂震处,一把银针呈扇形射出,不但阻止刘飞扬的去势,还逼得群僧不得不回防。也就这一会黑衣人已在十来丈开外,刘飞扬避过银针,口中叫道:“想走,没那么容易!”顺手捞过一枚,左手中食二指夹住,举在面前,右手猛地弹去,只听黑衣人闷叫一声,显是中了自己的银针,脚步却是不停,直向外窜去,几个老僧纷纷向外追去。
刘飞扬忽地发现无名老僧没有动静,向他望去,却见他低首沉眉,似乎在思索什么事。刘飞扬上前,问道:“大师,你怎不出手拦住他?”他心下是有点奇怪,若在往日无名老僧不出手还情有可原,可他听了刘飞扬的话后,人是积极了很多啊,就如这个黑衣人也是他逼出来的。
虚竹也叫道:“无名师傅,你在想什么啊?”
无名老僧抬起头来说道:“施主好俊的身手,但不知从何处学得我寺的易筋经?”晕,差点又忘了这老和尚不但武功厉害,眼力更是一等一的高明。
第十五节 追忆往事(一)
在刘飞扬心中,无名老僧绝对是绝顶高手中的绝顶高手,但实在想不到他不过运功弹了一指,竟被无名老僧看出其中夹含易筋经内功,这还是人吗?他也不敢再做隐瞒,老老实实说道:“不敢瞒大师,晚辈此次上少林便是为还贵寺被盗的易筋经,而晚辈之前对易筋经也是心慕已久,忍不住下练了一二,请大师见谅!”
无名老僧微笑道:“施主坦城相告,也显心怀磊落。武功本是身外之物,当年达摩祖师传下七十二绝技,便是为世人修身养性之余增强体魄,施主宅心仁厚,便不是我比丘弟子,在家勤修善行也是一般无二。”
只听得刘飞扬惭愧不已,说道:“大师所言,晚辈必铭记在心。”本来还想问他自己练后可有什么弊端,但见玄慈等老僧又已返回过来,只好收声不再言语,心中暗暗决定以后再找个时间好好向他讨教。
见几个老僧脸上皆含愤恨之色,刘飞扬已知还是让那个黑衣人跑了。玄寂恨声道:“还是让那贼子跑了!”玄慈合十道:“师弟慎言,我佛门中人当勤守戒律。”玄寂闻言身子一颤,低首道:“方丈师兄教训的是,玄寂受教了,玄寂犯了恶口戒,身为戒律院首座,刑法加倍,当回戒律院面壁思过十日!”说罢,向几位老僧行了礼,独自走去。一干老僧齐宣佛号,其实各僧心里皆是难堪不已,这少林寺快成别人家的后花园了,三十年来有慕容博和另一个黑衣人藏身其中,无人知晓;而后萧峰夜闯少林,也是无人能阻;今日这神秘黑衣人也是在众多高手前,还是被他突围而去,这少林一派的声名算丢得差不多了。
刘飞扬大吃一惊,就这样就犯戒了?心中多少为玄慈的严苛觉得迂腐,但也暗暗佩服玄寂执法严明,以身作则。
玄慈自然明白众僧的心情,说道:“时下不当是我少林一派声誉受辱,更重要的是江湖上即将发生的浩劫,各位师兄弟有何看法?”
玄难道:“正如刘施主所言,慕容博所图乃大,若让他真个起事,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将牵连祸事惨遭不幸。我佛慈悲,断不能让它有发生之时!”众僧纷纷点头称是。
玄慈转向无名老僧道:“依大师所言该当如何?”无名老僧道:“方丈多礼了,老衲在少林寺中不过是个低微僧人,数十年来混混噩噩,今日之局老衲实也是难辞其咎,方丈但有吩咐,老衲无有不从。只是有一事要教诸位大师知道。”众僧齐齐惊讶,玄慈问道:“那是何事?”
无名老僧眼光射向远处,深邃空幽,似是在回忆往事。群僧皆知他所要说的定是非同小可的事,无人出言打扰。刘飞扬也知他将要说的肯定是江湖中的秘史,估计还是《天龙》一书中没有提到过的,隐隐约约间觉得该和那黑衣人有关。
良久,无名老僧才道:“那要从五十年前说起。当年朝中有位大臣奉皇帝旨意遍搜天下道家之书,雕版印行,称为‘万寿道藏’……”刘飞扬心中一突,那不是创造出《九阴真经》的黄裳么,难不成竟是这位老僧?又听他继续说道:[奇+書网…QISuu。cOm]“那位大臣叫做黄裳,说来也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在刻印道经时,竟无师自通,几年下来从中练出了一套高深的武功。只是当时在旁协助的有位是宫中的执笔宦官,名叫房佑龙。之后西南出了个明教,其教义与中原所有教派皆不符,皇帝便派兵前往剿灭,那执笔宦官便推荐黄裳带兵前去。结果却吃了大败仗,皇帝便怪罪下来。”众僧皆想道:那也是皇帝昏庸,那黄裳武功便是再高,不过是个雕版文书的文官,自是不谙行军之道,可怜了那许多官兵的性命。明教的名头他们也是听过,传闻其教主法王皆是武功高绝之士,只是近几十年来少在中原走动。刘飞扬也是暗叹:素闻整个宋朝都是外战外行,内战内行。只不知这攻打明教算是外战还是内战?
无名老僧接着道:“黄裳怕皇帝怪罪,在皇帝面前立下军令状,要单身前往明教击杀明教几位首脑。他上了明教后,一口气杀了明教左右双使,还有三位护教法王,却不见明教的教主。”众僧大奇,在此紧要关头身为明教之主竟不见踪影,这可真是令人百思不解。刘飞扬见无名老僧说到这时,脸上竟闪过一丝黯然,不禁暗想:难道说他就是黄裳?只听老僧又接着道:“黄裳杀了许多明教中人后,自与明教结下死仇。后明教教主出关,原来黄裳杀上明教时,正是他毕关的紧要关头。他正欲寻黄裳报仇,明教光明顶上却来了个神秘人,那人不露半点样貌,只是声音尖细……”房佑龙,众人脑中不由自主冒出了这个名字。“他向明教教主献上计策,先杀黄裳家人,让黄裳先受丧失亲人的痛苦。明教教主自也不是普通人,出言询问那人的目的,并且与之动手,不想那人武功竟是高明之至,在光明顶许多明教徒众的包围下,那人还是能不损分毫突围下山。”众人想到今日这黑衣人的身手,已知八九和那房佑龙有关。
刘飞扬听到这心中隐隐约约有个概念,却一时联系不起来。“那人走后,明教便大举向黄裳报复,明教中许多教众本就是中原人,自是又约了不少好友,终在洞庭湖截上了黄裳。那一场恶战下来,明教又死伤不少,连那教主本人也是负伤不轻,但还是让黄裳身负重伤突围而出。明教教主盛怒于心,想起那神秘人所说的话,带人杀到黄裳的家中,把他家人不分老幼全部杀死。”“善哉,善哉!”听到这,众僧不禁长叹,皆觉这明教教主行事大是不该。却也不禁暗暗猜测无名老僧的身份。刘飞扬见无名老僧眼中竟有几丝懊悔,心中一动:不会吧,难道他不是黄裳,竟是那明教的教主!天拉!
遥想当年,那必是江湖上的大事,怎么江湖上竟无人提起,刘飞扬心中奇怪不已。无名老僧又接着道:“那之后却没听过有黄裳的消息,众人皆道黄裳已身负重伤不治而亡。不想两年后传闻在渝水一带一个极似黄裳的人和一女子在一起。明教中人皆知黄裳一日在世,便是心腹大患,便又是大群人杀向渝水。到了那后,众人不见黄裳的踪影,只见一个蒙面女子和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女娃儿。众人怒冲冲地质问那女子黄裳的下落,言语不合下又是一番恶战。谁知那女子武功竟也是极高,便是和明教教主相比也是不徨多让。只是她产后,身子不便,又要护住婴孩,终是不敌。混战中,那女子带着襁褓中的婴孩掉落渝水中……”说到这,无名老僧已是唏嘘不已,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第十六节 追忆往事(二)
刘飞扬见状,不禁脱口叫道:“难道大师就,就是那明教教主?”众僧心中皆是一震,适才听无名老僧所言,犹如历历在目般,若非当事人,实难以想象他如何知道的如此清楚,齐齐一脸疑问望着无名老僧。
无名老僧不答,继续道:“在那婴儿落水之时,哇得大哭起来。那一声啼哭,仿佛如雷霆霹雳般在那明教教主心中响起,顿让他心生悔意。心灰意冷下,也不欲找黄裳报仇带着手下返回光明顶。可是,在路上却遇到一群侍卫模样的人阻截,看为首那人身上武功竟是那上光明顶的神秘人。直到那一刻,才知那人便是大宋皇宫中的宦官房佑龙。明教自被黄裳大杀一通,高手本就所剩不多,而那群人武功皆是怪异莫名,一边是身疲力倦,另一方是以逸待劳,胜负自是不言而知。是役明教教众全都战死身亡,而那教主也被房佑龙击落水中。因果循环,那也是业报来临,直到那一刻,明教教主竟如梦初醒,过往种种如白驹过隙在脑中一一而过,什么仇恨也都烟消云散。”众僧齐齐双手合十,玄慈郎声道:“那位前辈大彻大悟,实是令人敬仰。”他听到这,自也明白那明教教主,十有九成就是这老僧,只是不知后来如何又到了少林寺。
无名老僧白眉颤动,仿佛知道众人的心思,又说道:“那人身受重伤,掉落水中,却被路过的少林高僧灵嘉大师所救。经此之后,那人已是万念俱空,便随灵嘉大师回了少林寺,抛掉过往剃度出家成了少林寺中一份子。”他甚至不用“明教教主”的称呼改称“那人”便是说自那以后便不是什么明教教主了。说到这里众人再无怀疑,这无名老僧便是当年的明教教主无疑,而那灵嘉大师是少林前代掌门灵门的师兄,无论佛法武功皆为众僧敬仰。众人心头皆是震惊不已,一时无人说话。
刘飞扬心中也有点明白,为何他在寺中数年,明明见到慕容博和萧远山偷学武功却不加阻止,那是因为他进了少林后,勤修佛法,修为日深,心境早和过往大大不同。但同时也有无数疑问,为什么这老僧还有那么高的武功,他大彻大悟后按理对武学一道应该已无兴趣了,可他却能一眼看出自己身怀易筋经内功,这又如何解释?还有那太监房佑龙,武功奇高!那蒙面女子又是谁?和黄裳又是什么关系?几十年来没听过黄裳的消息,估计在哪暗暗思索各人的武功破绽?脑中隐约闪过一个念头,却一时抓不住。
一个满面红光的老僧道:“大师可是觉得那黑衣人是当年房佑龙一路?”他是当前玄字辈老僧中年纪最大的一位,也是已过世的灵嘉大师的弟子玄渡,听闻这老僧和恩师有关,大感亲切。
无名老僧缓缓点头。玄慈道:“那黑衣人声音尖细,颈细背曲,行走时后跟微翘,想必是宫中人物。而房佑龙既是宫中执笔宦官,是他手下也是丝毫不奇。但又为何上我少林,此事极是费解?”若说为了无名老僧,那又不像,他的身份数十年来无人得知,房佑龙若是知道早就该有所行动,自不会等到今日。
群僧自是猜不透其中原因,刘飞扬道:“也许那房佑龙和慕容博本就是一伙,那个黑衣人就是奉命来助慕容博的。”他纯粹只是想往慕容博身上抹黑,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