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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童姥轻轻点头道:“身为逍遥派的掌门,依旧能对姥姥恭敬有加,也算难得。那姥姥且问你,若姥姥要你去杀了李秋水这贱人,你却当如何?”
刘飞扬闻言大是为难,呐呐道:“这,这……似乎不妥……”
天山童姥喝道:“有何不妥?”刘飞扬抬眼望去,正好对上她那晶莹含怒的眼神,不禁忖道:刘飞扬啊刘飞扬,虽说大丈夫一言九鼎,可难道你便不会便宜行事么,更何况为了小依的眼睛,便依了她的意又如何?可马上脑中又有一个声音道:不成,若此时应允了天山童姥,难保她不以为不为小依医治为要挟,要我提李秋水的首级过来等等,到时我又该怎么办?
正在他左右为难之时,突感左肩如针刺般的疼痛传来,身子不由踉跄向后退去。只听天山童姥阴恻恻说道:“身为逍遥掌门,你该知道你中的是什么了吧?”
几这句话说完,刘飞扬只觉伤口处麻痒异常,更有如万蚁咬啮,惊声道:“是生死符!”慌忙运起真气,可真气一到肩膀处,那麻痒仿佛是活物般,又向别处移去,更把他痛得呻吟出声,出手封住那几处穴道也是毫无作用。心中不住自责:早该知道她心狠手辣,怎么还是着了她的道了?
天山童姥道:“正是。你也不用白费力气了,生死符如能如此轻易破去,那又怎么能令三十六洞七十二岛那群狗贼对姥姥惟命是从,服服帖帖?便算你是逍遥派的掌门人,尽得无崖子师弟真传,但没有姥姥的特别手法那也是没用!”原来,天山童姥乘他犹豫之际,不惜划破自己的手指,逼出血液施展生死符,暗算刘飞扬。本来,以此时天山童姥的功力,生死符绝难打得到他。只是一来二人距离不过数尺,二来刘飞扬的确做梦也没想到,天山个童姥竟会对他下毒手,神思不定之下立遭暗算。
刘飞扬忍着痛,说道:“我终究是逍遥派的……的掌……掌门,也对你……你尊崇……尊崇有加,你竟然也对我……”混身剧痒疼痛之下,说话已打起口吃来了。
天山童姥冷笑道:“你是掌门不错,但无崖子师弟没和你说过么,便是逍遥派掌门见了灵鹫宫之主,也得客客气气,不敢有任何不敬!”
刘飞扬蓦的记起,从逍遥派典籍中看过,的确是有这么一条。当年逍遥派创派祖师逍遥浪子,深觉愧对结发妻子,便立下了一个规矩:逍遥派第一女弟子出任灵鹫宫宫主之位,便是见了逍遥派的掌门人,也只以辈分论就,不拘尊卑之别。当下说道:“是,可你……为……为什么对我种……种这生死符?”
天山童姥手指一弹,一颗小药丸射入他的口中,说道:“这是生死符的镇痛止痒之药,却只能镇得了一时,除不了根,只要你乖乖听姥姥的话,姥姥念在你对我还算恭敬,又救过我一次,替你彻底除去生死符也未尝不可!”
刘飞扬咽下药丸,没多久药力发作,身上疼痒才渐渐消去。这才说道:“你是要我去杀了李师叔么,那我明确告诉你,办不到!”到了这时他反而对天山童姥没有顾虑了,也不再以“师伯”相称。
天山童姥闻言并不发怒,只冷笑道:“你也尝过这生死符的滋味了,还敢不依我的话么?还有你那楚丫头,没有姥姥替她医治,她那双眼便休想再有复明的一日,你道薛慕华那小子可以给她医治么?”
刘飞扬一挺腰干,朗声道:“之前我希望你能医治小依的眼睛,那是不错。当时我是打定主意,不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受到伤害,便是对李师叔,我便是舍了自身性命也绝不会让她伤你一根汗毛。可你要让我伤海李师叔那却也万万不能!小依的眼能治便治,实在不能,我便一辈子与她不离不弃便是!”说着,眼睛直直对着童姥,分毫不让。
天山童姥嘿嘿笑道:“说得好笑,什么‘一辈子与她不离不弃’你没有姥姥我给除你生死符,一年后你便奇痒剧痛发作,直直疼痛九九八十一日方爆毙而亡,你道你能有那么多时间么?”
刘飞扬一怔,但随即大声道:“死便死了,我也绝不做这等违心之事!”短短一句话,却是落地有声,尽显铿锵之色。
忽听一人说道:“好!不愧是我逍遥派的掌门人,宁死不折志,师兄,你真没选错人!”
第十三节 夙愿得偿
说话之人明显是女子,但闻声音清脆,有若黄鹂。天山童姥闻言却是面色大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刘飞扬正感纳闷,紧接着又有一清朗的男声传来:“飞扬,很好!果然不负我把逍遥派掌门之位传于你!”
天山童姥面上更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奔前数步出声叫道:“师弟,是师弟!”刘飞扬闻言心下恍然,来的人男的是无崖子,而那女的称他为“师兄”,联想到无崖子离去时所言,不是逍遥派四大宗师中他唯一没见过的李秋水还有谁?
无崖子的声音接着又响起道:“师姐这么多年了,无崖令你倍受委屈,始终是有愧于心!”话中含着深深的自责与怅惘。说话间大厅前方入口已行来了二人,男的长须三尺,拄着一根翠玉拐杖,却是面若冠玉,正是无崖子。女的身着白衣,身形婀娜苗条,长发披肩,容颜娇美绝伦,若不是看过去有三十余岁的模样,真和楚依依极为相似。刘飞扬不禁暗暗奇怪:李秋水的模样不是被天山童姥给划伤毁容了么,怎么此时她却是丝毫无损的模样?难道她是李沧海?可又不似。他虽没见过李沧海的真容,但李沧海的气质却与这女子不同。二女同样有种飘尘若仙的气质,但总感眼前女子多了点妩媚艳丽,而李沧海则是淡雅娴静。
天山童姥疾奔到无崖子身前三尺立定,眼中已有泪光闪动,喃喃道:“师弟,你终于来了……”世间多的是痴情人,这天山童姥也是其中一位。她虽是性格阴鸷暴戾,可对无崖子却是深情一片,七十余年的矢志不逾的爱恋一人,这也算少之又少了。
无崖子长叹一声,道:“行云,这些年苦了你了!”向前一步,伸出手臂轻轻按上童姥的肩上。
听着这数十年都没人叫过的名字,又是在自己日思夜想的情人口中叫出,天山童姥巫行云再也忍不住,扑入无崖子怀中,有如轻涩少女般“哇”的哭出声来,哪里还有半点凶狠暴戾的模样?
而无崖子身旁的女子,见状丝毫不气,嘴角反泛出笑容,走到刘飞扬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点头道:“果然是仪表不凡,更兼重情重义,宁折不屈,宁愿生死符发作而亡,也不肯听师姐的话对我不利,很好,很好!”
刘飞扬闻言一惊,她果然是李秋水,又见她笑厣如花地称赞自己,忙躬身道:“弟子刘飞扬见过……见过师傅!”面上却有些忐忑,他本有些犹豫该怎么称呼李秋水。虽然他学的逍遥派武功多是无崖子的功夫,但最早却是学自李秋水留在无量玉洞之中的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最终他还是决定叫李秋水为师傅,只不知李秋水认不认他这个“徒弟”了。
李秋水笑道:“我留在无量玉洞中的秘籍能得你这个传人,我倒是极为欣慰!”
这边天山童姥巫行云抱着无崖子,哭了好一会,却似突然记起了什么,猛地推开无崖子,指着李秋水,叫道:“师弟你怎么和这个贱女人一道同来?”又转向李秋水怒吼道:“贱人纳命来!”丝毫记不起自己功力未得全复,远不是李秋水的敌手,纵身扑了过去,出掌便是天山六阳掌中的狠厉招数向她击去。
李秋水面不改色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还手,面上还带着微笑。刘飞扬大惊,不知她打什么主意,而巫行云见状却是毫不留情,眼看掌力便要击到李秋水身上,不及细想下,横移上前,口中叫道:“师伯住手!”一掌推出,掌力转弯击出,与她掌力相撞,波的声已把她那一掌退开。巫行云受他掌力激荡下,不由的向后退去,面上又是惊讶,又是愤怒,朝他大声叫道:“小无相功的白虹掌力!你竟然也会这贱人的功夫!”
无崖子上前拉着巫行云的手,叹道:“行云,你还恨秋水么?”“秋水,秋水,谁叫你叫得这么亲热了?”此时巫行云满腔怒火,不及思索下,一掌直向无崖子胸前拍去。
“师兄!”“师伯!”李秋水和刘飞扬同时出声惊叫,砰的一声响,巫行云那一掌结结实实拍在无崖子胸前,把他打得向后踉跄几步。咳的声,猛吐出一口鲜血来。巫行云这时才回过神,慌忙上前扶着他的身子,哭喊着道:“师弟,师弟,你怎么不运功抵抗啊?你没事么?”李秋水也闪身来到无崖子身旁,喂他服下了一颗九转熊蛇丸。巫行云看在眼里,却也提不上恨意,她是一颗心扑在无崖子身上,心中只有无穷的悔恨。
无崖子抹去嘴角血迹,苦笑道:“行云,你和秋水间的怨恨全因我而起,若打我一掌,能让稍减你心中恨意,你便是打我十掌百掌,我也是甘心无怨!”巫行云早就哭成了个泪人也似,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口中只是不住叫着“师弟!”无崖子抚着她的秀发,轻轻问道:“你还恨吗?”巫行云便如初恋女孩般,哭喊摇头道:“不,不,我再也不恨了,我只要师弟你平平安安的!”
无崖子闻言,拉着她的一只手,接着又拉过李秋水的一只手,把两手重叠在一起,说道:“你们因为我而打了一辈子,我心中一直不安。现在我们也都是一把年纪了,秋水愿意放下仇恨,行云,你能忘掉过去吗?”
李秋水也说道:“师姐,过去小妹多有得罪,请你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小妹这厢向你赔不是了!”说着,盈盈向巫行云行了一礼。
巫行云见她一脸的诚恳,竟一时呆住了,她做梦也没想到恨了几十年的仇人竟会向她赔礼认错。无崖子又是一声咳嗽,道:“都是我当年造的孽,行云你不肯原谅她,我也无话可说!”接连又是几声咳嗽,最后更呕出一口鲜血来。
刘飞扬在旁看了,不由在心里大大说了声:“服了!”这无崖子不愧是一代风流人物,恐怕那段正淳也不过如此吧。这手段便连他这个现代过来的人,也是自叹不如。这这招之下,天山童姥纵是百炼钢也化绕指柔了。
果然,天山童姥巫行云见状,慌忙喊道:“我原谅,我原谅!”转身望着李秋水,虽有些迟疑,但还是说道:“师妹,这许多年来,其实师姐也甚对不起你,也盼你不要见怪才好!”转瞬间,她的脑海闪过这许多年与李秋水争风吃醋的往事,这句话说得也甚是真诚。
无崖子脸上闪过轻松无比的笑容,拉着二女的手道:“你们终于重归与好,我真是太高兴了。过去我让你们受尽伤心,吃了许多的苦,现在便让我尽力弥补,我们重新来过好么?”
李秋水显然早有准备,脸上只是一阵红晕闪过,看着巫行云。而巫行云闻言却仿佛一道惊雷在耳旁响起,多少年的等待,多少年的期盼,便是为了这一句,虽然还多了个人,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她只觉巨大的幸福有如潮水向她涌了过来,看看李秋水,又望望无崖子,这一切都是真的!不由得她又是两行泪水滴下。
无崖子不再言语,轻轻把二女搂进怀中,分别轻拍着两人的后背,说不尽的温柔体贴。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的一切都包含在这深情一拥之中。多年夙愿得偿,巫行云不由失声哭出声来。而李秋水也止不住一阵轻轻抽噎。
刘飞扬见状,打从心里为他们高兴,这算是好得不能再好的结局了吧!他也不愿再在这里继续当这超级电灯泡,默默退到堡后。
漫步回到那个别院,在门外,刘飞扬已听到厅中楚依依正和心蓝欢快地说着话,讲的却是擂鼓山的事。刘飞扬迈步进厅,楚依依已听得声响,站起身来说道:“刘大哥,你回来了!”刘飞扬心中一阵感慨,也不顾旁边心蓝还在,疾步上前,把楚依依紧紧搂在怀中。楚依依先是吃了一惊,但也马上反抱着他,感受着他怀中的温暖。
心蓝天真烂漫,拍手笑道:“羞,羞!”楚依依闻言虽是面如火烧,却是更加紧紧依偎在刘飞扬怀中。刘飞扬却是置若罔闻。
也不知多久,二人分开时,心蓝已不在厅中。楚依依道:“刘大哥刚见过童姥前辈了,不知她伤势可痊愈了?”
刘飞扬见她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晕红,更添几分秀丽,情不自禁在她额前一吻,欢笑道:“师伯伤势已痊愈了,更可喜的是,还了了她多年的心愿!”接着把厅中发生的事讲了出来,却隐去了巫行云用生死符暗算他的事。天山童姥多年夙愿得偿,心情该是大好,更何况无崖子也在此处,他毫不担心他身上的生死符问题。也就不必再讲出此事,免得楚依依多添担忧。
楚依依听他讲完,也是忍不住为他们高兴。尤其听到姨婆李秋水和童姥多年的恩怨终于放下,更是开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