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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掌柜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却听贺峥又道:“不过您这毕竟是犯了错了,再当着这酒肆的掌柜怕是要有人说我识人不清了。我新街路还有一家布庄,您去那边儿先当个伙计吧,我这头要再整修一番改个酒楼,回头修整好了得空再给您安排活计。”
那掌柜心中叫苦不迭,这修整好了还得得空,不知是哪年哪月了。他倒不是真要把贺峥的话当真了听,只是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掌柜,再去做伙计的活儿这老胳膊老腿哪里吃的消?不得要了他这条老命?可是眼下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再说也比朱大的处境好多了,几番较量,也只得咬牙认下了。
让人把这老头送到新街路去,贺峥转头就开始拷问两个店里的伙计了。
这些伙计之中有两个是来做短工的,贺峥也不多为难他们,当下就给发了工钱遣散了。剩下的就是签了卖身契的,身契也俱在两个店里,被抄检的人整理好摆在贺峥的手边,这些人现在也是任贺峥发卖了。
贺峥也不多废话,开门见山就道:“我要把这两间铺子整改整改,也用不了许多人。现在问你们一些话,答的好了少爷心情好,就把身契还了你们;要是答得不好让少爷不高兴了,喏,赵老板此刻还没走,我便将你们和那朱掌柜卖给赵老板就是。”
伙计们齐齐打了个激灵,生怕自己步了朱大的后尘:“东家尽管问,咱们知无不言!”
贺峥将一摞卖身契拿在手里把玩,直让这群人看得心惊胆战。“这二位掌柜这些年想必赚了不少钱吧?也不知娶妻了没有?”
几个伙计面面相觐,都没想到问的竟是这样的问题。
这东家不会是卖了朱掌柜还不解气,还想把朱掌柜的媳妇也拉来卖了吧?!
唯有一个酒肆的伙计稍微机灵些,闻弦歌而知雅意,连忙上前回禀:“小的知道!那朱掌柜十年前就娶亲了。因着良贱不通婚没有好人家的闺女愿意给他,还是从外地买来的媳妇呢。您瞧见没有?过了这条街往南走迎面第一座院子就是朱掌柜给他媳妇置下的。我们掌柜的虽然没娶亲,可也买了一座宅子,也不远,就在这铺子后面。我们掌柜的为了方便还在铺子里开了一个角门的,从这角门直接就能到他那院子里头去了!”
贺峥乐了,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好小子,少爷说话算数,哪张是你的卖身契?过来领了,再赏你五两银子,你且带路,我这就要去朱大那宅子看一看去。”
那伙计喜不自胜,忙上前把自己的卖身契领了。
剩下的人见贺峥真把卖身契还他了,纷纷后悔不已。只是为时已晚,贺峥也没别的话要问了,便将剩下的卖身契一齐儿给了人伢子:“麻烦赵老板陪我走这一趟,这些就当时我的谢礼吧,赵老板可莫要推辞。”
那姓赵的人伢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忙双手接过了:“贺少爷客气了,这一趟走得我可是赚大了。”
贺峥原本对买卖人口这事儿心中还有芥蒂,可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这些人也许都是朱大和酒肆掌柜手下的老人,留着没准还会再生祸患。他就是再缺人,也不会用这些人。况且,贺峥觉得他既然已经穿到了本主的身上,也应该学着适应原主的生活。
作为一个富家大少,他应该对这件事习惯!淡定!
而那个被放还了卖身契的伙计则一边后怕一边庆幸:幸好自己反应快啊!
贺峥今日带来的人,除了赵人伢子手底下的打手,还有他上回采买的护院。去朱大家抄检不好带着外人去,便让赵人伢子先回去了。临别贺峥还塞了十两银子给他:“赵老板受累。那朱大您且先帮我看着,别让他跑了也先别卖,我且有用呢。”
赵人伢子连忙答应了。
这是他们来之前商量好的:贺峥要发卖朱大是假,找账本夺铺子才是真。于是便找了赵老板演了这么一出戏。莫说把那朱大卖了五十两银子——那朱大一把年纪了,这些年又涨了个无法无天的脾气,可不好再卖了,哪里能值五十两?倒是赵老板配合贺峥演这出戏反而得了不少“片酬”,还白得了好几个壮小伙子的卖身契。
贺峥留下来福和两个护院看着铺子和酒肆掌柜的宅子,自己则由小伙计带路,往朱大的宅子去了。
那宅子亦离铺子不远,不过半盏茶时间就走到了。瞧着也不是很大,不过是个二进的宅子。只是朱大一介奴仆之身能置办下这样大的产业,可见这些年吞了多少油水。
那小伙计主动上前敲门,不多时就有个老妇人开了门:“呦,我当时谁呢,原来是莫小子。这后面跟着的是?”
那伙计瞧了贺峥一眼,识相的退后。
贺峥上前,似模似样的作了一揖:“这位大婶,请问这可是朱大朱掌柜的宅子?”
那妇人倚着门瞅着贺峥,闻言嗤笑:“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你跟着这小子来,能不知道这儿是哪儿?”
贺峥淡淡一笑:“既然是那就正好了。”朝身后一挥手:“都进去,务必把账本给我找出来!”
第42章 整顿()
四十二整顿
贺峥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穿来的穷*丝,第一次感受到了我爸是李刚有多么腻害多么爽!
在别人家里横行霸道为所欲为无压力,因为宅子的主人都是他的所有物,更别提这个宅子!身有特权不要太爽!
……咳,封建社会毒害穷苦人,好孩子不要学。
朱大的媳妇也在家,听说是主家来找账本也没有哭闹阻止,只搂着一个六七岁的女娃在一边儿瑟瑟发抖。
贺峥多看了两眼,心就软了。
古代土著或许不能理解这种感受,来自二十一世纪懂得人权的贺峥却明白——就好比你在家里好好的唱着歌吃着火锅,忽然就被一群人冲进来给劫了……
朱大算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可是对于这对母女而言,也算是无妄之灾了吧。
从朱大的家里,果然找到了真的账本,除此之外还有这宅子的房契、朱大媳妇的身契和五十几两的现银、二百两的银票。
贺峥把账本收了起来,那些银子和房契却没动。
他看了看那对儿母女,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好像太包子,于是硬下心肠把二百两的银票也收进自己口袋。
“………朱大贪墨我铺子里的银子,我是要送官的,以后应该不会回来了。这房契和银子你留着吧,卖身契也还了你,你自可赎了奴籍,带着孩子踏实过日子。”
那女子的眼睫微微颤动,轻轻点了点头,怯怯的看了贺峥一眼,飞快的夺过贺峥手里的房契和银子塞在自己和女儿的怀里。
贺峥把那账本翻过,左右思量,还是没有报官。
两个真账本上都轻轻楚楚的写着,这些年的收益大头全给了小李氏。现在可不是二十一世纪法治社会,古代最重忠孝节义,要真状告继母,仅孝道这一条,贺峥就站不住脚。
不过贺峥也不会吃这个哑巴亏就是了。
这件事隔了两天就被贺峥有意无意的透漏给了贺老太太。
这事儿贺老太太要说一点不知那是假的。大李氏的嫁妆向来握在小李氏手里,这铺子的收益也一定是交到她那儿了。这事儿其实颇有些贺老太太默许的意思在里头。
贺老太太的关注点则在那两个掌柜身上:在她看来,就是铺子一时让小李氏打理了,这些下人也随时不能忘了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这种背主忘恩的东西就该乱棍打死才是。
不过最终贺老太太也没有打死那两个掌柜:贺峥表示太可怕太凶残了。结果只是每人打了二十板子,发配到附近镇子上的店铺里做苦工了。
贺峥对于贺老太太对小李氏没有任何动作略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小李氏现在有孕在身,轻易也动不了,于是便也释然了。
次日,贺峥就跟舒忱商量着,要怎么把两间铺子合并了开酒楼。
其实融合坊这地儿有点像小吃一条街,要是这酒楼不盖的大点儿,在一堆馆子里很难显出来。
最终贺峥拍板,不止把酒肆和面馆儿并了,连二荤铺也并在一起。三间铺子六间房,连着一起打通了,还真颇有些大酒楼的样子。
说实在话,舒忱那间面铺真值不得几个钱,融合坊的铺子都有些年头了,又只有两间门脸,撑死不过二三百两银子罢了。只是这条街十分热闹生意又好,铺子还真没人肯轻易出手,况且还是正好和贺峥的两间铺子紧挨着呢?
贺峥也不跟他闹虚,直接以这两间铺子给舒忱入了股,只等着年底分红就是。贺峥挺自信的,觉得挣得再少还能比面馆赚得少吗?
舒忱却执意不肯要这份儿分红。“我现在吃住都在贺家,贺家还给我月例银子,我也没别的地方需要钱。”
“那怎么行?传出去不得说我贺家贪墨媳妇儿的嫁妆?我要跟你合伙做生意可真不是想贪图你这个铺子啊。”贺峥并不肯同意。
舒忱听到“合伙做生意”几个字,心情倒是好转了不少:自从上次沈氏开导过他,他一直转不过来这个弯儿,和一个陌生人忽然变成一家人了真心有点别扭……现在变成做生意的合伙人倒好好一些。“唉,现在不还没开起来吗?到时候再说吧,你分我多少是多少。”
“那你就等着收钱吧。”贺峥心想,到时候出了扩展生意要用的银钱,就全都给了舒忱。好男人工资钱包就该上交给媳妇儿,自己的是媳妇儿的,媳妇儿的还是媳妇儿的。
隔天贺峥就去找人伢子,想打听打听哪儿有好的泥瓦匠。这古代的人伢子并不只是贩卖人口这一样,倒有点像现代的中介公司,什么都涉猎一点儿,只要给够中介费就行。
赵老板沉吟了一会儿道:“要说这泥瓦匠班子,我还真知道一家好的。只是不在这县城里,是石林镇的,那儿离县城有点远。”
贺峥心中一动:“远倒不怕,我这儿能管住。就是不知道活儿好不好?”正巧酒肆掌柜还留下一个小院子让贺峥给得了,正好可以安置泥瓦班子。
“那真不是我夸口,活儿干的真是踏实!不瞒您说,我媳妇儿就是那边嫁过来的,最是知根知底的。他这泥瓦班子里招的都是附近村镇的庄稼汉子,有肯干有有力气。如今秋收刚过正是农闲时,没了家里惦记干活更肯卖力。贺少爷招了他们过来保准满意!”
见赵老板说得如此天花烂坠,贺峥也有些意动:“既然赵老板这么极力推荐,那咱们就找这一家吧。只是这家手艺不俗,想必工钱也不低吧?”
“他们小镇子上来的,倒比咱们县里的便宜些。贺少爷要是管住管吃,一人一天给二十文钱就成!”
这还真是个良心价位。要是再县城里找泥瓦班子,一人一天少说也要给三十五文钱呢。贺峥满意了,当下就把中介费和车马钱给赵老板结了,让他去石林镇把那泥瓦班子给请过来。
依着贺峥的构想,这三家铺子六间店面不单要全部打通了,就连后面的小院子也要掀了,除了给后厨留地方,其余的都盖成铺面。到时候伙计厨子就住到酒肆掌柜购置下的院子里。
如果可能,贺峥还想再往上盖一层,给建成一个二层的小楼。
这可是个大工程:一是贺峥自穿过来,还真没在县里见过几个二层的楼——也就县衙里面有,贺峥还进不去,只远远看见过几次。如今要把这三间铺子全部打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承重。
二来,二荤铺的定位低端,墙面上有许多烟熏火燎,地面也油腻腻的,这要把二荤铺和另两件铺子并在一起,少不得要重新粉刷一边。
想到粉刷,贺峥就不禁想不知道古代能不能制出888来,不然这屋里要么是青砖露在外面,要么是木制刷红漆,红得晃眼,看得人心里无端烦躁。
贺峥两辈子第一次能有自己的产业,还是这么大的产业,心里其实特别的激动。只想把自己知道的、二十一世纪的那些新奇法子全用到这酒楼上头!
反正他从酒肆掌柜和朱大那里抄捡出不少银子,再加上他还有不少金银锞子呢,装修费妥妥的够!
融合坊这边的事儿是告一段落了,贺峥又去两间布庄瞧了瞧。
其实也只有兴隆街的算布庄,新街路的连个店也快算不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位于贫民区的原因,整个铺子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样,大门上的漆都快掉光了。伙计倒是卖力,站在门口一阵吆喝:“便宜喽便宜喽,花布便宜喽!做底儿,做面儿,做衣裳喽!”
别说,经小二这么一吆喝,这小店铺也有了几分喜庆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