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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叹了口气,道:“武尊的武功,世民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那蝙蝠公子颇为狡猾,为保万无一失,世民也当请得宁散人出马,两位前辈虽然有战约在身,然而同仇敌忾,相信也不会反对!”
众人心中骇然,却没想到李世民竟如此看重原随云,竟让当世两大绝世高手联手出击,也要誓杀了此人。
就在此时,徐子陵猛一对虎目望着西面的窗台,透射出连见惯见熟他的寇仲也大吃一惊的慑人异芒,沉声道:“何方高人,为何有大开的中门而不入,却要在窗外窝藏盘桓呢?”
跋锋寒和寇仲齐齐吓了一跳,他们刚才心神收摄,谁有如此大的本事进到丈处也不被发现?
两人转身凝望窗户之时,王薄,伏骞二人到底武功胜他们一筹,身形一晃,两人施了颜色,同时挥掌拍出,掌力狂涌而出,层层叠加,当真是沛然难御,坚实的一扇大窗登时粉身碎骨。
窗棂粉碎,窗外的景象却叫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他们虽然比徐子陵慢了一线,然而在徐子陵出声示警的一刹那,真真确确的感受到了潜藏窗外那人泄漏的一丝气息。
谁知,窗外竟是全无踪影,只余滔滔洛水,默默风雪。
谁知,就在这时,头上传来一阵震耳长笑,头上的楼板忽然陷落了一个大洞,就像是大地忽然分裂。
那个洞口所开之处,正处于李世民头顶之上。
“秦王如此看重原某人,当真是荣幸之至!”
李世民,寇仲,徐子陵等人此时身在二楼,天策府众将自然也护在李世民身前,所有人都全神贯注的防备着窗外的人的偷袭,竟谁也想不到三楼的楼板忽然塌陷,更没有人想到原随云会去而复返,而且会向李世民出手。
楼板陷下去的同时,李世民心中警兆大作,就要向旁边躲开,然而却发现全身上下都被那人气机锁定,竟是避无可避,只见一条蓝影,从天而降,裹在掌影内像是重重波浪进击李世民,掌力未及他身上,掌风已将他的衣衫带得烈烈飞扬。
李世民身形摇摆,偏是无法脱离对方的掌力范围,像是一株小草般左右摇晃不定,却只听原随云赞叹道:“好,竟是没想到秦王也有如此功力!”掌影倏然一变,如巨浪滔天般挟带着沛然之势重重滚来。
李世民心中苦笑,终于支持不住,狂喷出一口鲜血,心底却是发了狠,只想到:“便是与你拼了又何妨?”蓦然仰头,长发根根飞扬,凝聚着全身掌力,怒喝一声,迎着那几不可当的威势朝天拍去。
只听对方“咦!”了一声,声音中满是惊异之意,在李世民瞳孔中恍惚看到袖子轻轻一拂,所有的劲力便完全消散,李世民惨呼一声,随即身形仰倒,没了直觉。
“行军布阵,你绰绰有余,若论武功,与原某人相比,却是差得远了!”原随云化掌为爪,向李世民抓去。
这一番交手真可谓是快若奔雷急电,守在李世民身边的天策府众将的注意力又全部放在窗外,待那股力道自天而降时更是被迫出数米远近,反应过来时,只看到,一只大手自楼板陷落的中心探出,将李世民抓在手上。
心中已是恍若火炭滚烧,有如冰雪交加,那种浑身似焦灼似冰凉的感觉,令他们像是一下子沉到了地狱,奋力向李世民扑去,这一刻,简直是恨自己没有一双翅膀。
就在此时,一道寒光,透了下来,凌空下击,将奔袭过来的天策府众将笼罩在内,迫得他们身形一缓,就在这一刹那间,那块本来落下去的楼板忽然间飞了上来,在谁也想不到的情况下,“喀嚓!”一声,竟于间不容发的将那个大洞填补了起来,天策众将的功力全部朝楼板涌去。
楼板破碎。随着尘屑木碎木片,飞身上跃。
只是当他们飞上楼时,早已是人影寥寥。
第五卷 混迹江湖,谈笑杀人
第十二章 寂寞
洛阳。
普济寺位于城西郊,始建于东晋年间,也曾辉煌一时,香火鼎盛,只是到了现在这寺院早已废弃,僧侣走得一个不剩,院墙墙面斑驳,缠满青藤,地上杂草丛生,寺庙内正中一尊巨大的弥勒佛像歪倒在神坛上,梁上断裂开来,像随时都要倾塌,便是连过路的难民也不愿在这歇脚。
如今这废弃多年的寺庙终于迎来了一批访客,或许也是最后一批。
原随云屈指连弹,制住了李世民全身穴道,随手将他丢在茅草丛中,笑道:“世民兄可曾想到会有落入原某人手中的一天?”
“他果然知道我在装晕!”李世民苦笑着睁开了眼睛,叹了口气,说:“原公子去而复返,确实大出在下意料之外,武功手段皆非常人,天下英雄,无出原公子之右者。”
“哪里哪里,世民兄过奖了!”神坛上有燃了一半的香烛,原随云随手捻起三根,点燃香蜡,举过头顶,向那尊佛像躬身拜了两拜,然后恭恭敬敬的摆正案上香炉,把香插了进去,头也不回的说:“秦王在战场上乃是不败的常胜将军,如今这阶下囚的滋味如何?”
李世民笑了笑,望着头顶苍穹,翩然跃落房顶的雪花,谓然道:“这世上没有谁是永远不败的,正如今日某落在原公子手上,或有一日,公子也将陷在世民手中。。。。哎,原公子信佛?”
原随云拂去案上尘埃与佛像旁的蛛网,道:“诸天神佛皆是愚昧者寄托心念所化,原某人不失本心,无有善恶,我即是佛,拜它即是拜己。正如秦王所言,人世变幻无定,天道恒无常定,不到最后,谁也不知胜利者即谁,多拜拜自己总是没有错的。”
“有道理!”李世民赞叹道,“求人不如求己,世民受教了!”
原随云却笑了:“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秦王既然觉得获益匪浅,那也应该上路了!”
李世民也笑了,“原兄不要说笑了,你若是真要杀我,早在董家酒楼就已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不错!”原随云大笑,笑了半晌,才喘了喘气说道:“秦王不愧是秦王,果然有过人之处,你可知原某人为何不杀你?”
李世民没有笑,默然道:“愿闻其详!”
原随云淡淡道:“对手难寻,我不杀你,只因为我尊敬你是个可贵的对手!”
高贵的对手,实在比高贵的朋友更难求。
有的人与人之间,就好像磁石和铁一般,一遇上就很难分开,不为知己便是仇敌,婠婠如是,李世民亦如是,这大概也就是别人所说的缘份。
所以虽然原随云的语气很平淡,李世民眼中却忽然有了一丝暖意,那是一种被值得交锋的对手敬重的感动,只有像他们这样的人才能互相了解对方,因为他们同样寂寞,忍受寂寞,享受寂寞。
这世间本就有一种人生来便是寂寞的,远山上冰雪般的寒冷,冬夜里划破苍穹的流星。
岁月匆匆,忽然而逝,得一知心广死亦无憾。
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得一知己,死而无憾。
不为棋手,不在棋局,成败毁誉,奈我何哉?
所以李世民也笑了,凝望着原随云,眼中带着一种谁也说不出的意味,他说:“我不信!”
原随云默然,李世民默然,两人都不在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齐齐大笑,似乎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为可笑的事情。
原随云笑得连腰都弯了下去,白雪纷飞,从破旧的梁上飘然落下,弥勒佛似也在大笑。
李世民眼中充满了说不尽的讥削之意,淡淡道:“像你我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因为如此可笑的理由而饶了对方的性命,原公子不杀在下的理由,我倒知道一二!”
原随云微笑道:“你说!”
李世民道:“原公子布局天下,落子首先却是在静念禅院,盗和氏璧是其一,杀四僧是其二,然后屠戮江湖,谁都以为你是丧心病狂,世民却知道原公子如此作为,乃是胸有大志的缘故!只不过却欠缺了两个因素。”
原随云没有笑了,沉声道:“哦,那两个因素!”
李世民道:“势力,时间,论势力原公子白手起家,不但比不过四大门阀百年积累的深厚底蕴,连李子通,杜伏威,萧铣之辈也不知差了几许,论时间,原公子更因起步太晚的缘故,而失却了发展的先机,在如此情况下,原公子只有搅乱天下大局,局势越混乱,天下一统的时间便拖得越久,原公子的准备时间愈长,其实归根到底也只是原公子势力不足的缘故!”
原随云道:“这并没有说明我为何不杀你?”
李世民道:“已经说了!”
原随云道:“哦!”
李世民道:“天下势力之众,然则堪与我一战者,除李密,窦建德,王世充等人外,却是寡也,世民之所以迟迟不将其余各流平定,只因为有不得不如此做的原因!”
原随云道:“什么原因?”
李世民道:“正是世民之大哥,正所谓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世民虽然别无二心,却被大哥建成深为忌惮,若是平定了各方势力,飞鸟尽,良弓藏,第一个开刀的将是在下也,世民虽是一死足矣,然而却不能不为我天策府众将士的性命打算!”
原随云抚掌大笑:“秦王果然仁义过人!”
李世民脸露微笑,道:“原公子过奖了!后面的还要在下继续说下去么?”
原随云反问道:“为何不继续?”
李世民道:“世人皆以为建成大哥乃是平庸无能之人,然则世民却知他隐忍心性,委实可怕,兵法韬略未尝在我之下,所欠缺的也只有一点!”
原随云道:“那一点!”
李世民道:“人才,将领!”
李世民道:“我天策府人才济济一堂,将星云集,而建成大哥所属却尽多庸碌无能之辈,其实这也是因为他不能容人之故!却忘了即使部属如何厉害,依然还是部属的!”
原随云抚掌道:“不错,属下越厉害,我们不但不能生气,反而因该开心才对!”
李世民道:“正因如此,然则若是在下身死,建成大哥没了我的牵制,不出数年,当能平定天下,那时原公子纵武功盖世,又能奈何?”
原随云叹道:“世民兄果然高见,只是你说来说去,若我不杀你,将你掳来作何?”
李世民听他将称呼变成了“世民兄”,心中却松了口气,若是原随云真的不为他的话所动摇,他也只有一命呜呼,万千霸业帝图,归于尘埃。
李世民道:“你掳来我,却也是因为想引得一人前来,然后杀之!”
原随云道:“哦,是谁?”
李世民闭上了嘴,他不能说。
原随云居然也不再问,只是叹了口气,道:“你说,最先前来的是宁道奇还是师妃暄,抑或是同时前来呢?”
李世民猜不到,原随云也猜不到,他们只有等,有差别的是一个是等着人来救,另一个是等着杀人。
第五卷 混迹江湖,谈笑杀人
第十三章 十三棍僧救秦王
夜了,没有明月,没有火光,只有绵绵不尽的雪花飘落,呼啸而来的北风,吹得普济寺摇摇欲坠,大梁也似在吱嘎作响。
雪花狂舞,地上已经积下了厚达数尺的雪层,白雪皑皑,纯洁而美丽,足以将世间任何污秽掩盖。
李世民的眼睛明亮起来,捕捉到雪夜里一般人难以觉察到的光线,使本该是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变成一个可以辨物和微带萤绿色的奇异天地,雪地里漆黑的人影愈趋清晰。
只是无论是原随云还是李世民都猜错了,最先来的既不是剑术无双的师妃暄也非天下无敌的宁道奇,而是光头的和尚。
十三名粗布袈裟的僧人,光头大袖,每个人都身材都显得异常健壮,然而走在厚厚的积雪上,除了留下浅浅的脚印外,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他们走得似乎并不快,李世民却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淡淡飘渺的人影就变成了清晰可见的轮廓。
只听那当先的僧人驻足在破庙外,朗声道:“悟空师弟和觉心随我进去,其余人等守在外面,注意警戒!”
片刻後,细微的脚步声响起,一个高大雄伟的身影映入李世民眼内。此人肩头特别宽厚,袈裟破旧不堪,银眉须发,使人有一见难忘的印象,亦能一见便知其必为佛法精研的高僧,紧跟在这老僧身后的僧人乃是一老一少,想必正是悟空与觉心。
老僧本是功聚双耳,心神戒备,谁知一进来便见李世民仰躺在茅草中,细察四周也没有发现什么人,吃了一惊,迎了过来,扶起李世民道:“老衲昙宗,乃是受梵师姐相邀前来相救秦王,殿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那恶贼在何处?”
李世民听了老僧的话,脸色木然,无悲无喜,只是一对眼珠在瞳孔中滴溜溜乱转,眼中充满了复杂奇异的神色。
那少年僧人察言观色,上前道:“师傅,秦王殿下可能是穴道受制?”
昙宗恍然大悟,大喜道:“言之有理,秦王莫急,老衲这就解开你的穴道!”说罢,干瘦的手臂抬起,捻指如刀,刚要施展,便听那老僧悟空望着那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