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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利,权势,嘿……!”原随云冷笑,大步走入浓雾中,片刻间消失在云翼扬眼中。他每走一步,距离那流血的擂台便近了一步,一步步的踏了过去,就像是在攀登绝顶,这擂台也许真的是权力的巅峰了,云翼扬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湖畔,迷雾更浓,冰雪覆盖的大地,柔软而干净,踩在上面,像是走在最为光滑的绸缎上,谁知道也许就在这片迷雾中,包藏了无数见不得人的事情,就在这纯美无瑕的雪层下,也许正埋藏着累累骸骨,发出无声的叹息。
而此刻,原随云已走出了迷雾,走到火光映照下,人们终于看到了这少年,一身简简单单的黑色长袍,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宽大的袖筒,脸色冷漠而淡然,一双眼睛却带着说不尽的寂寥,空虚之意,最先看到这少年的人愕然了一会儿,脸色变了又变,眼中忽然充满了恐惧骇然之色。
“来了,来了,他来了!”人群里忽然有人尖声大喊,语气中也似充满了惊恐。
“谁来了,怕鸟……!”当即就有人怒喝,但一语未毕,忽然戛然而止,骇然失色:“夜帝,是夜帝来了!”他竟是像突然被谁砍了一刀般,“扑通!”就那样跳进了湖里。
一刹间,全场所有人耸然动容,这“夜帝”简简单单两个字中,不知含有多少神奇的魔力,足以令风云激荡,山河变色,台上比斗正酣的两人面色大变,就像是被谁突然捏住了尾巴,跳下台去,身形不停的窜进了浓雾中。台下观望的人群忽然散乱不堪,哎呀怒骂,丢盔弃甲的四处散开,兵器的撞击之色不绝如缕。
四面都传来痛苦的呼喝,竟是被人践踏所致,惨厉的呼声,像鞭子般抽在群豪身上。却没有人去看一眼,所有人都像是见到了史前洪荒巨兽般,逃逸奔散。
他们实在是被吓破胆了,即使是毕玄,傅采林,甚至是石之轩,祝玉妍亲临也未必会如此,但是来的偏偏是杀人如麻的夜帝,谁敢阻拦他的道路,夜帝手上杀戮之众实在是太过惊人了,去今为止,怕是已经沾染了不下千余条的性命,即使是听得他的名字,也足以叫一般人头皮发麻,更何况是亲眼所见。
所有人都散了开去,但是江湖武者如此之众,一时间又怎能散开,也只是让出来了一条宽达丈余的道路,无数道惊虑畏惧的眼光怯怯诺诺的凝注在对面这衣袂飘飘,面色漠然的少年身上。
夜帝。
除了他,试问当世谁还能视天下群雄如无物,意态如此潇洒写意,那般从容镇定,火光下,只见他身子虽不十分高大,但从头到脚配合得无一不恰到好处,正宛如绝代名手所塑之英雄石像一般,叫人完全不能增减一分,但他神情间却全无石像之冷厉萧杀,足以叫任何顶尖高手止步。
原随云负手而立,昂首望天,就那么孤孤单单的站在那里,他背后是浓雾密布的天地,缓缓流淌的洛水,他面对着的,却是当今天下武林的英雄,来自中土塞外的所有高手,其中有名动一方的豪强,有纵横天下的豪杰,也有新近崛起的少年,但同样的是,他们都保持了静默。
死一般的寂静。
在漠漠的浓雾与莽莽英豪间,听着缓缓流淌的湖水发出的千年不变的玲珑声音,那黑衣少年看来显然更孤立、更寂寞,就那样看着夜空,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的将目光朝群雄移去,眼中,脸上充满了讥削。
“杀我,盟主,就凭你们?”他冷冷的笑着,忽然间大笑,也不知笑了多久,笑弯了腰,群雄听得既惊怒又悲哀,脸上都露出激愤的神色,他们只觉得时间从来没有过得如此缓慢过,那笑声就像是一把把的利刃,一刀刀的割在他们的胸口上,他们宁愿去死,也不愿意遭受如此的侮辱。
“武者可杀,须不可辱,你尽杀得我们,凭什么侮辱我们?”人群中忽然有一人凄然大呼,冲了出来,双手一挥,便是刀风阵阵,群雄都在叹息,他们知道这鲁莽的人已然死定了,原随云衣袂飘飘,谁都没有看到他出手,但是那人却忽然惨呼一声,摔进了冰凉的湖水中,瞬间没了踪影。
“凭什么?你们说凭什么?”他一双空虚的眼神中满是落寞的神色,语声冷漠而尖锐,群雄都将拳头捏得死死的,浑身在颤抖着,甚至是将嘴唇咬出血来,也毫不在意,偏生没有一人能发出半点声音,那滚落湖中的人正是明证,不止是那人,还有数不清的江湖豪侠,他们都不是鲁莽的人物,当然知道哪些人的厉害,然而那些人都已死在了这落寞少年的手下。
他们的胆已寒了,手已握不住兵器,更没有向夜帝出手的勇气。
“如此威势,如此威势……难道当世,真的再无一人制得了他了么?”擂台上李世民猛然拍碎了桌子,双手颤抖,没有一个人能回答他的话,他们都是当世顶尖高手,如今却拿一人无力,这是何等的悲哀。沙芷菁望着那少年,幽幽叹了一口气,这美丽少女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一刻的心绪像现在这般烦躁。
原随云一步步的朝擂台上走去,所有人都在后退,没有人敢出手,也许所有人一拥而上能将夜帝斩杀,但是也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谁也不能肯定那付出代价的人就不是自己,谁也不想用自己的生命来成全他人的盛名。一个人直面当世高手,竟迫得他们不敢出手,这是何等可笑,何等悲哀的事情。
云翼扬跟了过来,深深的望着那少年的背影,却没有笑,也没有感到悲哀,他只觉得忽然间全身的热血都已沸腾。
他知道,终其一生,也难以忘记这刻的画面了。
第六卷 宗师战,问天下,谁与争锋
第八章 剑士风范
李世民目光已笔直的凝注在这衣袂飘然,从容自若的少年身上,脸色难看起来。
说起来,这戮魔大会真正的发起人却正是他,至于王薄,尤楚红,荣凤祥以及王世充等人因对原随云存有颇多顾忌,李世民又许以重诺这才被他拉入计划中,他眼光扫过众人,见他们神色复杂,虽是愤怒仍保持了沉默,显然是不想率先招惹此人,一阵咬牙切齿,冷哼道:“原公子好大的威风。”
夜帝之名此刻已是洛阳尽知,他不称夜帝,只称呼原公子,也是为了不在言语上落入下风,毕竟,即使是他也不过是秦王而已,那及得上帝皇的威风,瞧见今夜原随云如此威势,李世民心中之震撼无以复加,江湖之道,强者为尊,纵然有一日他能够问鼎天下,也决然不能令这些桀骜不逊的武者臣服。
原随云还是那么平静,十分从容,从容得就似一塑静默的雕像,却已然拥有教人心折的气度,台上的寇仲,徐子陵两人暗暗叹息,这种气度,他们即使是学上一辈子也学不来的。原随云就那么默默的走上台来,别人上台时要么就是一跃而上,要么凌空飞起,在天下英雄面前显露自己的轻功。
但这些,原随云都已不需要。
原随云连看也不向李世民看一眼,径直走上擂台中央,阖上双目,众人心中讶然,却见他仅是笑了笑,缓缓道:“这里正是戮魔大会。”众人不解其意,原随云接着说:“我脚下所站的就是擂台。”现在即使是看台上的李世民等人都心中疑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仅有跋锋寒身躯一颤,抚摸着斩玄剑的手微微颤抖。
原随云笑了笑,说:“在下正是原随云,你们既然要杀我,为何我就站在此处,反而没有人上来与某一战?”
沙芷菁低声呵了一声,樱唇微张,美目中灌注着不可思议的神色,这一刻,她再也无法将这傲视群雄的少年与那博学儒雅的楚原先生联系起来,倏忽间,美目凄迷。台下立刻轰声大作,议论纷纷起来,无数道愤怒的目光投向原随云,他竟是想与一人之力挑战天下群雄?但是却没有人敢登上台去,原随云的武功没有多少人见过,但见过的人却大多都已死了。
只凭这一点,已足以吓退天下间大多数的人,这世间如此美好,谁也不能说自己不怕死?台上的人脸色也变了,对上原随云,除却宗师级高手,谁能拥有把握?但偏偏宁道奇为了应对毕玄的挑战,而不能出手?
忽然间,夜色中已奔来一条人影,像只飞鹤不带半丝烟火气息的在空中打了个旋儿,从群雄头顶上风一般掠过,飘然落在台上,这一手轻功登时引起一阵喝彩,眼见的人已大叫道:“清鹤公子,是清鹤公子容逸云。”除了李世民,王薄等人面色不变外,便是连寇徐跋三人也露出了关注的神色。
这清鹤公子容逸云来历神秘,为人潇洒不群,颇得闺中少女欢喜。最令人动容的是其身法宛若清风流云,飞鹤冲天,素有振衣已是云霄上,飞天且作逍遥游之称,乃是南方最近涌出的名侠剑客,声名也极是轰动。
群豪耸然动容,只盼这清鹤公子能将台上的魔头击败,那容逸云看起来彬彬有礼的模样,抱拳道:“容逸云向夜帝讨教。”
原随云面色不变,淡淡道:“好,终有人敢与原某人动手,却是比这些人强得多了,请出招。”
容逸云笑容予人一种亲切的感觉,整个人温文尔雅,道:“请赐教。”他的模样看起来虽然人畜无害,但甫一出手,剑光如飞而出,像是片瀑布般将原随云周遭笼罩,剑气森寒,布满全场,众人这才知道此人能名列南方七柄名剑之中,却是拥有不凡的实力,剑势夭矫变化,身法之灵巧美妙,招式之奇诡花哨,都令人叹为观止。
剑光闪动,化为光幕,闪电般击向原随云,剑风破空,有如野兽的呼啸,然而容逸云却仍保持着儒雅的微笑,他的笑容足以让最为冰寒的严冬化为春天,剑气所带起的庞大风声,像是触电般四散,擂台上点燃的火把忽然间一闪又一闪,像是随时都将熄灭。
火光闪动,一阵珠圆玉润的玲珑声音后,剑光一闪,原随云手掌一拍,精光落下,落入手掌中。人影闪动,原随云已经和容逸云互相交换了个位置,换了的不只是位置,还有剑,容逸云的剑已在原随云掌中,微笑道:“剑法好,剑更好。”
“宝剑赠英雄,名花配美人,即是好剑,便送予夜帝如何?”容逸云也笑了,他性子洒脱,素来随心所欲,输得心服口服。
原随云脸上这才露出一丝异色,转过身来,弹指剑身,剑鸣奏响,幻化出无数变化,笑了笑:“此剑名何?”
“剑名清虚,此剑在原公子手中,他日定当名扬天下,却是比在容某手上强得多了。”容逸云跳下擂台,白衣飘然,长笑而去。
“不用他日,今夜必将名动天下。”原随云指间婉转,剑作龙吟,又恢复了无悲无喜的神色,漠然瞧了离去的容逸云一眼,长剑垂地,缓缓道:“下一个!”
突然间,一条黑影掠上高台。
第六卷 宗师战,问天下,谁与争锋
第九章 执剑在手,问天下,谁与争锋?
众人连忙向台上看去,只见此人面色阴沉,冷冷的看着原随云,长剑高举过头顶,以充满敌意的声音道:“清江派向清流向阁下讨教。”
清江派在江南势力日趋庞大,掌门‘无定风’向清流最爱包庇门人为非作歹,然则此次清江派派往洛阳的门人弟子尽皆死于原随云手下,是故谁都知道,向清流必不会善罢甘休,却不曾料到竟敢单独上台挑战,群雄凝视擂台,等待着好戏上演。
原随云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只见他剑尖缓缓垂下,剑身微微颤动,清越的龙吟响彻擂台,六尺剑身似是一泓秋水。
他执剑而立,衣袂拂动,飘逸若浮云,正如羲之兰亭集序之挥洒如意,道子泼墨之豪迈,绝代名伶翩翩起舞,谪仙人邀月剑舞,人若明玉,剑若流云,仅仅一个简单的起手式,隐然已是浑然天作,风华绝代。
众人却都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无论是剑法,是棋琴,还是别的艺术,真正能达到绝顶巅峰的,一定是诚心正意之辈,这些人都是全神贯注于其中某一项,而不会去博采百家,只因人力有时尽也,而道之无穷,以有穷的人力,时间去发掘无穷的剑道,棋道,武道……绝不会取得很高的成就,因为艺术这种事,本就是要一个人献出他自己全部生命的。
原随云却完全颠覆了众人所知,即使群雄如何憎恶怨恨他,却不能不佩服,此人当真是惊才绝艳,天纵之才。夜帝最负盛名的自然是他那形若鬼魅的身法,流云飞袖,以及弹指神通,凭此三项,已是纵横江湖,无人能抗,谁能料到他竟在剑道上也有如此造诣。
向清流的脸色已变了,但他终究不愧为当世一流高手,迅速冷静下来,清江派武功以雄浑凌厉著称,向清流独辟曲径,剑法却是以轻灵锋利见长,路虽不同,而殊途同归,招式俱是以攻击进迫、抢占先机为主,无定风不但是说他身法之快捷灵动,更说明了他的剑法无形无影,犹如风吹杨柳,变幻莫测。
月色渐黯,冰雪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