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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得玉又将近来锦绣阁的账簿拿出,说道:“自打年后,咱们铺子的出息就大不如前了,偏丝麻的价还在往上涨。您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章杏细细翻看了一遍,摇头说:“做买卖原就是有起有落的。丝麻价高,也不是咱们一家在收,你们只管按市价去收就是了。铺子的绣成布,多看看镇上同行,若是他们涨价。咱们也跟着一起涨。他们不动。咱们就不要起这个头了。”
萧得玉点头应下了。
章杏又在院里坐了会。
她也跟着下乡里收过几回丝麻。价钱确实在往上涨,然而铺子的买卖却是在大幅下落。这些事情的原因并不是她所说买卖有起有落的缘故。而是乱象已是从微末之中开始显现了出来。
京都发生了这么大事情,江陵郡守都换了人。他们这里虽是与京都隔了老远的路程,但是乱象还是蔓延了过来。只是没有那么陡然。京口小镇,附近乡农多是大字不识的,对外界事情多是人传人听,许多事情许是只有事到临头才会发觉。
到底今非昔比,细细观察了。还是能从些微上看出不妥当来。
京口渡口自打年后就繁忙了起来,这里原是鲜少能见到大船的,因为渡口小,水也浅。但是,近些天来,却常常可以在江面上见到十几杆的大船过去。偶有停息的,也是放了小船靠码头后,匆匆买了零碎用物,再扬帆而去。
集市上的人也不如以前多了,各家的买卖都冷清了下来。他们锦绣阁对面的达仁药堂早换了卖杂货的。因是不景气,杂货铺的刘掌柜成天唉声叹气。也准备辞伙计了。
小暑匆匆进来了,面带喜色叫道:“夫人,二舅老爷回来了。”
章杏惊喜站起身来。
小暑高兴说道:“方才是码头那边的传了话过来,说是咱们二舅老爷的船已经到码头了。”
魏闵武去年十月间带着马帮去了东北,年节期间因天气寒冻未回,这一耽搁,竟又是数月之久。
章杏披了件衣裳匆匆往码头去。到了码头,果然看见了两艘挂着云氏商号徽记的船停靠在码头旁边。
引船卸货的管事与章杏也打过多次照面了,识得她是当家的妹子,立时过来说话。
“小的孙新见过姑奶奶。”
小暑站在章杏身后问道:“孙爷,你们当家还在船上吗?”
孙新摇了摇头,说道:“回姑奶奶,我们当家的前日晚上在西胡渡口转去了云南,没跟船一道过来。”
章杏听了他的话,愣住了。
孙新往旁边看了几眼后,又靠过来几步,递了一封信过来,低声说道:“姑奶奶,西南那边已是打起来,咱们当家的担心夫人安危,中途就这折回到云南去了。他临去之前嘱咐属下将这信交给姑奶奶。”
章杏心里咯噔一跳,她和魏闵武都知道,自己让他带走的东西非同小可,一旦走漏风声,他们几家就再难安宁了。魏闵武这时候居然丢下船,折回云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必去不可的大事。
章杏心里虽是惊跳,面上却不敢流露半点迹象。自打大年夜那场惊魂之后,她就知道自己身边已经不安全了。
她接了信后,一下子收进了袖子里,冲孙新点了点头,转头对小暑说道:“帮忙卸货吧,东西多,先放锦绣阁那边库房去,晚上让铺子的守夜的伙计注意些。”
小暑应了一声,带了人手上前卸货。章杏在旁边看着,待到货卸一半时,回了家去。到了房里,她也没有立时看信,洗了手脸之后,只说自己有些乏了。孙宝珠会意,伺候她歪下了,带了门出去,搬了个小几子守在门口做针线。
章杏这才看信。
魏闵武的马帮出了东北之后,就改行了水路,到了西胡渡口就接到了西南那边的文,中途折往西南了。
三月二十八日,西南军中哗变,沐恩候仅用三天时间肃清了西南军中严系人马,发缴文痛斥严氏,说他们颠倒是非,诛杀太子,企图谋朝篡位,其罪当诛,号召天下正义之士共缴之。
章杏看完之后,点了火,将手中的信化为了灰烬。
沐恩候举事的事还没有传到这边来, 西南云氏马帮遍布各处,魏闵武自有他的渠道最先得到这消息。想来过不了多久,西南这事就会传到江淮这边了。河源那边刘沉舟早就耐不住了,要不是有宣威大将军洛勇拦着,说不定早就过和河西,杀到江淮这边来了。
洛勇应该是怀德太子一系人马,去年怀德太子就是用他换下了严贵妃的兄长武恩侯。太子谋逆,事起突然,既是当场被诛,想来在京都的他的嫡系人马都没能逃脱干系。
洛勇一来隔得远,二来,也是他处的位置要紧,等闲不能轻易换将。严氏一系还没有坐稳京都,暂时也没功夫理会他。
但是太子被诛,这么大的事情,洛大将军心里未必不惧,他一时间没有动,不知道是不敢动,还是不方便动。但是西南哗变的事情要是捅开了,传到河西,他绝对会有所动作。
是响应沐恩侯,还是放刘沉舟过河西,亦或是干脆自己另起炉灶?无论是哪一种,江淮这边绝对会受到牵连。
而西北沈家,暗地筹谋了这么多年,这么好的机会在眼前,他们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章杏看着信纸化成了灰烬之后,就将其埋进了房里盆景的泥土里。小眯片刻,唤了孙宝珠进来。换了一身衣,就去了锦绣阁。
如今的锦绣阁已是将旁边和记的织坊一并归纳了进来,一间做绣买卖,一间专做织布,两间铺子的后堂打通了,连成一个大院子。两边铺子的伙计织娘加起来,如今也有二三十号人了,分住在左右两边罩房里
章杏到了锦绣阁时候,小暑已经领着人将船上的货卸完归置妥当了,正与孙新对账。两人见了她来,都过来见礼。小暑将账薄递给章杏,笑着说道:“夫人,我们已是对过了,您看看是否妥当?”
章杏只随意翻了翻,她让魏闵武带过去的许多东西自是有许多没有写在账面上,然而回程带过来的东西林林总总却写得十分清楚。东北那边盛产的人参鹿茸虫草玛瑙都有,这些在这里都算是稀罕货。
小暑见章杏几下翻完,脸色上又看不出喜色,又笑着说道:“另外二舅老爷还一船大米,这边是放不下了,我已是跟孙爷说过了,明日就带人领着他们直接送到盂县去。”
章杏抬起头来,问道:“有多少?”
小暑立时又递过一本账薄。章杏细细翻看了一遍,点头说道:“明天你找个机灵的带孙管事过去。”小暑应下了。章杏又转头对孙新说道:“我这里还有些话烦劳孙管事一并稍给盂县章记的赵大掌柜。”她顿了顿,“你跟赵掌柜说,米铺的买卖要收紧了,每日最多不能出以前的三成。这回运过去的粮食暂时不能动。”
孙新领了话下去。章杏又写了一封信,让小暑叫了肖妈妈,将信交给她,让她立时启程前往江陵。交待了这些事情,章杏对小暑说道:“这边锦绣阁的事情,你暂时不要管了,你明日开始到下头收麻去,有多少收多少,记住了,只收麻,丝暂时不要。”
小暑心中疑惑,这时候并不是出麻的旺季,要去收,只怕价位比起前些时候还要高。他正要问,萧得玉插嘴说道:“让你去收,你赶紧去准备,尽磨蹭做什么?”她在章杏身边已是老人,对她行事心中多少有算。她面上素来不露,但这回一连派出去这么多事,绝对是要大事要发生了。
小暑出去了。萧得玉见章杏满脸倦色,连忙给她上了一杯茶水,轻声说道:“小姐要不去歇会?”
章杏摇了摇头。她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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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小暑出去了。 萧得玉见章杏满脸倦色,连忙给她上了一杯茶水,轻声说道:“小姐要不去歇会?”
章杏摇了摇头。她睡不着。
外面天气晴好,却也只是表象,藏在红灿灿的里头已是乌云暗滚,不过片刻就能换了天去。
他们是死是活,许就是看这么一遭了,在狂风暴雨中站住了,方能有看见明日的希望,站不住,便会碾落成他人脚下的泥,从此就只能任由践踏。
只片刻间,天就黯淡了下来。
立春在院子咋呼叫道:“哎呀,要下雨了。”
萧得玉看了章杏一眼,见她正眯着眼,连忙蹑手蹑脚出去,将立春拉到一边了,训道:“真是怎么教也学不好都这么大了,还这般毛躁不过是变个天,就咋呼叫起来,以后能指望你做什么事?”
立春缩着头,偷偷瞧了萧得玉一眼,又飞快垂下去。
萧得玉指着她,还要说,不防头顶突然落下豆大雨来,眨眼功夫,就将她身上浇湿了。两人抱头跑到屋檐下去,雨越下越大,只一会,就在屋檐下就流成了线。
萧得玉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对立春说道:“去,去,你快去看看那边院子晾得几匹新布收了没有?”
立春应了一声走了。萧得玉在门口站着,没有听到屋里的响动,以为章杏是睡了,她快步到隔壁屋里换了一身,将头上的水绞半干了。再回房里。章杏并没有睡,就在窗口坐着。看外面电闪雷鸣。
三四月的雨。带来的可不仅仅是惊人的湿气。还有些微晚冬的寒气。若是沾上了,只怕会闹一场病。
萧得玉连忙关了窗,一边说道:“夫人怎地开了窗?这会虽然没有风,但湿气放进来,屋里的东西明日就都要搬出去晒太阳了。”
章杏回桌前坐下,也不知在想什么,呆愣愣出神。萧得玉看了她一眼,再不敢出声了。只拿了抹布将窗格的雨水擦去。
章杏突然转头说道:“从明日起,锦绣阁就不要接外面的活计,空下来的人手都去织房帮忙。”
萧得玉心里诧异。因是织房后开,他们这边的铺子出息大头都是接绣活卖绣所得,如今萧氏的绣已是在京口这边慢慢打出名头来了,要是不接绣活了,怕是好不容易积累的人气只怕都要散了大半去。
萧得玉张嘴想问,瞟见章杏莹白沉静的脸,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应了一声是。
小暑跑乡间收了两车粗麻回来。还来不及将货卸下,就急匆匆跑到后院门口。让门口的婆子传话,说是有要事。
萧得玉很快就出来,脸色都有些白了,打量小暑,见他安好,方松了口气,问道:“出了什么事?能不能缓会再回,夫人正在用饭呢。”
小暑还有些气喘,说道:“这事不能耽误,需得请夫人赶紧拿主意。”
萧得玉见他这般着急,连忙将人引进来,一边做,一边低声问话。
小暑低声说道:“西南那边已是打起来了,沐恩候夺了四县,说太子乃是冤杀,是武恩侯一系企图谋朝篡位呢”
萧得玉脸色一下子白了,惊问道:“你是从哪儿得到的这消息?确定吗?”
小暑低声说:“这还能有假?我收麻时遇到了咱们里正,这是他跟我说得。”
萧得玉将小暑带到章杏面前来。
章杏听了小暑的回话,点了点头,说道:“你这次下乡里,还听了些什么事儿?”消息如是通过上面传过来,已是晚了。其他一些另有渠道探得消息的,定是要做些动作了。
小暑说又压低了声音说:“听说裕安那边清理河道的河工挖出了一个半人高的石碑,碑上写着:苍天已死,红巾当道。那边的人都传遍了,说这是天兆,这天下要改朝换代了,红莲大王乃是真命天子”
章杏诧异看着小暑。
小暑煞有其事说:“我去收麻时,遇了好几伙人正往裕安去呢,说是要入红莲教。”
章杏不禁一笑。
小暑发誓说:“夫人,这是我亲眼见的”
章杏笑着说:“我知是你亲眼所见,只是,这事你也相信?”小暑愣住了。章杏又问萧得玉孙宝珠两人,“你们相信吗?”
萧得玉都快吓死了,茫然不知如何作答。孙宝珠摇了摇头。
章杏笑着说:“你们别跟着外面的人乱传。红莲大王是不是真命天子,我不知道,但我猜那石碑十有**是预先就埋在河底的,专等着在光天化日之下挖出来。”
小暑当初听了这事,心里也跟着澎湃过。红莲教的事情闹了好多年了,江淮这边许多人都知道,每年的三四月间,江淮等地的粮价就会慢慢落下来。草木开始生长发芽,再难都能到外面寻到吃食,种子播下去了,许多周期短的过了不半月就能摘采下来用了。再过些时日,瓜果都熟了,更是不用愁。粮价到这时就会下落许多了。过不了多久,新粮也收上来。陈粮就更不值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