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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苏姀的马璴世子是如何得到的?”
6衎闻言笑起来,“乃是家主的一位朋友相送。”
6衎笑着看沈苏姀一眼,“看起来家主这件礼物选的真是不错,沈姑娘很是喜欢绝影呢!”
夜色渐深,宫中由喧闹变得寂静非常,冷风呼啸而来,6衎走的衣带当风好似不觉得冷,沈苏姀却下意识的拢了拢斗篷,“那绝影一眼便知乃是当世好马,沈苏姀自然喜之甚深。”
6衎点了点头,“家主的那位朋友在下也不知其身份,只知道这马落到家主手中不甚容易,家主也十分喜欢这马儿,猜想沈姑娘或许比他更适合做马的主人便让在下送了过来,如今看来家主的眼光真是厉害。”
那璴世子如今不过刚刚二十出头,而眼前这人最起码已经年过四十,适才朝堂之上不疾不徐的一场应对足见其人不简单,可此时一口一个家主却倍含敬服推崇之意,一来二去倒是让沈苏姀有两分好奇那璴意是怎样的人。
“璴世子已经身受重伤却还想到为沈苏姀制备礼物可真是让人感动。”
沈苏姀轻快一言,却惹得6衎一阵朗笑,沈苏姀眉头微蹙,两人都颇有默契的没有再就着这受伤的话题再说什么,那马厩距离锦绣殿的路本就不远,两人走了半盏茶的时间便到了,沈苏姀早前见过的那侍卫正站在一旁,绝影正低着头在那吃草料,大抵是感觉到沈苏姀的出现,绝影豁然扬头转身朝沈苏姀的方向看了过来,随即响起一声马嘶,隔了几十步远绝影便向她奔了过来,沈苏姀呼吸一窒,一时在挪不动步子。
雪白的马鬃被洗涮的十分干净,看得出来他们将它照顾的十分好,绝影跑至沈苏姀身边,先是围着她打了两个旋儿才十分亲昵的以颈侧靠向了她,沈苏姀的身量并不十分高,这会子一身雪白的斗篷站在绝影身边,小小的人儿挨着绝影的颈子竟是说不出的默契和谐,好似她们是早早就相熟的伙伴,6衎看着这场面眼底暗色一闪而逝,笑道,“看样子绝影终于找对了主人,往后绝影便是沈姑娘所有。”
沈苏姀抚着绝影的脑袋喉头一阵僵冷,6衎的话她一时没敢立刻接口,缓了缓才侧对着6衎道,“正好沈苏姀尚未有坐骑,能得绝影也是沈苏姀之幸,璴世子当真是有心了。”
6衎仍是笑着的,“家主为沈姑娘做点什么何足挂齿,家主曾说过,沈姑娘但凡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无论如何家主也会助沈姑娘的,请沈姑娘不要和家住客气。”
沈苏姀定了定神,终使面色平静下来,转头看了看6衎的神色摇了摇头,“沈苏姀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绝影足以抵得上那十万两黄金了,往后请璴世子不必再放在心上。”
6衎见她面色不做假便也点了点头,漠北的身份特殊,沈苏姀不想和他们牵连过多也是正常,6衎又看了看她,而后抱拳告辞,“既然已经将绝影交给沈姑娘,那6衎便不多打扰沈姑娘,沈姑娘出宫,6衎就先告辞了!”
沈苏姀点点头,6衎便果不多说领着那侍卫转身而走了。
沈苏姀看着6衎的背影消失才转过头来,眼下并无多的人,沈苏姀这才能在这昏黄的光晕之中细细的打量绝影,看了良久,沈苏姀深深地吐出口气,“绝影……你终于回来了……”
从兴奋之中平静下来的马儿哼哧两声,又来噌她的掌心,沈苏姀娇小的身影站在原地,一下又一下的抚着绝影的马鬃,好似许多年前一个样,绝影臣服的低着头任她所为,一时让沈苏姀有些恍惚,冷风渐大,夜色已深,沈苏姀沉默良久才回过神来,拍了拍绝影的脑袋,语声深重,“走,带你回家……”
话音落下沈苏姀便翻身上了马背,绝影脚力沉稳,驮着她的姿态悠然,沈苏姀坐在马背之上心头情绪一时陈杂,默了一瞬才拉着缰绳调转了马头,甫一转身,她手中的动作便顿了住,寒月如刀,左侧宫道的一角静静停着辆王辇。
王辇不知何时停在那里,此刻墨色的帐帘四垂,将车中之人全然挡了住,饶是如此,沈苏姀也知道那辇中坐着的是谁,那道深重的眸光仿佛能透帘而出,似有形的寒风一般罩在她身上,沈苏姀默然一瞬,忽然移开眸光扯缰挥鞭,如同一道幻影般朝宫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声清脆作响,只剩那王辇孤零零的匿留在黑暗的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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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之中的沈府一片安宁,当守门的小童开门见到沈苏姀站在府门之外时不由得满是惊诧,随即眼底喜色一闪而逝,赶忙开门将她迎了进来,沈苏姀牵着绝影一路朝伽南馆而去,人尚未走到伽南馆便被杨嬷嬷拦了住。
“五姑娘,您终于回府了,老太君这几日夜夜盼您归来呢!”
杨嬷嬷话语之中少了从前的肃冷,还透着两分殷切,沈苏姀并不知这殷切从何而来,只眸光淡淡的看着她等她说完接下来的话,杨嬷嬷面上闪过一阵悻悻颜色,随之轻咳一声道,“老太君知道姑娘回了府此刻请姑娘过静心斋呢。”
若是往日,沈苏姀定然会以乖巧孙女儿的模样去静心斋,可是眼下绝影尚在身侧,今日之事亦有诸多思绪为难着她,再加上不用想就知道沈老太君找她定然与府中生意上的事有关,沈苏姀唇角微抿,竟然拒绝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被乌云遮住的寒月道,“时辰已晚,祖母身子不好就应该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沈苏姀转身便走,杨嬷嬷有些意外,“五姑娘……”
沈苏姀好似没听见她这一声轻唤,头也不回的牵着绝影回了伽南馆,杨嬷嬷面色略暗的看着沈苏姀的身影消失,良久才面色沉凝的转身走了回去。
沈苏姀多日未曾回府,一回来惊动的人颇多,杨嬷嬷刚走,这边厢沈苏姀还未踏进伽南馆的大门沈君心便一脸笑意的出现了,看着她牵了一匹马回来,沈君心立刻眸光大亮的凑了上来,“五姐,这马可真是漂亮,这是哪里来的啊?”
沈苏姀眉头斜斜睨他一眼,“这几日府中如何?”
沈君心的眸光仍然停留在绝影的身上,一边跟着她往院子里面走一边道,“你可不知道这两日的沈府简直是大乱,早先被二夫人盘出去的生意本来别个都答应有得商量了,可却指名道姓的要让你去面谈,偏生你被留在了宫中,对方不肯屈就,当下便将那生意收回,再也没有商量的余地,沈府这一次算了遭了难了,老太君很是愤怒呢!”
沈苏姀唇角微抿,眼见得香书和香词出来对她们点了点头,“然后呢?”
香词和香书见沈苏姀牵着一匹马也有些意外,见她没有让她们接手的打算便只是在旁边跟着,这边厢沈苏姀却是牵着绝影直接进了后院,沈君心仍是皱着眉头,“哪有什么然后,沈家本来就多灾多难,这一次老太君病情又反复了。”
“出了上次被二夫人盘出去的生意,就再没别的生意出问题?”
沈苏姀如此问一句,沈君心眉头一挑,“难不成你还希望沈家别的生意也出问题才好?”
沈苏姀摇了摇头,“如此说来倒也没什么大事。”
沈苏姀此前本来因为沈家又遭人图谋生出两分不安,现在知道了那暗地里动手的人是谁心中便也不再担心了,得知自那事之后再没旁的问题她心底的石头也彻底的落了地,她一路牵着绝影朝后院走,那里有此前为了赤焰而搭建的马厩,现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五姐,你还没说这马是怎么来的呢?”
沈君心说着话便想上前去摸摸那匹马,谁知道手刚放在马背上绝影的后蹄便陡然踢了出来,沈君心大惊失色的将身子一侧,可还是被那马蹄子堪堪挂了一挂,只见其人连退几步,一张小脸一白,忽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呜呜,五姐你这是什么马啊,看着好看怎么和那赤焰一个性子!”
“呜呜,好疼啊……”
香书和香词都有些紧张,且别说沈君心是府中唯一的小少爷,便是寻常的小孩童被马踢一下也不是好玩的,见他哭的如此伤心沈苏姀也连忙放下缰绳走了过来,沈君心身量本就小,那马蹄子一下尥起堪堪挂在了他胸口上,见他捂着胸口哭的撕心裂肺,沈苏姀抬手便往他衣襟之前抓去,沈君心哭的泪眼朦胧却还记着躲避,“你做什么!”
沈苏姀瞪他一眼,“不脱衣服怎么看你有没有受伤!”
沈君心面色一变,小小的娃儿竟然有些扭捏,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领不松手,“不许脱我衣服,五姐你是个女子,我可是男的!”
沈苏姀看着他这犟嘴的样子便知应当没有大碍,可仍是不放心,回头看了香书和香词一眼,一个眼色过去两人都背过了身,沈苏姀见此复又转过身来好整以暇的看着沈君心,“你是个男的这点我知道,可是我只是看看你的胸口也不行吗?”
沈君心依旧捂着自己的胸口,摇头,“不行不行不行,姨娘说过谁也不能看我的胸口!”
沈苏姀眯了眸子,“奥,是这样……”
见沈苏姀明白过来沈君心稍微放松了些,可下一刻沈苏姀的手便伸了过来,“不管哪样都得脱,你一个小孩子竟然还有这么多规矩,若是让绝影一脚踢死了你我可不负……”
沈苏姀三下五除二便把沈君心的手撤了去,锦袍本来穿戴整齐,此番被沈苏姀一把便掀了开,那“责”字还未说出口她的话便顿了住,眸光堪堪落在他胸口,不,准确的说是堪堪落在他胸口上的那块月牙形的朱红胎记之上,沈君心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哭,一张小脸之上满是泪珠,此刻面容涨红的瞪着她,那模样竟是又羞又恼恨不能将她吃了似得!
沈苏姀满是意外的看着他,骤然之间便明白了他刚刚那举动是为了什么,怔然一瞬,只见沈苏姀素来从容的面容之上赫然生出两分若有若无的笑意来,眼见得沈君心小脸越涨越红一双眸子越瞪越大,沈苏姀的唇角越扬越高,沈君心胸口只有一小片浅红,是被那马蹄刮的,除此之外便是那道十分娇艳的胎记,本也没有什么,可沈君心那羞愤欲死的表情真真是逗乐了她,沈苏姀松开沈君心的衣领,又替他整理了一下,最终实在是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
“沈苏姀,你信不信本少爷杀了你这蠢马!”
沈苏姀心头的沉郁因沈君心的小插曲一扫而空,见他分明是个小娃娃却非要学大人似得摆出一副狠样儿她面上的笑意更甚,随即一边笑着一边揪住他的脸低头与他平视,“你敢动我的马我就把你扒光了让全君临城的人都来看你胸口的大红色胎记!从来没听说哪个男孩子身上张这样的胎记,沈君心,你不会是个女儿家吧?”
两句话顿时戳中了沈君心的软肋,小娃娃满是羞愤的瞪着沈苏姀半晌,大抵是看出了沈苏姀笑意底下的残忍,又大抵是想到了沈苏姀此前干过的好事,他终于明白自己在她面前根本不能反抗,越想越心酸,沈君心索性一把拽住沈苏姀的衣裳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将眼泪鼻涕尽数擦在沈苏姀的身上,沈苏姀被他这耍赖的举动弄得一愣,素来不喜人太过近身的她怔愣了好久才哭笑不得将这小娃儿推了开,“好了好了,我替你保密不就好了么!”
沈君心的插曲只是一瞬,待终于哄得小娃娃开心的回去歇着沈苏姀才静下心来好好地想了想这几日的事情,如同那么多次喂赤焰一般,沈苏姀一边喂马一边有些出神,赤焰能重新回到她身边这当然是幸事中的幸事,可眼下她需得知道那漠北世子到底存着何种心思,再来,嬴纵这几日实在是太过平静,那一夜的事情他绝不会如此轻松的了解,他到底在等什么时机呢?沈苏姀眸光一转,又想到了那位沈家大公子,她又该以什么模样去见他?
诸多思绪缠绕心间,虽然夜色已深可沈苏姀仍然没有分毫睡意,和许多年前一样,她身子一跃坐在了马厩的马槽之上,绝影在她身边站着,她忽然就安心非常,既然赤焰未死,先不管他如何出现在了璴意手中,那么是不是说明沐小四活着的希望也非常大呢,想到嬴纵手上的那本书册,沈苏姀一时陷入了沉思。
翌日一早,沈苏姀便被等在伽南馆之外的杨嬷嬷等人请到了静心斋。
静心斋之中依旧是数日前的药味与檀香味陈杂,沈苏姀甫一进门便对上了沈王氏阴鸷的眼神,那样的阴鸷多半来源于沈王氏对沈苏姀的怨怼,沈家的家业遭人侵吞,都是这个孙女没有赶回来救场,沈苏姀在那目光之下洒然落座,面容浮起两分忧色,“祖母的身子可有大好?孙女在宫中虽然为太后侍疾心中却是念着祖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