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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苏姀心头的异样愈发强烈,正要说话,楼梯口却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却见乃是嬴华庭身边的贴身女官,看着她二人道,“公主,侯爷,世子到楼下了。”
嬴华庭抿唇,“请上来。”
话音落定女官应声而去,沈苏姀和嬴华庭当即从窗口垂眸朝下看去,却见未央阁之前的台阶之上果然正站着四五身影,四人着制式无二的蓝袍,唯有一人着一身银线流光的紫纱袍站在最前,沈苏姀眯了眯眸子,便瞧见一行人朝门内而来……
嬴华庭洒然落座,沈苏姀却只是站在她身后,不多时楼梯间便有脚步声和人声传来,某一刻入口的帷帐一闪,楼下的紫衣身影豁然出现在嬴华庭和沈苏姀眼前,来人生的一张轮廓极深的细长脸,墨发束之以玉冠,额前几缕刘海儿半掩住了那一双乌黑发亮的深眸,姿态肆意眉梢拢傲,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稍显出几分狠色,目光一扫落在嬴华庭身上,拱手道,“公主寻得这处地方当真极佳,可是要跟本殿讲讲那天晚上的焰火?就是不知站在这窗口能不能看到大变火船的节目?听说这湖中闹鬼,不过本殿正好不怕……”
此话一落便让嬴华庭眉头蹙了起来,澹台琦眼底笑意一深,也不必嬴华庭做请就坐在了嬴华庭十步之外的敞椅之上,身子懒懒靠后,这才将目光落在了沈苏姀的身上,细长的双眸之中一点星光一闪,面上的笑意一时更深,“这位……必定是洛阳候了?”
沈苏姀的位份一点都不比这位眼下只是世子的亡国太子,不过她只是站在嬴华庭身后,倒衬的嬴华庭位贵几分,听闻此话她勾了勾唇,“久仰太子大名……”
澹台琦便眯了眯眸子,“听闻北魏的巫女算出洛阳候命格贵不可言且常伴真龙天子,本殿知道洛阳候已经赐婚与秦王,看样子坊间传言秦王是私生子的话不可信喽?”
连番的恶言早惹得嬴华庭将忍不住,唯有沈苏姀依然不动声色的点头,“世子难道不知坊间传言世子野心覆天欲图复国?且不知这是真还是假呢?”
澹台琦唇角的弧度僵一瞬,轻笑,“坊间的传言,自然不可信!”
沈苏姀便再不言语,眸光却是落在了澹台琦身后站着的四个蓝衣侍卫身上,虽说是侍卫,可沈苏姀知道这四人各个身份不简单,高矮胖瘦气质皆不同的四人,但凡有几分眼色便能瞧出这几人身份的不寻常来,沈苏姀扫了几眼,彻底的垂了眸子。
“世子知道坊间传言不可信便好,君临城乃是大秦王都,日日都有流言蜚语不胫而走,世子若是当了真,那可就贻笑大方了,两年之前本以为焉耆前来献国之时便能睹世子风范,却不想一拖拖到了今日才得见世子,世子这些日子在君临可还习惯?”
再骄傲的人,听到这亡国之耻时也要变了脸色,澹台琦面上懒怠之色稍稍一收,眼底迸出几分寒芒,并不接话,只是饶有兴味的看了嬴华庭和沈苏姀一瞬,忽然笑道,“今日公主请本殿前来想必是为了八年之前的苏阀之乱罢?公主有什么要问的只管问出来,本殿必定据实相告便是,不过过了八年,本殿也不知记不记得清。”
嬴华庭和沈苏姀查苏阀旧案众所周知,而澹台琦如此一针见血的道出嬴华庭之意还是叫人意外,并且他这几句话一改适才含沙射影的不敬之风,当真是会据实相告?嬴华庭看着眼前这个紫纱衣算不得俊眉却也仪表堂堂的男子心底生出几分疑虑,她这般一迟疑,澹台琦眼底便生出讽刺之味,“公主若是无所问,何必叫本殿来?当真要讲一讲大秦的帝宫的焰火是怎么毁了立后大典的吗?呵,本殿倒也有几分兴趣……”
含笑的诡言诡语尽是不着边际,嬴华庭深深眯了眯眸子,忽的攥拳问,“苏阀当年是否与焉耆通敌?世子既然要据实以告,这个问题不知道好不好答呢?”
澹台琦闻言便笑了,“这有何难?!”
他下颌微扬,眼底射出两分狂傲的光,见嬴华庭紧紧盯着自己而沈苏姀仍然垂眸巍然不动,他忽然兴味一笑,语声万分深长,“本殿可没有兴致和那满门忠烈互通有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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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世子性贪,赐婚郡主!()
“本殿可没有兴致和那满门忠烈互通有无……”
澹台琦话语带着两份慵懒,一双细长的眸子似笑非笑的上挑,看着十分不善,然而他口中之语,却是实打实的叫沈苏姀和嬴华庭愣了一愣,谁也没想到他竟然就这般的道出了苏阀之案的关键所在,只要焉耆这方否定当年和苏阀通敌,再加上窦准和那本册子上案犯的供词,苏阀的罪名自然能被推翻,沈苏姀豁然抬眸,嬴华庭更是身子一倾语声带着几分急切,“世子所言当真?当年苏阀当真不曾和焉耆串通有无?”
澹台琦看明白了嬴华庭的迫切,唇角微勾抚了抚自己胸前的衣襟,“反正本殿是不清楚这事的,这时间委实过的太久,嗯,也或许是记不清了。”
嬴华庭眯了眯眸子,“不知世子要如何才能记得清呢?是要焉耆的王位?”
室中除了沈苏姀和焉耆的四个侍卫之外再无旁人,因而嬴华庭之话也说的万分明白,澹台琦闻言笑了笑,“二公主果然是个爽快人,此番来君临本殿的来意分明,第一自然是要焉耆的王位,第二本殿还缺一位世子妃,第三嘛,焉耆早前饱受战乱之苦,眼下还要上缴税赋,不瞒公主和侯爷,焉耆的王库已经是难以支撑了。”
嬴华庭狭了狭眸子,“王位还好说,只是这世子妃和焉耆的王库本宫可管不着。”
澹台琦笑笑,“本殿与求宁国公家的郡主为妃,至于这焉耆的府库嘛,要么公主有一张金口能让皇上免了焉耆的税赋,要么呢,就只能让侯爷帮一帮焉耆了。”
今日本就是一场交易,沈苏姀和嬴华庭心知肚明,却没想到这位世子竟然如此的直截了当,这样的行径,和明抢又有什么分别,嬴华庭默了默,回头来看沈苏姀,沈苏姀眼底正闪着两分沉暗的光,见状便朝嬴华庭一笑,“但凭公主做主。”
嬴华庭回过头去看着澹台琦,“免税赋绝无可能,世子的府库需要多少才能支撑呢?”
澹台琦扫了沈苏姀一眼,“本殿知道轻重,侯爷只需将早前给漠北的数目给本殿便可。”
嬴华庭抿唇,“世子是说年前那次?”
年前的那次便是说漠北因为雪灾而讨要的二十万两,这个倒不算什么,然而澹台琦摇头笑起来,“公主想错了,本殿所言,乃是两年半之前的那次,侯爷散尽家财助漠北的忠义之行扬名大秦,本殿想着,侯爷不妨再来一次,届时侯爷之声望必定再度隆极一时……”
嬴华庭顿时色变,那一次沈苏姀给漠北的可是十万两黄金!
“十万两黄金并不难,只是要看世子的诚意。”
沈苏姀站在嬴华庭身后忽然开口,嬴华庭挑了挑眉不曾做声,也将目光落在澹台琦的身上,澹台琦眸光一转想了想,“这个本殿自当明白,除去这十万两黄金,公主和侯爷可莫要忘记本殿的世子妃,想必侯爷十分愿意让宁郡主远嫁焉耆罢?”
沈苏姀蹙眉,这个澹台琦意在拉拢宁家这个深受皇帝器重的大族,若是娶了宁微倾,宁家也必定会帮他稳固他在焉耆的地位,而朝中有宁微倾这个女主子留在焉耆,想必也能让朝廷对焉耆放心几分,若朝廷不想让这个澹台琦继承王权便罢,若是最后还是让澹台琦继承王位,那么届时宁家便是个纽带,无论对澹台琦和朝廷来说,这自然是一桩还算划算的买卖,沈苏姀抿了抿唇,却有些摸不透昭武帝对这个澹台琦的心思,一时只怕嬴华庭触了昭武帝的眉头,便对着澹台琦摇了摇头,“此事我和公主做不得主。”
澹台琦只笑不语,却是看着嬴华庭不做声,嬴华庭冷笑了一声,“此事我自会在父皇和太后面前谏言,只希望澹台世子莫要言行不一叫我们失望。”
沈苏姀看了嬴华庭一眼,眸色微沉不曾言语。
澹台琦不置可否的笑笑,“好说,好说……”
这话既然已经达成,嬴华庭便又道,“世子心思通透,必定知道本宫在苏阀旧案之上的态度,当年之事焉耆那边到底如何,还请世子写个奏章出来,但请写的详尽些好做呈堂证供,待写好了奏章交予本宫看过,世子要的东西本宫也会尽力为世子争取,不过,倘若世子所写之物不让本宫满意,那便由不得本宫失信于人了。”
澹台琦挑眉,眼底微光一闪笑着点头,“公主所言甚是。”
此话之后便无旁的,澹台琦站起身来朝窗外扫了一眼,“这一处景致倒是绝佳,只可惜湖面之上阴沉沉的笼着一层死气委实不吉,公主请静候佳音,当年的事本殿委实有些记不清,还得回去合计合计,必定会让公主满意便是了。”
当年的事澹台琦必定不曾事事经手,若是他心口便来嬴华庭还不能尽信,闻言便点了点头,眸光一扫看向外面,高声喝到,“来人,送世子回会馆!”
澹台琦笑着起身,微微颔首便转身走了出去,四个蓝衣侍卫跟在他身后,不消片刻便不见了人影,沈苏姀眯了眯眸子,总觉得这个澹台琦有些诡异,这边厢嬴华庭已经站起身来,“苏姀,此番咱们等着便是,若是这个澹台琦此番交代清楚旧事,那苏阀的翻案便十分简单了,他此番倒是比我想象之中更容易就范些,若是此事能成,便还是按照咱们先前说好的那般,至于宁家郡主,顾不得她了,走,眼下咱们先去寿康宫!”
沈苏姀心底一叹,她便是顾念着谁也不会顾念着宁微倾,倒是嬴华庭,早前和宁微倾也算有交情,且她本心不是个会算计人的人,扯出两分笑意,沈苏姀跟在了嬴华庭的身后,心底却没有因为澹台琦今日的表现而轻松半分,若澹台琦愿意说清楚,那当年大秦之中真正和焉耆里应外合构陷苏阀的人便可揪出,是窦准?还是申屠致,或者……是西岐驰?
心底盘旋诸多疑问,沈苏姀和嬴华庭一道到了寿康宫,陆氏依然卧病在床,两人一行直接到了内殿,甫一进殿沈苏姀便看到坐在窗边的墨色身影,她心底一鄂,自然不曾想到嬴纵回来的如此之快,除开嬴纵,这屋子里还坐着嬴湛和嬴华阳嬴华景姐妹,看到沈苏姀和嬴华庭出现,三人都暧昧的看向了沈苏姀,显然,这是因为那赐婚懿旨。
“哎呀,洛阳侯今日是来谢恩来了,怎地不和七哥一起呢?”
最先开口的是嬴华景,沈苏姀闻言面上稍稍一烫,一笑朝陆氏走去,陆氏挥手免了她的礼,靠在床头失笑,“你这是羡慕?哀家这里早为你们姐妹都准备好了懿旨的,只等你们点头你们也能来哀家面前谢礼了。”
这话一出,嬴华景悻悻的缩了缩脖子不敢言语了。
陆氏看了一眼嬴纵,又拍了拍沈苏姀的手倒不打趣她,只是感叹的看了几个小辈一圈,“眼看着一个个的都要出阁了,你们也都别找借口推三阻四了,哀家不过是想在走之前看着你们一个个都有个着落罢了,咳咳……”
这话一出几人都是面色一变,嬴华庭失笑的拍着陆氏的背脊,“皇祖母这是什么话,太医说您身子已经有了起色,您可别再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了。”
陆氏笑笑,那边厢嬴华阳已经道,“皇祖母是要长命百岁的,这宫中还要靠着您把持呢,我们这些小辈也都日日盼着您早些好起来,母妃和贵妃娘娘刚去,您……”
“大姐姐莫提这些话。”
嬴华阳话未说完便被嬴华庭打断,嬴华庭眉头微蹙,显然不愿让人在陆氏和嬴纵面前提起此事,嬴华阳被她一堵,面色微僵,这才苦笑一瞬,“是华阳说错话了。”
陆氏摆摆手,因适才那几声轻咳面色又有些白,便看着嬴纵几人道,“好了,我这里也没什么可坐的,再将病气过给你们,每日来看一眼就好了,都退了吧,这说了几句话哀家也觉得有些支持不住了,都退了吧。”
嬴纵几人便起身来,路嬷嬷这边端上一碗药和数样药丸,沈苏姀和嬴华庭便接了过来侍候陆氏用药,待喝完了药沈苏姀才在陆氏床前道,“苏姀是来谢娘娘恩旨的。”
陆氏温笑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