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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瑾扫了岿然不动的孟南柯一眼,眼底兴味一闪而过,而后才看向沈苏姀,道,“你身边什么样的人都有,都要让你操心,我却只想叫你多为自己着想些。”
听着苏瑾这话儿带刺儿,沈苏姀失笑不已,孟南柯虽然不会怎么想,可嬴华庭却有些委屈了,沈苏姀只好将苏瑾安抚住,道,“姐姐交代我都记住了,眼下时辰不早,既然姐姐明日要走,今夜必定要为姐姐送行,我命人去准备酒菜!”
苏瑾自然没意见,当即点头应了,沈苏姀便吩咐香词去准备酒菜送来,又叫人去请了谢无咎和沈君心,几人在暖阁之中围着坐了,不多时谢无咎来了沈君心却未至,等了半晌沈君心还未至,一桌人只好先开始,谢无咎举着一杯酒盏到沈苏姀眼前,笑道,“敬上阳郡主!”
沈苏姀失笑,却摇头,“眼下我可喝不得酒。”
谢无咎了然的仰头喝尽,点头道,“苏苏不喝是对的,都说一醉解千愁,却都是骗人的,这酒再怎么喝都解不了愁,酒醒了还会愁更愁!”
一路行来谢无咎自来熟也就算了,时不时的还会冒出些稀奇古怪的话,众人早就不以为意,沈苏姀亦懒得理他,谢无咎见状便笑看着她道,“苏苏今日容色瞧着好了两分,但是眉宇之间一层暗色,显见的心事未全解,苏苏……可想知道大秦之事?”
众人的动作都是一顿,场面顿时冷清下来。
沈苏姀面上的笑意一淡,扫了谢无咎一眼道,“你想说什么?”
谢无咎呵呵一笑,桃花眼半眯道,“我只知道大秦立储之事迟迟未定,也不知是何缘故!”
沈苏姀眸色登时一暗,她分明已经将真相告诉了昭武帝,难道昭武帝还不打算传位给嬴纵?!攥着酒盏的手有些发紧,沈苏姀心底暗叹一声昏君!又看向谢无咎道,“立储之事素来要慎重,迟迟未定便迟迟未定吧。”
沈苏姀来西楚之时一路疾走,并未去探听任何君临之中的事,甚至有意识的规避事关君临之事,因而她根本不知嬴纵带兵北上之事,此刻听着谢无咎的话心中只万分紧张,她却总觉得哪里不对,有天狼军在君临之外,凭嬴纵的手段,他没道理失手……
……到底是为什么呢?!
沈苏姀一边想着一边已沉了面色,那边厢嬴华庭却冷不防道,“父皇要立储了?若是立储,自然是立七哥!苏姀,七哥没有和你一起就是因为立储之事吗?”
一句话出,既让沈苏姀着急又让她心中有些发酸,走是她要走的,难不成还要嬴纵追出来吗,她从不贪心,亦根本不希望嬴纵如此,想到这些她心底又有些发苦,天意大抵是对的,眼下他在君临而她在浮屠,待他成为大秦的九五之尊,她和他就更没了可能!
见沈苏姀面色不对,孟南柯当即止了嬴华庭接下去的话,谢无咎适时的转了话题,没多时场面又轻松起来,沈苏姀面上亦有了笑意,只是那笑意一直未达眼底!
至众人饮毕,沈君心依旧未至,待将众人送走才有个宫人前来传话说他今夜不过来了,沈苏姀应下,直感叹沈君心小小年纪却已经要这般辛苦,倘若他当真是沈家的小少爷游学几年回君临承爵会不会更好些,摇了摇头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赶出脑子,当即在香词的督促之下沐浴上榻,可因着谢无咎那一番话,沈苏姀却是无论如何睡不着了……
同一时间,紫宸殿的暗室之中,几个沈君心身边的亲随正将一个人脑袋上的黑布解开,南祁上前一步对沈君心道,“世子,这就是要潜入宫中的人,武功极高,却因为不熟悉宫中地形误闯了弓箭手的箭阵才被围着主动投降,属下们在他身上搜到了一把短剑,那剑鞘上印有古秦文,属下怀疑其人乃是大秦的细作!”
沈君心闻言眉头一挑,眸光落在十步之外的人身上总觉得有些眼熟,因着室中光线太暗,他便起身朝前走了两步,却不想他还未看清对方的长相,这“大秦细作”竟然先一步开了口,“沈少爷别来无恙,我家王爷让在下转达慰问。”
沈君心脚步一顿,心中咯噔一声。
这边厢南祁眉头一皱,看向押着那“大秦细作”的四个侍卫道,“怎么回事,分明让你们点了穴道的,怎地能说话了?!”
那四人面面相觑,显然都不知这是为何。
沈君心忽然低笑出声,看了南祁一眼道,“南祁啊南祁,这可不是他们的错,你要知道被他们押着的这位可是大秦秦王身边的第一近卫,小小的点穴功夫怎么能难倒他呢!”
来人正是先嬴纵一步到浮屠的容飒……
沈君心细细的打量着容飒,他的身量比起容飒略矮半分,可周身的气势却有些迫人,看了容飒几息,沈君心忽然问,“既然你到了浮屠,那你家王爷呢?”
容飒直直看着沈君心,“我家王爷后日便至,在下本就是王妃的护卫,先来一步是为了护王妃周全,请世子安排在下见王妃一面。”
沈君心眼底便有了冷意,他笑了笑道,“你弄错了,这里只有上阳郡主,没有什么王妃。”
宋飒眉头紧皱,“王妃和王爷已经大婚,世子还是让在下见王妃吧!”
两人对话落定,最先面色大变的便是南祁和另外几个侍卫,几人只知道沈苏姀很得沈君心敬重爱护,也知道是沈苏姀救了沈君心其人很是厉害,却怎么也想不到沈苏姀竟然是大秦的秦王妃,再一想,这事似乎上升到了两国邦交的阶段,想到那传言之中的大秦鬼王爷,南祁几人忽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幸好沈君心还算镇定安了他们的心!
沈君心看着容飒,眸光讽刺,“你想见阿姐,可阿姐大概不想见你,她这些日子身子不好,我只怕她见了你受了刺激又要吐血,那样可就不好了。”
容飒闻言面色一僵,当即不敢再说相见之语,默了默方才垂头,“那好,那就等后日下午王爷到了再说吧,王妃不见在下可以,总要见见我家王爷!”
沈君心讽刺一笑,“阿姐不见你,又怎么会见你家王爷!”
容飒深吸口气,语声有些压抑沉怒,“那属下就和世子拭目以待吧!”
暗光簇闪之间沈君心的表情有些莫测,默然一瞬,沈君心这才兴味的道,“先不说这些,你虽然也算个故人,可你不遵纪法夜闯上阳宫,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容飒唇角紧抿,一时未曾言语。
沈君心冷哼一声,“算了,你只是奉命行事,等你主子来了我便向他好好的讨个说法,今夜和明天一天,你在这里好好待着吧!”
话音落定,沈君心给那几人打了个手势,而后便带着南祁走了出去,待两人走出去身后也是一片平静,想来容飒并未做什么反抗,走出暗室乃是一处旧庭院,沈苏姀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只剩这庭院之间素白皑皑一片,沈君心双拳紧攥,周身都沁着一层冷意,南祁在旁看着不好,连忙道,“主子,秦王当真要来?”
沈君心深吸口气,不答反问,“有什么法子不让她们见面吗?”
南祁一怔,“主子适才不是说郡主不会见秦王吗?真是没想到郡主竟然是……”
察觉到沈君心气势不对,南祁当即住了口,默了默才道,“属下倒是听过这位大秦秦王的厉害,若他当真要来,恐怕这上阳宫禁卫军是拦不住的,既然拦不住秦王,若是要阻止两人见面,便只能将郡主藏起来或者送走了,倘若郡主不愿见秦王,只需帮着郡主找个地方藏起来便可,倘若郡主是想见秦王的,主子便要无声无息的将郡主送走。”
南祁一边说一边看着沈君心的面色,见他没有不虞才把话说完。
主仆二人静默一阵,沈君心忽然道,“浮屠城附近有什么适合养病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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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天气大好,见连天公都做美,沈苏姀心中对苏瑾二人的担忧稍稍少了两分,用完早膳,苏瑾和凌霄连带着凌霄身边的暗卫们都准备好了行装,沈苏姀身着一身宝蓝色宫裙,外头系着件雪色的狐裘斗篷手中拿着一支马鞭,和众人相聚在紫垣殿之前,见到她手中的马鞭,苏瑾当即面色一冷,“你这是做什么!今日可不许你送!”
沈苏姀笑着摇头,“这一次分别不知何时才能见,怎能不送你们出城?!”
孟南柯等人见她面色煞白亦不愿她这么冷的天走动,便随声附和几句,沈苏姀苦笑,“我倒是觉得我哪里都好,你们何必如此,我送姐姐出城之后便回来!”
苏瑾摇头,“你我姐妹二人何必做这些虚礼,除非你一路送我至楼兰去!”
沈苏姀面色执拗,苏瑾不容置疑,眼看着两人相持不下,昨夜不曾露面的沈君心忽然从远处而来,一路小跑至沈苏姀身边,笑着道,“老远就听到阿姐和苏姑娘说的话了,阿姐,你何不听一句劝,你这身子不好,再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见他一来也帮着别个说话沈苏姀抬手便在他额上弹了一下,一旁跟过来的侍卫见状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却见沈君心只是摸了摸额头笑了开,这边厢沈苏姀已道,“我已在屋子里待了好几日,今日雪停了送姐姐出城,正好可以走动一番,你们非要将我当成个病秧子来看!”
沈君心闻言目光微亮,“姐姐想走动走动透透气?”
沈苏姀点点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见沈君心当即笑意更深,转而看向孟南柯几人道,“既然如此,今日就让阿姐送苏姑娘出城吧。”
众人都不知他这前后变化为何,正疑惑间便听沈君心道,“出城之后也不必回来了,直接朝东北方去。”
众人一鄂,嬴华庭忍不住问,“去做什么?”
沈君心便笑看了沈苏姀一眼道,“阿姐的身子不好,这几日我都在寻思着怎么为她调理,问了几人才知道浮屠城外的樱山上有一处王室的行宫,那行宫之中有一方热泉,还有一医术极佳的老御医在行宫里头,是早前为父王调养身子的,后来父王不愿用药了就不再去那里了,从城外到樱山只需半日,阿姐这个时候出城下午便能到,我昨日就已经派人去那里交代了,正打算看哪日阿姐的身子好些了再启程去,却不想阿姐今日就等不住要出城了!”
商王已经渐渐停药沈苏姀是知道的,沈君心担心她的身子更是正常,听着这话她自然信了,可她今日只是想送苏瑾出城,可没想要去什么樱山啊,眉头正皱着,那边厢孟南柯已经道,“既然是为商王调理身子的想必不是等闲之辈,小苏,樱山你当去,你体内本就有寒症,又郁积于心,前些日子又是冒冷赶路,出去走动走动泡泡热泉实在好不过了,反正也不远,去吧!若非我要为二公主制药,此番陪你去也是好的。”
话音刚落,嬴华庭也点头附和,“是,苏姀你当去!若是先生不制药,我们就一起去了!”
言下之意她并不想和孟南柯分开,沈苏姀扶额苦笑,她还未言语,谢无咎又开口了,兴冲冲地道,“苏苏,我陪你去啊!他们都有事在身,我陪你去!”
“你不准去!”
“你不准去!”
谢无咎话音刚落,两道声音斩钉截铁的落定,却竟然是沈君心和嬴华庭异口同声的否定了谢无咎,谢无咎一鄂,看着两人那防备似得眼神哀嚎一声,“好好好,你们难道觉得我会对苏苏做什么吗?得,我不去就不去!”
谢无咎这一路上对沈苏姀的态度众人都看的出来,嬴华庭乃是为了自家七哥,沈君心就更不会让他得逞了,沈苏姀看着谢无咎偃旗息鼓的样子只觉好笑,这边厢苏瑾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好,你要送我便送我,让香词去收拾东西,顺道去樱山,你知道我最担心你的身子,我走了,留你一个人病恹恹的,你想想我怎么心安?”
沈苏姀不知怎么回事局面就发展到了众人劝她去樱山,然而她谁都能拒绝却就是不能拒绝苏瑾,看着她那不容置疑的目光她心知反抗已是无用,她这身子也委实不争气,何况她心结解了大半也不再若往常那般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就这么自怨自怜也不是她了,眼看着时辰不早,沈苏姀不愿耽误苏瑾的时间,当即痛快允了!
香词知道是为自家主子治病的自然开心,她做事本就利落,这会子更是风风火火就将要带的东西准备好了,这边厢沈君心亦叫人为沈苏姀准备了舒适马车和几个护卫,笑着道,“樱山风景极佳,那热泉旁恐怕正有樱花盛开,阿姐在那里养病小半月最好不过了,我叫北梧做你的侍卫,他知道怎么走,过两日我便去看阿姐,孟先生他们到时候亦可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