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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饶人的性子改改吧。”
晴雯喝着鸡汤,听了袭人这一番话,也觉灰心,咳嗽了两声道:“你说的也对,只是我便是这样人,死也改不了的。罢了罢了,人各有命,该我的我领了便是。”
袭人急道:“病成这样还说丧气话,真嫌自己命长了不成?好姑奶奶,你就消停些,眼看着明年秋天便是大比之年了,今秋的乡试老爷是必逼着二爷去考的,这时候不让他静下心来念书,到时考不好,少不得生气打他,心疼的还不是你?”
晴雯闭了眼睛喝下鸡汤,叹气道:“我知道了,早知今日,倒不如当初老太太别把我送过来,还落得个清净。”说完只觉心中又是气又是涩,那嗓子就好像堵住了似的,她摇摇头,将鸡汤推开,无力道:“不想吃饭,且让我歇歇。”
袭人无奈,只好撂下碗,给她盖了被子,然后唤小丫鬟来看着,自己方出去吃饭,不提。
且说金桂救下了晴雯,心中十分快意。那薛蟠见娘子今儿个春风满面的,一心只要凑上去讨好儿,却不料仍被金桂推出来,听她笑道:“你都学成了什么?就敢过来。什么时候能把那算盘子给拨响了,独立看一本账,找出其中毛病,再来找我吧。”
薛蟠一听这话,登时便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怏怏走回香菱屋里。香菱正在做针线,看见他回来,便起身替他脱了衣服,一边柔声道:“怎么着?奶奶还是不肯放你过去?我看她今儿个高兴,还以为你能趁愿呢。”
薛蟠闷闷不乐道:“谁知她是怎么转了性子,往常便如喂不饱的狼一般,如今倒是忍得住。非逼我会拨算盘会看账。我哪里学得会这些?”说完一回身,看见香菱柔美面容,便嘻嘻笑着一把抱住了道:“幸亏还有你,不然可是要了我的命。”
香菱素来柔弱顺从,急喘了几口气,方推开他,划着脸羞他,一边笑道:“赶明儿我和奶奶说,你要再不学好,也别来我房里了。”
薛蟠追上她,喘着粗气叫道:“这可是逼着我去花街柳巷找窑姐儿,到时候可别说我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自从出了监牢,我可真是在家里都憋坏了。”
香菱坐在床上,理了理鬓角道:“这话别和我说,你当我不知道吗?你只是怕奶奶罢了,若说为了我,哼,这会子早不知道滚在哪个女人怀里呢,奶奶说过,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
薛蟠瞪眼道:“好啊,如今连你也敢编排我了,看我明儿怎么收拾她,不然你们不知道当家的是谁。”说完一下扑在香菱身上,嘿嘿笑道:“不过今儿先收拾下你再说。”一边就急吼吼的脱衣服,不消片刻,帐子就放了下来,接着一个人影蹿出,在烛台上使劲儿一吹,于是那屋里的烛火一下子就灭了。
金桂从窗户里望着香菱的房间,宝蟾就在她身后服侍着,待看到烛火灭了,便忍不住道:“奶奶这是何苦来?你这不是把大爷往香菱怀里推吗?虽说她柔顺,长久下去却不是这么个法儿,奶奶你真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说是要为大爷好,可你看看,即便不在你这里,他也是照样风流快活,怎么能令他上进呢?”
金桂无言以对,和薛蟠相处了这么多日子,原先那种朋友般的感情似乎淡了一些,心中倒添了一点别的情绪,只是若让自己现在就接受他,却也万万不能。想了好半晌,方回身道:“你说的不错,我这边虽然禁管他,但他软玉温香满怀,我的禁管也没有力度,明儿我就和香菱说,也不许留他。”
宝蟾惊叫道:“这如何使得?岂不是将大爷往那些勾栏院里逼吗?奶奶,叫奴婢说,您就别和大爷拧这个弯儿了,你就是再强悍,也是女人,三从四德也得遵守,这是遇见了爷,若是别的男人,哪里能容得你这般自由?不如……不如找个由头顺水推舟,仍把大爷哄回来吧,免得将来他和你离心离德。”
金桂心里也有些发烦,听见宝蟾喋喋不休的劝自己,便挥手道:“好了好了,横竖我自有道理,你不必着忙,下去歇着吧。”
第二天起床,来到香菱屋里,听她说薛蟠已经出去了,金桂便知道对方是去了作坊里,今儿恰巧是给商家们发货的日子。虽然薛蟠不爱学习,但是遭了那番变故后,倒也有了些进取之心,如今一些简单的事情倒也能上手,不用金桂操心了。这发货便是其中一件。
于是便和香菱来到薛姨妈房间一起吃早饭,薛姨妈便问她为何没和薛蟠一起过去,她是深知自家儿子的,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点都不冤枉他。却听金桂笑道:“无妨,我晚些过去,总要锻炼锻炼,让爷早点独当一面才好,不然就指望他这一瓶不满半瓶晃荡的水平,将来如何把家业做大?”
薛姨妈点头,对于媳妇这种毫不保留的放权行为很是欣慰,婆媳几个吃完饭,金桂便要去厂子那边,薛姨妈和香菱左右无事,就要去大观园里。几个人刚刚换好了衣服,便见王夫人身边的银钏儿走过来,先见了礼,接着便笑道:“姨太太,我们太太请你和大奶奶过去吃酒呢。”
薛姨妈奇道:“好端端的吃什么酒?今儿是谁的生辰不成?我怎么不记得?”
银钏儿笑道:“不是生辰,是娘娘在宫里的天大喜事。左右太太和奶奶去了就知道,这会儿却容我先吊吊胃口罢。其实昨晚儿上就得了消息,只是天晚了,因此今儿我们老太太和太太要进宫谢恩,家里边却要摆酒席招待来贺喜的亲戚朋友们呢。”
薛姨妈听了,不由得又惊又喜,合掌道:“阿弥陀佛,又有什么喜事?娘娘都已经封过了贤德妃,还能有什么事儿呢?你这丫鬟趁早别吊胃口,我老了,禁不起吊,回头吊出毛病来,我让你们太太和你算账,还不快说给我听。”
第二十九章
银钏儿这才笑道:“是皇上做主,把二殿下过继给了咱们娘娘,姨太太说,这可不是天大的喜事呢?”说完薛姨妈果然惊喜非常,不住的念佛,又满面笑容道:“好,你回去吧,告诉你们太太我们这就去。”一边说着,就又换了一套郑重的服装。又命金桂也不许去厂子了,换了衣服好去贾府,又命老家人赶紧去请薛蟠回来赴宴。
金桂莫名其妙的和香菱回到了屋中,悄悄问她道:“按理说,把皇子过继给娘娘抚养,倒的确是件喜事,只是……也用不着就惊喜成这样儿吧?我看婆婆的表情,就好像天上掉下了一尾活龙般,至于吗这?”
香菱瞪大了眼睛,看着金桂道:“我的奶奶,平日里精明成那样儿,怎么如今连这点道儿都看不开了呢?二殿下是谁?那可是皇后娘娘的独子,只是因为皇后娘娘去年春仙逝了,宫里头的娘娘们为了这位殿下,不知道斗成什么样儿呢,如今却让咱们娘娘得着了。这可不是泼天喜事?”说到这里,便压低了声音道:“奶奶大概不知道,那府里是怎么败落的?连一个小小的指挥都敢对二姑娘动辄打骂,若非咱们娘娘一直无所出,渐渐的失了圣眷,哪里就能到今天这个地步?”
金桂这才恍然,心道乖乖隆的咚,竟然是皇后的儿子,那从某一方面来说,就是将来的太子,未来的皇帝啊,真要有那一天,元妃娘娘少不得就要封个皇太后了,难怪连婆婆知道这事儿,都乐得合不上嘴。
正寻思着,便听宝蟾也兴致勃勃道:“真真是意想不到,皇后娘娘家的势力,京城里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只不知他们怎么同意把娘娘的儿子给咱们娘娘养,咱们知根知底,明白娘娘定会尽心尽力教导皇子,难为他们就放得下心来,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故事却是我们不知道的呢?”
金桂笑道:“自然是有一些猫腻的,但凡能有那么大的势力,哪里能是寻常人。许是查访了多时,觉着咱们娘娘宽厚仁慈,才放心将皇子交予娘娘抚养。又或许是见娘娘失势,膝下无所出,从将来的政治方面考虑吧,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不是咱们这些升斗小民可以随意猜度的。”
香菱笑道:“这里只有我们三人,私下里说说又有什么?我只不明白,若说因为咱们娘娘宽厚仁慈,这倒是不错的。为何奶奶还说是因为娘娘失势呢?皇后娘娘的儿子,自然要找个得势的娘娘,将来才能好好筹谋。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讲究?”
金桂让她们把谈兴勾了上来,她本就聪明,更何况上辈子又看了那么多宫斗宅斗的小说,对于人心揣摩勾心斗角是最擅长的。闻言便笑道:“真是榆木脑袋,你们不想想,既是皇后所出,身份高贵已经毋庸置疑,便是过继给不得宠的妃子,这身份地位也不会改变。反而能让咱们娘娘借着他的身份水涨船高,娘娘心里岂不感激?焉能不小心奉承?但是若给了得宠的妃子,却不一样了。那些人心里哪个不盼着自己能诞下龙子,让自己的儿子继位?再者,也未必就把殿下放在眼里,既不能一心一意的为他打算,再好又有什么用?反倒不如给了咱们娘娘。加上咱们娘娘性子又好,皇上和那皇后娘家的人怎么会心里没有数?大概就是因为这些个原因,皇上才会有今日之举。”
三人一边说着,就都换好了衣服,快晌午的时候,便往贾府而来。此时刚刚过了吗卯时,便见贾府门前车水马龙,人流来往不息,显然都是昨儿晚上或今早得了消息。金桂暗暗咋舌,心道我的老天,可见这个世界里也如小说一般,宫里一有个风吹草动,早早儿便传出来了。人们也都是趋利避害,这贾府之前失势,用门可罗雀形容也差不多,哪想到今儿便是这样热闹起来。
一边想着,早有人迎了进去,来到荣禧堂,只见王夫人正迎着一些女眷,大家都互道恭喜,王夫人见了薛姨妈,更加高兴,姐妹两个说了两句喜庆话儿,王夫人便对金桂道:“你去老太太那里吧,你妹妹们都在那儿,还有些老太妃们也都在,正好儿趁这个机会去见见。”
金桂答应了,和香菱两个走出来,这里薛姨妈便担心的一拉姐姐衣角,王夫人会意,和她一起进了里屋,便听她担忧道:“你那外甥媳妇是个什么性子你是知道的,况且她名声儿也不大好,这大喜日子让她去见那些贵人们,可妥当吗?”
王夫人笑道:“早知道你有这个担心,我原先何尝没有?谁知道这些贵人们一来了,说没几句就转到她身上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她那彩缎实在是巧夺天工,我今儿便看见好几位老太妃和公侯夫人都穿着那布料做的衣服,众人都说这布料供不应求,要买一些实在是难上加难,如今又要进贡给宫里,怕是日后就更难买了,因此倒有许多人要见她,我方让她去老太太那里,不然我能这么没个算计吗?”
薛姨妈呆了半晌,摇头笑道:“我竟不知道,如今她也赚下了些名声。既如此,我倒是不担心了。”因此姐妹两个出来,只见三五个妇人上前对薛姨妈笑道:“素日里人人都说你那儿媳妇有多厉害,我们还当是个什么样俗不可耐的人物,怎么当日你便给儿子娶了这么个女人。谁知今儿一见,哪里像人说的那样?那份子沉静温柔,知书达理,即便大家子的小姐也未必比得上呢。更兼她花容月貌举止端庄,啧啧,可笑平日我们竟是被人蒙蔽了。”
薛姨妈笑道:“她性子是有些要强的,只是今儿在你们面前,装也得装出一些身段儿来,不然岂不让人笑话她是河东狮吼?”一句话将大家都说笑了,接着又有几人上来,都纷纷夸金桂。薛姨妈即便知道她们都是打着那五彩缎的主意,心里也是美滋滋的,一边暗道我哪日得去厂子里看看,究竟这些五彩缎还有数不尽的花样不成?怎么就把人都迷成了这样儿?
这边金桂来到了贾母房中,还未进屋,便听见欢声笑语不断,两个丫鬟看她来了,忙打起帘子道:“姨太太府里大奶奶来了。”一语未完,熙凤早迎出来,只见她今日上身穿着一件大红刻丝三蓝平针绣蝶恋花窄裉袄披了织金凤穿牡丹大云肩下配着缠枝莲暗花月华裙腰间垂着豆绿色宫绦压着细步金铃并攒珠羊脂玉佩,越发显得雍容华贵,见到金桂,便笑容满面的拉着她进去,径自来到贾母面前,金桂忙参见了贾母,一边笑道:“恭喜老祖宗贺喜老祖宗,元妃娘娘得了这样圣宠,不但老祖宗和姨老爷姨太太高兴,便连我们也都觉着与有荣焉呢。”
熙凤笑道:“呸,不害臊,跟你有什么关系?就与有荣焉了?”
金桂笑道:“瞧把你给轻狂的,这时候露出那小家子气,这么天大的光就借我沾点儿又怎样?难道你还没沾够?”说完,那些老太妃们都笑起来,熙凤又拉着她挨个给老太妃和诰命们见礼,寿宁伯的诰命便笑着对贾母道:“你是个好福气的,素日里有一个孙子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