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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让她说。”却听皇上沉声呵斥,吓的梁公公立刻不敢出声了。
反正最难说的话已经说了出来,金桂索性也豁出去,重新恢复悍妇本色,站在地中央沉声道:“皇上知道民妇和贾家是有亲戚的。但那充其量,是我婆婆与那府里姨太太的亲戚关系,我作为薛家媳妇夏家女儿,和他们也没什么血缘关系。更没有要甘冒奇险替他们开脱的道理。民妇只是私下里暗自琢磨,觉得这件事,万万不会是贾妃娘娘所为。”
她说到这里,便抬头直视皇帝,昂然道:“民妇所说的这些,根本不必仔细解释,相信皇上英明睿智,圣心早有决断。只是小皇子失踪属实,这一口气实在也需要发泄一下。只是民妇斗胆央求,贾妃娘娘已经被打入冷宫,她有孕在身,这一入冷宫,便是生死难料悲苦自知。这是贾妃娘娘疏于照顾,有此结果怪不得别人。然而贾府上下一百余口,何其无辜?老太君已是七十五高龄,一家子除了几个男人,女眷们病的病弱的弱,她们又怎能捱过那牢狱之灾,民妇……民妇斗胆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一道方便之门,允许民妇探望送衣送食,以保她们在狱中无虞。百度搜索读看看”
皇上咳了一声,不知为什么,金桂觉得他眼中好像有笑意一闪而过,接着便又板起脸道:“只是探望送衣送食吗?朕还以为你会直接狮子大开口,要朕放了她们呢。”
金桂心想我擦皇上,你把我想的太凶残了。面上却连忙做出惶恐不已的态度,低头道:“民妇不敢狮子大开口,民妇是商人,最懂循序渐进才不伤感情的道理。”
皇帝在她低头说不敢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黯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被人敬畏的时间长了,就总希望有一个不怕自己的人,能把自己当朋友。一直到后来听到金桂说循序渐进,又露出了那惯有的狡猾,心里这才觉得舒坦。只可惜金桂不知道这情况,不然准得说一声:靠,这是受虐狂的表现吧?
“循序渐进?好啊,给朕一个理由吧,你要是说得通,朕就让你循序渐进。”喝了一口茶,在心里积攒了几天的火气似乎消退了一些,果然叫金桂来是对的。皇帝凝望着皱眉苦苦思索的女子,心中微笑:注定不可能做夫妻,那么,做一对朋友知己好吗?
“皇上有没有想过?也有可能,是小皇子自己离开了皇宫呢?”
这个想法在金桂心中已经存了好几天,本来不想说出来,害怕皇帝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但现在皇上要自己给他一个理由,情急之下,也只好拿出来了。
果然就见皇帝的眼睛亮了起来,失态的险些连茶水都打翻,听他大声道:“自己离宫?你说一下,依据在哪里?”
金桂摇头道:“民妇也只是大胆猜测,想来其他的各种可能皇上和各位大人已经都心里猜测过。不过这一条,是民妇的愚见,也不一定就能作准。”说完,见皇帝目露鼓励,她才轻咳一声,继续道:“民妇进宫几次,从没见过殿下。前些日子在万国朝贺上,民妇问贾妃娘娘殿下的情况,娘娘眼圈儿都红了,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只差没把心挖出来给殿下看。’皇上请想,小孩子讨厌继母乃人之常情。寻常百姓家孩子遇见这种事情,没办法反抗也就罢了。可殿下是龙子,从小养尊处优杀伐决断,皇上娘娘最是宠爱不过,他若是心里存了对贾妃娘娘的怨恨,时日长久,只怕这怨恨会越发强烈,不可化解。毕竟娘娘顾及殿下,素日里定然处在下风。另外,皇上当日做主将殿下给贾妃娘娘,殿下一旦不能理解您的苦衷,反认为这是皇上对他的厌弃和对前皇后的背叛,这心思一旦坐定了,那就更可怕,殿下对宫内的情况无比熟悉,一旦打定了主意要离宫出走,怕是……”
她说到这里,就不再说。皇帝的脸上已经散发出光彩来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而且后宫嫔妃们各怀心思,再着意的撺掇撺掇……”说到这里,不由得面色一变,显然想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若真是有嫔妃做了幕后黑手,只怕这个钟爱的皇儿就危险了。
金桂吓出一身冷汗,暗道皇上你真是不拿我当外人,后宫倾轧这种事竟然也在我面前说,呶,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回头后悔了,又想杀我灭口啊。
“好了,朕还有事,不虚留你了,你这就回去,改日有了闲暇,再宣你入宫。”皇帝说完,便看向一旁的梁公公道:“把朕赐的东西给大奶奶带上。另外,贾妃的家人么,算了,也没有这么朝令夕改的,就再关几日。不过传令下去,许大奶奶探望送东西,让刑部大小官员不要为难她。”
回到府中,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刻,薛姨妈和薛蟠等人从金桂进宫后便是坐卧不安的,如今见她回来,忙都迎上前来。金桂笑着道:“不必惊慌,皇上叫我去,只是问了几句家常话,我胆子大,也替娘娘分辩了几句,看皇上的意思,倒是听进心里去了。皇上还说,允许我去探望姨太太和老祖宗二奶奶她们。我想着,这样就好了,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多多使钱,即便大家在狱中,也不用受太大折磨。”
金桂话音一落,薛姨妈便向南天门跪下了,双手合十叩谢满天神佛,眼泪也流了满脸。俗话说,姐妹连心,娘家如今受到牵累,感情甚笃的姐姐被抓进牢中,怎不由得这位太太心似油煎,如今忽然从媳妇的话语中看到一丝希望,自然感激不尽。
黛玉旧疾复发,又受了惊吓,从到薛府后便卧床不起。金桂这里和薛姨妈说完了话儿,便和宝钗一起去探她。黛玉本是惊疑不定,待听金桂说皇上放松了口风,允许她去探望,方放下心来,只觉病也强了少许。
当下也不肯耽搁,金桂下午便揣了银票银子,带上诸多吃食坐马车来到刑部大牢,彼时那些官员和牢头都收到了信儿,不敢慢待她。忙恭敬请这位大奶奶进去。金桂见他们不曾为难,也大大方方的每人都给了银子,更换来那些牢头狱卒满面的笑容,拍着胸脯保证,只说一切都放在他们身上。
一路来到女监,贾母等人毕竟是有品级在身,没受到磨折,听金桂说了进宫的经过,也不由都看到一丝希望,心情放松下来。
金桂正要问问众人和姑娘们的情况,忽听平儿惶急道:“是大奶奶么?奶奶快来,二奶奶的命就要着落在你手上了。”一边说着,这里贾母和王夫人等都悚然而惊,不住声的追问道:“怎么了?凤丫头怎么了?”
金桂想起红楼梦中凤姐的结局,心下也是大惊惶恐,忙奔过去,只见凤姐面色蜡黄,躺卧在平儿膝上。尤二姐挺着个大肚子,在一旁泪眼婆娑的看着,看见她来,就奔到栅栏边哭道:“二奶奶从前儿进来后,就见了红,到如今竟是一刻也不曾止过,偏这里又污秽肮脏,如今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又不能请医问药,在这么下去,连命都要丢在这里,大奶奶,这可如何是好?”
金桂手心出汗面色苍白,郑重点头道:“你们好好照顾二奶奶,我这就出去找医生进来,牢里的婆子们如何能顶事儿。”一边说,也不顾和别人说话,失魂落魄的奔了出去。那些牢头和狱卒正在议论这位大奶奶出手大方,是活菩萨转世呢,忽见她这个形容走出来,不由得都奇怪,连忙起身询问。
金桂道:“里面我一个极亲密的姐妹忽然染了重病,我这会儿要去找一个大夫来看,到时还望众位大哥通融一下。”一边说着,又递了一张银票,轻声道:“些许银钱,给大哥们买酒喝。”说完也不等众人说话道谢,便提起裙子奔了出去。
第九十章
那牢头和狱卒们的眼睛都直了,见金桂转眼间坐上了马车,接着那马车便飞奔起来。百度搜索读看看好半晌,牢头才笑道:“京城第一悍妇,果然名不虚传,我的天爷奶奶,老刘我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女人跑的比大男人还快。”
狱卒们都哈哈笑起来,其中一个道:“这算得了什么?你不知道,当日她汉子在男监牢的时候,她进去一趟,也不知怎么弄的,出来后他汉子脸上就多了两个乌青。原本看见夹棍腿都发软的窝囊废,就从她来过之后,便翻了供,上了好几道刑具,竟愣是不肯招了。你们只道大奶奶做事厉害,没看她调教她汉子,统共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就把个软脚虾变成了大螃蟹,说出去人都不带信的。”
这时牢里面的婆子也走出来,对牢头道:“爷,里面那位二奶奶我瞅着可不怎么好,爷说怎么办?她那病,指着女监里我们这点手段,万万治不了的。”说完就听牢头笑道:“慌什么?薛家大奶奶亲自去请大夫了,你们仍回去各干各的就行了。”那婆子方告退而去。
且说金桂,这一路飞奔,只是她终究也不认识几个大夫,只好回府找薛蟠,让他出去找几个有名望的。也合该天不绝凤姐之命,恰在府门前下车时,遇到罗方正在投拜帖,见她从马车上下来,不由得大笑迎上前来,先躬身一礼,方笑道:“所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我正要去找大爷和大奶奶,不曾想就在这儿遇上了。咦?奶奶神色这么惶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金桂想着罗方这个人交游广阔,因此便喘吁吁道:“也不及细说了,罗公子可认识什么好的妇科大夫吗?我这里正急着找他救命。”
罗方先是一惊,接着方笑道:“这事儿可真是巧了。若是平日,小可不敢胡乱推荐,恰巧前儿家父老友来此处做客,他在这方面乃是一等一的好手。既然大奶奶急着找人,就待小可为大奶奶去请他出诊一趟,不然他脾气稍微有些清高,旁人未必请得来。”
金桂大喜,连忙道:“那就有劳罗公子了,我们快去快回。”
罗方笑道:“大奶奶且说出个地点,我直接就请他去那里,岂不好?”原来他不敢和金桂坐同一辆马车,为了避嫌,方想出这么个主意。
金桂自然知道他的顾虑,点头道:“如此便劳烦罗公子了。正是地方儿不太好,请公子务必多多美言,求大夫过去才好。”接着就说出了刑部女监的地方。罗方犹豫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
这里金桂也不及回府,便拨转马车仍回到刑部女监牢房,不一会儿功夫,罗方也带着大夫赶到。说来十分巧合,这大夫恰是当日为秦可卿看病的那位大夫,听闻是当日荣国府里二奶奶病了,虽然对方在狱中,倒也不敢怠慢,这时候也讲究不起什么避嫌,就在牢里诊了脉。接着那大夫便把金桂约出来说话。
“实话说,二奶奶这病,着实来的凶猛。乃是她素日争胜要强,什么忧思委屈都存在心里,不肯说出来。偏偏几次产后失于调养,以致体内阴虚内寒,此症必须谨慎用药小心调养,还需珍贵补品辅助,方有回生之道,否则……”张大夫说到这里,便忍不住摇了摇头。
金桂急的咬牙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道:“要用什么药,什么补品,请先生尽管开方子,虽然不能在家静养,但其余的我必悉心办理,定然要让她闯过这一关。”说完,那张大夫点点头,就坐在牢头房里开了几张方子,递给金桂道:“这里还有两张食补的方子,奶奶若有手段,一并办了吧。尽人事听天命。”
金桂点点头,急匆匆回家煎药熬汤。薛姨妈宝钗等知道熙凤的病情,尽皆焦急不已。
金桂从此后便往返于刑部女监和薛府,辛苦自不必提,好在熙凤饮食有她精心料理着,又有药喝,病势竟没加重,且渐渐那下面的血也少了。金桂大喜过望,熙凤却拉着她的手哭道:“也不知是真的病强了,还是身子里的血已经流干,我时常只觉着恍惚,又好像有人要拿我去阎王爷面前。”
金桂安慰她道:“别说胡话,牛头马面要来扯你走,还能允你重新醒过来?难道不闻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的俗语?这必然是病强了,从没听说过人身子里血流干了的道理,看你面色也不像。你只管安心静养,当日小蓉大奶奶病成了那个样儿,都在这大夫的手里好了,你如今这还不同于她,并没耽搁呢。”
熙凤流泪点头道:“我但愿像你说的这样,如今这么个光景,才察觉自己竟十分怕死。若我这回能活,全是托赖你,你可让我怎么感激……”不等说完,便被金桂捂住了嘴,听她摇头道:“一家人,说什么生分的话。你也说过,我这人就是心肠软,对尤二姐我尚有不忍,如今又怎能眼睁睁看你受这磨折而死,你要再说这种话,我生气了。”
因就在栅栏外拉着熙凤的手,着实说了些安慰体己的话,这才回去薛府。刚到家,就见薛蟠和薛蝌季明伦迎上来,薛蟠对她道:“罗家兄弟说你要的机器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