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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什么赵!天又没黑!”赵歆雅将手中的羽檄露出,凹凸的对向去贴江知佑的手掌心。江知佑一愣,赵歆雅二话不说就拉着人走,边走边解释,“紧急事儿,马车太慢了你跟我骑马走!”
江知佑愣了一下,随后止住脚步。赵歆雅拉不动人,一转头就听江知佑问道,“敢问赵小姐来的时候骑了几匹马?”
呃…赵歆雅的步子一顿,江知佑就将赵歆雅手中的羽檄拿了过来,放入袖中转回马车道:“若是一匹,赵姑娘女儿之身还想去厂房。不妨将就些,跟知佑和正成兄共搭同车。”
三人上了车,眼见着马车磨叽的速度,赵歆雅心急的便对隔着屏风公孙正名骂道:“我当时就说不能让你来通知江知佑,你那次传信有个准头?”
“本少爷怎么就没个准头了?!”这两人杠上极为的容易,公孙正名不服道:“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赵歆雅才不买公孙正名的账,道:“要不是我这次追上来,你们可是还要跟皇公主一起去太尉府?然后优哉游哉的,等你公孙公子反应过来,厂房的事儿还来得及么?!”
公孙正名郁闷了,他刚去将军府找江知佑,的确是想带着江知佑就离开的。可这谁知道齐昭月在将军府?后来又纠葛一番,他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这不也因为江知佑和齐昭月太反常了么!
对了!公孙正名突然想起齐昭月,对着江知佑道:“江知佑,我们就这样走了,皇公主她……”
江知佑垂眸,对着隔着屏风的赵歆雅道,“赵姑娘,厂房里具体是出了什么事?竟用到了羽檄?而赵姑娘,又是怎么进厂房的?……果真是偷了尚书大人的军令?”
“呃……”说起羽檄,赵歆雅一阵语塞;她总不能说这些令牌什么的,是她仿制出来…专门逮公孙正名用的吧?不然她也不用暗着递给他了……
“就是…厂房里发生了些偏执。”公孙正名想起厂房中的事,接话道:“两军的军头因为阵法的排列,生出了些问题争执不休,结果双方打起来了……”
“操兵本就会有些争执。”江知佑道,“破阵杀敌此等不是儿戏,两军军头各取一都切磋,也是可行。”
“问题就是……”公孙正名尴尬道,“当年护国将军排列出来的数阵对敌,两军之一的马军头觉得,这本就是极好的防守。可张军头却说;护国将军去世多年,这法子不管用了,一直坚持便太过迂腐。”
公孙正名和赵歆雅都等着江知佑的反应,江知佑却道,“这话极为进取,张军头可是有什么新的察觉?”
“在防守方面倒不是有什么新的察觉,就是说他操兵的锥型阵一定可破数阵。”公孙正名搓着手,盯着江知佑的表情缓缓道。
“锥形阵是前锋进攻,必须尖锐迅速,两翼的部队坚强有力,可从狭窄的正面攻击、突破、分裂。”江知佑思绪道,“想必正名兄也知道,这种阵对进攻突破需要极强的战斗力,所以又被唤作牡阵。”
“这些方面我知晓的可不详细。”想起那些厚厚的册册书书,公孙正名实属觉得不怎么有兴趣,摊手道:“我只知晓行军打仗,是有些阵道。位列的十大阵法也算知晓一二,但是也没觉得哪种阵所向睥睨。毕竟战场上隐患过多乃至方方面面,我不似你有经历,也不是个全能。”
“十大阵法,的确没有任何一阵是所向睥睨的。”江知佑点头道,“就说父亲所列数阵,人群密集行距小,前后可互相支援。虽说是极其迂回的守阵,若是抓住时机,也可挫对者前锋锐气。可这,对于兵者所聚的要求却是极高。张军头怕是也知晓这点,才直言他操兵的锥形阵可破数阵。”
“这意思是,张军头会赢?”公孙正名猜测着。
“正名兄不都说过了么?”江知佑笑道,“十大阵法没有所谓的所向睥睨,完全在于阵法用于何将之手,何人所操。而将者,智信仁勇严。故计也非道、天、地、将、法五者而不察。”
“所以。”江知佑说至一半,拐弯道,“厂房里照此说来,也没什么要紧事,让车夫向太尉府掉头吧。”
“啊?”赵歆雅愣了,随即隔着屏风就着急阻拦,“可,公孙正名还有些事儿没说。”
“嗯?”江知佑望向公孙正名,公孙正名揉揉头,颇觉得头疼道:“两军对抗是有个约的,张军头说;若是他操练的锥形阵赢了马军头的数阵,便要将护国将军所列的阵法排出十阵之首。”
厂房里似乎可以听到兵戈阵阵,被制造出来的声音。待江知佑公孙正名携着赵歆雅来到厂房,纷争已然遏止。但将士却都累喘吁吁的精疲力竭,似是还没个输赢。
门人早就将江公子到了的消息上报了上去,所以江知佑刚到厂房不久,就见到了两位军头。不过随之一起的,还有锦国现今的大将军赵冶乾。
“赵老头也来了?”公孙正名念叨着没个避讳,被一旁的赵歆雅狠狠的推了一把,差点给推下台去。
“赵将军。”待赵冶乾走近,公孙正名才和江知佑一起规矩的行礼。赵歆雅知晓自己虽然被特赦可以行军,却也是不能在厂房这么晃荡。所以也不管大将军是不是自家的伯伯,推了一把公孙正名掉头就走。
“知佑。”赵冶乾远远的就看到这风尘仆仆的两人,自然也没漏掉溜走的侄女赵歆雅,轻叹一声他也全当没见着。
“想必两位军头的事情你也听说了。”赵冶乾望着跟在后方的张军头和马军头,“匆匆忙忙的赶过来,怕也是为了阵法之事?”
赵冶乾刚说完话,张军头就在后方开口问道,“属下经常听将军说护国将军之子有父之风,虽体弱不善武,却精通阵法等行军布阵?”
“知佑略通皮毛而已,不及家父之一。”江知佑有礼而疏离秉持着礼道。
张军头望着一旁被训的军,咄咄道:“那江公子,也觉得令尊的阵法乃十阵之首?”
这话让赵冶乾微微皱眉,江知佑听罢却道:“十阵各有所长,知佑不敢妄断。家父当年护国,深受百姓爱戴,兵者之心。所以才将家父所排阵列位列之首,以表追悼。”
这话底下的意思已经非常名目了,且不说护国将军的功恩,当年保锦国无忧便是开国未有。但这一军之头,如此计较的跟追悼的人去争这些虚的名头,是让人看不起的。
张军头被一堵,看着大将军明显不太好看的脸色也不再言语。
这事落幕后,赵冶乾才在私底下说事儿,“知佑。”
江知佑点头,就又听赵冶乾沉闷道,“这事的冲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可有什么觉察?”
“行军打仗是为守国,锦国是安定太久了。”江知佑道,“所以如今这些虚名,才能拿出来这样斤斤计较。”
“铁血都是战场上杀出来的,锦国相安太平甚久,又与华国交好,好日子过的都将昔往忘却。我敬佩大哥一身功成十年安,可现在这摸样,却也有也内患。”赵冶乾看着江知佑的摸样追忆往昔,随后才道,“西岚那边,探子是说如今老兵主去世了,他的两个儿子在争夺位子。”
话至此处,两人相望一眼。皆沉下心绪,了然的都不再言语。
“皇公主在笄礼后,便要下嫁了吧?”赵冶乾算起时日,警醒道,“我听阿满无意中说,你们走的近?知佑,皇公主与皇后一脉,却始终是皇家的人,万事还是谨慎为好。当年大哥的事情,便是君心叵测,君要臣死!”
第21章 许肯()
“皇公主与知佑定亲,很早之前圣上就下旨了。”江知佑望向一旁的灌木葱葱,“阿满是将军送到知佑身边,陪知佑至今的人。从小性子就憨厚老实,将军如此套话,可是不该?”
“每每说到这些,你总是避之而言其他。”赵冶乾叹气,随后道:“我若不跟阿满套话,你可愿跟我坦白?”
见江知佑抿唇不语,赵冶乾继续道:“知佑如今二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对当年的册封,难道就没有丝毫疑虑?”
“疑惑当年父亲疲死沙场,是当今圣上所为?”江知佑没有避讳,淡淡笑道:“那七年后的一场软禁,浩浩荡荡的,怕是做戏给天下人看?”
赵冶乾一怔,江知佑随后道:“知佑,从来都有想过;若父亲活着,怕也是场震乱。”
自古功高盖主,不是没有。可万人空巷,拜呼天佑锦国,赐之良将,却唯独一人。
幼时最深的记忆,不过几瞬。
他自出生,父亲便在战场杀敌卫国。连身影,现今记起来都模糊。只记得父亲死讯传回来的时候,京都家家户户点天灯悼哀祈福。
据说那天,百姓都哭倒在将军府门前,三日不曾离去。而当时的他,却和娘亲身在皇宫。后来他才晓得;这是变法儿的软禁。
虽然年仅四岁,可身边人的尊敬礼仪,便让他隐约知晓尊卑。后来懂事些,才知晓当天发生的事情;娘亲的哀痛,和那个素来高高在上的女子;一袭凤冠锦绣,腹部突起却艰难的跪在娘亲的面前,一脸带泪的诉疚。
父亲后来被追封为护国将军,娘亲也顾念仪表淑德,被封为尊华浩命夫人。可娘亲从此之后,便消寂了起来。看着他的样子频频出神,然后将他拥入怀里,静滞的流泪。
他早产三月生下来,体弱虚患。娘亲于他,更多的是顾念身体,似乎从来都不严守文礼。可有些事情也甚是稀奇,即是如此,他却成了如今沉静的性子。而太尉府公孙一族向来是严守礼道,公孙正名的性子却与他兄长公孙正成的性子天壤地别。
直到七年后,又是一道圣旨进宫。
他至今都忘不了,娘亲拿着圣旨的摸样;身子颤抖的哆嗦在地上,压抑着泪,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只是随后望着他,一脸悲痛。抱着他断断续续的沉泣,“佑儿,你父亲对不住你……”
进宫拜见的,是当今皇后慕容舒,也是当年那个下跪的一国之母。那时她的神情,颇为怪异的不解。当挥退宫女,殿内只剩下娘亲和他;
娘亲便不复往日沉稳,焦急道:“皇后娘娘,将军他……”
“你接到旨意,便晓得应该是多生变故。”慕容舒道:“当年江将军为了你们妻儿,自缢沙场。现今却有人呈报;说江将军当年串通旧部,可能是假死。这消息,哪怕只是个苗头,都决不能姑息。”
“江夫人,君主都是绝不可能容忍欺诈。虽说当年江将军之死,圣上不是没有愧疚。但想最多的,却是想着如何笼络民心。”慕容舒说到此处一怔,侧眸望着他喃喃道:“不然历朝历代,哪儿有皇公主还未出生,便定下婚嫁的。”
娘亲黯下面来哀伤,他只听慕容舒道:“江夫人,有些事情便是残忍了些,可你也要明白;如今这事若是当真,就算江将军真的生于世间,都怕是…不能苟活。”
这事至今想起来,他也不知晓是不是所幸。所幸后来查出,呈报之事有人作梗,想借此牵动朝野动乱,他与娘亲三月后出宫。可娘亲那一丝盼望却又瞬间落空,整个人大喜大落,最终抑郁而终。临终前陪在床头,他当时只回想起;娘亲说父亲对不住他,可父亲最终对不住,却只有娘亲自己。
父亲出战多年不顾前后,留妻独守来面对整个朝堂的局势争端、孤苦无依,又怎是真英雄?世人都道是护国将军英勇善战,却都不知晓,他嗜杀。不然娘亲日日以泪洗面,对着父亲的牌位,也不会尽是缠怨。
“当年父亲功高盖主,风劲一时。”江知佑望着赵冶乾道,缓缓道:“身死沙场却佑锦国十年长安,七年后却又传出父亲假死的消息。遇上这事,这怕是任何君王都忍不住要发怒的。将军也不曾想;圣上是如何的决择?若是真想要一个人死,就算功论再高,也只是一杯酒的事。”
“将军也知晓。”江知佑望着赵冶乾,沉下情绪道:“父亲行军,每每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当今圣上会是如何的坐立难安?”
虽说子不言父过,但一意孤行的胜战连连,都是君主所容忍不了的。所以最终,无论父亲是否战死沙场,都活不得。
他是父亲的独子,如若不然,他都不晓得,为何他会对自己父亲的事情,如此淡漠。可以如此,去揣测一位君主,被忽视至今。
“这事不得深说。”赵冶乾叹了口气不再言于此处,反转道:“可知佑应该知晓,皇公主是个什么性子?与你又如何?若不是有图,又怎会委身去将军府?”
“将军消息灵通。”江知佑对这样尖锐的言辞不作表情,“阿满竟是通风报信的去了一趟赵府,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