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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畅谈下来,林行智基本理清了《信报》这一轮报道和记之争的要点。
比如,首先帮高益撇清关系,高弦支援和记,并不是要和惠丰银行对着干,而是出于和祁德尊的朋友义气,至于黄埔船坞,肯定轻描淡写了。正应了那句话,有些事,做得说不得!
接着,还要点出,沈弼个人觊觎和记控制权,未必真的等同于惠丰银行授意,也不见得符合惠丰银行的根本利益。
另外,和记现在已经从高益得到外援了,沈弼仍然不依不饶,这里面可能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原因。
……
《信报》通过这几年的不懈努力,确实树立起了相当的权威,系列报道一出,层次自然不是内容无所不包的大报那种蜻蜓点水的随笔议论可比,顿时引发了香江商界进一步的思索。
沈弼和祁德尊那边还在僵持不下,高弦则被老岳父易明哲叫到易园,深谈了一番。
这段时间,易明哲不在香江。做为香江共济会里级别最高的会员之一,他到一本,和那里的共济会成员交流去了。
和记之争在香江闹得沸沸扬扬,深知自己女婿在其中扮演怎样一个举足轻重幕后角色的易明哲,实在不放心,连忙赶了回来。
“眼见着,和记的控制权拿不下来了,惠丰银行面子上很不好看啊。”易明哲提醒道。
高弦笑着点了点头,“确实,惠丰银行好像从来没有失手过,只不过,之前惠丰银行强抢的民女,都是小门小户,现在想换口味,对自己人下手,结果被反踢到了要害,也属于正常。”
易明哲瞪了一眼拿惠丰银行开涮的女婿,“从我这些年积累的经验来讲,沈弼和祁德尊再这么闹下去,你没准可能被迁怒。”
“惠丰银行丢了面子,就是英国人丢了面子,还是不要真的让他们恼羞成怒为好,而沈弼和祁德尊争执不下的关键,就在你这里。”
高弦微微皱眉道“祁德尊把黄埔船坞抵押给我,又还不起钱,我总不能把这块到嘴的肥肉吐出去吧。”
易明哲微微一笑,“你这么精明,肯定能找到变通的方法,既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又不突破英国人所谓的狗屁底线。”
高弦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那就只能再辛苦一点,挖空黄埔船坞的核心资产,把剩下的壳子留给英国人,成全他们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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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5章 这可是你们自己有想法,不关我事()
时至今日,香江的很多老牌企业,在业务经营范围上,往往都名不副实了。
比如,被高弦收入囊中的牛奶公司,已经不兴办牧场去养牛了,黄埔船坞也是如此。
曾经有一个时期,黄埔船坞辉煌得成为香江最大的船坞公司,几乎垄断了羊城黄埔、港岛、九龙之间的所有大型船坞,造船技术和出产船只的排水量与一本齐名。
无需赘诉,现阶段的黄埔船坞,造船技术肯定不行了,于是黄埔船坞早在一九七一年,把船坞和船舶修理等业务,和境遇差不多的太古船坞合并,合资成立香江联合船坞有限公司,并迁至青衣岛继续船坞运作。
至于黄埔船坞最有价值的资产,体现在货柜码头,以及那些腾出来的船坞地皮可转为地产开发,这也是高弦看中黄埔船坞的地方。
沈弼和祁德尊争执不下过程中,涉及到的一个问题是,沈弼想让和记与黄埔船坞合并为一家公司,祁德尊则决定用黄埔船坞填窟窿,给高弦清账,而和记自己的国际贸易、零售等业务,已经够忙乎的了。
这两位香江商界的英资大佬吵得脸红脖子粗,确实有点掉面子,不乏出现一种声音,高弦自己识趣一点,放弃对黄埔船坞的觊觎,其压根就不是华资应该惦记的。
易明哲提醒高弦尽快结束这件事,自然是不想让自己女婿掉进坑里。
高弦还不至于狂妄得听不进老人言,再说了,他也不想打草惊蛇,引起英资的警惕。
要知道,现在和记陷入经营危机,导致黄埔船坞成为猎物;再过几年,怡和估计也难逃一劫,到时候怡和麾下的、身为中环大地主的置地公司,就是另外一个猎物。
有鉴于此,高弦找到了和沈弼差不多吵了一个星期的祁德尊,与其商量结束和记之争。
“总是这么争执,不是办法,毕竟,这不是英国国会,而是时间就是金钱的商场。”高弦表面上开解,实际上仍然拱火地劝道。
“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为了里子,我都不能让沈弼称心如意。”祁德尊气哼哼地说道:“而且理越辨越明,很多大班,尽管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已经站在我这边,认为惠丰银行太霸道了。”
高弦点了点头,“沈弼的急功近利,显得惠丰银行忘掉初心了。”
别看惠丰银行如今在香江说一不二,但论起资历来,创办于一八六五年的它,并不是香江的第一家银行。
在香江拥有发钞权的银行,按照进入香江的时间顺序,分别是东藩汇理银行、有利银行、渣打银行,然后香江银行界才有了惠丰银行。
惠丰银行出现之前的这些银行,总部不是在印度,就是在英国,来香江只是为了给那些做鸦片、棉花等国际贸易的商人提供兑汇服务,对香江本地包括公共服务在内的金融需求没什么兴趣。
随着资本主义列强对中国侵略的加剧,逐利的外资业务陡增,香江金融服务的落后日益突显。
印度孟买的商人发现这个机遇后,便计划成立一家在伦敦注册、在香江设立总部的银行。只不过,他们犯了一个自大的错误,即共计三万股的股份中,香江这边的投资者仅能得到五千股。
为此,香江的洋行大班们异常愤怒,最后干脆掀桌子,联合起来自己搞了一个银行,把印度孟买那边的开办银行计划顶黄了。
这家银行就是惠丰银行,当时除了怡和洋行,因为竞争关系没有加入,香江其它洋行都支持惠丰银行,进而使得惠丰银行迅速发展壮大,后来居上地成为香江银行界的老大。
而比惠丰银行早出现的那些银行,东藩汇理银行亏损倒闭,有利银行经营不佳,去年,也就是一九七四年,停止发钞,只剩下渣打银行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换而言之,惠丰银行的成立初衷,以及迅速发展壮大的原因,就是它服务于香江本地的经济活动,得到香江洋行大班们的支持。
可如今呢,沈弼想要夺取和记的控制权,高弦煽风点火地形容惠丰银行忘掉初心,还是十分恰当的。
听了这话,祁德尊果然深有感触地连连点头,“依我看,惠丰银行是当老大的时间太久了,已经跋扈得忘了人心向背。”
高弦微微叹气道:“这年头,实力强弱比人心向背重要,惠丰银行已经把控香江金融命脉,自然无需理会他人的想法,自己愿意怎么干就怎么干!”
“那可未必。”祁德尊哼了一声,“我已经联络了几位极具能量的大班,准备找个机会,和总督谈谈香江银行业的事。”
“这可是你们自己有想法,不关我事!”感觉火候差不多了的高弦,暗自一笑,转移话题道:“说这些都远了,我们还是尽快打开当下的局面吧,你和沈弼相持不下的时间可不短了,就让我提供一下台阶下,黄埔船坞仍然归和记所有。”
“这怎么行?”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的祁德尊,瞠目结舌地差点脱口而出,“我就不信你能如此高风亮节。”
高弦微微一笑道:“黄埔船坞把港口业务和地产开发,注入香江国际货柜码头有限公司,我要香江国际货柜码头有限公司就可以了。”
恍然大悟的祁德尊,下意识地显摆了一把自己的中国通功力,“你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
高弦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你觉得可以这么操作么?”
“我当然没有意见了。”祁德尊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大家确实可以在面子上过得去了,沈弼也只能暗气暗憋。”
“对了,沈弼从澳大利亚找了一个家伙,硬塞给我做和记的总经理,说是此人在公司资产重组方面很有经验,可以帮助和记接下来的改革,别提多碍眼了。”
高弦哑然失笑,“怎么,你想让我帮着观察一番此人。”
祁德尊解释道:“如果这个人好对付的话,那我就接受,好和沈弼换取其它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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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6章 沈弼的一石数鸟之计()
沈弼想塞进和记的那个鬼佬叫韦理,高弦陪着祁德尊考察此人时,发现其确实有能力,可能正因为这样,恃才傲物,偶尔忍不住狂得露出了锋芒。
私下里高弦对祁德尊打趣道:“我还以为沈弼殚精竭虑地为和记物色了一名帅才,现在看来,就是一名将才,正好适合替你执行关停子公司、裁员之类的脏活。”
祁德尊当然明白高弦的言下之意,这些年他热衷于投资诸如香江海底隧道之类的本地公共服务工程,积累下了相当高的社会声望,做为名流,当然要爱惜羽毛,冷酷无情的商业操作,有白手套去代劳再好不过了。
“只是……”祁德尊有些迟疑,“万一韦理累积功劳、尾大不掉,怎么办?”
“韦理给我一种感觉,很像我在米国那边接触到的一些有雄心自立门户的商业才俊,估计到时候,沈弼首先拿捏不住韦理。”高弦微微一笑,“更何况,在接下来的和记股权架构中,即使惠丰银行是大股东,可我和你也是大股东,二比一的格局下,不会再出现谋权篡位的情况了。”
祁德尊想了想,觉得高弦的话在理,他们两人事实上已经结盟了,虽然黄埔船坞的核心资产给了高益还债,但先后借了两次钱的祁德尊与和记,仍然欠着高弦和高益好几千万港元,高弦可谓在祁德尊身上压了重注。
“既然如此,那就再开一次会吧。”祁德尊信心十足地说道:“做了这么多的妥协,沈弼没有兴风作浪的借口了,惠丰银行应该本分起来了。”
……
事实确实如此,沈弼别看表面上一直都保持着强横的姿态,但也开始承受越来越大的压力,首当其冲者,便是香江商界英资势力的忌惮。
和记在香江四大英资洋行里可是排名第二,沈弼竟然敢肆无忌惮地起了控制之心,其它洋行怎么可能不心有戚戚焉。
祁德尊没有对高弦吹牛,他确实联系到了一些洋行大班,跑到港督麦理浩那里抱怨惠丰银行竟然对自己人背后捅刀子。
而且让高弦有点出乎意料的是,平时与和记、会德丰因为商业利益竞争而龌龊不断的香江第一英资洋行怡和,竟然也在旁边敲边鼓。
“想不到,英国远东利益集团内部的矛盾,这么让人眼花缭乱。”跑去请教岳父易明哲的高弦,不由地感慨道。
易明哲笑了起来,“怡和因为长期享受港府的特殊待遇,进而长期被其它洋行看不惯,如今能拉惠丰银行下水,自然是不会错过机会,更何况,怡和洋行和惠丰银行之间本来就有不足为外界道也的矛盾。”
说到这里,易明哲正色提醒道:“我知道你是在试探,想看看香江商界这个池塘被投入一块石头后,会激起怎样的涟漪,能否提供更多的向上发展空间,但不要小瞧英国人,仅就香江而言,其盘踞了一百多年,什么没见过?什么没想过?什么没做过?”
“和记之争闹到这个程度就够了,再生事端就超出了英国人内斗的惯有规模,非常容易把你暴露出来。”
“你看到一大帮洋行大班跑到麦理浩那里告状,但也只是一个敲打惠丰银行的姿态,警告其不要犯了众怒,不可能对惠丰银行造成实质的伤害。”
高弦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说到底,人都是喜欢安逸的环境。香江如今的平衡格局,是经过一百多年的殖民统治时间形成的,没人会愿意冒着得罪庞大既有利益集团的风险,改变什么。港府离不开惠丰银行,香江商界也很难避开惠丰银行的影响力。”
“你能看透这个实质再好不过。”易明哲欣然道:“反正你已经如愿拿到了黄埔船坞的核心资产,商业布局有了港口的拼图,得到了莫大的实惠,那就把和惠丰银行的分歧就此打住吧。”
高弦耸了耸肩,“我只承认和沈弼之间有分歧,并没有和惠丰银行闹矛盾。”
易明哲被逗乐了,“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我都有点怀疑,沈弼能否接任下一届惠丰银行主席,可能出现了不确定因素。”
高弦玩味地说道:“说句心里话,我倒是希望,沈弼这个熟人,能够按部就班地接任下一届惠丰银行主席,否则的话,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