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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定睛细看,终于看清了江氏脸上的泪痕和佯装的镇定。
顷刻间,她惊醒了。
营帐里空无一人。
王妧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双眼盯着床前的小油灯出神。
她想起王娴说过的话。王娴姐妹年后便要启程去京城,郑氏怎么会选择撇开自己的两个女儿,反而陪她这个侄女南下?去往京城的路山长水远,难道郑氏不担心女儿们会受苦、会遇到危险么?
既然郑氏认为她们之间的关系不能暴露,那么,燕国公府的仇人必然是知道这一点的。那个人竟如此通情达理,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该死的只有燕国公和他的血脉,而燕国公的弟弟王政一家是无辜的?
身负仇恨的人会有这样的理智吗?
王妧想不明白。
就在这时,一声嘶鸣打断了她的沉思。
她听到营帐外响起凌乱的马蹄声和一阵阵呵斥。
是有人惊了马。
仅凭这起身的功夫,王妧恍然猜到了什么。
惊马的人除了武仲,还能是谁?
探帘出来的她只看到武仲被那匹惊慌失措的马儿带往滁州城的方向。
“该死的……”
她不知道该怪武仲鲁莽,还是该怪自己不小心睡着、错失了先机。
眼下的情形容不得她多虑。
王妧按着袖口的匕首,闪身走进路旁的树丛里。
第162章 逃犯()
树影飞快地从王妧身掠过。
放眼看去,月色昏昏,枯草丛丛,她听不到任何鸟叫虫鸣,只感到寒冬肃杀之威。
马车行驶的声音沿着大道从她身后不远处传来。
不疾不徐。
那不是追赶她而来的车马。
王妧停下脚步,静静等马车超越她。
出乎她意料的是,马车的人竟然是先前萍水相逢的那一对主仆。
老仆人眼神很好。他发现王妧后,回头和马车里的青年嘀咕了几句。
王妧看着对方停下马车。
“喂,要不要我捎你一程?”青年探身出了车门。
王妧摇了摇头。对方却仍不依不饶。
“你一个小姑娘胆子倒大,敢走夜路,不怕撞着鬼?”青年示意老仆人驱车跟王妧的步伐。
这番话吓不到王妧,却让她心生不悦。她并不作答。
“呵,这世道啊,人鬼可怕多了。”青年慢吞吞地说,“我做了好多年鬼,你怕不怕?”
王妧听到对方开始胡说八道,忍不住回了一句:“你怎么不咳嗽了?”
被她这一问,青年像是突然变成了哑巴,答不出一句话来。直到被寒风一激、狠狠打了两个喷嚏后,他才灵光一闪。
“热汤下肚,什么病都好了。为了抓这野鸡,我们才错过了宿头。”解释之余,他又像是在试探,“隆冬腊月,没想到这些野鸡身手还挺敏捷的。”
王妧不信他:“你们为了抓野鸡错过宿头、不得不连夜赶路?”
青年像是没有听出王妧说话时讽刺的语气,连连点头,说了一声“不错”。
这人真当她是三岁小儿?
“急着赶路的人却有闲心打猎?有闲心和陌路人攀谈?”王妧冷哼一声,“再不说明你的来意,给我消失。”
青年眨眨眼,用一种惊喜的声调重复了一句“不错”。
后方突然传来快马奔驰的声音。
王妧转身要走,青年却忽然笑了。
“嘿嘿,你是打算离家出走,对不对!等他们追来了,我告诉他们,你跑不远啦!”
王妧咬咬牙。
老仆人却在一旁摇头摆手,规劝道:“离家出走,真的不好。”
“闭嘴,老东西!”青年脱口而出,像一只被人踩到尾巴的猫。
随即,他转头面向王妧,说:“我确实是特地来见你的。不过,我帮不帮你这个忙,取决于你给不给得起我要的价钱。”
马蹄声越来越近。
“看来,我需要展示一下我的诚意。”青年见王妧不为所动,便将身子退回马车,新月透过窗格在他脸留下模糊的光点,“追杀黎焜的人也在追杀我。这样的诚意,你觉得如何?”
王妧惊呆了。
接着,她看见青年朝她伸出一只手,鬼使神差,她也摊开了自己的手掌。
两只手,手指同样的笔直、修长,只是一只有些干枯,一只长了薄茧。
青年将拇指与食指相碰,朝王妧划几下。
王妧下定决心取出她的荷包。
他不讨价,她也不还价。
荷包里的那两颗彩色琉璃珠是王妧在鬼夜窟寻来的,据说它们产自西荒的高沙国。王妧原本打算将它们当作年礼送给王娴姐妹。
现在,其的一颗珠子落入了青年掌心。
王妧可以不管谁在追杀黎焜,但她不能不查出是谁刺伤了张伯。张伯昏迷不醒,她能得到的线索少之又少。再说,算张伯醒了,他也未必会对她吐露实情。
青年将手收回,让王妧了马车。
老仆人催动马匹。
呼吸之间,王妧听到勒马的声音。
“方才确实有一道快马朝州城的方向去了。”
老仆人在回答来者的问话。
“是啊,赶早到了州城,城门一开,我去请大夫给我们公子瞧病。”
王妧听着老仆三言两语将人打发,心里不免嘀咕。
是郑氏的护卫太好骗了,还是老仆太会骗人?
马蹄声远了。
王妧又听见老仆哀哀地说:“公子,我刚才有没有说错什么?下次不要让我骗人了,好不好?”
青年嫌弃了他一句:“啰嗦。”
王妧已经分辨不出老仆的话是真是假了。
青年点亮了蜡烛。
琉璃珠在烛光里折出七彩的光芒,青年用指尖不停地转动它,试图从找出一点瑕疵来。
最后,他漫不经心地收起珠子,对王妧说:“怎么样?追杀黎焜的人为什么要追杀我?你想通了没有?”
王妧仍在思索。
青年却不直接点破,反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想知道,黎焜为什么会相信你?我真是看不懂,黎焜手无缚鸡之力,你也只不过是个小丫头,谁给你们胆子得罪南沼最有权势的人?”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约而同地蹙起眉头。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青年很是不满。他眼睛一转,计心头:“听说,靖南王快死了,还准备让你嫁给他的义子,黎焜见势不妙,才选你当他的护身符,作为交换,他会帮助你成为南沼最有权势的女人。”
王妧面不改色,只在心暗自警惕起来。
“你知道得不少。”她说,“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你的名号?”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青年眼里的神采黯淡下来,他冷冷盯着王妧双眼,缓缓说道:“靖南王因平定南沼而名震天下,但是,先皇对他的信任始终如一的原因却是我。”
他被囚禁了多少年,许昼便安稳做了多少年靖南王。
如今许昼死期将近,而他终于能活过来了。
“黎焜说,他是奉靖南王的命令离开南沼,那个命令是你。”王妧不甘示弱,“他要带你去京城?”
青年冷笑一声,他的神情已经给了王妧肯定的答案。
“王府地牢里的要犯也是你?”王妧语速急促。这个猜测那么荒谬,又那么合理。几乎在她说出口的那一刻,她确定了这是事实。
她的心情很难保持平静。
白先生在找的人,极有可能是她眼前的这个青年!
这下子,青年也不得不收敛了冷漠的态度,王妧的机敏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追杀黎焜的人为什么要追杀你,我大约明白了。你抓到的当真是没有人饲养的野鸡吗?”
王妧想起她在宿营地闻到的那阵腥味,胃里突然翻腾起来。
她看向青年的眼神也有些迷糊了。
第163章 妥协()
马车里的青年手里把玩着一颗琉璃珠。老仆阿福驾着马车,驶入了一处大宅。
青年和老仆并不在意宅院原本的主人曾经富甲滁州、又暴毙家中。深深的庭院仿佛也不在意栖身于此的人是穷困潦倒,还是权重望崇。
青年下了马车仍愁眉不展,老仆见了,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公子眼下应该以保养身体为重,没有什么比这点更重要。”
青年没有隐瞒心事的意思。
“我还是拿不准。”
阿福跟随青年已久,他当即明白青年想说的是什么。他说:“她们是双生子,不但容貌相似,身上也都流着燕国公的血。她们之间又能有多少不同呢?”
听了阿福的话,青年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他才另起话头,说起从王妧那里得来的琉璃珠。
“它的品位太低了。”他两指夹着珠子,抬高手臂,任珠子被日光穿透。
“新奇玩意,只能博佳人一笑罢了。”
阿福笑了笑,认为这是一种巧合的缘分。王妧绝对想不到,琉璃珠的上家正是他这个其貌不扬的老仆人。
青年有不同的看法:“这琉璃珠从高沙运到南沼,价值更在它自身之外的地方,等别人识破这一点,你的买卖不就成了竹篮打水?”
受到质疑,阿福依旧坦然。
“公子自小见多识广,寻常人及不上公子半分。琉璃珠虽入不了公子的眼,但却能入时。这就足够了。”一番解释十分恳挚,也十分高明。
“我知道你有分寸。”青年摆摆手,不再计较这点小事,“我问你,她用一颗琉璃珠打发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福想了想,对青年低声说些什么,又补充道:“靠得太近,反而看不清。她已经直截了当地问了公子你的名号,公子想好了吗?”
琉璃珠折出的光芒映在青年苍白的脸上。他只觉得刺眼,反手便将珠子收起。
“就说,鬼夜窟里多了一位鬼三爷。所有和她关连的生意,你都要亲自经手,再一一回报我。”以鬼为姓,真是再贴切不过了。他不会如靖南王所愿北上,他要留在南沼翻云覆雨,他要让靖南王至死也得不到安宁。
阿福应了一声是。
…………………………
王妧在张宅醒来。
“你看上去只是睡着了,大夫也说你一切如常,没有任何中毒的症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瑟柳眉倒竖,一改先前平和温婉的模样。
王妧和张瑟同样惊讶,只是少了些愤怒,多了些迷惑。
“是我自己……”昏睡过去的?
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毫无防备地睡着了,王妧觉得自己说不出这样的蠢话。
再想到那人曾被关押在靖南王府地牢,她不由得一阵后怕。
张瑟见状,上前轻轻握住了王妧的手。王妧知道她在生气,但她更想让王妧知道她不仅仅是在生气。
王妧看到张瑟关切的双眼,愧疚的情绪从她心底渐渐蔓延到咽喉。
“张伯涉险,都是我的过错。”她低下头,避开了张瑟的目光。
张瑟心一软,几乎要放弃她父亲交代她做的事。
“我没有什么资格怪罪你。”张瑟叹了口气。
王妧不解张瑟为什么要这么说。
张瑟看了她一眼:“我爹,是为了让你不再意气用事,才和追杀黎焜的人作了一个交易。”
王妧脸色一沉。
“我认为,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张瑟继续说,“他没有去想,不,或许他想到了,你会因此自责,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张伯借她的莽撞演了一出苦肉计?
王妧心头不平,险些坐不住,幸好有张瑟扶住她。
她面上并无几分怒色,拿开张瑟的手,起身整理衣裳,随后取了披风往屋外走去。
走到门边时,她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张瑟问了一句:“你认为我应该知道这件事,假如我没有回来呢?”
如果她没有违逆郑氏的心意,直接去了南沼,那么,张瑟还会把这件事告诉她吗?
得不到回应的王妧转身看到张瑟脸上的慌乱和犹疑。
“你根本拿不定主意。”王妧突然明白了什么,“张伯已经醒了,对不对?是他让你这么说的。”
假如她因为自责而回头,张瑟的话便能消除她的自责。
假如她没有回头,便是她不需要这番话。
一切恰如其分。
张瑟已经说不出话了。她起先还担心王妧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现在却在为自己露了马脚而发愁。她只能懊恼地看着王妧离开。
休养中的张伯听到屋外的响动,平静地笑了。
“我现在不想见到他。你别磨磨蹭蹭的,我们还要赶路。”
声音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