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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话,就能制造出许县令荒唐好色的假象,他突然死了,也就不足为奇。
理清楚一切之后,就连叶华都忍不住赞叹。
孔家用的办法真是够厉害的,几乎瞒过了所有人!
如果不是有那一封血书,如果不是因为前世的记忆,只怕他们就能骗过所有人了。许县令也会死得不明不白,曲阜一县,完全就成了孔家的天下!
而历史上,也的确如此!
孔家在曲阜为所欲为了一千多年,哪怕朝代更替,风云变幻,他们都屹立不摇,从容享受着民脂民膏,无恶不作。孔老夫子留下来的遗德也让他们败坏的所剩无几!
女子将事情说完之后,以手掩面,放声大哭。
她絮絮叨叨,将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她本是豪门之女,后来父亲蒙冤下狱,一家人被充为奴隶,她因为容貌出众,才华横溢,才被培养为歌女,专门侍奉达官显贵。
红颜易老,人的青春似白驹过隙,多少次梦里都憧憬着,能遇到个知疼知热的好心人。许县令年纪不大,才学不小,又正直体贴,堪称梦里的萧郎!
假如是萍水相逢,她会像飞蛾一样,不顾一切扑上去,哪怕烧成了灰烬,也在所不惜、
可惜的是,他们的相遇是孔家安排的,她的母亲,妹妹,弟弟,全都捏在孔家的手里,要是敢不听话,立刻全家丧命……。。
“我,我对不起老爷,我,我该死!”
女子突然站起,发疯一样,向柱子就撞了过去,想要碰死。
叶华手疾眼快,他抬脚把女子绊倒,然后招呼人进来,把她给绑起来!
“你可以死,也该死!但不是现在!”叶华冷冷道:“指证孔家,替许县令报仇,还要你将功折罪!”
女子的肩头不再剧烈颤抖,她缓缓恢复了情绪。
这些日子,她一直承受着煎熬,眼前总是飘过和许县令相处的点点滴滴,时间虽短,却是一生最美好的光阴……都是自己不知道珍惜,活生生败坏了一段姻缘!
该天打雷劈!
女子咬着嘴唇,殷红的鲜血流了下来。疼痛让她越发清醒,微微点头,“请钦差放心,奴家一定要等到孔家完蛋,再去阴曹地府向老爷请罪!”
叶华又想起了一件事,就是那个写血书的小吏。
他问了女子,有什么人跟许县令走得比较近。
女子说,有个姓洪的司户参军,是许县令提拔的人。
叶华立刻让人去打听洪参军的下落,一天之后,送来了消息,洪参军回家耕田,在路上遇到了匪人抢劫,身上的财物被劫掠一空,人也被打死了,尸体扔到山涧里。
等发现的时候,已经遭到了野兽吞吃,只剩下一些碎布,还有几块骨头!
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没有!
“好狠的手段!一个县令,一个司户参军,说杀就杀了,当真是没把朝廷命官当成一回事!”
叶华彻底怒了,如此的圣人后裔,留着有什么用!
必须一查到底,绝不放过,先把孔家给拿下了,谁说都不管用!
叶华就准备下令,王溥却拦住了他。
“冠军侯且慢!”
叶华阴沉着脸,比冰块还冷,他讥诮道:“王相公是不是要从长计议,是不是觉得要给孔圣人面子?”
“非也!”
“那又是为什么?”
“为了你冠军侯!”王溥深吸口气,“老夫年纪不小了,背一点骂名无所谓。更何况孔家出了这种事情,也是士林之耻。身为孔孟门徒,老夫应该把案子查清楚,还天下一个清白,还死去之人一个公道!”
王溥用力喘息,平静了一下心绪,语重心长道:“冠军侯,孔家的事情非比寻常,或许老夫会折损进去,你且不要插手,只是静观其变。假如老夫不幸丢了老命,就请冠军侯继续查下去,总而言之,士林容不得藏污纳垢,大周容不得无法无天!”
在这一刻,王溥气场全开,正义凛然!
不愧是朝廷宰相,有担当,有骨气!
叶华沉吟片刻,向王溥深深一躬,“王相公主持正义,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王溥苦笑着摇头,“最多是亡羊补牢罢了!”
说完,王溥起身去桌案前,在站起来的时候,身躯一晃,险些栽倒。
孔家干出了这样的事情,让王溥万分难受,也十分无奈,他能想得到,朝堂之上,依旧会不乏包庇纵容之徒,他们甚至会把矛头对准自己。
可是非摆在那里,不容半点混淆。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王溥反复念着论语,一颗心越发坚定下来!
圣贤在上,弟子非是残害圣人后裔,而是替圣人铲除不肖子孙!
纵然夫子在世,也会同意弟子这么做的!
王溥坚定了念头,挥动手里的大笔,洋洋洒洒,一份奏疏写好,让人用00里加急,送进京城。
此时的郭威,刚刚凯旋而归,正准备犒赏有功之臣,大周上下,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
“这个王溥,真是不会办事!”
政事堂的几位相公,面对着王溥的奏疏,脸色铁青,李谷率先道:“普天同庆的时候,他却跳出来,要让朝廷处置孔家,这,这算什么事?”
魏仁浦老神在在,“李相公,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孔家人,怎么还不能管了?”
李谷白了他一眼。
“魏相公,朝廷重士人,要扩大科举,广揽贤才。这时候处置孔家,让天下士人怎么看?他们会说朝廷残暴不仁,不敬圣贤。”
“那就任由孔家逍遥法外,鱼肉乡里,杀害官员吗?”魏仁浦提高了声音,怒气冲冲质问。
“唉,老夫没有那么说,我的意思是,事有轻重缓急,总不能因为曲阜一地,坏了全局吧?刚刚战败南唐,是吸收江南士子的最好机会,若是错过了,你我怎么向陛下交代?”
他们两个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没法子,只能看向首相范质,还要请他做决断!
范质苦笑了两声,他怎么决断?
曲阜可不只是一个王相公,还有个冠军侯呢!
王溥上这道疏,没准就是叶华逼的。
他们能压下去王溥,能压得住叶华吗?
那小子又不是读书人,他才不会把孔夫子放在眼里呢!
“唉!”范质长叹一声,“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冯太师为什么想收冠军侯为弟子,假如他现在归入老太师门下,就是孔孟弟子,下手的时候,也会客气三分。”
范质感慨了几句,突然眼前一亮!
对啊!
怎么没想到呢!
他们没办法,去找有办法的。
别人不行,冯太师一定行!
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冯道的价值终于体现出来了。范质对着李谷道:“李相公,你去拜会冯太师,请他拿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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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硕鼠硕鼠()
冯道就是这样,很多人仰慕他的威望学识,也有一些人私下鄙夷他,诅咒他,说他青史之上,必留}
可遇到了难事,特别特别难的事,还是要请老太师帮忙。
即便是和冯道很不合的范质,也不敢小觑老太师的本事。
冯道年纪越来越大,自从随着王峻出征归来,老太师就落下了老寒腿的毛病,即便是春天,也要围着厚厚的皮垫子,不然一双老腿就跟木头棒子似的。
李谷前来拜见,冯道脸皮干瘪清瘦,颧骨突出,比起以往,少了几分神采,人都会老,冯太师也难逃岁月这把刀啊!
十位皇帝奈何不了他,也只有老天爷能收了这个妖孽了!
不过在收他之前,还是先给我们解决点难题吧!。。
“太师,刚刚王相公从曲阜来了奏疏,弹劾孔家,要求彻查,你老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冯道突然眉头紧皱,“王溥不是和叶华一起去的曲阜吗?叶华什么意思?”
李谷苦笑着摇头,“冠军侯没有动静,也正是因为这个,事情才变得难办。”
冯道立刻心领神会,他抓着稀疏的胡须,做思索状。其实他想得根本不是孔家,而是叶华!
那个小崽子,才两年的功夫,不但成了冠军侯,还是青年一代将领的领头羊。这次征南唐,叶华不但出谋划策,还冲锋陷阵,立下了赫赫功劳。
以那小子的聪明劲儿,想压住他,原本就很困难。现在更是没有半点可能。
而且叶华那小子似乎对士人没什么尊敬,哪怕名满天下的几位宰相,他也是半点不客气。想让他心存顾忌,对孔家手下留情。
几乎不可能!
至于王溥,那是个老实人,可老实人一旦上来倔脾气,九头牛拉不回。
有这么两位在曲阜,孔家估计是难以幸免了。
“唉,前朝明宗皇帝下旨斩杀孔末等人,老夫当时正好在朝。”冯道没有直接说怎么办,而是讲起了以前的事情。
“孔家的确没什么人了,可张家却是当地一霸,如果老夫没料错,许多事情,应该是张家干的。”
李谷苦兮兮的,“不管是孔家还是张家,这个案子查下去,都会动摇根本,伤损圣人名望,还请老太师出手才是。”
李谷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却没有注意到冯道嘴角那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见李谷不上道,老冯道只能咳嗽两声,“唉,老夫身体不好,精力大不如前,也拿不出什么办法,此事涉及到了冠军侯,你还是去找晋王拿主意吧!”
“晋王!”
李谷欢天喜地,怎么把柴荣给忘了!
真是该死啊!
晋王愿意出面,自然能压得住叶华,也能说服陛下,找他比找冯道有用多了。李谷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匆匆离去。
老冯在心里暗笑。
这个李谷真是差着火候,老夫都告诉你了,把张家处置了,把孔家摘出来,事情也就完了。
可你非要袒护到底,一点也不懂取舍之道。
别说叶华了,就算王溥也不能答应。
至于找晋王,保证又是碰一鼻子灰。
柴荣早年经商,后来从军,他对儒家士人根本没什么好看法,只是利用而已,绝不会真正心悦诚服。
而且以柴荣的处境,他和寻常的储君不同。
通常情况,一个重武的皇帝,往往会有一个重文的太子,刚柔相济,水火调和,才能让帝国长久延续……可柴荣不行,他半点不能跟郭威唱反调,既然陛下没有去祭祀孔子,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柴荣还傻乎乎庇护孔家,收买文臣,那不是给自己惹祸吗!
柴荣只会比郭威更狠!
瞧着吧!
冯道沉吟一会儿,立刻吩咐下去,对外宣称他病了,而且还病得非常严重,谁来拜访,一律挡着。
冯太师彻底装咸鱼了。
再说李谷,兴冲冲找到了柴荣,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晋王殿下不但没有答应帮忙,还把脸沉下来了。
“李相公,你负责三司,为国理财,父皇从去岁降旨,要在各地推行授田,我问你,哪里做的最差?”
李谷很尴尬,“是,是兖州,济州,青州,登州等地。”
“没错!”柴荣板着脸道:“这些地方何以推不下去?一言以蔽之,就是地方豪强反对,而地方豪强当中,又以曲阜孔家为主!阻挠国策,还敢杀害命官,形同造反谋逆!如此大罪,还不处置,居然要庇护,李相公,你把我大周的法度放在哪里?你让朝廷以后如何治理天下,如何让百姓信服?”
柴荣毫不留情面,把李谷说的都不敢坐着,他鬓角汗水直流。
“殿下,老臣知罪,只是老臣担心,担心此事会损及圣人名声,也破坏了朝廷重视士人的美意……”
柴荣不耐烦摆手,“既然是士人,首先就要明理,就要知道是非对错,不能一味纵容。王相公和冠军侯,都是懂分寸的人,你们政事堂立刻给他们下令,让他们彻查此案,务必做到铁证如山,经得起检验。”
柴荣一番话,彻底断了诸位相公的念想,这个案子想压都压不住了。
李谷是五味杂陈,没法子,只能去告诉范质,让他给王溥和叶华下令。
京城的众人,忐忑不安。
丝毫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哪一步?
而叶华呢,他也没有闲着。
许县令死了,洪参军也死了。
但是他们和孔家斗了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