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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担心朕保护不了你?”欧阳忆潇心口抽痛,她终究无法全身心的信任他。
清舞摇了摇头,“皇上要做的事情很多,奴婢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欧阳忆潇长臂一抻,将她一把扯进怀里,“你不是朕的负担,朕想你时时刻刻都在朕的身边,你明不明白?”
清舞偏过头,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御案,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本就心情不佳的皇帝,他强势的捏起她的下颌,让她避无可避的面对他,质问道:“女人善妒是天性,你如此无所谓,是不是因为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朕,你是不是觉得留在朕的身边很委屈?”
清舞突然觉得有些头疼,更加觉得他的问题可笑,她都愿意替他解相思蛊了,他却还在质疑她的真心,看来,帝王多疑也是天性。
“为什么不说话?你这是在默认?”欧阳忆潇眸光阴鸷的看着她,大有她一旦点头,他便立刻撕碎了她的可能。
清舞推开他捏着她下颌的手,挣扎着从他怀里退出来,挑眉反问:“皇上曾经也是这么质疑皇后娘娘的吗?”
她话音刚落,欧阳忆潇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被她推开的手僵在空气中,蓦然忆起他曾经对待裳儿的种种不公,悔意顿生,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就那么满含愧疚的看着她。
清舞默叹了口气,退后一步,双手交叠于腰际,屈膝福了一礼,“奴婢有点累了,想回萦碧轩休息,望皇上恩准。”
欧阳忆潇十指倏然收紧,薄唇紧抿,依旧不语。
清舞久久等不到他的回应,只得硬着头皮转身,一步一颤的向门口走去。
一直到出了宣明殿好远,她紧绷的心弦才放松下来,然眼眸却异常酸涩,皇帝,他终究是皇帝,爱上他,就预示着要与后宫成百上千个女人分享他的宠爱。
专宠不是不能有,而是不敢有,这个道理,他懂,她也懂,就是因为懂,她才不想要他为难。
朝堂与后宫本就是相互制衡,他只要对一个女人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偏宠,便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不想活的那么累,更不想他在处理那些繁重的政务的同时,还要分出神来顾及她的安危。
今天是太后,说不定明日就会有朝臣上表,说她狐媚惑主,欲要颠覆他的江山,那样他要如何应对?
为一个别国送来的奴婢与臣子反目吗?她从不觉得自己对他有那么重要,也不奢望得到他那样的偏袒。
宣明殿里,欧阳忆潇盯着那扇开启又合上的殿门,身心俱疲的仰靠在椅背上。
负担?如果她真的是他的负担的话,那也是他最甜蜜的负担,是他一辈子都不想放下的负担。
犹记得裳儿离开的那一刻,他才发现,她对他是那么的重要,如若可以,他甚至愿意用自己拥有的一切去换她的重生。
现在,她终于回来了,他却又变得猜疑矛盾起来,气恼她忘记他的同时,又担心她真的记起曾经发生的一切,他忘不了六年前她离开时那决绝的眼神,她是恨毒了他,才会选择用那么惨烈的方式离开他的吧。
“皇上……”见他眉峰紧蹙,双目紧闭,似是陷入了极度痛苦之中,小印子担忧的唤了他一声。
欧阳忆潇睁开眼,缓缓站起身,冷冷的问:“今早都有谁去了仁寿宫?”
小印子想了下,说:“晨起的时候,谦贵人与盈贵人奉了云贵妃的旨意去仁寿宫与太后娘娘商量寿宴的事情。”
“关月盈?”欧阳忆潇默念着这个名字,邪佞的勾了勾唇角,“摆驾雅岚殿!”冷待了那个女人这么久,他是该去看看她了……
萦碧轩中,清舞慵懒的倚在窗棂旁,纤细修长的手指轻拂着窗前的水晶珠帘,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初冬的深夜已是格外寒冷,刺骨的凉风袭过,她只是微微蹙了下眉,目光依旧落在院中那狭长的树影上。
烛光摇曳,虚掩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轻轻推开,清舞转身,不出所料的对上了一双深沉的眸子,“不是说好了,做完那些事之后,你就去哥哥身边的吗?”
陌炎走近她,不答她的话,只是伸手交给她一个精致的楠木方盒,“这个给你,应该对你恢复记忆有帮助。”
清舞讶异的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打开来看,见是一个通体碧绿剔透的玉枕,还带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雅香气,她水亮的眸子闪过一抹精光,“回梦香枕?”她有些不确定的问,见他点头,又狐疑道:“你是如何拿到的?”
此乃东临国皇室之物,有清心安神,活血化瘀,美肌养颜之效,如此宝物,是东临国皇后才能用的东西,又岂是旁人轻易能拿得到的?
陌炎偏首避开她锐利的目光,“公主只管用着,属下保证不会有任何的麻烦。”
清舞看着他刚毅冷漠的侧脸,试探的问:“你是东临国的人?”
陌炎面色微变,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声音低沉地说:“我的命是公主救得,公主只要记得,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用我的生命去守护你。”说完,他便要转身离去。
清舞赶忙唤住他,“既然来了,就帮我做一件事。”
陌炎回转过身,冲她点了点头。
清舞放下手中的木盒,从袖中掏出自己凭着记忆画出的一张图纸,递给他,一字一句认真的交代道:“你把这个交给哥哥,让他以卫丞相的名义与南召国的人交涉,用它来换云雾山那片土地。”
“云雾山?为什么偏偏要那里?”陌炎不解,他实在想不通,她要那片荒无人烟的深山密林作甚?
清舞狡黠的一笑,颊边现出两弯可爱的梨涡,“南召的土地盛产药材,那里又长年不受重视,定会有很多的惊喜等待着我们去发现。”
明了她的用意,陌炎握着那张薄薄的图纸,有些犹豫的问:“你还会像以前一样信任我吗?”
清舞唇角的笑意慢慢扩大,看着他纠结的俊脸,笑着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何况,我相信,陌大哥是永远都不会害我的。”
那声“陌大哥”让他的心微微一颤,当年他夜探西越皇宫,被云天宇密室的暗器所伤,误躲进她所住的寒露苑,那时的她,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见到满身是血的他,第一反应不是恐惧,却是告诉他如何止血。
她的冷静镇定让他诧异,那双泛着明澈光芒的眸子在一瞬间吸引了他,让一贯嗜血残忍的他变得犹豫不决,也就是那片刻的迟疑,她手中突然多出的匕首便已抵上了他的胸口,“我可以帮你疗伤解毒,也可以想办法把你安全的送出皇宫,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她的声音虽充满稚气,却让人不敢大意。
“你如何断定,我就一定会答应?”他勾唇反问,暗器上淬的剧毒正一点点侵入体内。
“因为你想活,而我是现在唯一能帮你的人。”她收回匕首,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你只有一盏茶的时间,考虑一下,是等着毒发身亡,还是我替你解毒,你帮我做事。”
“你要我做什么?”他靠在墙上喘息,体力在一点点消耗,甚至连手中的剑都有些拿不稳。
“替我卖命三年!”她背转过身,瘦削的背脊透着一股女子少有的坚毅,却让人心生怜惜。
“五年!”他强撑着站直身子,冷冷的说:“我从不欠人恩情,五年内,我会为你做任何事。”
就这样,他成了她的暗卫,一转眼,四年便过去了,回想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当初,他就那么坚信,十二岁的她真的可以解连他自己都解不了的毒?
四年的相处,她从不过问他的任何事,也不许他擅自插手她的事情,就只在用得着他的时候传消息给他。
有时候,看到她被宫里的人欺辱,他真的想不顾一切的带她离开,可他也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是不会允许他那么做的。
一年,还有一年,她与他便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这是他们曾经的约定,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心里竟是如此的不舍,她的一颦一笑早已深刻他心底,然她的心却永远都不会属于他……
作者有话要说:
☆、身份问题
雅岚殿
欧阳忆潇穿戴齐整,神清气爽的准备去上朝,临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转过身,笑吟吟的看着眼皮底下泛着青色的关月盈,对小印子吩咐道:“正六品贵人关氏,端庄守礼,侍驾有功,朕心甚悦,特擢封为嫔,赐封号‘顺’,移居雪阳宫。”
听到此话,月盈先是一愣,随即跪拜谢恩道:“臣妾谢皇上恩典。”
欧阳忆潇走近她,伸手挑起她的下颌,见她面上未有任何欣喜之意,眉峰不由微微折起,“不开心?”
月盈双肩微颤,惶恐道:“臣妾不敢,皇上如此厚爱,臣妾心中甚为欢喜。”
欧阳忆潇松了手,居高俯视着她玉面芙蓉般精致的小脸,暗含警告的说:“朕喜欢乖顺听话的女人,赐你一个‘顺’字,还望你莫要让朕失望才好!”
他此话一出,月盈心中大骇,赶忙磕头道:“臣妾谨遵皇上教诲,定会安分守己的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
欧阳忆潇扫了眼她已变得煞白的小脸,不再多言,转身大步出了雅岚殿。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月盈才在贴身侍婢彩蝶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
“奴婢恭贺小主,哦不,现在应该称您为娘娘了……”
彩蝶话还未说完,便被她一个眼刀劈了过去,“还不去拿消炎止痛的药来!”
她看着那双已经红肿的不成样子的手,屈辱与恨意并存,一脚踹翻了床边的案几,愤恨的坐在床上,瞪着角落里的烛台不说话。
昨日,与太后闲话的时候提了几句皇上近日的状况,哪知他昨夜就来了雅岚殿,对她好一番嘘寒问暖之后,便要她陪着他看书。
外人只道这是莫大的殊荣,却不知,他所谓的侍读,便是他优雅闲适的倚在榻上看书,而她则是立在榻侧,手握两支红烛为他照明,更过分的是,没过多久,他竟睡着了,而她还要一动不动的捧着红烛立在那里,直到蜡烛燃尽。
天知道那滚烫的蜡油滴落在手背上的滋味有多难捱,他分明是在故意羞辱她。
云清舞,定是那个女人跟他说了什么,才使得他如此待她,她发誓,有朝一日,她定要让那个女人好看。
“朕想娶的人,是你的妹妹,这辈子朕只会爱她一个人,即便你现在坐上了皇后的位置,也不会是朕的妻子,你休想朕碰你一下!”
“你还真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放过!”
“给朕打,打到她愿意认错为止!”
“朕看在你父亲和兄长的面子上,这次便不与你计较,你若再敢伤她一下,朕会让你生不如死!”
“怎么?哭了?似你这般无情的女人,竟也有伤心难过的时候,真是让朕好生诧异!”
“你就这么不甘寂寞么?究竟是朕满足不了你,还是你的心根本不在朕的身上?!”
“你是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朕的皇后不仅与人私通,还有了孽种么?!”
“朕再问你一遍,你是宁死也不愿拿掉那个孽种么?”
“你生下的是个死胎……”
……
“不,不是的……孩子,我的孩子……”
清舞挣扎着从梦境中醒过来,身上是遍布的冷汗,泪水打湿了整个面颊,好长的梦,好可怕的梦,她不是梦里的那个女人,不是,她不会爱上那么冷酷的男人。
孩子,她的手下意识的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她还不到十六岁,她不可能经历那么多惨痛的事情,不可能……
她坐起身,拿过那个玉枕,都说它能清心安神,可为何到了她这里,它竟带着她进了那么可怕的梦境里,那里到处都是黑暗,她什么都看不到,就只有一个冷漠到极致的声音不住在她耳边说着话,每一句都那么刺耳,让她的心好痛,她想要醒过来,可黑暗中仿若是有一只大手拉扯着她一般,强迫她听着他每一句伤人的话语。
她双手环抱着肩膀,无助的蜷缩在床角里,泪水肆意的流着,尽管她一再的否认,自己与梦里的那个女人没有任何的关系,可这种感同身受的痛苦,真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正当她陷入无尽的悲伤中时,卧室的门却被人轻轻叩响,“清舞姑娘,你醒了么?”
认出是馨若的声音,清舞赶忙擦干脸上的泪水,应了一声,“醒了,姑姑稍等,奴婢这就好。”
她迅速的穿衣下床,拉过锦被盖住了那个价值不菲的玉枕,开门请了外面的女子进来。
馨若瞅了眼她哭的红肿的眼睛,有些鄙视的说:“皇上不就是在她那里宿了一晚,你也不用难过成这副样子吧,还让本姑姑亲自过来请你,耽搁了小皇子的病,你吃罪得起吗?!”
清舞略感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