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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道明向目瞪口呆的刘暹解释起什么是大学,爱丁堡大学医科在西方又是什么地位,博士又代表了什么,深怕刘暹不了解,对黄宽不以为然。却哪里知道刘暹什么都清楚,他目瞪口呆不是因为不懂什么叫大学、博士,而恰恰是因为懂得,才为黄宽这个同胞的成就感到震惊。
至于黄宽回国后曾因第二次**战争效力军中,还得过朝廷的五品顶戴,就再没先前如此的震惊了。
。。。
第九十五章 一个熟悉的名字——宋庆()
广州那里,国人在西医方面的权威,除了上述的黄宽之外,还有一人叫关韬。他是伯驾的弟子,医术精湛,品德上佳,二次**战争时期也与黄宽一道效力军中,同样得了清廷的五品顶戴。
但关韬与黄宽一样,对官场并不感兴趣,战后一道辞职。刘暹此次送信至广州,两人根本如是不闻。区区一总兵算什么,二人若图富贵,找不在广州了。
博济医院已经开始准备上规模招收医学学生,预备建立医校,两人现在的精力全都投入到了这一块上。
苏道明、梁晓初退下后,刘暹略略沉思,让人招来了随军的王庆,也就是王璐莹的大哥。“你在亲卫里挑四个人做随从,带上两万两银子的银票,走一趟广州。
给我打听一下黄宽、关韬两人,还有博济医院。
看看他们的名声如何?”
“但不管是好名声还是坏名声,一万两银子给我交给黄关,就说是我捐的,赞助他们办校用。”
刘暹真的很希望黄宽、关韬二个是医术医德俱佳的人。但要医德真的不行,只要医术好,他也认了。
王庆应是,眼睛继续看着刘暹,聆听着下面的话。
银子是两万两的,这才是一万两。
“剩下的一万两,除了路上费用,余下的给你做本钱,在上海给我安个点。用心盯着洋人的动静,英法不要联系,重点在美国的洋行多走动一些。”
“迈胜?”王庆试探的道。
“只是其一,其他的,美国在上海不会只有这一个洋行。”刘暹竖旗一根手指,“记住,千万别暴露自己的身份。你就是一个小有关系的小商户。”
“明白。”王庆狠狠的点头。在刘暹这个‘妹夫’面前,他没有半点当大舅哥的尊严。
“银子、人手,陆续的还会派给你。你在上海,也注重招揽一批可靠的人。”做得好了,那就是情报处上海站的雏形。刘暹看着王庆。
“好好干。日后有的是前程——”
嘴巴奴了几奴,刘暹对王庆也叫不出大哥这个称呼来。只好画个大饼挂在王庆面前了。
而对于这个时代的人,前程、功名、利禄,真的是最好的强心剂,王庆瞬间里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一扫先前的畏畏缩缩,整个人身上露出一股锐气,就像对准冠军冲刺的百米飞人。
进大帐时,忐忑不安;出大帐时,容光焕发。一个人有没有希望,区别就是这么大。
八月,粮食将尽的捻军在张宗禹的指挥下,对清军发起了进攻。
但是天京陷落对捻军的打击太大。要知道,捻军虽然一直具有极强的独立性,但关系真的跟太平军极其密切的。老首领张乐行受封太平天国的沃王,根据地依附于淮南,也就是当初陈玉成的地盘。
那时的捻军是外出逛一圈,抢够了,或挨打了,就跑回淮南休整一段,然后再重整旗鼓杀出去——
太平军那时在淮南掌控的一座座坚城,就是捻军最好的屏障。
而老首领张乐行之所以去年就义,也是因为陈玉成的死,让太平军尽失淮南之地,捻军不得已守卫老巢,直面满清重兵,终因力量悬殊,孤军无援而全军覆没。
张乐行仅率十余骑突出重围,却遭叛徒出卖,父子三人被擒,旋即遇难。
没了‘前路’,又粮秣匮乏,面对僧格林沁的重兵,张宗禹督兵出战的下场就是部将纷纷投降。
先是汪世弟部,他首先向诸佛庵的张得胜投降。接着不两日,守在东线黑石渡的捻军被汪世弟割断与后方联系后,遂也降给了清军英翰、郭宝昌部。
驻守漫水河的黑旗旗主牛宏升险些被叛变的部下缚了送给僧格林沁乞降,骁勇的红旗旗主刘守义也不敢恋战,由钓鱼台疾驰道士冲与张宗禹本部会合。
至此张宗禹的‘决战’彻底失败。十余万大军只有三万多人跟随张宗禹杀到了燕子河,经转道千箩畈越马鬃去商城边境。余下数万没有叛乱的捻军,面对全线崩溃,也挡不得清军的趁势猛攻。陈大喜在长山冲战况危急时宁死不降,刎颈自尽。其弟陈文一同死难!
陈大喜咸丰十年聚义,‘辈分’是免了一些,可其以平舆为基地,据有汝宁、新蔡、上蔡、沈丘、确山、息县等地,“袤延几及千里”,活动范围达三府一州。若不是被张曜击败,几可与张乐行的淮南老巢并称于世。
他不是张乐行这一撮中的人,却是现今捻军里仅次张宗禹、任邦达的清廷心腹大患。
而可以击败他的那个张曜,历史上似乎没什么名气,但那都是人们孤陋寡闻,看历史全看最光彩的一丁丢。
嵩武军,那是嵩武军。到了民国年间还在河南、山东、陕西蹦跶了好多年的北洋分支。
张宗禹没带着一帮残兵败将往南路跑,那是自寻死路,不远处就是长江。他引军折入安徽宿松、望江、潜山、太湖之间,僧格林沁由英山追至豫西邓州时,张宗禹残部已经易步为骑,运动快速的逃之夭夭了。
刘暹半点功劳都没捞到。张宗禹距离他最近的时候都有二三百里。七千兵勇六月份抵到的孝感,白等了两月。
看着地图,刘暹脑门涨疼。邓州啊,在南阳西南,距离郧阳只剩一步之遥,从安徽到那里这跨服是不是太大了?
如果僧格林沁让自己参与围堵捻军,那儿真有的路子跑了。
九月,刘暹进军桐柏。
在南阳、汝宁兜绕了一大圈子的张宗禹、僧格林沁再一次双双赶到了邓州。张宗禹这会不跑了,以逸待劳,占着队伍多休息三日的时间,大败僧格林沁军。继而在鲁山又次打败了僧格林沁。
捻军士气大涨。
僧格林沁这时候想到了汉军,距离较近的刘暹军、张曜军,较远的张得胜军,还有南阳镇总兵宋庆的毅军。
是的,宋庆,毅军。就是人们印象中的那个宋庆,那个毅军。
刘暹在满清阵营照面、产生联系的同僚里,除了僧格林沁这个巨头boss外,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了。
宋庆生于嘉庆二十四年,现今已四十四岁,山东蓬莱人。三十四岁时,赴防安徽投靠同乡亳州知州宫国勋,助其镇压捻军有功,擢为参将。
咸丰十一年,宋庆因同太平军和捻军作战有功,晋升记名总兵,赐“毅勇巴图鲁”勇号。
同治元年,安徽巡抚唐训方裁整丁勇,以三营归宋庆所统。因宋庆勇号毅勇巴图鲁,故称毅军。
到了今年,同治三年时,宋庆协助僧格林沁击灭苗沛霖,擢为南阳镇总兵。
。。。
第九十六章 大战太平桥()
“二十四岁?”
“年轻!真是年轻有为啊。”
南阳城里,宋庆此时正对着刘暹的资料感慨、赞赏。只是起兵两年就坐上了实授总兵的位置,雄兵近万。与之相比,奋斗了十年才当上南阳镇总兵的自己,该是多么的无能啊!
自己二十四岁的时候还在乡里卖苦力,给家人挣口饭吃呢。
“镇台何必妄自菲薄。”一旁的一名武官轻笑着说道。“镇台多年效力疆场,关系遍布中州,僧王对镇台也是冷眼相看。而这个刘总兵?以卑职看,他怕是得罪僧王了。”
宋庆眼睛看向书信的底端,“是啊。不然僧王怎么会让他去追堵捻军。”张宗禹是马队,刘暹是步队,该跑多久才能堵住啊。宋庆最先看到书信底下的几行字时都不敢相信。
再有,这之前,僧王也是让刘暹在孝感死死地摁了两多月啊。
“死道友不死贫道。僧王以为在霍山打灭了捻军心劲,要剿平捻军的残部不过是手到擒来。却不想连吃俩败仗,损兵折将,更丢尽颜面。如果不是这刘总兵垫底,如此以步堵骑的差事,十有**就落到咱们南阳镇头上了。”
利益当前,宋庆可不会跟刘暹客气半分。他内心里可能会给刘暹烧上一炷香,感谢感谢。现实里,则是一点都不会往刘暹身边靠的。
整个十月,刘暹军就在一日日的奔波劳累中度过。
张宗禹采取“打围战术”,率领捻军走尉氏,诱引僧格林沁满蒙骑兵来追。僧率部追至,张宗禹又西南走临颍,折东走郾城,又向南去西平、遂平,转而东向走汝宁,忽南忽北。根本让人摸不着路数。
刘暹这个月光是确山就路过了三次,其中两次过而不停,就可想知道其军行进的急迫了。
刘暹曾向僧格林沁进言,清军各部重点驻防,一点连成线,再由他率领的满蒙八旗来回纵横穿插,当可抑制住疯狂状态下的捻军。
结果僧格林沁理都不理。
要走咱就走。跟着张宗禹的指挥棒走,权当队伍拉练了。彻底放弃了与僧格林沁沟通的刘暹,整整一个十月都忙碌在了路途中。
十一月,刘暹军再度回到了桐柏。是时雪花飘飘,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僧格林沁看在下雪的份儿上总算放过了刘暹。但他督领下的满蒙骑兵还继续追着张宗禹不放。
现在数万捻军由唐县如新野,正向着襄樊挺进。
……
黄昏以后,战场向南移去。阴冷的月光笼罩着被战火摧毁的唐河上游的小镇。这里的空气似乎已凝固了。没有冬风呼啸的声响,也没有战马的嘶鸣,只有漫地生长的枯草,偶尔在轻轻摆动。
突然,一阵战马的长嘶划破了深夜的沉寂,一匹受伤的青色战马,一步一瘸地从远处走来。它扭动着披满长鬃的脖颈,径直走向一颗大树下。
树下,枯黄的草丛中,躺着一个人。月光洒在一张苍白的面颊上,青马低沉地咴叫着,嗅着他,舔着他。
人被低沉的马嘶从昏迷中唤醒,吃力地抬起手,抚摸青马的马头。摸住马嚼子时,人忍住剧痛艰难地爬上了马背。剧痛阵阵袭来,他全身一晃,差点再度昏过去。
青马知机迈开四蹄,离开这棵大树,离开了这片战场,缓缓向着苍茫的远方奔去。
襄阳西。在一个突起的山梁上,十几名捻军首领正心情沉重地聚集在一起。他们已经派出几支小分队去寻找张宗爵了,但均未找到。
忽然,捻军蓝旗旗主任化邦站起身来喊道:“带马!我再去找!”
张宗禹一把拦住他:“柱哥,天快亮了,不行啊……”
张宗爵是张乐行的幼子,张宗禹的堂弟。不管是亲情还是从军中的团结出发,张宗禹都一万个想找到张宗爵。
张乐行的余部和影响力至今还深深埋在捻军之中。
但任邦达更不容有失。
陈大喜已经死了,任邦达是捻军的两根柱子之一。他要有个万一,张宗禹就一点期望都不得了。
捻军这些日子来,看似一直吊着僧格林沁东奔西走,可什么事情不付出代价又怎么办成?
在捻军大部队挺进神速的同时,殿后的两千捻军精锐,付出的可都是血的代价。
张宗爵就是殿后部队的主将。张宗禹、任邦达一百个不愿意也拗不过他。因为清军追兵的首领是僧格林沁!
是张宗爵的杀父仇人。
从豫东到豫西,从安徽到湖北,一战接着一战。清军越来越疲惫,可殿后战况也越来越惊险。
最终在这一战里,张宗爵失踪在了战场上。
张宗禹心里万分纠结。自己等为全军之首,本该早早就去太平桥一带的,只因为张宗爵的失踪冒险折回。
深夜中倒还好说,可马上天亮了,要是还不离开……就危险了!
但自己等离开了,张宗爵又怎么办?
张宗禹一时实在下不了决定。突然的,他瞪大眼睛望着前面山下,仿佛看到了什么。大家一起向山下望去:只见山下小径上,一簇灰色的小点,正缓缓地向山上移动。月光下,慢慢分辨出这灰点是匹马,马背上还似乎伏着一个人。任化邦、张宗禹心中涌起激动,会不会是……
二人对视一眼,率领卫队飞身下山去。当他们看清马上驮的人时,更是把战马打的飞快,个个惊喜万分。“是宗爵!”只见马背上的张宗爵虽然周身是血,遍体鳞伤,战袍也被撕得稀烂,但人是活的。
黑夜里,千万支火把在燃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