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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仔细一看,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偶然闪过的幽暗蓝光,如同大海般深邃,带着令人沉沦的力量,又如同星子般的浩渺。
尽管他的气息低敛如同凡人,但是他浑身散发的,仿佛走过沧海桑田的苍茫气质,却使人不禁把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白子笙目中微凝,此人修为高深不已,便是他尚为元婴之时亦未曾遇到过有这般浩荡气息的修士……
只见男子堪堪出现于此,功德殿内原先各种埋头做事,面无表情的一干管事们,气息陡然发生了变化。
平静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狂热,以及仰慕、尊崇,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打扰。
茚真走出来,古井般深邃幽暗的眼眸泛着冷淡的光芒,不曾分出一丝余光看向恐慌离去的杜子誊等人。
他停在一旁,静静地凝视着白子笙,眼中光芒明灭,无数大道轨迹在其间翻腾消陨。
他仿佛在打量着白子笙,又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浑身的气息有了些许波动。
白子笙感觉到他的视线,心中微微紧缩。
只因为这目光太过犀利,仿佛隐藏在灵魂深处的一切都无所遁形一般,令人感到一丝不安。
他定了定心神,压下心中万分猜想,暗中收敛术法气息,脸上勾起一抹盛满恭谨的微笑,眼中恰如其分的充满疑惑,恭敬以及压抑其中的担忧,唯独没有心虚和唯恐被人识破的惧怕。
白子笙深知,重生之事太过匪夷所思,一旦暴露出去,自身安全势必遭到威胁。
毕竟,虽说修士只要神魂不灭便可转世重修,然则转世并非重来,大道光阴永恒不止,流逝向前,未曾又倒返之说。
而他,却是重来一次,恍若时空倒转,未来会发生的事,尽皆历历在目……
若是他重生之事被他人所知,届时只要将他抓住,运用术法一搜神魂,便可知晓未来修真界即将发生的大事,比如说……仙人遗迹开启之时,仙宝出世之地……!
这样一来,可不就是占尽先机,在事情未曾发生之时未雨绸缪,去博取最大的利益么?
而他,至此已毫无用处,可不就会被随手捏死,不留活口么?
所以,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这个人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白子笙确信,只要他不露出丝毫马脚,便是此人再如何神通广大,也难以洞知他隐瞒在神魂最深处的秘密。
至于这个人为什么会注意他……
想来应当是感觉到了他身上,那未曾来得及遮掩的功法气息吧。
白子笙为了维持双目视物,一直在催动《幽水煌暝经》,那泄露出来的缕缕气息,虽说极其微弱,但对于高阶修士来说,不异于暗夜荧光,纤毫可见,因此白子笙便有此猜测。
白子笙暗叹一声,体内功法悄然收敛,不留一丝波动。
此人能够把气息收敛如凡人,又是能够震慑杜子誊这样的仙二代,修为必定深不可测,他白子笙可不想被其发觉……
白子笙靠于左丘宁身侧,眼中一片恭谨之色。
他对此人的身份,大概有些想法了——此人于功德殿内走出,殿中各色管事皆是对他抱以恭谨仰慕之态,那么他的身份……想必就是他们此次前来的目的,传说中的仙宗守卫者——茚真长老了。
茚真眼中划过一缕疑惑。
他方才分明在白子笙身上感觉到了一丝他熟悉的令他不由战栗的气息,而如今细细感受之后,却又感觉十分平常,一如其他脆弱不堪的练气修士一般了。
他再看一眼白子笙,暗暗压下心中的困惑:“功德殿内不可私自打斗,尔等为何明知故犯?”
宿臻与祁修相视一眼,上前一步道:“晚辈宿臻,雷灵峰雷霆老祖第九亲传弟子见过前辈。晚辈等人此次前来乃是有要事请见茚真长老。不料遭遇杜子誊等人挑衅,迫不得已之下方才出手反击,还望前辈莫要怪罪。”
与白子笙一样,宿臻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修为高深的灰衣人也隐隐有着一点猜测,嘴上却是一丝不漏,既说出有要事请见茚真长老,又点出是杜子誊等人挑衅在前,态度恭谨,姿态谦逊,当真是算无遗漏。
白子笙等人也纷纷上前行礼。不管他是不是茚真,就凭他的修为,也称得上是一方大能,是需要见礼的。
灰衣人仍是一缕温和笑意,眼中却是苍茫浩淼:“哦?本座便是你们所要找的茚真。有何要事需得求见本座?”
茚真此时却是被勾起了一丝兴味。他方才于殿中密室参悟道法,却心有所感,仿佛冥冥之中有着大道指引一般促使他脱离修炼,行至此处。
而甫一行至此处,他便一眼发现了那个曾经不知死活挑衅于他的纨绔子弟。
当年若不是此人的父亲放下情面为其求情,他早就把此人一掌拍死,为仙宗清除这样的一个毒瘤了。
但即便如此,他仍是用打神鞭狠狠鞭笞了这纨绔一番,方才就此作罢。
这打神鞭乃是宗门守护者所特有的灵器,专为抽打神魂,被抽打之人如同置身烈火烹油之中,有着突破人体所能承受的痛苦。
杜子誊受此磨难,哪能不长记性?虽仍是放肆异常,却不敢在茚真面前造次。
茚真对此并不在意。一个小小的金丹,本身资质心性不可造就,纵有一个修为尚可的祖父,亦是一坨烂泥罢了。
他如今关心的,是这些人口中的“要事”。
素来如他这般身份的仙宗长老,本是常年于洞府之中闭关修炼参悟大道,鲜少现身于人前。
若非大事,平常人等都极为明白的不去打扰。
而这些小辈,却神情急切,口口声声说有要事禀告,让他在诧异间也不禁提起了一丝兴趣。
而且他一向以仙宗为先,此次修炼有感于冥冥天道,根据内心指引来到此处,又得知这些人有要事禀告,心中不免也是有些担忧发生什么危害仙宗之事,便决心要问上一问了。
宿臻微微一顿,左右看过一番,欲言又止。
茚真略一思索,便知可能是某些隐秘之事,心中也愈发重视起来。
他收起脸上的笑容,袍袖一挥转身行去:“随本座来。”
白子笙等人相视一眼,便跟了上去。
左丘宁落后一步,与白子笙双手交握,在其掌中写道:莫慌张,如实道出便可。又顿了顿,长指微动:莫要暴露功法之事。
白子笙温和一笑,目中毫无波澜,手中回到:师兄且放心,子笙自是明白。
左丘宁看他一眼,眼中神色未明。
第27章 告一段落()
白子笙等人跟随着茚真的脚步,一路上恭谨无言。
他们是宗门的新生一代,自从进了宗门拜了师尊,便是勤苦修炼,寻找机缘,亦不曾有缘进入这宗门秘地。
如此一来,这便是他们首次进到了功德殿的后殿之中了。
不知是何时定下的不成文的规定,任何弟子与管事不得轻易进入功德殿的后殿之中。
至于为何,自然是为着不惊扰殿中居住的可以庇护一方的大能茚真了。
然而此番茚真的出现,却是给了他们能够光明正大好好观看一番的机会,去看看这鼎鼎大名的功德殿后殿,究竟是如何模样。
然最令人不解的是,这里明明隶属于功德殿,却不见有人影走动,连最基本的奴仆也是不曾看见。如此一来,虽是美丽,却也毫无人气。
他们一行人跟随着茚真,穿桥绕梁,渐渐远离了功德殿的前殿,遇着一个暗门,甫一跨过,眼前却是霎时变换,出现了一处看起来异常不同的地方。
只见此处高山拔地而起,直插云霄,气势磅礴。山中云雾缭绕,灵气氤氲,飞阁流丹,灵树仙草随处可见,清雅幽美。
茚真袍袖一挥,白子笙只觉眼前一暗,随即便发现自己已来到了山中幽深所在,伫立着古朴厚重的宫殿。
这里,是专属于茚真一人的后殿,凭借他的身份和修为地位,有这般待遇并不意外。
此处美丽异常,却并非外表看起来那样无害,种种美丽的仙树灵葩下隐藏着冰冷的杀机。
若是没有茚真之允许,隐匿在暗处的重重禁制,将会毫不留情地给予私自进入的人一个惨痛的教训。
茚真在前方晃身一动,走进了宫殿之内,却是不曾停留,直至一个隐秘的石室里方才停住了步伐。
这个石室不同于整个后殿一般清雅漫渺,亦非古朴之感,而是极其简洁的,充满刀削斧凿的力量之美,就如同重剑无锋,颇有一种大巧不工的感觉。
茚真径直往石室之内唯一的石台坐了上去,手指一点,地上幻化出好几个蒲团:“坐。”
白子笙等人面色不变,神情恭谨有礼却不谄媚。
便是他们对此处有略些疑问,却也明白,此刻的他们并没有资格去探究。
这般态度保持着对一个前辈的敬重,亦未曾失去身为仙宗弟子的傲骨。
茚真观察到这般情景,心中亦不由对白子笙等人观感好上一分,不说其他,这般态度便叫他熨帖几分。
他从未在意宗门弟子对他的态度是否真心敬服,他所在意的,是作为仙宗弟子是否有身为仙宗之人不卑不亢的沉着之风。
茚真生于仙宗长于仙宗,得到归元仙宗的倾力培养方得此时的一身修为。仙宗之于他,是再重要不过的存在。
他此生皆在仙宗中沉浮,因此愈加明白,弟子,乃是宗门的根基,是宗门绵延不断的根本。
若是面对修为高深之人便会惊慌失措,这般弟子即便资质上好,亦不会有莫大的成就,更不提能够成长起来庇护仙宗。
此刻眼见白子笙等人神情自若的盘坐于蒲团之上,茚真严肃到阴郁的面容竟稍稍缓和了一点。
“尔等有何要事求见于本座,若说不出些子丑寅卯来,尔等可知后果?”
堪堪缓和的姿态只是稍纵即逝,此时的茚真早已没有了方才在功德殿前的温和笑意,反而是一副极致严肃乃至严厉的面容,气息晦涩,威压深重。
此事事关重大,本应是左丘宁或宿臻祁修等金丹修士进行回话,然则宿臻祁修早早便陷入困境,对此事了解不深,而左丘宁冷言少语,却是不好诉说。这最为合适之人,竟只剩白子笙一人了。
白子笙沉默片刻,只稍加思索,便条理分明,言语清晰地把此次任务所遇之事一一道来,事无巨细,又重点突出魔修与水映门的诡异之处,尤其是黑洞之事,更是丝毫尽述。
而左丘宁亦在凝神静听,亦不时在旁边稍加赘述——这又令白子笙内中暗自一惊,却是不提。
二人配合得当,白子笙叙述分明,左丘宁直击要害,便是把事情一一叙说到位。
茚真听着,脸上神色丝毫不动。
若非他身上传来越来越深重的威压,恐怕会让人怀疑他有没有在听。
白子笙说完之后,又道:“此事非同小可,又只是些微猜测,我等能力不足,不足以窥探其中。但身为仙宗弟子,必是忧仙宗之所忧。宿臻师兄处有映像石一块,记录了些许诡异之处,此刻便交与长老,也好全了弟子们的护宗之心。”
他这厢说着,那厢宿臻便极快速地掏出那时录下了黑洞中情景的映像石,随即双手交奉于茚真。
此事牵扯太深,难保仙宗对他们有所猜疑,因此他们此刻实为用生命做注,赌宗门对他们的信任,赌茚真对他们的观感。
茚真拿了石块,却没有探入查看:“此事……还有谁知晓?”
白子笙心中一凛,面上却是不变道:“除却弟子五人,无人知晓。”
此次前来的,只有宿臻祁修以及他们师兄弟,剩下的也只有一个糊里糊涂的方炎罢了。
木瑶几人,不曾前去城主府,对此事一无所知,白子笙几人亦不欲拖她们陷入其中,便在回宗之后与她们分道扬镳了。
尽管木瑶等人心中隐隐有所猜测,却也知不是她们能够掺和进去的,都是把疑问压在了内心深处。
茚真听了,眼中划过一丝莫名的光芒:“此事……事关重大,非同小可。尽管尔等为我仙宗弟子,却不知是否一心为着仙宗?”
不待白子笙回答,左丘宁出乎意料地发言了,仍是冷峻如冰的面容,却意外使人信服:“我等皆为仙宗弟子,自是为着仙宗。”
茚真一眼扫过几人,眼中厉芒乍现,又迅速隐匿于眼底。
他袍袖一拂,白子笙等人尚未来得及反应,便仿佛被一阵清风托住,转眼便出了后殿的高山古殿,到了一处人声鼎沸之处——正是回到了前殿之中了。
此时他们耳中还隐隐传来茚真语气肃然的话语:“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