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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们耳中还隐隐传来茚真语气肃然的话语:“此事本座自有安排……尔等务必谨守此事……修为不可荒废……”
白子笙心头一惊,要说前面那几句还好,可这茚真长老又是为何特意嘱咐他们莫要荒废修为……?
白子笙摇摇头,隐下心中万般猜测。事已至此,不管如何,总是了结了这番令人提心吊胆之事,剩下的,也确是该好生闭关修炼一番了……
几人在功德殿前分手而行,方炎堪堪知晓那般事情,心头仍是纷乱异常,此刻只稍稍定住心神,与白子笙等人道别一番,便极快速地往自家山门飞掠而去。
“左丘师弟,白师弟,便在此处一别。望师弟修行有成,待得八峰际会之时,你我比试一番,感悟你我剑术本真。”祁修眉目稍霁,话中道别,眼眸却是紧盯左丘宁,凝蓄着战意。
左丘宁面色不变,眼底亦是压抑着一丝战意:“有何不可。”
白子笙面上浅笑,眼底尽是对左丘宁的信服。
祁修得了左丘宁的准话,也不停留,手中祭出灵剑,御剑而去。
宿臻见祁修毫不拖泥带水的举动,匆匆忙忙拱手作别,便踏空直追而上。
白子笙看着宿臻追随着祁修的脚步,两人之间隐隐相互呼应的氛围,微微一笑,眼底微暗:“师兄,我们也走吧。”
“……嗯。”左丘宁心眉间微皱,他方才好像抓住什么,却又转瞬即逝。
两人在功德殿前缓缓往自家山峰行去,没有用上术法,犹如凡夫俗子一般一步一步在月下漫步行走。
左丘宁眉间松缓,周身冰寒气息收敛,举止间亦是亲近一分。
白子笙微微笑着,一双眼睛深处,有着愉悦和压抑的扭曲。
而功德殿的后殿中,一抹灰影如轻烟一般飞掠而去,悄无声息的,渐渐融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第28章 初露端倪()
白子笙两人缓缓而行,虽是高山耸立,怪石嶙峋,但两人皆为修行之人,却是不惧这等肉身之苦。此时二人虽是默默无言,却另有一番别样契合之感。
待行至两人洞府前,白子笙停住脚步,回转身来与左丘宁相对而立。
左丘宁冷峻的眉目在月光下显得莫名的柔和:“何事。”
白子笙微微一笑,属于少年俊秀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妖异:“此次闭关,子笙欲冲击筑基,师兄亦要祛除暗伤巩固修为,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师兄于子笙,有再造之恩,子笙……必是时刻牵挂着师兄的。”
左丘宁眉梢微动,面色沉着:“尔为吾之师弟,身逢险境吾必然不可视若无睹,又何来再造之恩一说?且修仙之人,为追寻大道而去,闭关修炼所谓常事,你我既为同门师兄弟,相见之时常有,便莫要做此温吞之相。”
白子笙心头一跳,脸上却是显出了略微黯淡的神色。
左丘宁顿了顿:“……然,你我入同一山门,拜同一师尊,情谊自是不同,互相挂念亦是无妨。”不过是个不经世事的少年,想来此次的危难使其对己身有所依赖罢了,倒也不必过于严苛。
白子笙心头微荡,他不过是想着师兄心思纯净,要逗上一逗罢了,却不曾想左丘宁竟是如此认真地回答于他,道出互为挂念之言。
白子笙知晓能得左丘宁此言已是极其幸运,却也不宜做得太过。
于是他收起脸上那番黯淡的神色,笑容温柔和暖:“师兄说的是,你我修仙之人,当以大道为先。便是时刻思念师兄,子笙亦将勤苦修炼。只望师兄,知晓子笙的一番心意。”
最后一句他说得语气缱绻,连他自己都是有些讶异。
然……说便说了罢,索性他那只会追寻大道的师兄应当不会想歪才是。若是想歪了……更是合他心意。
白子笙压下眼底的笑意,面容一肃:“子笙今当闭关,望出关之日得见师兄堪破大道,修为再涨!”
左丘宁压下心中的些微异样,微微颌首,“你亦然。”又顿了一顿,手中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物递与白子笙:“此物与你。”
白子笙接过那物,却是那颗左丘宁极其偶然才寻得的珍稀澄心果。
白子笙手中摩挲着澄心果莹润亮泽灵气氤氲的表皮,深深看一眼左丘宁,便决然地转过身去,袍袖一卷,便大步往自己的石室走去,抬手封上了石室。
白子笙立于石室之内,看着巨石缓缓封上洞口,眼中幽暗未明。
左丘宁并未立即回转身去进入自己的洞府,而是目送着白子笙走进石室直至身影消失,眉头微皱。
他从识事年岁开始,便是过着苦修的生活,从未有一人如同白子笙一般,对他依赖不已。这样一来,此时倒让他猝不及防,有些迷茫了。
且自与白子笙相遇,他所做之事,愈发不合自身性情,识海之中亦偶有一些朦胧画面一闪而过,让他在陌生之中,又寻得极其浓重的熟悉之感——
左丘宁心中,未必是没有猜测的。
随即,他摇摇头,冰雕似的冷峻面容上,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转身也进了洞府闭了死关。
明月挥洒之下的冰凌峰,愈加寂静。
另一厢,归元仙宗的中心地带,一座恢宏古朴的宫殿静静的矗立着,散发着历史的厚重感。
此时,宫殿里,有两个人在交谈着——
“你所说可是属实?”一个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之内响起,语气中的威慑力使人不由自主地忽略他那明显年轻得过分的嗓音而聚精会神地听从他的话语。
“属下所说句句属实!那几个弟子曾与那些魔修交过手,又曾进入魔窟之中带出了映象石,人证物证俱在,想必是真有其事。”说话之人虽是自称属下,语气却是不卑不亢,仔细听来,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熟稔。
若是白子笙等人在此,便会发现,这个自称属下的人,便是先前他们求见并且告知事情的茚真!
而他面前背对着他的那人,黑发如瀑,身着一袭华美的重紫华服,肤色极白,长眉入鬓,眉眼间有着身为上位者的威严与慈和。
分明已是一副青年的模样,然而他身上的气质却是极其苍茫的,使人直觉他已历经了世事沧桑,早已心如止水。
他周身之气息与大殿圆融相合,仿佛他便是这宫殿,这宫殿亦是他。
如墨点染的眼中划过千载时光,仿佛岁月洪流从他身上一划即逝……
能够让茚真这样的人都恭谨自称下属的人,怎会是一个普通人?
此人便是这归元仙宗最为神秘和强大的修士,已掌管仙宗十万年的现任宗主,修为已至大乘巅峰修士——柳鞅。
“既是属实,我等便不可坐以待毙。茚真,你乃是本座最为看重信任之人,此事便交与你来查探。这些魔道……便由我归元仙宗出手,一一拔除罢!”柳鞅语气肃杀,显然是被映象石中的景象激起了杀意。
“至于那几个弟子……,既然能在这般情况下活着回来,便好生培养一番罢,日后说不定也是除魔精锐了。”
“属下知晓。必不会让宗主失望。”茚真语气肃然,比起先前的态度要更为严谨。
随即他面露犹豫,仿佛有什么事情不知道说还是不说。
柳鞅注意到他脸上的神色,心中微微一动,问道:“阿真还有何事言说?”
茚真稍微一顿,随即说到:“属下今天在一名弟子身上,仿佛感觉到了一丝‘他’的气息……”
柳鞅面上的一点点随意也被收了起来。他面色肃然:“此事当真?”
茚真微微皱眉:“那人名唤白子笙,应是冰凌峰之人。属下只一瞬在他身上感觉到那抹气息,随后暗中探究却是一切如常。”
柳鞅面上依然一片沉郁之色:“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楚这件事!”
茚真亦是一派正色:“属下必定多加注意!”
柳鞅俊美的面容染上哀伤:“若真的是他……”
茚真张嘴欲言,柳鞅一抬手,他便只好按捺下来,如同来时一般,化作迷漫轻烟,不知散往何方……
柳鞅站在空旷的大殿内,背着双手,微微阖目,遮挡下眼中流溢的悲伤。
“阿离……”
殿中仿佛有着幽幽的叹息,随即又归于湮灭。
第29章 灵塔异状()
白子笙看着巨石缓缓堵上洞府之门,直至再不能看见外处,才回转过身,大踏步进了石室。
他走至灵泉之处,停下步伐,静立片刻,方才快步走到石台,盘膝坐下。
白子笙眼中精光一闪,袍袖飞舞间气息荡荡,发出几响微弱的音爆之声。
白子笙拿出左丘宁给他的那枚澄心果,握在手中,眼中尽是幽暗。
修行之人,本是逆天而行,不论天资如何,突破之时皆是要接受天道考验,期间险象环生,稍有差池便是功亏一篑。
而白子笙身有心魔,更是危险异常。突破之时若是无暇顾及,使心魔趁虚而入,轻则修为倒退,坠入魔道,重则大道偏离,身死道消。
这澄心果有清心明道之效,吞服而下可护持心中一点清明,使心魔侵扰时能坚定道心,于他却是有大用。
白子笙手中猛地一捏,那澄心果便寸寸爆裂,化作一团银白液体漂浮于空中。
白子笙长指轻点,那团液体便迅速地往白子笙口中而去,被其吞入腹内。
一缕银白光华瞬间闪过白子笙全身,随即停留在白子笙眉心之间,化为一枚清晰可见的澄心果的模样。
白子笙只觉周身恍若被灵泉涤荡,仿佛被扫走了层层尘埃,使其神识清明不已。
他微微阖目,缓缓调动体内的天地之气,眼前尽是一片空茫。
隐藏于神魂深处的功法早已展开,在意识中微微震荡,发出一声声恍若虚幻的嗡鸣。
白子笙心境缓缓沉淀,恍若空谷幽潭,空灵宁静。
他跟随着功法所现之图,双手至于膝上,缓缓运转。
幽蓝的水属天地之气缓缓凝于白子笙身侧,带来微微的湿润之感,使得其中的白子笙更显其柔和坚韧之气。
修真界有灵根类型无数,却脱不出五行之中。其有基本灵根为五,一为金,主杀戮;其二为木,主生机;其三为水,化生万物;其四为火,属攻伐;其五为土,博大厚重。
白子笙之灵根为单水灵根,意为化生万物。万物既生,必有其亡,因此水又属生死。而水属天地之气,其感纯净,触之温和,吸收之时不但于自身无碍,反倒尤为舒适。
白子笙长臂一招,凝蓄在旁的水属天地之气便化作千万水线,缠绕其身。白子笙浑身穴窍张开,犹如鲸吞蚕食一般,把这缠绕于身的水属天地之气纳入体内。
千万缕天地之气在其体内汇合,顺应着浑身经脉不断往丹田而去,把经脉挤得微微宽阔了一丝。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这修行之途,罔论天地之气还是灵气,皆是行过经脉之中再到达丹田所在,经脉愈是坦拓,则修行愈是快速。如今白子笙之经脉只微微拓宽了那么一丝,甚至连毫毛都比不上,于他却是极为有益的。
白子笙面色沉肃,手中跟随功法之变化而频频掐诀,体内丹田对天地之气的吸收愈发快速,隐隐有积裕为云雾雨絮之状。
这般持续吸取天地之气的举动不知经历了多少时日,白子笙体内之丹田已隐隐有饱胀之感,充裕的天地之气不断压迫着丹田以及周身经脉,带来丝丝刺痛之感。
白子笙眉目和缓,手中轻轻压诀,丹田吸取天地之气的速度便慢慢减缓下来。
他又起一诀,功法方向霎时变换,由强劲吸取天地之气改为缓缓梳理体内蠢蠢欲动的真元。
白子笙细细导引,在丝丝缕缕的真元汇于丹田之时,猛地一压,成团真元被狠狠压下,又突地弹起,与白子笙相互拉扯。
这压缩真元之事,乃是筑基过程之必须。
看似简单,实则危险重重。只一不小心,被真元反噬而起,则经脉满胀,极易爆体。
虽说修士爆体之后只要神魂尚存,便可搜集珍稀之物予以修复,但亦会有损修为,使之十不存一。
且修复仙体之物何其珍稀,他不过堪堪练气,又如何前去寻得?
因此,尽管白子笙上一世已经历过这般修行,对此熟知于心,亦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妄动。
这般状况不知持续了多久,只见那原来极为庞大的真元,此刻已缩减一半有余,模模糊糊似是形成一小塔之状,看着不甚真切,却更为凝实,带着幽幽暗暗的蓝色。
白子笙长出一气,白皙的面容上满是冷汗。
他眼眸微微阖动,眼底闪过一抹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