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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叹道:“二太太,你可知错?”
王夫人忙上前,低头不语。
贾政倒是吃了一惊,忙问道:“老太太,王氏可是冲撞了老太太?”
贾母只盯着王夫人,王夫人无奈,只得说道:“媳妇儿知错了。”
贾政回头对着王夫人喝道:“你到底如何冲撞了老太太?快些给老太太认错赔不是!不然我必不和你干休!”
王夫人拿帕子拭了拭眼睛,微微带了些哭音儿,说道:“我哪里敢冲撞老太太?素日里我的为人老爷还不知道么?原是一点子小事情,林姑娘和史大姑娘在我那里有了些口角,想是老太太因着这个生气呢。”
贾政奇道:“这两个孩子都是咱们家亲戚,平日里又在一处玩,怎么会有口角?若果真如此,倒是该当好生管教一番。”
贾母听了王夫人的话,本已恼怒不已,此时的黛玉是她心头之宝,今日黛玉行事说话更是一派大家风范,更让她打定了主意成全二玉之事,再者林家更是贾家不可缺少的助力,哪里能让王夫人如此说?又听得贾政不问青红皂白,更是生气,只重重一拍桌子,恨声道:“二太太,果是如此吗?在我面前你尚且敢如此颠倒是非,背后如何待我的玉儿更是可想而知了!”
到底是在荣府中掌权了几十年,此时贾母发火,王夫人便心虚了,又见贾政疑惑地看着自己,心知此事不能善了,为今之计,只有先发制人了。当下不再犹豫,跪在地上,哭道:“老太太,原是媳妇儿着急了,只想着明儿贵人主子省亲好看,竟和林姑娘借了东西,不想竟然惹怒了林姑娘,媳妇儿错了。”
贾母恨铁不成钢地望着王夫人,冷笑道:“亏你张得开那嘴!林丫头家里有金山银山,跟你又有何干系?你家里盖园子,凭什么去和人家林家去借东西?别以为我不知你的心思,谁也不是傻子!”
近日来,贾母见王夫人在府里边越发地气焰高涨,大有将自己架空的意思。因着元春晋位不久,又眼看着要省亲,实不愿与她计较。不想王夫人得意忘形,竟然直接开口跟黛玉要东西,使得黛玉怒而离去。自己还为宝玉打算呢,本来就是不好成事,谁知宝玉的亲娘竟如此拆台!
王夫人倒也不含糊,不待贾政如何,便掩了掩嘴角,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款款地说道:“老太太教训我,媳妇儿不敢还口!只是媳妇儿有话,实在是不能不说。
“家里盖着省亲园子,原是为了贵人主子好看,色色都要好的。别的不说,单是请那山子野给画图儿,就花了多少银子?再者,前儿蔷儿从姑苏回来,只那采买的小戏子置办的行头聘请的教习便花了五万两银子,从甄家存着的竟一点子都没剩下。还有琏儿订制的各色珠帘帐幔桌围床裙之类,也要六万多银子,只这两项,便花去了十多万两银子。
“当日里咱们可只攒了三十万银子出来。这么算来,又够做什么的?更别提那些工匠材料花草树木之类的。媳妇儿算着账,实在是捉襟见肘的。
“再者园子盖了出来,难不成空摆着?可叫贵人主子看什么呢?贵人主子省亲,代表的是皇家风范,自然都得摆上那些衬得起贵人主子的东西来。开了咱们家的库,都摆了出来只怕也不够的。若说是到外边买去,一来不见得能淘换到好东西,二来便是有了东西,咱们也不能拿出银子来的。
“因此我想了多少天了,说不得我舍了这副老脸,跟亲戚家借一些出来,略摆一摆,待娘娘的事儿完了,自然归还的。
“谁成想林姑娘竟是不肯的,宝丫头云姑娘帮着我说了两句,林姑娘便恼了,这原是我没想到的。”
贾赦冷笑道道:“既然如此,二太太你如何不向你的亲戚去借?你妹子一家子主子奴才在这里住了几年了,也没见你跟他们去借!倒是打着我十来岁的外甥女的主意?”
王夫人听了,心里恼羞脸上却是笑的:“大老爷这话说的。原是大姑娘今日就要回去,我想着过几日再说虽也使得,到底还是早些敲定了好。反正我妹子住在这里,何时去拿不可?如今我也后悔了,只想着亲戚间有话直说,却不想惹恼了大姑娘。说不得在这里跟老太太请罪呢!”
贾母冷冷地看着王夫人口若悬河,可笑平日里只说她是个不说话的,此时一见,原是自己错了,这王氏不但能说,而且会说。一张嘴比起凤姐儿来,只有更加厉害的。
贾政听了,笑道:“原来是这样的,老太太也别恼了。林姑娘是敏妹的女儿,再不会为了这个跟咱们生分了的。”
顿了顿又道:“我素日不理俗事,倒是这省亲园子盖到了如今,银钱若是不继,可怎生是好?”
贾母闭了闭眼睛,压下心里火气,淡淡说道:“原是为了你的女儿盖园子,你说罢。”
王夫人不待贾政张口,便笑道:“虽然是我们二房的女儿,可贵人主子到底是咱们合府的荣耀。正该咱们给贵人长脸的时候,老太太又是经历过的,说不得得请老太太的主意呢。”
邢夫人听了王夫人这话,竟还是要大房继续往外拿银子的意思,忍不住冷笑道:“二太太这话说的,谁不知道如今省亲是咱们府里的大事?为了预备贵人的园子,我们大房也是出了不少力的。如今这个月的月钱都没得呢,我们是穷的……”正滔滔不绝地说着,忽见老太太瞪了过来,忙闭了嘴。
贾母冷笑道:“依我说,竟是这样罢,大房出了银子出了地,二房原本只出了银子,原有些不公了。既然银子不够,我这里再出二万两,剩下的,你们二房自己去想辙罢。你当初的嫁妆如今的私房,我虽然不知道,但为了你自己的女儿,说不得多拿出来一些罢。只一样,你若再敢打我玉儿的主意,我再不会轻易与你干休!”最后一句乃是对着王夫人一人说的。
王夫人见贾母颜色不同往日,疾言厉色,又听贾政说道:“自然如此,儿子全凭老太太的主意。”
王夫人心里不禁暗恨,低下头冷笑一声,口内应了。
一时散去,贾赦父妻倒是高兴,这次没有平白的又拿银子出去,二太太又被老太太一番敲打,二人相跟着回去了。
王夫人见贾政回了荣禧堂后又出来了,直奔着赵姨娘的小院子去了,恨得心里骂了无数句狐狸精。
待到梳洗了躺下,又细细地琢磨着,如今林丫头那里暂且弄不出东西来,老太太也盯着呢,且不必去捋这个虎须。
只是这园子里的摆设确实乃一项极大的花费,自己虽有不少私房,东西也都不错,只是这个时候拿了出来,将来如何再拿回去?
忽然想到了黛玉的话,薛家?
王夫人眼睛一亮,正是薛家呢!在这里住了几年了,外边没少仗着荣府的名头做事情,如今自己这里有了事情,叫她们出一份力也是应该的。
还有老太太,私房的东西哪个不是好的?如今不拿了出来还带了去五台山不成?她素来疼爱孙子孙女,到时候好生求一求就有了。
至于林家的,想到过几日便是二十六,原可以进宫去请安,王夫人脸上露出一丝儿笑容。
第三十五章
翌日一早,王夫人到贾母那里立过了规矩,伺候着贾母用过了早饭,便忙忙地回了自己院子,草草吃了些东西,便一叠声儿地叫金钏儿彩云跟着,去了梨香院。
宝钗虽然在王夫人面前极尽贤惠之能,到底收拾屋子要用些时间,故而还没有从梨香院里搬了出来。薛姨妈这两日看着家里边忙忙乱乱的样子,不免抱怨宝钗:“好好的住在这里,何苦要搬?那边院子如何能比得这里?这原本是这府里的老公爷晚年静养之处,住着又宽敞又体面,那边的院子窄小不少,色色东西都不如这里的。”
宝钗倒是无所谓住在哪里,笑道:“妈也真是的。什么好的地方?若说好,哪里有咱们自己家里宽宅大院的舒坦?咱们住在这里不过是亲戚的情分罢了,又能约束着些哥哥。为着咱们跟姨妈的情分,也该帮着姨妈的。”
正说着,忽听外边丫头叫道:“二太太来了!”
母女两个忙掩了话茬儿,一起迎了出去。王夫人薛姨妈两个姐妹这些日子见的少了些,此时亲热非常,寒暄了两句便携手进了屋子。
宝钗叫同喜沏了茶来,亲自端了奉给王夫人。自从元春晋了贵人后,王夫人所受的奉承着实不少,然而要说起这奉承她最舒服的,还得是宝钗。
王夫人接过茶,看着宝钗如银盆满月一般的粉面,水杏大眼波光柔柔,又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藕荷色对襟宽袖雪纱褂儿,底下系着一条雪青色绣满菊花的裙子,头上斜斜地挽了个发髻,只插着一只点翠的凤头簪,耳边倒是戴了一副赤金镶宝的坠子,和着胸前的金锁遥相呼应。
又见她端端正正地坐在了薛姨妈旁边,脸上淡淡微笑,不露一丝儿轻狂。
王夫人心里点头,先有了几分喜欢——这方是大家子的姑娘,哪里就要捯饬的一股子风流妖娆的劲儿了?
薛姨妈笑道:“今日姐姐怎么有空过来了?你那里修省亲别墅忙的什么似的,若是有事,打发人来说一声不就结了?再者我们过去也是一样的。”
王夫人此时最喜的便是“省亲”二字,听妹妹如此说,面上带笑,稳稳地端起了茶来,饮了一口方道:“妹妹不知,如今我也是偷空儿歇着一会子罢了。若是不过来,只怕连这会子功夫都没有呢。”
说着,将茶轻轻放在了一旁,拿了帕子拭了拭嘴角。
薛姨妈看她拿着那副贵人亲娘的劲头,心里颇为不屑。要说起来,自己也是见过元春的,若是论起容貌才学来,还真不如宝丫头。薛姨妈下意识地偏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眯了眯眼,朝王夫人笑道:“看姐姐说的,贵人能回来省亲,那是多大的恩典?姐姐是贵人的亲娘,这天大的喜事,可不就得姐姐全权地顶了起来?”
一句话奉承得王夫人越发地舒坦了,笑道:“唉,说不得我自去强挣着操劳罢了。说起来,倒也委屈了妹妹,为了贵人还得搬去那边。”
薛姨妈忙道:“姐姐这是什么话?贵人省亲,本来没我们什么事,如今能够出一把子力,还不是我们应该的?”
宝钗也笑道:“都是亲戚,姨妈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倒让妈和我不好意思了。”
王夫人想着自己的来意,抿了抿嘴:“说起亲戚二字,竟是让人气恼的。你说那林丫头,头两年也在这里住过,一般的丫头是丫头婆子是婆子的伺候着,如今我们这里有点子事情,不过是暂时需要他们支应一把子,竟是不肯的!为此,还让宝丫头受了委屈,我也在老太太那里……”
说到这里,陡然停住,又长长叹了口气。
宝钗想到那日黛玉巧笑嫣然间便将借物之事引到了自家身上,当着那么多人,又是主子又是奴才的,自己被挤兑的没法,只得红着眼圈点头。
此时王夫人旧事重提,宝钗心里羞恼交加,藏在衣袖中的粉拳左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长长的指甲险些扎破手掌心,勉强笑道:“姨妈,不过是几句话罢了,宝钗没事的。”说着,眼中珠泪盈盈,似欲滴下。
薛姨妈一阵心疼,忙搂着宝钗,向王夫人道:“不是我说,那林丫头太也不像话!哪里还是朝廷大员的小姐,竟比那小家子里边出来的还不如!我是不怕的,他日若是那林丫头再过来,我必要为钗儿讨个公道。”
王夫人叹道:“如今她是老太太的心头肉,我能怎么样?但分有点子法子,还用的着忍气吞声?”
说着,又叫宝钗过去,亲手拿帕子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泪珠儿,又退下了腕上一只金镶玉的镯子,笑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明儿进宫去请安,必要在贵人那儿为你分说分说的。”
宝钗心里大喜,嘴上却道:“姨妈莫要如此,省亲在即,何苦给贵人心里添堵?”
喜得王夫人眼睛都笑眯了——到底是宝丫头,识大体,顾大局。因而又笑道:“既如此,省亲那日我必要娘娘见见你的。想来娘娘也爱你这性子呢。”
薛姨妈忙道:“那如何能行?我们不过是外亲,又是包衣,如何能让贵人见了?”
王夫人摇头道:“这有何难?不过贵人一句话罢了。”
说着慈爱地看着宝钗,伸手替宝钗抿了抿头发,笑道:“宝丫头,上次我瞧着你的帕子绣的好生精致,若有新的,也拿给我两条如何?”
宝钗便知道王夫人是有话要和母亲说,不便让自己听,因此找个由头让自己出去,想到那日黛玉的话,宝钗心里一凛,脸上却笑道:“既然姨妈不嫌弃,我就去找了来。”说着朝薛姨妈看了一眼,见她微一点头,抿嘴一笑出去了。
这里王夫人见宝钗走了,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