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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哭着道:“大太太、二奶奶,算是我求你们了,去请个大夫来看看老太太吧,老太太这个样子不……啊。”她差点就把个“不行”说了出来,猛然想起这话不吉,忙将那个“行”字咽了下去。
邢夫人、凤姐儿都是心中冷笑,鸳鸯大姑娘,你也有今天啊。凤姐儿忙道:“可不是,老太太这样怎么成呢,可这并非是咱们府里,哪里是咱们做得了主的,这样吧,平儿,你到如夏姑娘那里说一声,就说老太太这个样子不大好呢,请她派人去请个大夫来。”
鸳鸯吃惊的道:“二奶奶,哪里用得着这样,不是还有朱凤姑娘么?”
凤姐儿看着鸳鸯笑道:“鸳鸯姑娘大约是不怎么了解林家的情况,朱凤姑娘的地位便是与吕大姑娘相比也不差什么,她平日里也只负责照看林妹妹。至于这些给人看病什么的只是看她心情如何,她若是喜欢你,便会来给你看,若是不喜欢你,你便是在她面前一头碰死,她也不会理你,鸳鸯姑娘,你自个儿问问朱凤姑娘有没有可能来给老太太看病。”
鸳鸯的一颗心顿时掉了下去,跪在地上连连磕首,“大太太、二奶奶,我求求你们了,老太太这样也是为了这个家啊,难道你们不姓贾。”
凤姐儿嗤笑道:“鸳鸯,你当我是傻的,老太太这样做是为了谁我们会不知道。老太太这么做的确是为的贾家,只不过可不是为了我们琏二爷,人家为的是宝二爷。别打量我们不知道,为了宝二爷,老太太恨不得要我们大房都去给他垫脚呢。”
鸳鸯哭着道:“二奶奶,老太太当初对你可不比宝二爷差啊。”
凤姐儿笑道:“对啊,鸳鸯姑娘,为了回报老太太对我的关爱,我可连嫁妆都快当光了啊,有谁领了我的情了,还不是直接把我们从荣禧堂撵了出来。鸳鸯,琏二爷这么多天没落屋,老太太管过吗?”
鸳鸯吱唔道:“二奶奶放心,等将宝二爷的婚事忙完了,老太太腾出手来,必去打听的。”
凤姐儿大怒,你宝二爷才是人,我家琏二便不是人了,见我们大房失了势你们便都要来踩一脚。我呸,还想让我帮你们,我凭什么还要帮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眼珠儿一转,笑道:“哟,那还真得多谢老太太费心了,只我不放心,我们大房现在也就几个娘儿们,没个男人顶立门户难啊。鸳鸯姑娘,你想想看,我一个妇道人家,仪门不出,大门不迈的,这儿又是林家不是贾家,你让我上哪儿去给你请大夫啊。”
鸳鸯一颗心也凉了,含泪道:“二奶奶,老太太竟是白疼了你。”
凤姐儿冷笑道:“是呀,正因为老太太疼我,本该我大房得的爵位,家产现在都给了二房,还要我们怎么样?鸳鸯姑娘你也别忒不知足了,你便是对老太太再忠心又怎么样,顶多给你姨娘也就封了顶了。难不成你还能爬上二太太、宝二奶奶的宝座不成。”
邢夫人见凤姐儿与鸳鸯撕破了脸,骂得痛快,心下暗暗称愿,也不去拦,就如没听见,反而退后一步,坐到贾母床边看起热闹来。
平儿暗暗担心,伸手连拉凤姐儿的衣襟,暗示凤姐儿不可将贾母得罪了,以后也好给自己留个退步。她却不知凤姐儿与邢夫人在九幽时都答应过贾敏,以后跟二房决裂,整个贾家除了对贾母可以稍微援手外,不得救助任何人。虽然被贾敏洗去部分记忆,但这些却还是有印象的,她二人见识了贾敏的威风,凤姐儿与邢夫人对贾敏又极为心折,哪里敢违抗,自是遵命照办无误。
鸳鸯被凤姐儿骂得无地自容,再也不敢开口,捂着脸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凤姐儿瞄了邢夫人一眼,心下暗叹,自己这个婆婆也算是个极品了,连在中间转圜一下都不会,平儿又不够分量,只好叹了口气软下来道:“鸳鸯,你还是先去服侍老太太罢,我刚才也是太担心我们二爷,居然将一肚子的气都撒到你身上了,老太太还指着你呢。”
平儿也忙道:“鸳鸯姐姐,我们奶奶本来有了身子性子就急,连我也经常被骂呢。尤其是来了这里,先是林姑娘病了,后又知道二爷这么多天都没消息,你说二奶奶能不着急嘛。”
鸳鸯见凤姐儿、平儿先后都给了台阶下,她要再不知道下来就真是傻子了,忙道:“这哪里能怪二奶奶呢,原是我没服侍好老太太,也难怪二奶奶要着急上火的呢。”
这时只听见贾母在里面咳了两声,道:“鸳鸯,鸳鸯,你在哪儿呢,给我倒杯水来。”
鸳鸯慌忙爬起来,忙忙的去给贾母倒水。凤姐儿乘机给邢夫人连使眼色,要她过来,邢夫人也觉得自己坐在贾母身边有些不妥,忙起身笑道:“唉,老太太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不动声色的退到凤姐儿身边。
贾母其实将凤姐儿与鸳鸯吵闹的话都听在耳中,知道自己再想利用大房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叹了口气,也只对方才的口角当做不知,只吃力的道:“凤丫头,你林妹妹现在恨死我了,可宫里娘娘那里还指着她呢。”
凤姐儿低头道:“老太太说的都是府里的大事,我们二爷现在已经是一介布衣,是没资格管这些事的,这些还是请老太太回府跟二老爷、二太太商量才是。”
贾母一听便知道这是凤姐儿推脱之辞,想想自己对大房做的事,原本也确是没资格再要求她们做什么,只是现在贾家到了这地步了,自己也不得不腆着这张老脸求人了。想到这里,贾母的苦笑了一声,对凤姐儿道:“凤丫头,这一笔难道还能写出俩个贾字不成,你是知道二太太的,她能有什么见识,不如你帮我合计合计,这眼下咱们该怎么办?”
凤姐儿冷笑,老太太,您老人家现在想起我了,想让我帮忙给二房把麻烦摆平,哪您又准备什么时候再抛弃我一次呢?估计是用完了顺手就扔了吧,眼睛在听得发愣的邢夫人面上一溜。
邢夫人终于回过神来,忙道:“老太太你这是什么话,凤哥还怀着胎,现在才刚两个月出头,正是不稳当的时候,竟是要安心养胎呢。再说了,这凤哥儿又没读过什么书,能有什么见识,要我说啊,那宝玉没过门的媳妇可是出了名的能干人,原先府里不也是上上下下都交口称赞的大贤人,要依我说啊,老太太顶好去问问她,她定是有好法子的。”
平儿现在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要是凤姐儿这胎再保不住的话,凤姐儿估计也只有死路一条了,忙陪笑道:“可不是么,当年珠大奶奶与三姑娘还有宝姑娘联手管家的时候,上上下下的人可都是赞不绝口呢,老太太怎么倒把这个现成的诸葛亮给忘了。”
贾母脸色一变,厉声道:“平儿,这就是你主子教你的规矩。”她正一肚子的邪火没地儿撒,正好拿平儿来做筏子,敲打敲打邢夫人与凤姐儿。
平儿被贾母一喝,也不敢做声了,含泪退了下去。
凤姐儿却是大怒,老太太你这是要杀鸡儆猴了,只是我凭什么要拼死拼活的来保二房,还嫌他们害我害得不够嘛。老太太,若是以前,我恐怕不得不俯首听命,可现在,哼哼,不行咱们就拼个鱼死网破,看你落个什么好。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凤姐儿嘴角一勾,微微笑道:“平儿,你这丫头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你听谁说过大房的媳妇管到自己叔公屋里去的,我王家虽然没教过我读书,我身为王家女儿,却不会连这点子规矩都不知道。老太太,您就好好先休息吧,这些事,自有二老爷二太太操心,我一个内宅妇人哪里管得到那儿去。”拍拍屁股径自带着邢夫人与平儿走了。妈的,你真以为老娘是吃素的,还是以为你还在贾家呢,想将老娘搓扁捏圆,也得先看看老娘乐意不乐意。
贾母被凤姐儿这态度气得一个倒仰,鸳鸯慌忙给她揉胸捶背,半日方喘过气来。鸳鸯叹道:“老太太,你都这样了,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何况二奶奶说的也不错,这再怎么说也是二老爷的事,大房现在就只剩了大太太与琏二奶奶,避嫌还来不及呢,如何还会……”说到后面,怕跟平儿一般,便将话都绾住了。
贾母气喘吁吁的道:“我这样做是为了哪个,他们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
鸳鸯低头不语,老太太,你这样做自然是为了二老爷,可你面对着大太太、琏二奶奶却一门心思给二老爷打算,你让别人怎么想。虽说一个孝字压着,大老爷也不是个好东西,可是你这老的一碗水不端平,那琏二奶奶哪么聪明的一个人,她能不知道你想些什么,会帮你才怪呢,不拆你的墙角你都该谢天谢地了。
凤姐儿回到房间,往床上一躺,对平儿道:“平儿,待会儿不管谁来找,就说奶奶我身子乏了,睡了。”
平儿也气得够呛,道:“奶奶放心,我必不让她们来打扰了你。真是奇怪,林姑娘被老太太气成那样,吕大姑娘她们居然也不撵人。”
凤姐儿闭着眼道:“傻丫头,明儿便是林妹妹的好日子,这老太太自个儿送上门来,人家怎么好撵,自是要留过明日啰。”
平儿犹疑道:“奶奶,这俗话都说娘亲舅大,咱家老爷那样了,肯定来不了,可这二老爷、二太太?”
凤姐儿哈的一笑,“平儿,你看看那位贺兰大人是个守礼的主嘛,我敢打赌,明天如果有二房的人敢来,下场还是那个,直接就被人给扔出去了。”
平儿吃惊的道:“那婚事怎么办?这娘舅家的人一个不到,林姑娘也面上无光啊。”
凤姐儿指着她道:“平儿,那我们是什么?老太太不还没走嘛。这老娘舅家还有谁能比她大。有老太太镇在哪儿,什么都够了。再说了,二老爷跟林姑娘有什么交情?他们一年能见上几面?就凭二太太做的那些事,他们来不来都没多大关系,谁还会记得他。”
平儿笑道:“倒是都说明天林姑娘成亲,只是我怎么可不到丝毫动静呢。”
凤姐儿也笑了起来,嗔道:“你这丫头操什么闲心,你当这里是贾家不成,难道别人事事都还要来向你平姑娘请教。你也不看看贺兰公子家多少房子,顺便收拾一处出来也够了。林妹妹现在生病要静养,只怕是贺兰公子怕动静太大吵到她了。”
平儿撇嘴道:“当日二太太老是嫌林姑娘生得单薄了,不好生养,恐怕也是个没寿的,再想不到林姑娘居然也有今天,嫁的人不知道比宝二爷好到哪里去了。”
第296章 大婚(一)
黛玉睡得迷迷糊糊的被紫鹃等叫醒,其实紫鹃几个也很为难,今天明明是姑娘的大日子,可是贺兰少爷却偏偏吩咐不准吵到小姐,小姐想睡多久就谁多久,随她。可是那吉时又不会等人,没法子,几个丫头也只好麻着胆子将黛玉叫醒。
黛玉其实对这个“婚礼”是很不感冒的,本来想把它混赖掉的,可惜贾母一番声色俱佳的表演给她敲了个警钟,原来这婚礼并不是为自己办的,而是办给“外”人瞧的,免得他们以后再来找麻烦。至于弘那样对待贾母,自己虽然也于心不忍,可是正如玄女所言,如果弘不一开始就下辣手让他们明白贺兰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话,只怕以后贾家的人更会纠缠不休。自己便是一开始就将自己的位置摆错了,所以到现在不管自己如何努力,如何纠正,别人还是时不时的想欺上门来。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以前那个软弱可欺的自己了,所以他们受不了现在的自己,正想方设法的想将自己重新拉回以前的轨道去。以便他们可以继续躺在林家的身上吸血,为所欲为。
看着镜子里那个昏昏欲睡小女孩渐渐的变了一个样子,黛玉摸着自己的脸吃惊的道:“紫鹃,你们就别再鼓捣了,我觉得都快认不出那是谁了。”
紫鹃抬手“啪”的将黛玉的手打了下去,“小姐,你就别乱摸了,妆都被你摸花了,本来就已经减了很多了,没开脸,化妆贺兰大人也只吩咐上点妆将病容掩住就够了,已经够随便的了,你都还嫌烦,那你可没瞧见别的新娘子化妆,根本就变了一个人,就是她爹妈也未必认得出来呢。”
黛玉倒吸一口冷气,什么瞌睡都不见了,睁大眼对着镜子仔细瞧了瞧,松了一口气道:“妈呀,好歹我现在还认得出我自己来。”想了想郁闷的道:“紫鹃,你们还真别说,我长这么大,还真没瞧见过新娘子是什么样儿的,本想姐妹们出嫁我可以开开眼,结果想都没想到,我居然是第一个嫁的。”虽然大家都说不必当真,只是给外人看的,等以后自己长大了再真正的举办盛大的婚礼,可是这终究是自己的第一次啊,那群混蛋根本就不懂。唉,还真就跟大伯骂的一样,整个就一群木头。黛玉郁闷的吐了口长气,太冤了,心下对贾家更是厌烦。
紫鹃一面端详黛玉镜中的样子,斟酌着是不是该再补上一层胭脂。一面漫不经心的道:“谁说没有,再过几天不是宝二爷娶那位薛大姑娘么,哼,我敢打赌,那位的脸到时咱们绝认不出来。”
夏玫哈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