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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豫一口回绝:“不必,欧阳家也好,水家叶家许家也好,我全相识。”袁训就无话,既然要交给他,自然是按他顺手的来。
片刻后,鲁豫走出镇南王府,坐上家里的车,把月色挡在车帘以外,独自在黑暗中心情起伏。
他与袁训不和,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忠毅侯能干。这能干的人要自己帮忙,这岂不是说明自己是个人才?一直就没有错过。
沉浸在这样的心情里鲁豫回家,他和袁训都没有想到,因为鲁豫认得嫔妃们娘家,而再一次把魏行忽略过去。
……
轩亭上,袁训赏了会儿月色,直到镇南王进来,告辞要走,镇南王送他。
袁训早就告知,镇南王知道谈话内容。边走边问:“你真的相信他?不怕他把你出卖?”
“出卖给谁?告诉那几家子人,这样也好,让他们知道我手段无所不至,在外人眼里鲁驸马是针对太后而落马,我应该恨他,他应该恨我。我肯用他,给几家子一个震慑。”
镇南王半带玩笑再问:“要是他往皇上面前回话,说你这样这样,你怎么应对?”
袁训一乐:“那我是在谁家和他见的面,你王爷不阻止,你也有罪名。”镇南王眯起眼一笑:“他要是敢这样办理,自当的,我没有为你们安排见面,你们也不曾在我家里说过事情。他对太后有嫌隙,你是太后侄子,我是太后女婿,他这算是黑污我们。”
袁训含笑:“有王爷作证,我就什么也不怕了。难道我不能自己安排见面不成,这不正是有你在,凡事儿都好解释。”
镇南王笑着哼哼两声:“长公主称呼你为坏蛋,果然你是个坏蛋。办件事情把我们全拖下水。”
袁训悠悠:“这里面一大半儿是为着太后和加寿,一小半儿是为着我自己。为我自己的这里面,还有一大半儿是为国事。你想我管的是兵权,柳至管的是案件。要对付柳至,就翻腾他经手过的案件。柳至刚到刑部没几年,以前在太子府上的事情,他们未必敢打听,也打听不出来。只能拿柳家别的人做文章。柳至要是不笨,应该防着。收拾我,就从公事上。军备兵器库,粮草数目不合这些,事情杂乱,我先防一手不坏。”
镇南王听听没有遗漏,大为放心。把袁训送到大门上,又问他:“你和柳至真的不能和好?我不是你们队里的人,也看着可惜。外戚避猜忌,也未必一定是仇人。你要是有心,我为你们说和?”
袁训头摇得不停:“不行不行,我跟他兄弟情谊已尽,你闲,多抱你儿子,一转眼孩子们大了,想抱也不能。别管闲事。”
镇南王笑笑:“好吧,你当我没有说过。”和袁训拱手道别。转身进内宅,瑞庆长公主飞也似的跑出来,往他身后看:“坏蛋哥哥来了,他说我什么坏话?”
镇南王好笑:“你哪有好话让人说,不用问了,全是坏话。”长公主用粉拳捶他直到房里,孩子在木床上坐着,小嘴里呜噜呜噜地吐着泡泡。
烛光下面,他生得粉妆玉琢,好似女孩子。
镇南王抱起来亲亲,笑道:“你急着说话是不是?等你会说话了,也要说母亲的坏话吧?”
瑞庆殿下噘起嘴:“我有什么坏话值得你们说?从实招来。”烛光下她妙目流转带尽情意,催促着:“快些说来,说得不对家法从事。”
镇南王笑问:“我句句是实,只是问你,让我说,你不后悔?”长公主撇嘴:“我怎么是后悔的人。”
清清嗓子,镇南王带上绘声绘色:“有一年,不记得你几岁,我进宫去。母亲和岳母说话,我坐不住,去御花园玩,就见到你。”
瑞庆殿下眉开眼笑:“你吃惊了是不是?”把个鼻子一翘,颇有加寿风范,或者这本来就是瑞庆风范,故意骄傲无比:“你从来没有见到我这样好看的小仙女儿是不是,你看呆住,从那天开始变成呆头鹅?”
“我是变成呆头鹅,也从没有见过。”镇南王忍住笑:“我见到一个歪脖子树,你穿着满身绣大红衣裳,往树上爬。树太粗你抱不住,没爬一步,哧溜滑下来,你就再爬。”
瑞庆殿下还是炫耀:“那我也算是恒心一片是不是?”
“你太有恒心,一直爬到满身绣的花全让扯动线,嬷嬷把你带走,大红衣裳前面线头飞扬,配上你乱了的头发,我当时想这是哪家的小女鬼,活生生的吓死人。”
瑞庆殿下佯装生气,但扑哧一声笑出来。木床上,让放下的小孩子见到母亲笑,继续呜噜呜呜的吐出泡泡,像极在和母亲交谈。
母子两个有相似的眉头,和一双调皮的大眼睛。
……
袁训离开镇南王府,并没有回家。鲁豫他都能安排进来,另一个重要的人更要打好招呼。
关安跟在他后面,见侯爷带马不是回家的路,默默跟上。
城南角儿有一处平民小巷子,杏花没有开,枝叶摇曳在一处墙头,关安认出来,这是冷捕头的一处住处。
冷捕头干的全是得罪人的事情,他的家眷住在离太子府最近的院落。一进院子几间平房,是太子府中下人房分隔出来。有事情方便向太子府中求救。
他自己呢,为办案子方便,也为隐秘,前太子给他好几处落脚地,这里也是。
关安虽然不知道侯爷的安排,关安是让他做什么,他就去做什么。但见到侯爷出现在这里,暗暗点头。要想防备水家等人,冷捕头是一个最佳人选。
左右看看地势,觉得袁训在这里下马步行过去最好。关安先下马准备牵袁训的马缰时,不远处一个马头半露出来。
关安陡然一惊,黄马上半旧马鞍旁熟悉的长剑,这是柳至的马!就要去告诉袁训,见袁训眉头一紧,显然也看了出来。相对使个眼色,无声无息往后面退了一步。
袁训不想离开,他来见冷捕头一回,就得有个对外面说得过去的交待。月光静谧,他们静如月光候在墙角里。
院中半旧的房里,桌子上面摆着酒菜。冷捕头惬意地打着饱嗝,摇摇空酒瓶:“没了,”
对面坐着的柳至就要起身:“我的小子在外面,让他去买。”
冷捕头拿起油纸包不多的牛肉,道:“不了,这就足够。”大嚼一口后,冷捕头含含糊糊地问:“你有话就说吧,不然太子殿下问起来我怎么回答?”
又猜疑:“你怎么不去见太子,反而来见我?”
精似鬼的冷捕头一惯的坏笑浮上面庞:“你小子想做坏事,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不是?”
柳至面无表情:“我柳至胸怀坦荡,娘娘是宫中受冤,用不着做坏事。”冷捕头咦上一声,在柳至胸怀上看看,嘿嘿地笑了。他想到他和柳至共事的时候,这家伙胸怀坦荡,那我老冷岂不是圣人托生?
“我来找你,只有一句话。不犯国法。”柳至抬起眸子犀利冷冽。
冷捕头并不意外,但还是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好一会儿,他满意地笑了,答应下来:“成啊。”
取过帕子擦手,冷捕头若有所思:“你柳至要办的事情只能为着娘娘,娘娘是谁?太子又是谁?我是皇上指派给太子殿下的。”
柳至勾起一边嘴角,贵公子出身的他看上去邪魅狷狂。
冷捕头一笑:“好吧,我说实话,让我钻老鼠洞我没意见,让我天天穿得整整齐齐,头发梳的跟你似的,苍蝇站不住,我一天也过不去。”
他叹道:“穷命啊,穷人出身,回家里有两个家人我都浑身不自在,我住这里一个人反而痛快。老婆,有人照顾,孩子,有人照顾,隔几天回去看看就行,我一个人有酒有菜,对了,有你们这些人送酒送菜,这日子多好。”
柳至斜睨起他,张了张嘴。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天不早了,没事早回去吧,我明天卖糖葫芦盯梢人,糖浆还没有熬呢。”屋角堆着叫卖的草棒和一堆只能是旧年里存放下来,像是有虫眼的果子。
柳至让他逗笑,三月里天你卖糖葫芦,亏你从哪里买来这些半烂果子。这就要起身走,抿抿唇回想到冷捕头刚才的话里说,你们。
“我们是谁?”柳至不忿。
冷捕头打趣:“自然是你和小袁喽,对着我,你别装。依我来看,这事情里又有太后又有寿姑娘,小袁这东西不会寂寞。”
柳至牙都是酸的:“不会寂寞?”科举出身的柳大人总觉得这词用得不对。
“有你,有他,这不是不寂寞?小袁这东西说不好也要上来。加寿管宫务不是?啧啧,这九岁的聪明孩子亏他生得出来。我要是水家他们,头一个放倒他,再放倒你,再就弹劾太后,再就把娘娘逼…。”
看看柳至脸色阴沉,冷捕头打个哈哈:“最后是太子殿下不是?啧啧,这样的主意我是怎么猜出来的。”
柳至不无讽刺:“你是死人不成,能让他们闹到太子殿下面前!”
冷捕头板起脸:“现在不是还没有?闹到殿下面前我再出来不迟。”让骂上一句,不悦的撵人:“回你家去睡香榻,我这苦命当差的人,卖个果子还得我自己动手,没功夫陪你。”
柳至撇撇嘴走出去,冷捕头真的蹲下身子开始捡果子。拿一个看看,嘟囔:“坏了。”扔到身后。再拿一个看看:“虫多。”扔到身后。
袁训快步进来,就闻到满屋子酒肉香,还有蹶屁股的一个人。
“嗯咳!”轻咳一声后,冷捕头一动不动:“哈,不甘寂寞的人来了。”袁训啼笑皆非:“所以我往你这冷记勾栏院来了。”
“大爷,红姑娘没有,一个男人你要不要?”冷捕头皮笑肉不笑,还是没有回头。
袁训掩鼻子:“好恶心的话你也说得出来。”
“还有一句更恶心的呢,”
袁训轻笑:“你说。”
“不犯国法。”冷捕头拖长嗓音。
身后,袁训眼睛一亮,笑了笑:“好。”脚步往外面出去。想到什么,冷捕头回身看看,追出房外:“哎,你这个人上人家的门,怎么一点儿东西不带。”
袁训挑眉:“你不是刚吃过?”把两个空手甩给他看看,坏笑的走了。冷捕头气怔住,喃喃地骂:“两个小混蛋,所以你们不好,老子不劝,让你们打去,也可以看几场笑话。”
……
很快小六就要过生日,他的未婚妻苏似玉小他几天,太后让一起过生日,袁家早几天就进入忙碌的高峰,家人们走路虎虎生风,生怕赶不及收拾。
相比之下,谢氏和石氏就是两个大闲人。宝珠有得力的管事们,还有两个小媳妇。远路来的亲戚插手家事,说好听是帮忙,说不好听是为自己谋私利。谢氏和石氏不是躲懒的人,但为宝珠做的也就是绣个帕子给她,为解闷说几句话。
见家里愈忙,两个人愈发轻闲。石氏找到谢氏:“就是老太太都不看戏,打点小六过生日的针线,你我做的已经交出去,再说小六也不穿,咱们出去走走吧,看看那个妇人易氏,如果见点儿好情份,权当给小六祈福。”
谢氏说有道理,向宝珠说过,并且不要她另派人手。妯娌两个一辆车,只带着随同进京的两个婆子,外加一个车夫,往易氏家里来。
憎恶易氏的亲戚,车在街口停下。让车夫去请易氏出来说话,五夫人石氏还和谢氏笑道:“过年以后又来看过她一次,倒是知恩图报,我们劝她早早出去单过,哪怕给人洗衣裳缝补呢,强似在这样的家里吃饭。”
谢氏了然道:“她没有主心骨儿,”在这里含笑:“不是我们有姑母有宝珠。”
石氏嫣然:“宝珠真是个宝珠,每每见到太后喜欢她,我的心里就说不出的喜欢。我常对我家书慧说,能学到宝珠的十分之一,我就知足。”
谢氏轻笑:“她是人好,心地厚道。”颦一颦眉头:“但这还真的是最不好学的。你和我是身受她好处的人,只学她一个不敢怠慢吧。”
石氏轻笑点着头,外面车夫回话:“易奶奶来了。”谢氏命打起车帘,眼前一亮。
她们来过的两次,一次是冬天,易氏旧衣烂衫。一次是过年以后,易氏也衣着不暖。但今天她居然有一件新衣裳,浆得挺刮刮,人也跟着精神起来。
谢氏石氏一起笑容满面,有放下心之感。但她们没有想到,还有一件想不到的事情出现,易氏堆笑:“托夫人们的福,自从你们来看我,我家里人对我也好了,这不,听说夫人们前来,说不嫌屋子浅小,请进去坐。我家里人已经去买吃茶的东西,请进来受我叩拜,吃杯粗茶吧。”
谢氏和石氏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