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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凶险呢?皇后在心里反驳回去。
皇帝顾不得跟她多说,也本来就没有想同皇后多说。皇帝就是有心收伏,表示朕很乐意你们年年都来,才把皇后请出来,以示朕大汉皇帝对尔等的施恩。
回皇后一笑,皇帝忙不迭地去看场中的打闹,无意中把嫔妃们对他或邀宠或幽怨的眼光一把子全忽略。
这会儿哪有功夫看呢?
皇后揉揉手中挑金线的帕子,说不出心头是欣喜还是怅然。当后妃们都在的时候,皇帝眼里只有她没有别人,是皇后当太子妃时的盼望。
总算有一天达成了,她却没了意想中的喜悦,只是如一汪清溪水缓缓流过,再缓缓流过,她竟然能平静以对。
好在她没有功夫仔细推敲,不然又要回想到心境的变化与两年受难的日子有关,而那两年里,她认为她的丈夫绝情又绝意。
扭过身子,皇后严厉而又温和地吩咐命妇们:“都坐下来,不要走动。你们看清楚,这地方儿不小,他们就是想杀人,也不能轻易的到咱们面前。”
三百的使臣,加上陪他们的六百接待人员,还有新年朝贺的百官,侍候往来的太监宫女,侍卫和甲士们,这是个能容纳几千人的地方。
谁轻易的想跑到谁的面前而又不让对方发现,都不太容易。皇帝的传话,和皇后刚才的吩咐,也都是依靠太监和宫女分段的传话,才能人人都听得到。
在皇后的注视下,命妇们慢慢的安静下来。欧阳容在人后面恶毒的投来一瞥,无比嫉恨皇后的威风。
这是外邦使臣来朝,面见皇后算是他们的脸面。但对一个帝后不和的皇后来说,也是她的脸面。
她的体面,像是又回去不少。欧阳容急的泪都要迸出来,却又束手无措。
这都是袁加寿的错,都是她…。恶狠狠看向忠毅侯,却见到一对父女在打斗中,悠闲的说着话吃着东西。
……
“爹爹,二妹也想上去试试?”香姐儿依着父亲娇滴滴。在打斗的开始,香姐儿让袁训过走,安置在他的膝前,一同享受赏赐下来的好菜。
袁训抚额头叹气,把女儿心思打断:“让你学功夫是强身健体,懂吗?强身健体,有一个加福吓我已经足够,二妹是听话好孩子。”
香姐儿扮个鬼脸儿给他,同他讨价还价:“听话好孩子要学厉害的功夫,反正是听话在家里。”
袁训在女儿额头上拍一下,父女两个嘿嘿笑起来,成了这里净土中的一块。
别的净土,如梁山老王也在这里,自在的喝酒吃肉外管大声加好。如镇南王在这里,一面挂念妻子生孩子,一面看个热闹。还有阮梁明等人,也是纹风未动,拿今天当个戏台上武戏在看。
……
文官们中最胆小的也从案几下面爬出来,回到座位上坐好,而且为自己找几句话掩盖脸面的时候,皇帝笑容满面的摆着手:“去说,异邦的功夫朕看过了,让使臣们回到座位上去喝美酒。”
杀红眼的人不是说停就能停,在三、四回呼喝以后才停下来。看一看,轻伤是有的,但死人这事情却没有。
每一位两个“陪伴”,押解似的回到原座位。推倒的案几重新放好,酒菜也都换上热气腾腾的。异邦的汉子因为环境苦寒的原因,大多嗜酒,酒一喝到嘴里,怒气没有原因的消失到一干二净。
小二唯恐不乱,或者看得使臣们汉书懂的到底不多,起身对皇帝笑了:“回皇上,曹刿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殿室中笑声随着对听到小二话的先后而此起彼伏的出来,在这里的人都知道左传里的曹刿论战。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一个人的勇气在同一个时间段里,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鼓舞出来,气盛总有虚弱的时候。此时的使臣们有的带伤,有的满面汗水,有的呼呼喘气,有的大口喝酒大赞肉好,是这段话活生生的演绎,他们已经不是刚才那一鼓作气的以血相拼。
他们对没有原因出来的笑声露出疑惑,但他们中最懂汉书的人,因为小二说的简短而又飞快,离得远而又没有让太监们传话,把这一句决定谈判气势的重要话忽略过去。
对笑声,有先有后的翻翻眼也就这样。
皇帝抓住机会,把香姐儿叫到面前,说话以前对马浦说了一个字:“翻。”
“你是个好孩子,朕赏你明珠百颗,赏你黄金千两,赏你宫衣绸缎,赏你宫花首饰。”
炯炯目光转向马浦,皇帝站起身来。皇后女眷和官员们纷纷起身,使臣们骂骂咧咧的贪图酒肉美味都不愿起身。
皇帝倒不勉强,也不去计较冲撞。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是自古就有。再说他把这些人杀在自己的皇宫里,对他除去出一口傲慢不敬的气,并没有例外的好处。
他还指着他们传话呢。
“这是忠毅侯的小女儿,她办事有功,朕赏她许多的东西。你们以后要东西,拿你们中,朕想要的东西,马匹,好牛羊来换。这个是可以的,难道不比打上几年,你们送牛羊来给朕更体面吗?难道这几年的仗你们打的不穷上一些吗?一件事情做错了,为什么要规避不愿意听到?难道还要再错下去!”
皇帝嗓音提到激昂上面,愤声道:“你要打,朕有铁血好男儿!劝你们以后遇到事情,还是来我朝中,如今天这般吃着酒吃着肉,好好说的好!”
最后一句,霹雳雷惊一般。哪怕是皇后和命妇们是柔弱的居多,也让震得齐齐的有了胆色。争着挺直平时扭捏习惯的腰身,争着张大善睐善眯的漂亮眼睛。
百官们齐声唱颂:“吾皇千秋功业,万岁,万岁,万万岁!”他们拜了下去,但武将们,侍卫和甲士们,更瞪起眼睛来。
使臣们面面相觑,马浦也学着皇帝般昂起头把话翻译过去,几位主使还想使横,但斜眼观看自己的人,经过一番的苦战,失去了刚才的暴烈。
这一鼓作气的事情,有的人有强烈的动机,可以一直持续,但这样的人凤毛麟角。三百使臣显然不是三百凤毛麟角,他们有的人露出不耐烦,想到那说话毒辣的阮正使的话。
死不是能耐,你们名义上的差使是赎回亲人,办好才是本事。
面对这里许多双眼睛的注视,最粗糙的使臣窝儿贴继续窝着一肚皮火,站起来的他,不得已重新坐了回去。
因为他就是再度冲出去的话,也跟刚才一样,会有功夫高强的人陪他过招。刚才要是能胜,刚才就冲到皇帝前面。刚才既然不能胜,现在再打也没有意义,不过是动个拳脚罢了。
窝儿贴脸憋成一团浓紫色,拿一块肉出气,咬上一大口。
他们识相的不再蛮横,皇帝畅快的笑了出来。
朕的大练兵算是初有成效。他练的兵,是这些傲慢无礼蔑视成习惯的使臣。
……
“吱……”
厅上发出这一声,称心对着元皓吐吐舌头:“又让我听到了啊,不是不让你吃零食,是你吃多了,就不肯好好吃饭。”
抱着大玩具的小王爷不认帐,反而道:“哪里有吃,这是我帮如意姐姐装茶果子,掉到我嘴里的一枚。”
称心装出难为情模样:“那是我错了,我向你赔不是。”
“行。”元皓理直气壮。
称心眨巴几下大眼睛不再理他,手中拿着大年初一登门客人的礼单子,还没有理清楚,继续跟两个用习惯的管事们分着类别:“这是两篓笋干,放到干货里去。这两担居然是醋,大老远沉重,难为他带来,看他衣着可好,不好多给一两银子赏钱。”
管事的笑道:“好姑娘,这是跟侯爷打过仗的老兵,来的不止一个。今年说什么解甲归田,文的话他们说不好,我也学不好,反正他不打仗了,回来了,说手里有几文钱,本来是直接到家乡,钱足够就拐到京里看侯爷,他记得侯爷说过家乡的醋好吃,他就老实的挑了来。”
“那安置下住的地方,等公公回来,兴许留他住几天呢。”称心利落的开发着,叫过自己的丫头:“去里面告诉如意,说有这样一个人来拜年,只怕公公留他用酒。年酒和菜备的富余,不过对她说一声儿。”
丫头说声是要进去,“格吱格吱……”老鼠似的声音再次出来。
从称心到管事的到丫头都对着萧元皓笑,小王爷这么点儿大,居然也有不好意思,嘿嘿一声:“我去里面陪舅母。”把大玩具让奶妈抱着,小王爷一溜烟儿的走了。
他的背后,称心笑盈盈:“记得看好礼物箱子哟。”
“知道了,有我在,谁也拿不走。”小王爷长长的回上一声。
有了这句话的交待,更助长他一气来见宝珠,面颊红扑扑的好似一个大苹果。
袁夫人不在这里,她带着执瑜执璞一早去看过受风寒的南安老侯,看过一家,别的家不能不去,又打发长孙拜过靖远老侯和文章老侯,常家和梁山老王在宫里就没有登门,然后祖孙三人就在长公主府上没有回来。
安老太太有了年纪,留在家里和宝珠说话,谢氏石氏也在这里。
宝珠正说着:“香姐儿还没有回来,我说的话千万不要忘记。得的赏赐要分给大家,这功劳不是她一个人的。”
要分的人不止谢氏和石氏,谢氏和石氏也谦虚的先反驳宝珠:“快不要这样说,见到病人好了,有个感激的笑,就心满意足。再说不跟着禄二爷当差,上哪儿找这样的好差使去。”
这算是宝珠宽厚而亲戚体贴,安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听到你们说这样的好听话,我的耳朵竟然也不背了。”
说说笑笑中,元皓跑进来。宝珠有几分急切:“是宫里来人了吗?”元皓摇摇头。
宝珠嫣然:“那是你家里来人了,是你得了弟弟还是妹妹?”
元皓摇摇头,但是走到房中大箱子旁边,小胖手摸上一摸。原来这箱子里的东西,还有给长公主府上那一个孩子的。
见都不是,宝珠叫元皓坐到膝前小椅子上面,元皓很喜欢,坐下来继续摆弄大玩具。
这个时候,称心打发丫头过来回话:“宫里来人了,姑娘陪着过来呢。”大家就都等着。
没一会儿,称心请一位女官进来。宝珠认认,是皇后宫中的。女官进来拜过年,就喜笑晏晏:“禄姑娘今天得的好头彩。皇上当着异邦使臣夸她,姑娘不骄傲,反而把同去的夫人们列成一个名单呈给皇上,要把皇上的赏赐分给她们。”
宝珠抿唇放心地笑了。
她要她的女儿不要忘记这是众人在拾柴,果然她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
“皇上听过就笑了,说禄姑娘人儿虽小,却懂得知人用人赏人。皇上把姑娘和赏赐都交给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带了姑娘往宫里去,按姑娘说的,宣有功的人进去。章太医在长公主府上说不能进宫,别的夫人姑娘们现在宫里。只有府上大夫人和五夫人没有进宫,娘娘让我过来,陪着进宫去说话。”
安老太太前几天有的耳背,今天真是不曾出来。听过她就喝声彩,说个好字,叫侍候宝珠进过宫的丫头给谢氏和石氏打扮。
女官又问可有诰命,谢氏说有,取出来穿好,石氏没有,而且想到龙五又要惭愧,拉着宝珠的手羞涩如小姑娘,本不肯进宫,宝珠劝她:“这是你自家挣得的进宫名分,与别的人不相干,去吧。”石氏才跟着去了。
称心代宝珠送到大门外,重回客厅上准备待客。
这个年,宝珠有孕,太后命她静养,一点儿事情不要烦。称心和如意两个小媳妇也一里一里的学上来,称心是长媳,素来养成的也是明快个性,人来人往开发赏钱以她为主。如意柔和性子,待茶上点心,什么样的客人送什么样的茶具,是她在后面主持。
如意刚刚闻讯,抽空儿来和称心问上两句时,见外面又送进来一个礼单子。
“丁尚书夫人?”称心看过,送到如意面前,明珠似的大眼睛露出不解:“怎么她却来拜我们家?”
如意仔细看过,见官讳写的明明白白。如意送还称心:“你看这礼物并不轻,丁尚书是近来与公公不和的那一个,莫不是丁夫人前来,是借拜年和解吗?”
“那倒不能待亏了。”称心跳下坐的太师椅子:“如意你迎她,给我闪个空儿,我去请教婆婆,如果她是为和解来的,婆婆只怕还要会她。”
如意说声好,称心往内宅里去,如意边吩咐人:“取出上等的茶具来,用上等的茶水给她,”边带着十数个管事妈妈们往外面去。
见大门内临时待客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