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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管她怎么鄙夷,余伯南也没有表妹的份。
见到表妹贴近余伯南,掌珠是路过,怔得止住步子,正要骂无耻。余伯南就推开方明珠,头也不回的离去。这一举动,大快掌珠肚肠。她不留下来借机说上表妹几句,不是放过一个压表妹的机会?
没想到,方明珠一句话不吃,反而还了掌珠一句:“你还没有人肯推哩!”
这等小人物的尖刺,在少女心中很有杀伤力。掌珠气得把枝子梅花揉成碎沫,染上自己衣服,才明白过来。
方明珠早就一溜烟儿的跑了,空留下几行脚印。掌珠就对脚印找补几句,骂道:“没羞没躁,没廉没耻!没事儿就装大家闺秀,就不是大家闺秀,好歹也是我们家里长大的,往男人脸上擦,还傲气什么!”
这几句话,才真正让掌珠说对,她要不是逞强太过,早就想到这几句。
可是她刚才气自己没压过表妹,曾经的意中人让表妹先摸了,只觉得自己没摸过,自己吃了亏。根本想不到这几句。
现在想起来,是越想越正气,越想越有道理。大义凛然中,掌珠也就重新骄傲起来,边走边在心中想,忒不要脸的举动,居然还得意?
表妹得意不起来,表姐自然是得意的。想我安府之掌珠,就从不做那样的事情!又继续瞧不上余伯南,还读书明理?在表妹袖子上来时,怎么不给她几巴掌?
幸好,是要往侯府去的。掌珠和表妹一样,没门,再找窗户。而那窗户,比门气派得多。和门相比,门是木头的,窗户却金镶翠宝,仔细看,还刻的有五福如意,四季来财,处处见喜……
数也数不完。
第二十九章,布局()
掌珠由此得到心灵上的平衡,随即走开。不管什么事情,能自我平衡就是好事,不过平衡的要是错误掉,也挺麻烦。
……
方姨妈在房里都着了急,坐在椅子上左一磨右一转的有些不安稳。她答应为宝珠筹划不去侯府,因此有些话必须等到宝珠在,老太太在,还有智通院主在才能办得圆满。
她女儿的一番“殷勤”,把姑娘们先吓跑,然后,太太奶奶们难得见面,彼此攀谈起来,而智通院主今天事多,还在外面没有进来。
若是平时人不多,智通总会进来陪老太太说说话。智通的亲友在京中的不少,安老太太的娘家旧友也在京里,都有熟人相识,由此也算是熟人,有相熟的话题。
她频频往外面看,一会儿挂念宝珠姑娘几时回来,这操办的是她的事,她倒忘记了不成?
方姨妈满心里都认为这是宝珠姑娘的一件大事,就没有想过这件大事对她有利。
而当宝珠迟迟不见人影,方姨妈又抓心搔肺的,在这种时候,才后怕上来。要是四姑娘变卦,那明珠进京的事也有些高悬。
宝珠姑娘是必须在场的。
一会儿,方姨妈又盼着智通院主赶快进来,对老太太说些佛法。四姑娘说得没有错,从佛法上劝老太太,老太太是没有不答应的。
她望眼欲穿,话少了许多。弄得邵氏以为奇怪,看了自家姐姐好几眼,见她不理会,也就作罢。
而方姨妈千盼万挂念的,唯独没有她的宝贝女儿方明珠。
在方姨妈心中,巴不得更多的人见到方明珠的美貌。她平时让女儿学大家闺秀低头走路,害羞回避,全是假装的。就像是衣服架子,不过是个摆设。
以明珠的美貌,见到她的人没有不惊艳的。此时在观音院的内院中,又全是本城里有头脸的人物,撞见小爷也好,撞见姑娘们也好,在方姨妈心里,是宣扬女儿美貌的最佳机会。
这是方姨妈所抱的心思。
这个下午,虽然佛磬长响,佛音常诵,方姨妈硬是没镇定下来。慌神到晚上,晚饭后各家聚齐,智通院主这才进来。
见到她,方姨妈先嚷道:“一下午没有过来,想是信女太多,把你缠住,就把我们给抛到一旁。”
智通院主微微而笑,双手合十,手上一串佛珠子微微颤动着,道:“托菩萨的福,今天还真是信女云集,是小院的一件盛事。”
方姨妈就势问道:“都有什么事迹,我们老太太最爱听这些。”在她说话的时候,安老太太果然身子前倾,眼睛也有了神,问道:“又有什么人舍家不成?”
舍家而往观音院修行,是观音院里经常遇到的事。官宦人家的小姐能肯往这里来,更成了一个招牌。
方姨妈心中得意,对宝珠斜斜瞄了一眼,马上呀,就要如你的意了。在这种时候,方姨妈以为全是自己的功劳,又忘记观音院是宝珠所挑。
下面智通会说什么,她总是说实话的。
含笑道:“继上次邱信女披发修行,心气儿大了,身子好了以后,往本院来的信女实在不少,不过本院接纳不小,就像适才的几位信女,我劝她们到附近的普救庵去了,那里更清净,更适合修行。”
方姨妈一听就急了:“这可不行!人家是奔着您来的,可不能这么无情的往外推。”
智通不慌不忙:“她们是冲着佛法来的,并不是我。”又开句玩笑:“我还能分得清楚。”
正是智通的这种态度,才赢得懂事理的女眷们敬重。只有方姨妈急得不行,如果智通不接纳,老太太是不会答应四姑娘往这里来的。
方姨妈一急,说话就更没有套路。坐这么多人,就她一个人嚷嚷:“院主,要是来个什么小姐姑娘的,你也往别的地方推?”
在座的人都看着她笑,嫌她说话不沉静。智能不生气,安宁的反问:“有什么小姐姑娘要来吗?”
“……”只一句话,方姨妈哑了嗓子。宝珠拿帕子掩住嘴,低下头窃笑。好好的一件事,到方姨妈手里总是办得不伦不类。不过这没关系,宝珠把她的不着调也早算进去,不管方姨妈怎么不着调,也会按宝珠想要的去走。
方姨妈只哑了片刻,忽然福至心来,收拢一下心情,笑吟吟道:“姑娘小姐来不来,我不知道。不过老太太上了年纪,有时候我想,我依靠老太太的事多了去,要是我能来修行,和那个小姐作个伴儿,我是愿意的。”
说完,眼睛就放到掌珠身上。掌珠头一昂,你自己想来自己来,别扯上我。斋饭少盐没油的,掌珠想吃上几天,人可以发疯。
方姨妈再看玉珠,玉珠犹豫一下:“谈谈佛法是可以的。”她的母亲张氏赶快拦下来:“你身子不好,比不得方姨妈身子骨壮,这可不行。”
安老太太淡淡一笑,张氏看到,含蓄地道:“明珠是老太太面前长大的,明珠倒不去?”方姨妈早有说词,从容而对:“明珠坐不住,她在家里为老太太念经是可以的。往这里修行,算了吧,她没有这么大的造化,倒是时常跟着老太太,能学到很多。”
最后就只有宝珠了,宝珠不等别人看她,就轻笑道:“我倒是愿意来的,就怕…。”
安老太太面色一沉,有了怒容:“你没爹没娘的,我又不少你一口饭吃,有娘的不来,倒要你出这个风头!”
张氏和邵氏均把脸色往下一沉,安老太太冷笑:“出风头的事,我劝你不要上前。”这话看似对着宝珠说的,其实人人听得出来这位老太太又开始骂人了。
冯家的奶奶们知趣,说一声带着姑娘们告辞。余县令夫人心想,我也不在这里听你骂人,安老太太骂人是全城闻名。她就出去寻了净房,再出来想往殿上烧炷香,就看到几步外,有一幕场景出现。
冯家的二奶奶,正拉着一个姑娘的手,笑容满面问她:“在家里做什么?”又抚她发上的珠花:“这花儿好,而且是今年的新花样,”‘
余县令夫人一惊,忽然好似一盆凉水当头泼下,浇得她透心凉。冯二奶奶握着的人,是本城钱家的六姑娘,容貌贤淑,形止端庄。
这是为相亲才来的吗?
第三十章,套话()
余县令夫人顿时认为自己吃了亏,别人往观音院跑一趟,花了时间和精力,相到一门媳妇,她成了白白跑来凑热闹的。
转身就回自己住处,是间在雪松后面的静室。雪夜里,静得松叶落,也似在耳边。
“叫公子来。”进去坐下,余县令夫人就吩咐下来。
没有多久,余伯南进来。见到儿子以后,余夫人的眸光就柔和起来,这是一个多么清秀的孩子啊。
他有着母亲的五官,秀气得像个姑娘。又有着父亲的体格,在他这个年纪,身量儿不算太低。虽然不是过高,但足以让当父母的满意。
有了这个儿子,余县令夫人才不在乎当丈夫的纳妾收婢,外面逛个花楼。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对于古代女性来说,丈夫就是还在,儿子也是依靠。
“大冷的天,你不回来暖和,夜里去哪里逛的?”余夫人满面含笑。
余伯南欠身子站定,离母亲有几步远,先回她的话:“我说不要来,母亲一定要我来,既然来了,不能丢下功课,我隔壁房里温书呢。”
余夫人就笑得更为欢畅,招手让他到身边:“我的好孩子,让你陪我住几天,就是让你散散心,不要成天书呀书的,念书最熬身子骨儿,你念完了,注重保养才好。”
她握住儿子的手,这么大的孩子,也把他拉到怀里。
余伯南笑嘻嘻:“我保养呢,我跟张捕头在学弓马。”
“快不要学,刀呀枪呀的,吓死人。”余夫人变了脸色,她就这一个宝贝儿子,巴不得他成天坐在房里,在自己眼皮子下面看着才安心。
“是,不学。”余伯南很是孝顺的道。
见儿子肯听话,余夫人的就更融化在蜜油里,笑着环视跟来的两个丫头,示意她们出去后地,才对儿子低声道:“有件事情,我得问问你,你可要对我说实话。”
“母亲请问。”余伯南有些心不在蔫,母亲又要问父亲昨天去了哪里,前天去了哪里,不过如此。
“为你定亲事,你说好吗?”余夫人的人犹如炸雷般,在耳边滚过后,余伯南吃惊地什么都忘了,直盯盯地瞪在余夫人面上。
心中翻腾着一句话,让母亲发现了?
不会啊!
刚才在隔壁,一遍一遍地写宝珠的名字,是关着门,而且房里没有任何人!
儿子的失态,余夫人不知他是喜欢还是不愿意,就笑着再问:“我说,你年纪不小了,亲事是父母作主,本不应该问你,不过我拿不定主意,和你父亲商议,你父亲眼里只有安家,我想你自己说吧,你想过定亲的事吗?”
余伯南才内心欢呼雀跃,宝珠的面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几乎脱口而出,就听到母亲抱怨:“你父亲只认得安家”,
他强自镇定,已经不是孩子,完全清楚要想遂自己的心愿,必须要母亲眼里也只有安家才行。
当下笑容不改:“我听母亲的。”
“我呀,本城的姑娘,一个也不行。”余夫人撇撇嘴。
一头凉水,泼了余伯南一头一脸。他还能稳住,只眼珠子有些黯然。强打微笑:“为什么呢?”
余夫人没看出来,把儿子当成知心人的她,一一的分析道:“要数士绅家,不是冯家就是安家。冯家的老爷子,板得走路都是方的。他们家的媳妇,都是书香门第出来的,眼睛从来没有我,”
“是人家没有明显的奉承您吧?”余伯南接话。
冯奶奶们都会认字,余夫人自己有些形愧,就认为对方不亲近自己,这是她自己想的。
此时让儿子一语揭穿,余夫人笑了:“也是。”又一惊:“你喜欢冯家的姑娘,哪一个?”顿时急头涨脸,迫切起来。
余伯南忙道:“没有没有,母亲接着说。”
“安家呢,也不好。”
“那又为什么呢?”有了刚才为冯家说话,余伯南此时为安家说话,就显得理直气壮。
“我的孩子,你文才是好的,”
余伯南念了这几年的书,内涵还是有的,插话道:“不敢这样说,我还小。”
“别人都说你是文曲星下凡,”余夫人见儿子又要插话,忙补上一句:“本城的,你是本城的文曲星下凡,这话总当得起吧?”
余伯南苦笑:“哪有这么多的文曲星,还本城的,外城的。”
“所以我想,你以后中举,再中状元,难道没有高门来配?你看安家只靠着一个南安侯府就傲成全城第一,你以后难道不找国公,王爷的女儿?”余夫人说得双颊通红,不无兴奋。
余伯南轻咳几声,继续苦笑:“我有个添衣更香的知己就行,别的不敢想。”他无心而发,这话说得悠然思念,余夫人一次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