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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宅里,“收钱”的一帮子人散了。经过萧战的“提醒兼努力”,其实他又和小十那叔叔扛上了。加福要睡加寿房里。
他一提出加寿就答应,加寿又把香姐儿留下。香姐儿怪萧战这点儿争风没意思,加寿的话把她说服。加寿盈盈道:“咱们到了老家,就到了地头儿。等回京去再想姐妹这样睡可就不能。”
香姐儿就想了起来,大姐明年十五周岁,回京去一定大婚。以后姐妹们再想跟出行的时候挤在一个房间里,真的不能。就答应下来。
元皓、韩正经和好孩子也跟着留下来。
加寿命人添床铺,倒不必开库房,先把隔壁房间睡不着的床或榻搬来就行。萧战把三个小的拉到一旁交待一通:“看好了,夜里那叔叔又来了,不分钱就把他轰走。”
韩正经装憨,小脸儿上继续正经。好孩子张口结舌,内心是不是赞同倒不得而知。元皓是大力点头:“好呀好呀。”胖脸儿上神采飞扬。
韩正经想不通,一时没忍住,请教了萧战:“呃,那个,怎么知道小十叔叔会夜里来的?”
萧战张狂地笑着:“你们,要学的还多呢。今儿一天我盯他几回,他围在讨嫌大姐身边问几时晚饭结束,几时回房,几时熄灯睡觉,我全听到了。”
韩正经好孩子把又佩又敬的眼光给了他,元皓在太过满意战表哥的心情促使下,把个胖拇指给了一回。
好孩子一时没忍住,请教了萧战:“呃,那个,为什么一定要和小十叔叔过不去?横竖大表姐拿到,又不是真的不分给我们。”
“哼!”萧战鼻子里出一声气,“没听到吗?只给讨嫌大姐准备钱,只字儿没提加福。眼里没有加福就是没有我,没有我这还了得?”
好孩子和韩正经虽年纪小,对这位表姐丈早有了解。点动小脑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眼睛眨了又眨。
萧战眼睛里饱含警告:“正好我说下,你们以后都给我记牢!以后眼里要有福表姐,讨嫌大姐可以没有。”
好孩子小脸儿发白,韩正经小脸儿发青,元皓晃一记胖拳头,房里床已摆好,萧战先让轰出去。小主妇称心如意已上任,闻说萧战还在姑娘们房里呆着,知道他不会回梁山王的院子睡觉。留下人候着他,见小王爷出来,带他去歇息。
…。
约一尺高,两、三尺长的旧纸本子等拿进来,梁山王的亲兵行个礼,退出把房门关好。
梁山老王随手翻了翻,在儿子密切的注视下,眼角也跳了跳:“这些是各郡王的旧账、采邑地图,你从哪里弄来的?”
“有些不过副本,有些账本却是真的。”梁山王找了找,打开一个送到父亲眼睛下面:“您看,这是先辅国公的父亲在世时,他的田地四至副本,这里这里,这一块儿不小,归了陈留郡王。这一块儿小了些,让项城郡王高价买走。”
梁山王顾不上得意,先寻思着:“项城郡王忒笨了!陈留郡王是低价买,他弄了个高价,花一笔银子。虽然伤损得辅国公府后来十年交军粮不易,但项城这十年里也没赚到钱。”
老王阴沉沉:“这老龙,我看走了眼。他背后有一批好管事,为首的叫万大同。这事情还是我跟着你的亲家走这两年慢慢得知。老龙几十年里对着我叫穷,背后把自家的田地高卖后,寻人低收,陈留郡王是他的爱婿,没少出力气!”
梁山王看了个笑话,貌似抓住机会看笑话,也是他家的家风之一。嘿嘿一乐:“老爹,亏您几十年说的嘴响,人家早防了你几十年。”
“老子也没亏啊!”老王拿起账本作势要打:“他家的箭法还是到了战哥手里,这万大同的女儿万小红,如今给加福管铺子。扬州一间,是太子白送的,苏州一间,是齐王白送的。老子的孙子学箭,孙媳妇指使着以后赚钱,老子还是上风头上!”
梁山王乐了:“老爹,这亲事是我定的,箭法是我为战哥谋划到了手,您这话里不能抢功不是。”
老王一瞪眼:“偏你这么多废话!”
继续来看这堆东西,不用梁山王说,老王也能知道儿子用意。沉吟地道:“从你曾祖父到我,三代人里没少收拾十大国公。钱国公绝了后,只怕地底下也要骂郡王们,也要骂我家。两、三个国公愿意跟着定边造反,也由此而起。也罢,你要解开,是你有胸怀。只是一件,国公们那里,你让他们明白了吗?”
“您放心吧,余下这几位国公能没数吗?再没有人为他们出头,他们就让逼死了。这事情,其实在皇上登基那年,老爹您回京去,陈留对我发难以前,我就轮流会见几位国公。当时还有人梗脖子,觉得辅国公府上有了小倌儿,有了太后,国公们抱成一团,从此能抖起来。后来陈留发难,更有人这么闲言。结果呢,大战四国,主帅还是归我。太后固然是陈留的内亲长辈,也是我家的内亲长辈。我暗暗的使得他们明白了,尚书是我亲家!年年的战利品,挑好的送回去给加福穿戴是不是?陈留郡王虽是辅国公的女婿,却不肯为所有国公出头,”
老王微微一笑:“他爱惜自己呢,他又不傻,强出头是遭猜忌的事情。居功自傲仗年纪比你大眼里没你,倒是能中京里下怀。”
“所以呀,慢慢的,他们认清我才是靠山。我们已密谈多回,每一回找的缘由还行,就当下来看,陈留是鬼东西,他又是国公府女婿,别的国公有没有透露风声,他知不知道我看不出来。其余的长平、汉川、渭北、项城一定不知。东安世子、靖和世子,虎父生老鼠儿子,还是没能耐只能奉承我的傻蛋!更是影子也不知。”梁山王说到这里,神色有了犹豫对父亲看上一看。
老王会意,面色一翻张口就骂:“我教出来的,不是老鼠孙子!”
梁山王释然:“那就好,那就好,”但往房门外看去,又有踌躇,喃喃道:“不是老鼠儿子,怎么还不回来?”
“你是同我说话,还是来找战哥说话!”老王手点账本,把梁山王的视线重扯回来。问他:“你有了这些,了不得。你要怎么样,呈给太子?由太子主揽大局?”
梁山王素来嘻哈随意的面上凝重似的严肃:“老爹,储君这算已定不是吗?”
老王淡淡:“就是不定,我家的家规,从不掺和!”
梁山王露出大白牙笑容:“那就是了。一来以我看,小倌儿可真能折腾,摊别人身上就祭个祖,半年一个来回的事情,放他身上能花几年功夫。邸报我认真看了,又是路边赈个灾,又路过砸个衙门的,心情不错,还入个藏。等太子回京去,入了藏有了资历,顺手赈灾有了阅历,拿下江强有了威武,谁敢再乱动歪脑筋?”
老王摇头:“话不要说得太早,九五尊位,自古血雨和腥风。我家虽不掺和,却时时要眼明心亮,不让别人扯下水去,也不给别人可乘之机。”
“是。我的意思是,纵然有人动歪脑筋,但经过这一番小倌儿折腾,认定太子的人越来越多,动歪心思不容易。算储君已定。二来,按我家的家规从不掺和。太子是太子,就是储君。又正好他到这里,老爹,这件事情应当呈明太子,由太子拿主意吧?”
老王拿不定主意:“这里有没有讨好的意思呢?这种讨好一举收伏众国公的心,可不是一般事情。”梁山王静静等着。
…。
窗外,北风狠狠的击打在窗棂上,好似渡过一道难关。而窗内,在老王父子的心里,这也是一道难关。在梁山王府的代代岁月里,遇到过不少难关。眼前这个虽然没有明月关山难收复,没有将军埋骨黄沙里,但不折不扣的算难关。
拧起的眉头在老王的面上起了深深的沟渠,这不但是他纠结的思绪,也是他想的太多太多。等到他想的不多的时候,又想的太深太深。
对于任何一位权臣来说,帝王猜忌永远在第一位。限指权臣。一般官员想帝王猜忌未必容易。
只要皇帝还在,手握兵权的梁山王府心向的只能是京中的天子,那普天下的第一人。
梁山王提出的,就诸国公府历年旧事对太子做个透露,帮忙国公们恢复旧局面也吹点儿风声,把这道沟渠摆到父子们面前。
……
老王在不得主意的时候,并没有忽略儿子全由自己当家作主。而是自语出声,以便让儿子听听,一起有个商议。
“看似顺理成章,太子到这里,你就便一说。但皇上那里怎么交待?你的心思皇上还没知道,你先知会太子?恢复国公旧局面不是密报个贪赃将军、受贿官员,这是军国大事!”
“如果辅国公府出面,大家不是一个钟点,但算同时在说,大倌你算解释,另当别论,但老国公几十年谨慎,他不是莽撞的外甥有了靠山,就冒失争回利益的人。再说太后身世过明路的这几年,龙家兄弟甚是安分,可见他们有了太后更加自重,不肯轻易动摇如今暂时平衡的局面,也是陈留虽和你争风,心下却明了,不肯轻易的针对你。争些闲风雨,跟手段是两回事。他怎么肯平白为一干子国公出面呢?”
“太子已到这里,如果大倌你不说,等你奏章进京,和太子离心的话难免出来。说我梁山王府居功自傲,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话这又添上一笔?他年登基,有人提起来,太子又要算这一笔的话,对我家却也不利……”
这最后一段猜疑,梁山王都没有说出分辨加寿是加福亲姐姐的话。他的爹说出这段话,当时场景必然是皇后已不得宠,宫中有人分心,加寿已照顾不到加福。那种时候,因皇后而拿外戚开刀,梁山王府不会排在最后。
不是梁山王府不看重加寿姑娘有能耐,而是名门世家,帝胄出身。袁训再一夫一妻,他们为自己家的基业源远来想,也不会就在此时做无味的幻想。
就是幻想了,也与防范是两回事情。
而当时太子是不是就因为有人幻想而和加寿生分,也未必可能。但这与梁山王府保持警惕不相干。
低低的话语,依然在烛光中穿行。有的时候,是老王独自沉思。有的时候,是父子们交头接耳低低私语。
在这一刻,不管是老王平时的散漫随意,还是梁山王的跳脱嘻哈,都不在父子们面上。
……
烛光前两张相似的黑脸重新抬起来时,都带着狡猾的意味不明。
老王恢复他看事情大多的不可一世,梁山王也重新有了嘿嘿哈哈。
“就这样吧,”老王漫不经心:“太子既然到了这里,你应该有所进言,军国大事不是吗?横竖有张大学士,殿下应该出这种风头,还是装聋作哑,他大学士是作什么吃的,当由他这太子师拿主张。”
梁山王咧开大嘴:“还是老爹你狡诈胜得过我。”王爷没有等到儿子,也打算开心的回房。
但一出门,他的心思就变了。
他的住处也在这院里,在父亲没来以前,就把正房留出来,给儿子住西厢,自己住东厢。
站到台阶上,应该往东厢去是不是?但梁山王太开心了,他是个不开心要生事情,开心也要生事情的人。
心情大好的想,这会儿不去跟小倌儿计较一回怎么行?趁着心情不错,寻衅他正是时候。不假思索的,梁山王走出这个院子,寻到上夜的地方,神气活现的吩咐着:“有话要说,叫你家尚书爬起来见我。”
袁训来以前,就猜测萧观找他的原因。虽然这会儿王爷的心情,不是袁训能捉摸到,但总能猜到一个跟他对胃口的。
见到萧观后,袁训头一句就是:“战哥没回去吗?”
萧观一跳八丈高,身形带起的风把最近的蜡烛煽动的忽闪忽闪的,架着肩膀提足中气,反正有风雪,嗓音传出去受到折扣,并不会有过大的惊动。他大叫大嚷有如一只让激怒的狮子:“你还好意思说!我把儿子许你当女婿,不是让你教坏他……”
袁训一个字也没有听,认真听去跟这亲家生气,岂不是犯呆?这亲家一定是得意的。
袁训吩咐人:“把战哥叫来!”面庞沉了下来。
梁山王暗生喜悦,以为可以看一场翁婿大战。他不是以挑唆儿子不敬岳父为已任,是影影绰绰的总认为小倌儿妨碍了父子亲密,能见到翁婿大战,王爷由衷的有了期待。
但萧战到来以后,只看头一面,他还是失望。
……。
战哥揉着眼睛,睡眼惺忪模样。可眸光放到岳父面上,笑容也出来了,嘴儿也咧开了,明明这里有两个人在,战哥先看的是岳父,堆笑问道:“大半夜的,岳父还不睡?您累了一天,有话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