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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纪事-第16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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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梁明拔下耳朵上的笔就点他额头,小二让开,齐王笑得弯下腰:“多一枝笔出来原来是这个效用,这招儿好……”还没有说完,手上让塞进一枝笔,小二又塞张纸给他:“这边没空儿,殿下,您去抢袁兄的案几,那地方大。”

    齐王真的拿着纸笔就走,但是道:“诗等会儿作,我没说完话。正厅上来的人莫不是……”

    一语未了,关安走进来回话。一般这样回的不是熟人,熟的人在外面喊一嗓子就能知道。袁训把头抬起来,齐王也住了语声。

    关安肃然:“回侯爷,前康平郡侯送名贴上门,着家人送礼物前来。”袁训接过名贴,漫声吩咐:“送去正厅上请舅父相见。”随手打开看了看,随手一抛,准确无误的落到案几边上竹匣子里。竹匣子没有上盖,可以看到里面帖子好些。

    齐王心中有了底,走到竹匣子旁定晴看了看:“果然也寻到你门上,今年京里人满为患。”

    四皇叔一哂:“消息几个月前满天飞舞,近的外省早收到消息,都觉得是个机会赶进京来,可不是正这个月里?都说京城繁华,要我说,当京里的人今年那叫一个苦。”

    “苦也苦不到你。”袁训笑道。

    “谁说的?昨儿我偶然兴起要吃一口街上的市卖酒,给家人一百个钱,我说尝一口儿就行。结果回来一报帐,同样的酒涨到五百钱。全是这些人闹的,什么郡公什么郡侯的,开国的时候有功又怎么了?没两朝全抹去原因不是摆在那里。如今有点儿风声就鸡飞狗跳的来了,闹得我们跟着受屈。”

    把手上绿玉大扳指扶扶正,四皇叔抱怨:“一百钱的酒卖五百文,还讲理不讲?”

    袁训对他碧绿水汪的扳指看看忍俊不禁,齐王对他晶莹光彩的扳指瞧瞧忍俊不禁。

    察觉到他们的眼光,四皇叔轮流瞪上一眼,把戴扳指的手压在拿着的账册之下,没好气道:“快别谈这些人,横竖出了十五皇上上朝以后他们才折腾,这会儿呢,他们最多吃你们家几口酒,但人家不空手来的,侯爷也好,殿下也好,亏不了本儿。心思回来,看在我不过大年夜还在办差,陪我赶紧把大婚的事情再滤一遍。”

    齐王这才看到四皇叔今儿不是来胡闹的,他主管宗人府,太子即将大婚,他来和袁训商讨事项。齐王说声不打搅,拿着纸笔去小二那边掺和。

    坐不到一刻钟,又来一位前郡公。齐王正忙着作诗,没再多想。

    ……

    正殿里,加寿收到父亲送来的纸张,送给太子也看一回。哪怕正殿里喧闹再重,但大门上扑面而来的风雪也由这纸条中感受得到。没有不透风的墙,恢复开国局面的话因为利益的原因,将比某位高官让拿传得更快。这些人铺天盖地的来了,加上附带关系而出来的人,远比抹去的郡侯和郡公为多。

    哪怕殿中正在喧闹,太子也和加寿相互安抚的一笑,但看出对方安抚的笑时,又都有了安抚的语言。

    “太子哥哥,你看只怕又有人要闹了?”加寿翘一翘鼻子。

    “这是个看穿人心的好机会。”太子耸一耸肩头。

    就此先抛下,去看殿中元皓和韩正经、阮瑛、阮琬扮鱼虾。韩正经把双手在脑袋上团出一个圆:“看我是大鱼,看我是大鱼”,再一仰脖子,把个小嘴儿对着殿顶。

    元皓端着一碗水上前,含上一口往天上一喷。

    “哧……”地一声,殿中的人哄堂大笑,阮瑛阮琬扮张牙舞爪的大龙虾,一下子没收回来,让喷一脑袋。

    阮琬恼火:“你又捣乱了?”

    阮瑛取出帕子为弟弟擦拭,也跟着火冒三丈:“就是就是,咱们又不是真的在水里。”

    这一回,韩正经也向着胖孩子,两个人一起叉腰身:“就是这样,没有错儿!不信,问加寿姐姐!大鱼是要喷水的。”

    元皓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端着小碗,又去指加寿的时候,忘记小碗在手上,水在碗里往外一泼,又弄了阮瑛一身。元皓乐了:“谁让你站在我前面?”

    阮瑛看看新穿的绯红色袄子,再看看笑逐颜开明显在看笑话的胖队长,憋住了气瞪着他。

    元皓把小碗一放,赶紧地和他瞪起来。萧战进来见到就乐了:“表弟哈哈,你占上风没有?”不说要是悄悄坐下还好一些,刚说过,“腾”,元皓跳到他的面前,把眼睛对着他瞪起来。

    萧战是个没有事情也要添乱的人,原因不用问,也不及取下沾雪的外衣,就和表弟瞪起来。

    加福笑着帮他去外衣,萧战当众得意极了,眼睛鼓的更出来。眼看一个高一个低,元皓气势上不敌,加寿笑眯眯帮忙:“你的钱袋子呢?”小黑子一溜烟儿走着:“我去取。”

    没一会儿取来,看见的人笑得有两个坐到地上。萧战也不和表弟再瞪眼睛,而是用巴掌丈量着,量到最后,喝一声:“张开。”

    “加寿姐姐,战表哥给钱了。”元皓欢欢喜喜回到加寿身边。听到身后笑声更浓,加寿抱住他,指给他看:“瞧瞧,今儿你要赢他不容易。”

    殿中的萧战作势往袋子里钻:“这么大的地步儿,刚好装得下一个我,表弟心爱我,所以要拿我当礼物要了去。表弟,你看好了,等我钻进去,你的袋子就满了。”

    把元皓气坏了,冲回去握住他手臂往外面扯,叫嚷道:“出来出来,你不能当礼物,给我压岁的钱!”

    萧战笑着这才让拿出一个大袋子,打开来,里面不是好玩的就是金灿灿银闪闪的钱,元皓还在气呼呼,直到把钱往他袋子里扒拉一半儿出去,才重新晃着脑袋得意,余下的一半儿让小黑子直接扛走,他回到加寿身边再次心花怒放。

    萧战看看殿中的席面位置,扯上加福老实不客气的跟着表弟后面,到加寿这一桌坐下。

    加寿撵他:“我只给三妹留下位子,你不许坐这里?”

    “我们就要走了,你好意思不给我们坐。”

    沈沐麟在一旁听到,他还不知道岳父已答应加福同去,以为战哥又是说说,取笑道:“你几时走?送行礼儿你也收了,只不见你走。”

    香姐儿也还没听说父亲的话,但却不肯说这样的话。给沈沐麟挟菜让他不要再说,心里莫明的浮出一丝离愁。

    这是怎么了?二妹花了点儿功夫把这离愁撵走。在她的心里是不愿意萧战带着加福离开,也就不忍心催。战哥看似讨嫌,其实却是姐妹们从小到大的玩伴。真的去了边城,也就等于姐妹们的幼年时光正式结束。

    香姐儿只弄了壶酒来让萧战喝:“来晚的要罚酒,战哥,你吃三大杯可使得?”

    换成平时萧战早就跳起来指手画脚理论,但今天他老实接过酒杯,豪气万丈的道:“三杯就三杯!”

    香姐儿疑惑的不行,战哥居然不争执了?狐疑地对加福看看,再对大姐看看,加福轻轻地对着姐姐们笑得不言而喻。加寿和香姐儿几乎同时的明白了,面上恍然大悟一闪而过,而萧战看在眼中得了意儿,习惯性的又来欺负讨嫌大姐:“服我没有?你是不是也要敬我三大杯?”

    “罚你三酒缸。”加寿回他。

    元皓当不得这一声儿,往外面就道:“取酒来。”

    好孩子嘟起嘴儿拦下他:“就你无事忙,加寿姐姐开玩笑呢,三酒缸怎么吃得下去?”

    加寿也让元皓不要乱,取酒来给萧战又罚三杯,因他生日那天喝醉,再多也不给他。命萧战老实坐着看热闹。

    每过一个时辰,孔青带着人到殿外放烟火给他们解酒。外面噼驳声响起,天空上灿烂出现,加寿、香姐儿、加福和萧战都有了恍然。

    总觉得那象征小时候光华陆离的玩闹,随着烟花的湮灭而结束,新的一年,新的历程开始了。

    ……

    子时以后,鞭炮声雷暴般响起,京都似在这雷暴的中心震动着,又有无数绚丽的烟花升上天空,让驿站里算居于异地的人仰望不已。尹君悦在窗前轻叹一声:“大富贵者大富贵,不如意者不如意。”

    他看得出来最好看的烟花大多在一个区域,而那里是围绕皇宫的方圆,离宫中最近的地方,住的是称为“达官贵人”一流。

    从他们放的鞭炮就可以看出气势非同一般,让独在异乡的尹君悦来前怀着的满腹抱负化为乌有,把他眼前的境遇,和家中数代的不如意想起来。和这“达官贵人”一流做个比较,是不是能达成心愿?尹君悦心里发虚。

    今夜当值的老兵们捧着热气腾腾的盘子碗过来:“三十晚上咱们都不能回家,爷们来碗热饽饽吧。”

    尹君悦谢过他们,吃不到两口,隔壁已经会过面的一位叫谢长林的人走过来,把他的那碗往桌上一放:“我和你同吃,你也一个人,我也一个人,咱们做个伴儿吧。”

    “成啊。”尹君悦笑道:“只可惜我没有酒,我也还不会喝酒。”心底另有一句话“家里穷”,他不方便对外人诉苦,没有说出来。

    谢长林倒是大大方方说出来:“我也不会喝酒,其实呢,我也说不上不会喝,在学里有一回拔了名次,先生赏我一杯酒驱寒,我倒是吃得的。”

    抖抖自己身上的老黑布棉袄:“家里没有闲钱打酒吃,你看这大过年的,我也不是新衣裳,所以,不会喝酒还是没得喝,我也闹不明白。”

    尹君悦忍不住一笑,起了同路知己的心,让他往自己身上瞧过,也指给谢长林看:“我这件虽是半旧绸缎,我也实告诉你,这是临进京的时候,一位亲戚素来疼爱我,把他的衣裳送给我。”

    谢长林嘻嘻:“所以,另外那几个跟咱们一样身份的人牛气哄哄约吃酒,叫整桌的一两三钱银子席面,不叫我,我并不生气。”扮个鬼脸儿:“衣裳先不配一两本钱的席面不是?”

    “哪里,是你我年纪小,他们和我们说不来话吧。”尹君悦知道自己必然是稚气的面容,而谢长林也是一样年青。

    谢长林就便问道:“那请教下年纪?我们只互道过名姓。就是为什么来的,我也没告诉你,自己没说出来,也就不敢问你。”

    这个人年纪不大,谈吐却爽利。大年夜里孤单一个人总不好过,进京里多个人商议也好。尹君悦利落的答应:“成,我今年十二岁,你呢?要说进京的原因,我家祖先是开国隆平郡公,听到消息,我往京里谋出路。”

    谢长林喜欢的眼睛眯起来:“你信我,看来我没有白过来结交你。”清清嗓子:“我也十二岁,我和你一样,我家祖父是开国富阳郡侯,我也是听到消息,我娘让我往京里谋出路。”

    说完,就小声地道:“你有门路吗?”

    尹君悦苦笑:“没有。”谢长林报家门的话让他有小小的刺伤,他故作不在意的一笑:“我……家里再没有别人,是亲戚养大我,拿我和他家子弟一样对待,几亩薄田供我和他家孩子念了书,我随本处一位乡亲学了拳脚,但成家难为情再麻烦人家,要应试又没到年头儿,再进学先生钱等无处着落,正要出门学营生,这消息出来,亲戚把给我准备成家的银子拿出来让我进京,”

    讪讪道:“要是谋不成事,我可没脸回去了。”

    谢长林有了同情:“那你还不如我,我家里还有老娘,针指上月月有进项,谋不成事回家去继续进学。而我到京里呢,还认识两个人。”

    隔壁爆发出一阵大笑出来,随后划拳声不绝于耳。酒气也传过来,让谢长林皱眉不悦,压低嗓音鄙夷他们:“你知道他们什么来路吗?”

    尹君悦微笑:“我只知道有来路的人,今天晚上都在别人家里送份儿礼吃年酒。”

    “啪”,谢长林把大腿一拍,兴奋地道:“痛快!和你说话真痛快!”察觉嗓音太高,压了下去:“这几个我打听明白,知道他们出份儿果子盒子礼可以,也在这里吃酒的原因吗?”

    尹君悦摇摇头。

    “你我还上有祖先是开国功臣,好歹曾封过爵位。他们可不是。一个是别人的家将,主人的爵位没了,家里没落来不了,他们打着主人旗号来的。怕忠毅侯不认!不敢去。只在这里喝酒罢了。”

    尹君悦是个聪明人,敏锐的反问:“怎么,你认得忠毅侯?”

    谢长林有点儿自得,而且还是不介意对他实说:“我不认得,但我娘寻到一个人,还有一个旧交,是个王府的门路。”

    但是皱眉:“不过我那是乡里消息不通,我顾着进京路上也没有打听,直到住下问上一问,这王爷最近背运中。”

    “你说的是安王殿下?”尹君悦会意。他也是进京后知道的,但这消息在京里很好打听。

    谢长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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