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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进来一个,金簪子绣花衣裳,四个人跟着,小姑娘鼻子朝天的进来。黑加福把掌柜的叫到一旁:“劫富济贫,卖她贵些。”
掌柜的不可能乱提价格,但说的天花乱坠,小姑娘走时大包小包的,如果是她自己吃,一年的蜜饯也有了。
掌柜的回来邀功:“八百两,您满意吗?”
黑加福很满意,她没上路的时候,就由曾祖父老王教导,知道八百两的实际价值。
叫上安书兰去后院子里寻到大家,开始吹嘘。
镇南王越听越不对:“静姝,你前面卖的那个,足有二两多的东西,一文钱就给人,你说劫富济贫?你劫的到底是谁?”
大家哄堂大笑:“是啊,白静姝,这可是小坏蛋舅舅的铺子,你其实把他劫了。”
“嘿嘿……”黑加福尽量笑得好看些。实在过意不去,讨好镇南王:“舅祖父,去我家的铺子里吃,多吃些。”
镇南王佯装嗔怪:“不但去你家的铺子里吃,走的时候还要装得包袱满,留着我路上吃。”
这一天就在铺子里,中午在附近有名酒楼上用饭。孩子们没有说大玩的这一天浪费,他们看了这个铺子,又商议起扬州的铺面怎么开,请这里掌柜的和伙计中的能人出主意。
太上皇等颇有兴趣的在附近走了走,最喜欢杂货店,这是布衣百姓们常光顾之处,问了柴米油盐的价格,从中知道本地的日子。
这是他的玩。
嘴上再说不是为当差来的,但心系一辈子,还是丢不下来。
到这里的那天不计入三天大玩之内,今天这是第一天,和加寿等人的铺面亲近一回,晚上回住处都带回来不少蜜饯,人人都有满意。
第二天第三天,虎丘和狮子林等玩过。第四天上午,孩子们开始写字念书练功夫,恢复半天上课,半天玩耍。
太上皇也有正事,带着太子、齐王世子等人,就本地政事做讲解或讨论。柳云若带着随行公差,往街上打听本地官员的官声。
大家各自有事,忙了起来。
……
京里。
中秋节的前一天,韩世拓问掌珠道:“不把彻哥接回来吗?”掌珠说拿不好主意,让把正经叫到面前。韩正经听完,一本正经的回答:“彻哥已接不回来了。”
“你呀,你难道麻烦姨丈姨妈一辈子?”韩世拓微笑。说过,他先往衙门里去。
有件小事,国子监和兵部里有交结,小二让韩世拓去送公文,看着袁训公文到就盖印,不要耽误阮大人的功夫。
韩世拓走去,办好后一时没走,和袁训说着话:“中秋家里人少了许多,不然咱们一起过。”
“镇南王府早几天对我说,他们家里人也少,老王不耐烦叫亲戚凑热闹,他说中午往我家,晚上他是长辈,我们去他家团圆赏月。你要一起,阖家也去镇南王府。”
两个人正说着,院子里走来几个人。最前面的最雄纠纠,小腿儿却是软的,走的一颠一颠的神气。
萧智穿一件大红衣裳,胖面颊上挂几点泪。
韩彻穿一件水红衣裳,虎头虎脑东看西看。
望到袁训后,“哇”,萧智大哭一声,没多少眼泪,但扯开嗓门儿洪亮惊人。
“醒了,我醒了,”萧智扑到袁训怀里。
“他醒了,”韩彻帮忙解释。
“知道了,你这不是又找来了。”袁训抱他到怀里,坐到左膝盖上。右边以前留给韩彻,但今天有自家祖父在,袁训没唤韩彻,由韩世拓抱起孙子。
韩世拓满心欢喜:“你又重了,姨祖父姨祖母天天给你吃的倒有多好?”
韩彻认得祖父,正要同他说几句。“哇”,萧智给了他们一大声。
手指袁训的另一个膝上,萧智胖眉头不费事儿的挤出一大团疙瘩肉,对着韩世拓又怒了大眼睛。
袁训看得目不转睛,勾起他的心情,对韩世拓道:“这倒有些似战哥,战哥小的时候,才是这样的独霸。他这是要彻哥同他在一起。”
韩世拓就把韩彻也给袁训,萧智果然没了脾气,两个孩子一左一右伏在袁训怀里,看上去都是乖宝宝。
熟悉的官员来回话,袁训还抱着他们。有个外省的官员来回话,袁训不能让他说怠慢,把孩子们放下来,铺一块自己的帕子在椅子上,这高度他们刚好够得着。
放一块点心在上面,两个孩子捏碎了,你给我一口,我给你一口。
韩世拓也不错眼睛,想想正经的话有道理,彻哥还是不接的好。
有人要说,长大可怎么办?韩世拓才不担心,不过是跟正经一样,长大了就送回来。
晚上他回家一五一十告诉掌珠:“四妹夫要会的人多,我就起来告辞。我说彻哥,祖父走了。彻哥扭头看看我,小小王爷急了,握起点心就给他,抹了他一脸。”
那个模样很有趣。
“彻哥呢,还伸舌头舔了舔,他还真舔到嘴里,就这样吃了,就这样头也不回。我也不叫他了。不然一哭是两个,怪不上别人,只能怪我没眼力。”
掌珠道:“那好吧,咱们再当一回厚面皮的人。”
“这个月的银子你送去没有?”
“送去了,哪能麻烦四妹带孩子,咱们还不给钱。”掌珠微嗔:“我都有孙子了,不懂事可不行。”
不懂事这话,让韩世拓好似针尖一扎,有什么散开来。他低低叹上一声,更不做接回孙子之想。
是啊,免得不懂事了可怎么办?
旧年事迹的痕迹,在文章侯的心里并没有真正抹去。这也是他难为情也有,却不强接孙子的主要缘由。
暗暗对自己道,不是厚面皮,实在是怕了家里再出当年自己那样的人,出二叔三叔四叔年青时那样的人。
……。
文章侯不知道的是,两岁的萧智回到家里,极为得意,对宝珠道:“不给接。”手指韩彻。
韩彻也点自己,笑得金童般:“祖父,特特接。”
“不给接。”
“特特接。”
两个人又吵了起来。
番外第三十六章,团圆之夜()
执璞走进来,见两个小胖子又争起来,取笑道:“又吵上了,依我看,这一回又是智哥儿先开的头。”
萧智含上泪水:“不给接,不给接。”执璞误会。
不给接这句话,两岁的萧智说的顺当,起源于他的父亲胖队长。每隔一段日子,胖队长跑来装模装样:“智哥儿又呆了这么久,应该接回家去。”
宝珠总是同他说:“不给接。”智哥学会不给接是句好话儿,他肯用在韩彻身上,智哥儿虽还不会当自己是个大好人,但很得瑟。
韩彻又认定“特特接”是好话。各有各的喜爱。
十回吵,有九回半是萧智先开战,执璞常说他,他也听得懂。今天办了一件留下韩彻的大好事儿,受到指责,萧智快要哭出来,把好事儿坚持到底以表白他的清白:“不给接。”
袁执璞忙道:“不给接,智哥分明是我家的孩子,谁来也不给接。”取自己的帕子给萧智擦眼泪,萧智还是对着他道:“不给接。”
宝珠笑道:“璞哥,你错怪智哥,他是不让彻哥被接走。”执璞这才明白,但是对母亲道:“平时不给接也罢,中秋团圆也不给接,咱们家做的不对吧?”
“特特接。”韩彻迸来的见缝插针。
宝珠和执璞一起大笑:“说的好。”
第二天中秋,父子们都有休假。袁训和执璞留在家里待客,打发小六和苏似玉送韩彻回家过节。
走的时候,执璞把萧智好一通的哄。萧智没有哭闹,但把个胖屁股对着韩彻,坚决不肯对他道别。
韩彻很想同他道别,转到萧智脸儿前面,萧智又转个脸对外,还是把个后背给他。韩彻再转过去寻他的胖脸面,萧智又转一圈儿,大人们都看着笑。
韩彻泪眼汪汪,揪着他的衣袖:“特特接,特特接。”
萧智嘟囔:“不给接,不给接。”
“特特接,我!”韩彻又会一句新的话。
长辈们发了话,萧智眉头皱得紧紧的,才肯说一句:“特特接你。”韩彻带着眼泪又笑了,让小六抱到怀里,走出去多远,小眼神儿也还对着萧智目不转睛。
彻哥固然不排斥回家,但也很不愿意离开萧智。
萧智在他走到看不见,胖脸儿上堆满委屈,爬到袁训膝上坐着,对着另一边空落落的膝盖没精打采。看得袁训也心疼,抱着他出去会客人。
主客说话,萧智瞪大眼睛听得聚精会神,很快好起来。
这一天的午饭,镇南王府往忠毅侯府用。镇南老王带着元皓夫妻来得很早。元皓一到,萧智更乐了。
胖队长当父亲是这样的:“智哥儿,你是不是最捣蛋的孩子?”萧智胖脑袋频点,哈哈笑个不停。
老王抚须取笑:“元皓,你自己就是个没长大的捣蛋包,生下最捣蛋的孩子不足为奇。”
“祖父,谁夺这桂冠可不能轻视。智哥要是不加把劲儿,就让战表哥得了意,就让黑加福和镇哥夺去了。”元皓回过祖父的话,又“教导”儿子:“智哥儿,你是不是最会耍赖的孩子?”
这样的话,萧智已不是头一回听,他是初听到就懂。继续哈哈笑着,揪着元皓的衣角,把他带到袁训身边。利落的爬到膝盖上,胖身子往袁训怀里一伏,一动不动有会儿,坐直了奶声奶气:“会耍赖。”
镇南老王大笑:“这不叫会耍赖?这叫收拾舅祖父。带上你什么也干不了。”
萧智对这句不太明白,瞅瞅曾祖父,又瞅父亲。元皓顾不上对他解释,这句也不用解释。再道:“还有一个耍赖呢?”
萧智乐颠颠儿又从袁训身上爬下来,带着父亲出去,小手指着一个方向:“舅祖母,舅祖母……”
一对父子直奔正房,如果中途没有玩上新奇的东西,应该是去见宝珠。
好孩子对此没有意见,她的儿子精神头儿好的很,跟好孩子记忆中的胖队长很能吻合,她高兴还来不及。陪了一会儿,就去见如意和苏似玉,大家商议学过的名菜做上一回,免得很久不做手生。
上午,客来客又往,镇南老王由老国公陪着。午饭过后,老王一家人先回去,傍晚时分,袁训带着儿子们,后面跟着老国公夫人、宝珠婆媳等的马车,来到镇南王府。
此时月晕浅浅的出来,好似银雕玉塑。
……
赏月,有人喜欢在高处。有个萧智满地跑,设在假山石上怕他跑的不痛快。就摆在能看到水的地方。天上一轮月,水里一轮月,不管看哪个都畅快。
离水,还有一段距离,智哥儿拖着大布偶出溜的飞快也没什么,除去有人看着他,又有一排栏杆挡着。
池子水清过,荷塘里已无残荷和败叶,一汪碧水更见澄净。
安席以后,月光愈发的明亮,影影绰绰的,上面蟾宫玉桂都似看得清楚。
没有外人,人也不多,不分男女席面。团圆夜,团圆的坐圆满。镇南老王和老国公夫妻坐在一起,方便老王和老国公说话。老国公的下首是袁训、执璞、小六和元皓。和留在京里的小龙氏兄弟中,最年长的龙显邦。
龙显靖龙显宁他们在家里招待附学的人。
老国公夫人的下首,是宝珠、如意、苏似玉,再就是女主人好孩子。
萧智轮流在长辈们怀里玩耍。
三巡酒后,头一句是主人老王说出来,他对着明月有了向往:“那一年咱们在路上过中秋,匆匆忙忙的,酒不是上好的,菜也一般,说也奇怪,我回京后年年过中秋,年年都想到那个中秋。”
这应该是回忆,但老王面上一团向往。他向往着那些回忆。
元皓没细听,就喜滋滋儿的跟上:“治水以后在苏州补过的那个中秋,吃好些口味的月饼,吃的好……”
“为什么总提苏州这些大地方,牵动我心的是咱们到苏州以前,从治水的地方往苏州赶,在路上过的那个中秋。酒,是小黑子他爹莫大梁在城里搜刮出来的一点儿。那两个城的粮食都由咱们供给,亏他不知哪家的地底下起了一坛酒。说味道吧,没酿好,有些酸。亲家老王的酒分光了不是,带上那个在路上喝。真不好喝,我却总挂念。”
镇南老王边说,边对老国公举杯。
老国公借着他喝的时候没法说话,呵呵道:“您又说这个了,故意勾我们没去的嫉妒不是,罚酒三杯。”老国公夫人很爱听,但也说很是,应当罚酒,罚完了请再说。
“你不用嫉妒,明儿我让人买些酸酒来给你喝,权当你走了一回。”镇南老王和老国公对笑一回,一个喝,一个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