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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纪事-第3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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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生生的,手指粗细的一层绿色,出现在石头中。

    只这一个层面,宝珠只能估计:“这是上好绿玉?不然就是翡翠!”成色太好,把万大同手指染出一汪绿来。

    万大同笑得像偷吃到什么,这山头不归他所有,他只是个跑腿的,也乐得跟他的似的。太过激动,不由自主带着神神秘秘:“是翡翠,奶奶。”

    他的嗓音轻而好似没有,又若一片鹅毛飘在地面上,那能是多大动静?可宝珠和退后一步的红花全听到。

    红花眸子里骤然一喜,喜色又像烟花般绽开。宝珠却反而更凝重,双手接过石头,仔细地盯了几眼,长长地呼一口气,对万大同喜笑颜开:“万掌柜的,我重赏你!”

    “奶奶说哪里话来,奶奶为我们国公看着田,我为奶奶办点儿事不敢要赏。”万大同嘴里说得谦虚,面上心里都是得意的,往后退上两步,熟练的行了个礼儿,他满面堆笑,这就开始道喜:“恭喜奶奶,贺喜奶奶。”

    宝珠自幼学出来的好涵养,全拿出来用在这一刻上。把面上的笑稳住在五分后,带足温和却又不傲气:“万掌柜的请进来,这是你的功劳,我必赏你。想来你是舅父的人,平白不肯接我的赏。这也好办,等舅父回来,我自然回他。”

    手中石头还舍不得的抱着。

    “奶奶也知道了?”万大同起身笑问。

    宝珠笑道:“知道什么?”

    “关外大捷,郡王国公和袁家小爷就要回来了。”

    “砰!”宝珠失手把石头摔在地上。

    石头没有摔裂开,但里面翡翠层太薄,迸碎几点绿珠子出来。万大同由着宝珠失神的去喜欢一会儿,他在地上捡起碎绿,放到眼睛前面眯眯,这就陶醉:“好成色。”

    弯下腰,又去捡另一枚,又去自我陶醉。

    客厅上这一会儿透着滑稽,宝珠和红花全因为喜悦而发呆。而万大同呢,因为陶醉而发呆。三个人泥塑木胎似的各占一个地方,互不干涉的成三个呆子。

    半晌,宝珠醒过神,先觉得面颊上湿漉漉的。用帕子拭下来看,一点湿痕在上面。宝珠心想这哭的是什么,应该笑才对。

    这就看到红花站在那里,已经泪流满面。

    宝珠让她逗笑:“这是喜事儿啊。”

    红花擦擦泪水,哽咽道:“我想到小姑娘就要见到父亲,小爷就要见到小姑娘,我这泪水就止不住。”又掉下来两行泪:“奶奶您出京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守在这里,等小爷回来,如今他就要回来了,让人喜欢啊。”

    宝珠抿唇轻笑,让红花这样算搅和一回,她不再有失神失态的心神。而是殷殷地对着万大同求证:“是哪儿听到的,我还没有收到信。”

    万大同蹲在地上,还在瞄那点子翡翠。道:“您是收不到,这是我衙门里看的邸报,我猜的。”

    “你糊弄人呢?”红花泪水这就止住,对着他嚷:“这有猜的吗?”

    “一猜就中呗。”万大同露出奇怪来,他是男人心思,对女眷的心思了解仅限在生意上。为了宝珠,他把眉头拧得紧紧的,才用他的聪明生产脑瓜子想通:“原来奶奶并不知道。”

    红花气得脸通红:“你又知道什么!”

    万大同站起来,想想先好笑。但见到宝珠眼巴巴地看着他,万大同又不忍心再笑。解释道:“奶奶您想,如今是七月里,大捷了不是?再打下去,又要过年,过完年,不开春回不来,就得打上近两年。”

    宝珠似懂非懂,陪笑道:“那又怎么样?”

    “兵部肯出这两年的钱?他们才不傻,仗永远打不完。冬天运蔬菜粮草上去,那是天价钱。再说别人不敢说累,梁山王他自己不累?”万大同笃定地道:“就要回来了。”

    梁山王要听到这番言论,不知做何感受。

    而宝珠呢,强忍着才没再笑。

    她这一会儿不是要笑袁训回来,而是暗笑着想,这个人,不管说什么都是生意生意的。兵部让他用生意经一分析,还真的是这样道理。

    邸报现在就是在宝珠面前,宝珠都未必会相信。但万大同的解释匪夷所思,宝珠却信了。她的心中暖融融上来,心情一好,就觉得什么事儿都顺,又知道那山头里居然有翡翠,宝珠嫣然若花,先谢过万大同的消息,再谢他的辛苦挖掘。

    翡翠是个好东西,但宝珠的心滴溜溜的早飞走,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听着,而且就她以往的稳重性子来说,她都没发现自己失态。

    “奶奶,邹家那山头,我再去谈谈?”万大同说了两遍,宝珠才听清楚。她又自己失笑,把精神头打起,歉意地道:“邹家什么?”

    “我说这翡翠矿脉,我们这边并不多,而且全在表面上一层,山挖三尺就能见到,所以长不出大树,那大树它扎不下根去。我请的人看的方位,大批的矿脉应该在隔壁邹家山头下面,但藏的深,邹家山头上树才长得好。据我来看邹家不知道,我约齐和他们相好的经济,出高价买下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您看怎么样?”

    宝珠含笑:“您说的,我全依从。不过,难道我们不知会邹家一声吗?”

    “如果是正派人,我就知会他。但听说不正派?”万大同对红花瞄一眼。红花面无表情,一脸的我没说过,我啥也没说。

    宝珠就知道红花说了什么,但她的重点,不在红花说什么上面。她想的主要是万大同说的“正派”两个字上。

    “据我来看,邹家是正派的。”宝珠款款的告诉万大同:“好几天没见你,知道你忙舅父府上的,还要帮我一把,我就说等你不来,就去找你过来商议。”

    “奶奶请说?”万大同一听有事商议,那耳朵马上竖起来。

    “邹家前天差人给我送了封信,他们找不到我住哪里,就找旧经济。那经济知道红花去买东西的铺子,这就找到她。”

    红花也支起耳朵,红花送信回来,却没看过信中内容。

    “邹家愿意把山头卖一个给我,恰好就是相邻的那山头,你说巧不巧?开的价格也合适。”宝珠妙目对着万大同一转:“万掌柜的您拿个主意?”

    万大同是对辅国公忠心的人,却是个最机灵或者说最滑头不过的人。他遇到事情就想看看宝珠心地,生意场上不重憨厚心地,却重忠厚心地。

    万大同原样的又抛回去:“奶奶的意思是?”

    宝珠沉沉稳稳地道:“我自然是,知会他们家,让他们重新核出个价格,按价儿买下来。”

    话一说出来,红花并不意外。她是宝珠姑娘面前长大的,对宝珠的性子清楚。而万大同,也不意外。

    他虽说不意外,却还想多打听点儿什么。此时大家都坐下来,万大同双手扶膝,故意沉吟道:“如实的对邹家说?这可是一大笔儿的钱财,他们万一自己要了不肯分给我们?”

    宝珠一眼把他心思看穿,温和地道:“我相信你,你倒还来试探我?你万掌柜的独自经商几十年,没有人信仰你,见利起意可怎么行?我不瞒你,小爷在这里呆多久,我就在这里呆多久。小爷不在这里呆,我也喜欢上这地方,这里的铺子一旦起来,我就不会丢下。”

    想到什么,顿上一顿,再道:“如今是邹家主动送上门给我,我却瞒他们,传出去这里还能呆吗?去吧,有你呢,你会办得稳当,这山头他们真的不肯卖,也就罢了。”

    万大同让说得哑口无言,干笑两声,应了声是。

    宝珠就让红花捧着那几块石头,跟着自己回去。在二门内没有人的地方,红花也道:“诚信是好事情,可万一邹家真的不卖给我们?”

    “你看万掌柜的能饶他?”宝珠揉几下帕子,轻声问道:“红花,你看我们,也算大捷吧?”红花啊上一声,欢天喜地地道:“是啊,奶奶也算大捷。”

    宝珠沉稳地道:“小爷就要回来,不能让他看着我是受人照顾的。姐姐好,母亲好,祖母好,大家都好,我更要好才是。”

    睿智在面上一闪而过,宝珠悠悠道:“草药赶紧的晒干装好,发回京里给大姑奶奶,她来信说铺子已经弄好。不是我不给孔掌柜的,孔掌柜的眼里哪里有这小东西。给大姑奶奶和三姑奶奶,也是姐妹情意。再来邹家经商几十年,好些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得罪的好。”

    “可我不明白,邹家是我们回了的,为什么又主动找上门来?”红花心想那信里写了什么,能让奶奶原谅邹家那浪荡公子。

    在红花心里,邹宁已经可以和浪荡人没有区别。

    “说歉意。”宝珠微微一笑,把话扯开。回房去把万大同的话说了一遍,大家都喜欢。袁训要回来的话,宝珠想万大同脚踪儿快,应该是在大同府听说的,那山西不日就有捷报,她就没有说。

    趁着祖母在说挣钱的喜庆话,宝珠装着回房换衣裳。独自在房中把衣裳换下来,又从镜台里取出一封信。

    信中写着这样的话:……自得指点,才知山之为山,是山不为水。水之为水,是水不为花。不日将赴京苦读,无以为谢,山头以原价买卖,请勿见却。

    落款是邹宁。

    宝珠取过火石,把纸点着烧了。

    不过是一个对自己偶然起意的人,但宝珠还是感受到她受的照顾颇多。邹宁要不是及时来了这封信,近日才知道邹家曾对宝珠无礼的郡王妃,已经打算去找邹家的事情。

    宝珠微微一笑,宽恕邹家,也算是自己的一次大捷吧。

    当然,这建立在邹宁的主动悔悟上面。

    ……

    天气很快就到九月底,官道上飘满落叶。秋风飒飒带着野菊香味儿,萦染在行人衣上。淡黄微紫的菊花,也给行路的人添上诗情画意。

    陈留郡王在马上并不冷,也用玄色暗纹的披风裹一裹身子。微眯着的眼看着因长而幽深的官道远处,油然生出倦鸟归家的心情。

    他寻思寻思,像是从他从军那年开始,每一次回来,都好似在外面流浪很久的落魄人,总是渴求那平静生活的悠闲。

    但真的让他在家里呆上三个月,他又闷得可以疯掉。

    他的妻,他的家,他的母亲,他的孩子,在脑海中清晰起来。陈留郡王微微一笑,听说又给自己纳了妾,郡王很想吼一声,老子见到还是不认得她。

    这事儿若是传到军中去,可以让老兵笑话死。

    娴姐儿这名字真的没叫错,太……“贤惠”不过。

    抛下他的妻,再想他的母亲。他是他母亲的骄傲,让她担的心只有他在战场上杀敌,她在家中祈祷;他在战场上遇险,她知道后在家中流泪。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可担心的地方。

    想到就要见到母亲,陈留郡王生出一丝眷恋感。自从他的父亲战死在沙场上,他和母亲之间就多出一条看不到的牵挂,在这牵挂里,有天地间只剩下他们母子两人之感。

    有数片断了根的黄菊,在西风中由面前飘过。深吸一口带着花香的新鲜气息,陈留郡王又想到他的三个和这小黄菊一样稚嫩的儿女。

    他上一回走的时候,志哥儿已露出英气,忠哥儿也虎头虎脑,还有念姐儿总是娇娇滴滴……陈留郡王想到这里,又把袁训的女儿想起来,回头问道:“小弟,你女儿过了百天吧?”

    “早过了,”袁训大为不满的道:“姐丈你对边城外的土地每一寸什么地形都记得,就总记不住我女儿多大。”他眉开眼笑的扳着手指:“五月里生,六月七月八月九月,一百……。多少天来着?”

    小袁将军也没算清楚。

    陈留郡王大笑:“你还说我?你自己就没一回算明白过!”他听着袁训一天一天的算日子:“二十八,二十九,三十一,”

    “打住,三十呢?”袁训身边的是连渊,把袁训喝住。

    “你现在知道了吧?他恨不能他女儿见风就长。”陈留郡王呵呵声中,官道上又出来一片欢快笑声。

    在他们的身后,约有一百来人。

    太子党们有一部分在这里,还有一部分是陈留郡王一族,余下的再分为两半,一半是家在太原附近的将士,随着陈留郡王一起回来探亲。另一半约有十几人左右,是路远不能回家,或家中再没有亲人,这样的人占极少数,但陈留郡王每回都能邀请几个到他家去休假。

    这一次休息的时候很长,他们是九月回到边城,准备休到明年的二月。除去两头赶路的时间,再远路的人也能在家里呆上三个月左右。

    那一部分路远不能回家的人,是和别人轮流休假。有的人把这几个月全休完,还有一部分人是轮流着来,这一回你留在军中,下一回就是我留在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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