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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袁训往上一抛,柳至抬手握住,也展在眼前看看,笑得要跌脚:“哈哈,我说最近身上没那汗酸味道,原来你已经不用汗酸帕子,哈哈,”
一抬手,又抛回给袁训。
袁训拔腿就跑,等苏先要追上来时,又扔给柳至。苏先怒极:“你们两个有仇,这就不记得了,还给我!”
…。。
春天的夜晚,带着朦胧的忧郁,笼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白纱。万大同坐在屋顶子上面,面容隐在月色中。
身后微有响动,袁训走过来。他高大的身影和万大同的影子叠加到一处,递过来一瓶子酒:“给,”
万大同没有接。
袁训看看风向:“我们是下风口,喝点儿不会有人闻到。”
对面,福王府中灯火半明,风吹动灯笼,那里是上风口。
出乎袁训意料外,万大同告诉他:“我不喝酒,”又过去半天,他嗓音也沙哑起来:“我喝酒误过事,所以办事时我不喝。”
月光带着一尘不染的明净,就是坐在暗影里,也能扫净心田。万大同一眨不眨的盯着福王府中的暗处,那里是关红花的地方:“红花长得像我妹妹。”
袁训忍俊不禁,在他身边盘腿坐下来,又回身对附近盯梢的人等挥挥手示意。转回头,不由得愣了愣,万大同不错眼睛的看过来,还是带着刚才那种,眸光如长天碧水,尽无尘埃的神情:“真的。”
“真的什么?”袁训似眨眼就忘记。
万大同坚持:“像我妹妹!”
袁训拔开酒瓶塞子喝上一口,满面聆听,眼睛在万大同面上瞄来瞄去:“没看出来。”
“她说她让家里人卖,是为了她堂哥。我妹妹为了我,送给别人当童养媳。”
袁训有些笑不出来,僵板起脸,让万大同的几句话,带出他的心事。
别人都说小袁你人缘儿好,不管什么人都处得来。
不像苏先,出身水贼,又自有傲气,你看不上我,我就看不上你,苏大人是能干而有才气的,但苏大人不是好交往的。
也不像柳至,柳至是看似嘻嘻哈哈没有心思,但不交往平庸的人。他和袁训好起来,是袁训把别人骨头砸断以后,柳至刮目相看,一里一里的好起来。
太子三近臣中,只有袁训最会和稀泥,看似和谁都能处得来,这与他的家世不无关系。
万大同坐在暗处,他的面庞是月光勾勒出含糊,但茫然和追忆全都尽现。袁训用眼角看到,就如他的心情。
他的姑母也是让卖掉的,他的父亲出生贫寒,他的母亲大富大贵,就造成袁训颇能理解别人。
袁训没有说让万大同去找家人,他知道万大同早无家人。悠悠然:“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你不用忧愁。”
转转眼眸,笑意顿生:“改天,把你和红花的亲事办了,也免得奶奶总担忧。”
“是啊,”万大同笑得若有所思:“这就一家人。”并没有太多紧张,只是诉说疑虑:“我大红花好些岁?”
“你疼她就行了。”
两个男人在月下,把这件事情定下来。万大同没有问红花不答应,红花不喜欢自己…。。他只说声好,就默默的继续去看着红花关的地方。
“以前,是误会?”袁训碰碰他,带着打破砂锅问到底。
万大同涨红脸。
“就知道你们是玩儿,”袁训笑出一嘴白牙,邀功似的道:“所以我和奶奶都不过问。”但是好奇:“几时发现是误会的?”
其实袁训很想问的,是为什么误会。
万大同无地自容,要他说出口那误会,他更愿意去捡个瓦缝钻。
讷讷:“就是觉得孔掌柜的不会相中红花,她笨!”
“噗!”
一口酒喷出去多远,引起后面的人不满意。
“小袁,哎,我们在盯梢,你别来捣乱。”冷捕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而此时袁训忽然把手一摆,顺手把酒瓶也塞住。
他们对的是正门,几个身形高大的人,披风裹住头脸,靴声囊囊的进去。
似起一阵微风,是冷捕头悄悄到袁训身边:“真是目中无人,他们就走正门出入?”那头一个人,正是苏赫。
袁训眸光犀利起来,苏赫似乎有感觉,回身看上一眼,他自然是看不到袁训他们,但眸光如雪峰上最尖的一点,直到他走到府中,还留在冷捕头等人脑海中。
“这小子杀过多少人,我头一回见到这么重的杀气?”冷捕头叹息。
袁训骄傲上来:“是为了我!”
冷捕头把他上下的打量,取笑道:“你的脑袋看上去,没他的值钱。”袁训嗤笑,在额头上拍拍:“在他眼里,他不是大老远的也来了?”
“真没眼光啊,竟然只要你?”冷捕头嘟囔着,把袁训酒瓶拿过,喝上一口,又笑道:“这样喝没意思,咱们猜他们在里面说什么,你看怎么样?”
……
“无能,窝囊,无用,你们汉人说的狗尾巴草,就是你这样。”苏赫狰狞地指责萧仪。
萧仪手指捏在椅子上,怒气随时勃发。
“为你好!没事少出去!”
苏赫把胸脯重重一拍:“我从关外到这里,从没有躲过谁!”
“这正是我要问的!你这一路上,谁接应的你!”萧仪带着随时身子会腾起。
苏赫轻蔑地扫视着他,还是狠狠的骂他:“没胆!”他傲慢无比:“早知道,我给你带几副熊胆,你有个熊样子!”
“苏赫!这里是我们的都城,不是你任意的地方!”萧仪按压自己的怒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意思,你巴不得有人知道你来到这里,知道是我收留的你!你想把我拖下水,但是你,也就走不了!”
“你在水里呆着,我走!”苏赫不会的汉语,是言简意骇,但意思明确,总能让萧仪随时发狂。
“没有我,谁送你出去?”萧仪皱眉。凭他的感觉,苏赫还有人帮着,不然他们直到京里,路上就没有人发现不对?
苏赫回答他的,永远是鄙夷:“我不需要你,能来我就能走。”眸光带血的凶猛起来:“带着我要的脑袋走!”
他们紧闭房门,门上在此时传来轻叩声。两个人同时闭上嘴,萧仪冲过来,狠狠把苏赫对着屏风后面推:“快进去!”
从苏赫进到福王府中,只用眼光惦量过这个皇族子弟的力气,并没有试过。这一推让苏赫更生怒气,他路上见过的大好世界,竟然是这些没力气的人在享用。
这是王爷的儿子,不过就这些力气,那皇帝的儿子,这里叫太子的家伙,他同样是养尊处优,又能好到哪里去?
在屏风后站住,苏赫就要气炸肺,早知道多带些人来,还不把这里荡平了?这里的女人珠宝全是自己的。
外面的话,打断他的心思。
“仪儿,这么晚还不睡,在看书吗?”福王在台阶下面站着,随身两个挑灯笼的侍女。
萧仪背后一阵寒凉,冷汗冒下来不少。他不敢回头看,也知道一架屏风是挡不住苏赫那么大的人。
内心暗暗祈祷福王不要进去,萧仪是赶紧的迎出来:“在看书。”
“那也注意身子,”福王满面关切:“对了,你这几天带的是什么人进府?管家对我说他们不是汉人?”
“这不是梁山王府夸他们的珠宝好,我想那珠宝是梁山王在边城的战利品,那天父亲见到也喜欢,我想弄了来,要比他们的好,就让人请来几个贩珠宝的人,怕走露风声,梁山王府说和他们比拼,干脆就收留他们几天,等把珠宝采购完,再打发走。父亲,马上就要端午节,一半敬上,一半送给父亲。”
福王露出满意,又叹息一声:“如今互相攀比的风气,可是越来越足。过年梁山王府送进宫的大珊瑚树,让皇上夸了又夸,到现在珊瑚还贵,就是这样来的。”
“所以梁山王府的圣眷好,与他们送的东西不无关系。”
这种解释福王颇能接受,再叮嘱几句早休息,就走开。重回房中,苏赫走出来,萧仪咬牙切齿:“你再呆几天,我的大事全让你搅和。明天一早,把事完了,你下午就回去吧!”
“明天一早!”苏赫重重的重复着,嘴角还挂着嘲笑。
……
大早上的宝珠起来,还是愁眉不展。袁训进房见到,劝道:“红花不会有事。”宝珠强挤笑容:“我知道,”这本不是真心的笑,但袁训的下一句让宝珠好笑。
隔帘,袁训指住万大同:“你看万掌柜的没事,你还担心什么。”宝珠忍无可忍问他:“红花是万掌柜的什么人?他要担心。”
“这不是吵架对头。”
宝珠抬手:“我不愁了,你这样哄我,像哪里不对。”
“你不愁,就赶紧去帮母亲,她今天又进宫。”袁训说着往外面走,宝珠跟上去:“要带孩子吗?”
“不带。”
宝珠没有多想,只道:“姑母未必喜欢。”木匣子已经在袁训手里捧着,袁训同宝珠挤挤眼:“只带这个给她看就行,如果不是母亲要看儿子,天天送进去看,”
“你又出歪主意?见天儿招姑母哭是为什么?”宝珠用帕子打袁训。
“让她不要忘本,边城多好,姑母是那儿长大,我是那里长大,才长得这么健壮,不让儿子们回去,没有道理不是。”袁训满面是笑,率先走在前面,等不及似的迈开长腿:“跟上我。”
宝珠反而慢下来。
袁夫人住房外面,素来有花,落后五六步,袁训就先隐身在花丛里。宝珠这才自语:“不对不是,红花儿不见了,他全没有伤心模样?”以宝珠对袁训的了解:“红花不见与他有关?”
袁训若是听到,必然大叫冤枉。
宝珠起了疑心,转个身子,把万大同叫到面前。“万掌柜的,我昨天梦见红花让人打?你梦见没有?”
万大同没想到宝珠在红花这事情上算计他,敷衍道:“那可真是倒霉到家。”
“我梦见她惨呢,惨的…。。”
万大同敷衍:“是啊,惨。”在这里才发现自己回话不对,万大同又马上有事,脚底抹油:“奶奶我先走了。”
宝珠在后面纳闷,越觉得心里像闷着什么:“不是和红花挺好的,她不见两天,就半点儿不想?本来还想把红花给你,现在,算了吧。无情又无意吗,这不是。”
隐隐带气,去往袁夫人房中。
袁夫人已收拾好,正和孙子道别。“祖母下午才回来,你们不要闹母亲,”
袁训呲着牙笑:“父亲也不在家,你们要好好闹母亲。”
宝珠恰好进来,听到这话,气也就没有了。帮着袁夫人看过她衣着,又看过带给加寿的东西。因儿子在房里,只送袁夫人到这房门外,由袁训送出门。
回来坐到儿子小摇篮边上,天暖,去了襁褓,大的袁怀瑜,淡青色小衣衫。小的袁怀璞,雪青色衣衫,都会蹬腿牙牙,正说得痛快。
宝珠看看他们,又难过上来:“你们的红花姑姑要是在,又不知道有多少奉迎话出来,她呀她,”
还是哪里不对,宝珠就地为红花祝了一下:“盼着这事儿与表凶有关,不然,我没有红花,可怎么办呢?”
大门外面,袁训送母亲上车,把匣子放到她身旁,含笑叮嘱:“母亲不要怕。”袁夫人不以为然:“你白交待!我经这事的时候,还没有你呢。”
车帘垂下,顺伯催动马匹,袁训凝神望着,万大同走来:“不再派几个人跟车?”
“那就太费时间。”袁训收起心中的担忧,想长街热闹,母亲不会有事。对万大同抬抬下巴:“你走你的吧。”
万大同正要走,又让袁训一把握住:“你一个人行吗?”他颇有歉意:“我实在没有多余的人给你。”
“我?有什么不行的!”万大同大步流星,很快消失在街外。袁训没有再进去,定了定神,牵出自己的马,也走了。
大门内一个丫头往里面去告诉宝珠:“小爷和万掌柜的说你一个人行吗?”宝珠琢磨,好吧,这话里没有意思,但还是透着怪,此时看不透,先不管她。
见丫头送来一盘子果子,碧莹莹的一盘梨子,远路来的,红花最喜欢。宝珠不忍心吃:“放到红花房里去,说不定她今天就能回来。”
见春风更暖,而那总带着暖洋洋笑容的红花,你在哪里?
……
大街上,春风更吹得游人醉。墙角的桃杏花,三三两两的出来,似窥视着这热闹。车赶得熟悉,顺伯抱着马鞭子,眯着眼要睡不睡。
斜次里出来一行大汉时,路上的行人都不意外。见他们横冲模搡,有人不满地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