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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装样子动几下,小脸儿从刚才对着卫氏的黑,这就继续黑,像是在怪哥哥乱打扰。
香姐儿只睁一睁眼,也就睡过去。
三个大人带着两个小小子悄步儿出来,卫氏缓口气,又说起来:“是不是?我们多好看呐,这好看的孩子,就要找好看的婆婆。”随进京过,卫氏是见到过梁山王妃的,皱眉:“梁山王妃生得不错,小王爷却不甚体面。世子妃也不错,但这小哥儿生得像不像她?可别委屈我们的福姐儿?”
福姐儿还在娘肚子里,亲事就牵动家里人心肠。
袁夫人怕卫氏背地里犯愁思,就没明说。中宫来信,还是怪侄子没留一个亲事给她定。絮絮叨叨把所有亲事全说一遍,说到目前来说,生得最不中看的是梁山王府的孩子,但身份上让她最满意的,却是梁山王府。
对于梁山王府就差在京里也大打出手争孩子,中宫表面上是为难的,心里相当满意。她袁家的孩子,就是这样要让别人争的。
厨房里送上宝珠的晚饭,婆媳分开。小小子们不丢母亲,袁夫人就由着他们跟宝珠回房。出门前,袁怀瑜还对卫氏噘嘴,再次示威的把母亲衣角拽紧,奶声奶气发脾气:“不要你跟来,不要你跟着母亲。”
先走出去,见到母亲前面裙角上绣着一朵大花再好看,换拽这一角,牵着走在前面。这就兄弟两个,一个在前面扯着母亲衣角,一个在后面跟着。步子已能走稳,但吃得太胖,肥头大耳比姐姐当年似还要胖,生出蹒跚来。
母子三个人的影子化作长长一大片,最前面一个胖脑袋摇摇摆摆,最后面一个胖屁股摇摇摆摆,一起回房。
卫氏带着丫头们满面笑容跟在后面,光看着就油然温暖。
……
剔亮了灯,把金簪子又收回发上。卫氏在宝珠床前坐下,那里已铺好两个床铺。一个是卫氏的,一个是红荷的。
“奶奶这又看的是什么?”卫氏悄声的问。
宝珠的床大。
古人床里面爱摆一堆被子,宝珠让拿去,睡下两个儿子。
小肚皮腆得高高的,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没有鼾声,也似能听到香甜的呼呼声。
宝珠捧着公文倚坐在儿子们枕边。
见卫氏问,半哄着她:“妈妈,我出去好几个月,积攒在这里,我得看完。”往床里看看孩子们,也来央求卫氏:“让他们再呆会儿吧,等我睡的时候再抱走。”
卫氏今天和宝珠上一回怀胎,处处怕哥儿们碰到相比,好说话的多。
她亲身守在这里,自能照看。又有几个月没见宝珠,有欣喜。宝珠有了,有欣喜。她半带讨好:“行行,晚点儿再抱出来,你只管看,但看过了,告诉我小爷好不好?”
卫氏那眉眼儿带的全是小爷真能干啊。
宝珠看懂了,抿唇笑得甜甜:“小爷威风呢,不去看过就不会知道,”眸子闪动,说到丈夫谈兴上来,放下手中公文,坐得正些,请卫氏坐自己床沿儿上,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吃烤肉,这么大的烤肉,”
袁训给她的,不过宝珠两个手掌大,但宝珠比划出来的,足有铜盆那么大。
卫氏瞪足了眼:“这么大,可怎么吃得下去?”
宝珠寻思下,像是大了,手往里缩缩,还是小面盆那么大,骄傲的道:“我一个人吃,”
卫氏带笑附合:“所以才能有了?”
宝珠点头:“嗯,我还喝了酒。”
卫氏带笑附合:“所以才能有了?”
宝珠点头:“睡的新帐篷,”
卫氏带笑附合:“所以才能有了?”
宝珠肚子里暗笑,妈妈这一回没有絮叨说跑野马,只有了,就让她喜欢得没处儿搁。
房外,飞雪连天而起,无边无际起来。
茫茫中,似鹅毛似柳絮,似苍穹梨花开。银白带着光泽,月光般铺满大地,无处不在,无处不留。原本夜中的一切,全模糊起来。夜行人,打更声,犬吠等,都似隐在天边。
有什么划破似的来了,流星飞箭般从袁家外墙跳下,落在雪地上。
他一身白衣,落的也有雪,这就不太明显。
望一望方向,寻间屋子直奔而去。才一动步,雪地里起来一张罗网,把他收得服服帖帖。孔青带着几个家人出来,骂道:“不长眼的贼才往我们这里来呢!”
让先关押,往里面来回宝珠。
宝珠还没有睡,卫氏接过消息,打发孔青回去,进来不无担忧:“这是自你走以后,来的第七个?江洋大盗像是今年只寻咱们家?隔壁国公府他们就不去。”
宝珠镇定地道:“因为他们不寻姓龙的人。”
卫氏瞠目结舌:“什么?”
“妈妈,早就有人盯着咱们家。这是找袁二的人。”宝珠打个哈欠,说得轻描淡写。
卫氏急了:“那,你这一回来,袁二爷就回来了,这就更让人疑心不是?皇天菩萨啊,你可不能再出去了,”
宝珠让她惹笑,明知道卫氏是关心,也娇嗔上来:“人家有这么的笨吗?我不在家,自然还有一个袁二爷跃马江湖,”
眼睛亮了,才有身子,在家里让凤凰般娇着的二爷双眸对帐顶子,神往的道:“奶妈,小爷也许我踏平江湖呢?”
卫氏瞠目结舌:“依我看,踏个雪地看个梅花吧,这江湖在哪里?”
“在……”宝珠一本正经:“在外面呢。刚才那个人一来,咱们家就成了江湖。所以明儿出门小心,您别在我前面踏平了,我可玩什么?”
她的态度极大的让卫氏放宽心,念上一句佛,道:“原来这就是江湖,”给宝珠拉拉被角,笑道:“那你踏吧,你慢慢的玩,我一早交待家里人,一脚都不踏,都留给你。只你要有双暖靴子才行,我现找去。”
起身,又关切:“看会儿就睡吧,明天再看不迟。我没有拦着的意思,哥儿们是什么尉?自然有公事,哥儿们还小,小爷不在家,自然你帮着看,我去去就来,再抱哥儿们到小床上。”
出来,隔壁房里空无一人,卫氏身疲力软,在榻上坐下。叹口气,却不见得多难过。自言自语:“我的娘啊,我的姑娘这是什么大福气?一胎接一胎的生,生一胎有亲家抢,再怀上就有人抢,这又要去踏什么江湖。当我傻呢,对我说外面雪地里就是江湖…。。走的时候说两个月就回,结果呢,过了年才回。还算好的,过年还知道回来,没把江湖踏成泥才回来…。。”一个人悄悄儿的笑:“又有了?起先我拦着她,不让她去,她要是听我的,上哪儿能会小爷?上哪儿能再有,这来的是姑娘哥儿都没什么,亲家都互相打破了门,要孩子呢?”
掐着指头算:“要是个姑娘,以后是什么?”房间虽暗,笑眉笑眼却胜似明烛,把她坐的地儿全染亮,欢喜不禁:“哎呀呀,是个王妃,这我们家可就出了一个皇后,又要有一个王妃,行二的姑娘生得这样的好,又遇上一个会玩的婆婆,不是王妃也就过得不错。哥儿们,”
这就更笑得合不拢嘴:“哥儿们会当大官儿……姑娘福气比老太太好呢…。。”
在四姑娘嫁人以前,卫氏一直当安老太太福气最好。她虽早亡了丈夫,但早亡了丈夫的有多少人?像老太太那样有侯爷照看,风吹不动,水泼不着的,可就不多。
“旧事算了吧,老太太以前是对我的姑娘不好,但没有她,怎么成就姑娘的好亲事?”卫氏带着埋怨地笑:“又吃烤肉,”
学着宝珠语气:“妈妈,我和小爷喝酒呢?哎呀呀,早知道不该拦她,野地里虽苦,却是没有苦中苦,就没有甜中甜,”
恍然,意识到自己出来有一会儿,起身来最后笑言几句:“以后不拦她,只照看她不要由着性子,也没有由着性子的闹不是?以后不拦她…。。”
笑容满面回房。
见烛光黯淡,宝珠沉沉睡着。红荷正抱瑜哥儿出来。瑜哥儿沉重,抱得丫头颦眉用力气。卫氏帮忙,把小木床上原本暖着的汤婆子拿掉,放瑜哥儿进去。
另一个床,放进璞哥儿。端详着两个哥儿小猪似睡相,卫氏又打心里乐开了花。
两个大官儿睡觉呢。
自去和红荷歇息下来。
……
“砰!”
茶碗摔过来,落在地上片片粉碎。余伯南闪身让开,眉头紧皱表露不悦。对妻子杜氏怒道:“你发的什么疯!”
杜氏脸红脖子粗:“你倒来问我!我没有私相和人约会去!”唇角凝结冷笑:“衙门你也不坐,一个月里你回来一天两天!公堂上压着案子,给那位赵大人审!你当的好官儿!”
余伯南愤然:“官事你不必问!”
“官事!”杜氏嘶哑嗓音:“是旧相好吧!”
余伯南心头一跳,眼角抽搐几下,让杜氏捕捉在眼中。
大同城里有余伯南的旧情安宝珠,余伯南自己心知。但余伯南不相信杜氏知道,他有几个老家人在,也有母亲给他的妾小巧儿,他们敢说吗?
小巧儿都未必明白余伯南喜欢安家哪个姑娘,她到余伯南房里的时候还不算成年,懵懂的很。
余伯南就对妻子厌烦地道:“我刚进家门,你就发疯!不喜欢这里,你回京去!”他行装有雪,靴子半湿还没有换过。
夫妻争吵,房中丫头们全避开,余大人也就没有干净衣裳换,先要看妻子恼怒的脸。
杜氏怒不可逷,话如飞箭:“你骗我!你敢骗我!你今天到家,袁家那个今天到家。”余伯南默然不语。
他的确是为宝珠今天到家,收到赵大人信才半夜赶回。他也就在附近不远,所以回来得也快。
明天赵大人约他同去见宝珠说事情。
宝珠是余伯南心里的朦胧月,自己都不敢掬,何况是让妻子指责在口中。
拂袖就要走:“明儿找医生来看!多吃几贴药!”
杜氏在后面大哭大闹,把他的脚步系住:“不要脸!不要名声!不要廉耻!男人不在家,出去逛一圈儿回来就有了,还神神秘秘跟个喜事似的!”
“谁有了?”余伯南还不知道,先由猜测而有了一抹笑意。让杜氏又嫉又恨。
她的丈夫不喜欢她,杜氏不放心上。双方不爱的夫妻现代也一大把的抓,古代也不是净土。余伯南睡他的妾,睡丫头,嫖个院子什么的,杜氏还是奶奶不担心。
但当丈夫的旧爱是袁将军夫人?
这里面有丈夫以前用过情,有袁将军夫人美貌如花,得宠当家,有……杜氏独对宝珠不悦。女人对某个女人的不悦,全凭直觉,与证据无关。
直觉,也最能主导人的情绪。
杜氏劈面就骂余伯南:“你干的好事,你别装相!”一盆凉水浇到余伯南头上,反身欺身进前走上两步,拳头不由自主握住:“你再敢说一遍!”
他盛怒了。
杜氏怯色上来,往后退一步,想到自己没有错,愈发哭哭啼啼:“难道不是吗!你的妾在袁家!”
“呸!谁是我的妾!你再乱说话,一纸休书给你!”余伯南不会打人,把“休书”祭出来。
杜氏大哭:“袁家借住的褚娘子不是你的妾吗!你敢说以前没有过!”余伯南愣住,谁会告诉杜氏这些呢?
沉声问:“谁对你说的!”
“巧姨娘!
余伯南愕然。
杜氏见他力怯上来,怒气大涨,气冲冲骂道:“自己做事自心知!袁将军夫人回来,我就赶紧打发人去看她。我的上台面丫头可巧儿不在,就让巧姨娘去。去到以后,哼哼!”
余伯南追问。凡是宝珠的事情他都有兴趣。
“怎么了?”眉头耸起,但眸中却平和在追忆往事。
杜氏看得又拧手中帕子,哭道:“就遇到你的妾,那叫什么明珠的!得意洋洋告诉巧姨娘,说袁将军夫人又有了,我听到,就知道你今天一定回来,她都进家,你还能不进家?”
余伯南微笑,宝珠有了?
他见过小宝珠们。
两个小小子,圆滚滚。
香姐儿还小,他没正式拜访过,没见到,但从赵大人那里听说如花似玉。赵大人这样告诉他,自然不怀好意,是想斩断情丝的意思。余伯南因此也能得知,在外面时常想过,小小宝珠和宝珠小时候应该一个模样?
可爱的,娇嗲的,但乖巧的。
春天里掐花儿去,掌珠永远抢在前面,指手划脚:“大的给我,好看的给我,”玉珠永远是避让的,带着丫头花下面散步,念伤春的诗。
宝珠只候着,余伯南会把最好的给她。
他的笑,在此时凭谁见到,都算承认吧?
杜氏浑身颤抖:“你你,你们做下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