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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黯然。
宝珠则后悔上来,三姐问的不是袁训,而是董仲现怎么不到。她不好再看难过的玉珠,玉珠脸上没有面纱,那神伤劲儿全在眼前。宝珠左顾右盼,见到远处尘烟起,喜道:“来了。”
掌珠定定只看阮梁明,心头恨上来,反复的在心中问他,打架你都出现,见我一面就不行?独有玉珠应声去看,和丫头们一起认了半天,见那群人近了,玉珠失望:“这些人是谁?”没有一个是认识的。
只见或彪悍,或强壮,或打了赤膊,到场中径直到梁山小王爷处去会合。
阮梁明等人见到,皆冷笑道:“这群失国体还不知道的家伙,这约来人手是想拼一拼的意思!”
他们前后两拨人会合,都握住马鞭子看似闲闲的看着。
帮手一到,梁山小王爷马上精神了。他见到来的人中,有各人府上请的拳师,底气就足。上马纵前,对阮梁明等人沉下脸:“我们是赛马,你们来到就打伤人,咱们也别客气,干脆马也赛,架也打!”
阮梁明还没回话,又一阵马蹄声响。玉珠对宝珠道:“四妹夫到了!”宝珠轻啐:“打架的事情他跑得快!”
“这不是来的最晚吗?”玉珠话到一半,嘎然止住。袁训一行五、六人中,俨然有个人,叫董仲现。
你……终于露面。玉珠眼窝子一酸,珠泪滚下几滴来。
见袁训等人和阮梁明等人交头接耳几句,袁训点点头,大声回梁山小王爷的话:“只赛马,比弓箭,不打架!”
宝珠又撇嘴:“你是个管事的头吗?偏你最话多!”
梁山小王爷气得翻着眼:“姓袁的,没你不成席,你不出来,我都稀罕!你们的人来到就打,现在你说不打就不打!”
袁训眸子对上他,镇定的道:“不许打架!你自己想去!”
梁山小王爷气得一阵发晕,身后常权等人扯他衣后襟:“他这样说,一定是太子的意思!”袁训第二句说的是,不许打架。
和前面“不打架”三个字相比,多出一个字,但意思清晰分明。
“娘的,爷爷我吃了亏,他跑出来说不打架!我,我,”梁山小王爷恨的牙快咬碎,横眉道:“那打伤的人怎么算!”
袁训问他:“你说是挨打的,还是对打的!”
宝珠扑哧一笑。
梁山小王爷恼得要跳:“什么叫挨打的!你少乱混!你们要打架,难道我们不还干挨着!”袁训微微一笑:“既然是对打,大家都出手,谁又是应该找谁的呢?”
“你!到你嘴里没理的也是有理的!”梁山小王爷到底忌惮太子二字,回手一指:“取我弓箭来!我今天教训他!都说你能,都说你能得不行!你今天遇到我,我让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有人送上他的弓箭,沉重黝黑,不是一张轻弓。
袁训含笑:“对不住,小王爷。我是来劝架的,不是来比试的。要比试,自有人陪你!”双手一抱拳,带着马缓缓后退,梁山小王爷恼得眼角都快裂开,看着袁训带马往一处高台下停下,下马上去,那上面挡着帘子,隐约可见是女眷们。
“你怎么来了?”袁训问宝珠。
宝珠反问:“你呢,你又来作什么!”
袁训道:“我有事!”又皱眉:“热闹好看吗?没事你乱逛什么!”宝珠气结,当着姐妹们,这一句分明是教训人。宝珠赌气道:“来看看有没有撕破的衣服补。”把脸扭到一旁不理他。
袁训失笑:“哦?你倒这般好心,不过你来错了,我没有衣裳让你补。别人的,与你无干!”
梁山小王爷愣在场中,见袁训不下来,问左右的人:“他钻到女人堆里作什么!”有人悄声告诉他:“听说他定下亲事。”
梁山小王爷气才半消:“好吧,当着姑娘们,我给他留点面子,我不找他了!”但目视还在面前的人:“你们,一个一个的都别跑,都来试试我的箭法!”
太子党们悠然而笑,一脸不把他放在心上。
当下重新收拾场地,寻地方树箭靶子。
瓦刺使者中为首的人道:“看看他们能我们看什么好弓马?”大家全目光炯炯。
高台上,宝珠正眼儿不看袁训,只对红花道:“还不走吗?我是舅祖父给的贴子我才来,你呢,又来作什么,就来了,又没人请你过来,只是坐着,我却怕听人说什么。”
红花只陪笑。
“罗嗦!”袁训干脆利落的两个字。他不但不走,索性负起双手,走到高台前,津津有味看人设箭靶子,紧马鞍,像是打算在这里一直站下去。
宝珠悄悄儿的白个眼儿。
她是想他留下的,只看他站在台口儿上就心中安定。但满心里对刚才他教训人不服气,自己嘀咕,不怕人说闲话么,你不怕须知宝珠怕么……
她嘀咕得全无声音,可袁训还是回头,迅速而又犀利的扫过来一眼,宝珠一怔,袁训已转回头。
宝珠这一气,气得揪住自己袖子,拿指甲掐上面的绣花。
掌珠和玉珠羡慕异常,见宝珠虽然生气,但面上娇嗔味儿十足。掌珠嘴里又酸又苦,四妹妹从小就不显山显水的,就是清高的三妹都比她显眼,如今到了京里,只因定下一门好亲事,这风水立即转到她身上,显摆的就只有她!
再看阮梁明,和几个人退到树林子那里,显然他不急着出手,所以系马于树上,他也下马站着。
掌珠就悄悄地走下高台,绕一个圈,从树林后面进去,在离阮梁明几步远站住,对画眉使个眼色。
身后有脚步声响时,阮梁明不得不回头。
掌珠对他的爱慕,他不是不知道。就是董仲现,也是心中有数。他本想避开掌珠几天,等掌珠定好亲事他再出现,免得掌珠不怕丢人问起来,小侯爷不好回答。
没想到,她还真的不怕人看到,自己过来。、
阮梁明回身,画眉就站住脚,轻声道:“表公子好,请这边说话。”阮梁明和掌珠走到树后,掌珠犹有希冀,问:“才回京吗?”
阮梁明陪笑:“不是,是有事。”这样回答,还不清楚吗?
“那,可忙完了,可有闲功夫来看我们?”
“一件事接一件事,哪得闲功夫呢,”
掌珠心头难过,才要再说几句,有人叫道:“世子爷,”是跟阮梁明的小厮,跟去过安家,掌珠也见过他。
这一声称呼,让掌珠彻底死心!
在小城时,这小厮可半句没叫过世子爷。
为什么当时要隐瞒身份,又提及家中还有兄弟,让人猜测他还不是世子。
掌珠骤然心伤,就这么的看不起人?不敢说出来!
她浑身冰冷,觉得自己什么都明白了。见阮梁明走去和小厮对答过,再回来陪笑:“表妹请回去,我这儿有事呢。”
“那时候,是陪衬袁妹夫才去我们家的?”掌珠面色铁青,颤抖着嗓音尖锐的问出来。
阮梁明一愣,随即也知道称呼上让掌珠明了。
这时候再解释也晚了,直接承认又太伤人。阮梁明就沉默不语,这沉默恰是最好的回答。讽刺而又决绝。
他竟解释也不肯,掌珠心上多出一个口子,潸潸流着血线。
“你!好!”掌珠痛恨地说过,全身无力的转过身子,脚下的步子,蹒跚起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汤药大补()
掌珠退走,阮梁明自然不跟。他的确还有事,才刚小厮才来叫他。京里那群纨绔们,没事跑来赛马是小事,瓦刺的使者们在这里,这是大事。
谁让使者们来的,肯定是找不出来,就找到也不承认。但使者们到哪里,太子不肯放松,阮梁明等人听说,就一批一批的过来。
袁训最后过来,他则是得太子面授过,才来。
“亮亮我们的好马!”这是袁训过来后说的话,话中意思,大家都明白。
阮梁明就不管掌珠,大步出了树林。
而掌珠,一边退一面看他,见他没有半点挽留之意,那颗高傲惯了的心宛如九天上摔下来,偏又不落地,失落得无处搔抓。
她愤然转身,你耍我,我又何必再喜欢你!
一个正在躲避,又躲避不及的人闯入掌珠眼帘中。
这个人本来是往这里来,但无意中见到掌珠和阮梁明的一幕。而不幸的是,阮梁明和掌珠他全认得,让哪一个发现都不好。他正在悄悄走开,掌珠疾风般转了个方向。
忠勇王府的另一位小王爷常林,尴尬到想找个地缝去钻。
掌珠见是他,另一位京中的贵族,就冷笑连连。本想不说话就走开,此时正生气,谁有空和你寒暄呢?
常林却叫住她,大概认为自己应该说上些什么。他开口道:“我没有见到什么!”掌珠怒火呼的转个方向,全奔着常林而去,掌珠怒道:“此地无银三百两!”
常林摸摸鼻子,咳上两声:“那,妹妹继续生气吧,我告辞!”掌珠更怒,怒气转为讽刺,皮笑肉不笑地道:“是应该赶快的就避开吧,我们这外省没见识的姑娘,别把京里的爷们全染成皮里秋黄。”
“大妹妹就说染黑就是,何必说成皮里秋黄。”常林笑笑,不得不停下。好好的,怎么就成了皮里秋黄。
掌珠的话脱口而出:“京里的好人!我们这外省没见识的姑娘原也不配认得。自己不知深浅的认得了,又认成是知己,偏又不碰钉子不知道错!……。”
她跟个小斗鸡似的,一出口像停不下来。冤枉的听她这些难听话的常林打断她,带笑道:“大妹妹太自谦,什么叫不配认得人,是我不配认得你吧。”
“你什么意思!”宝珠恼火。
常林意味深长地道:“大妹妹生得这样的好,人物又出色,家境也相当,”掌珠哭了,亦打断他的话:“那他为什么这样对我?”
就掌珠自己来看,也看不出自己哪里配不上阮梁明。
常林眸有沉思:“他的心思我不知道,不过以我来想,房中能有大妹妹这样的人,算是一桩美事!”
掌珠怔住:“唔?”她听得出话中的情意,却自问从没感受到常林有喜欢过她。
他们只见过两面,一面是安家进京,常林奉祖母命来送东西;一件是安家拜王府,常林来接。在见的这两面中,就是话都没有单独说过一句。
他这是调戏?
掌珠难免这样去想,眼珠子里就透出古怪受辱的神气来。
常林把目光移到地上,顾不上丫头画眉也在,轻轻道:“我一见到你,就好似见到前生的知己。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不是你不配,是我不配。”
掌珠从这句话中恢复不少元气,而且更想知道的更深,轻声问:“这话怎么说?”
“侯世子也好,王世子也好,都是价钱不一的。”
掌珠骇然。
“外面人看我,小王爷三个字好不体面。却不知道亲事上,我没有半点儿自主权!”常林静静的,没有半点儿悲哀出来,却总让掌珠心里酸痛上来。
“我的父亲,不是王长子。我的上面,还有除世子以外的兄长。王府虽大,就以后也不是我说了算,我得仰人鼻息过日子,现在如此,以后也如此!祖母疼爱我,又能如何?我没有半点儿功名在身上,难道依靠祖母一辈子?就是我这么的想,祖母也不可能让我依靠一辈子。亲事,我若挑喜欢的,对我没半分帮助。我若挑对我有帮助的,却又要委屈我自己。我只能痛恨自己,恨我遇到你!”
常林自嘲的一笑:“这就是值钱与不值钱一说,我是个不值钱的小王爷,听明白了吗?”掌珠是个凡事先为自己打算的人,这就明白得很透彻。
她没有哭,却冷汗自背后流下。
她进京初时的想法,让常林的话击得粉碎。
却原来,亲事上还有这么多的讲究。而自己,不是想不到这一层。换成是别人追求掌珠,掌珠一样会把这一层给挑剔进去。可她,自恃美貌,自恃得太厉害。竟然把这最要紧的,自己挑别人会选家世,而别人挑自己,一样会选家世给忘记!
小侯爷看着是光鲜亮丽的,可他凭什么只看美貌就选人?
只看亲戚就选人?
只看喜欢就选人?
掌珠的心,冻成僵硬雪川下面石。有什么离她而去,远远的,偏又是她需要的,在乎的,不能失去的。
难道亲事,只能随随便便的选上一个。
她面庞失去血色,扶着画眉还觉得走得艰难。她没对常林告别,常林也没有阻拦她离去。
走出树林,掌珠脚下一软,摔倒在地。画眉急忙去扶,又有一个人前来安慰:“这位妹妹怎么了?像是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