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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你终日闭门闺中,自然是没有机会耳闻那些坊间传闻。可是老奴这一个月,耳朵却是要被白史家这档子婚事的碎言碎语灌满了。”
徐嬷嬷拧着眉,压了压嗓子,语气里满是鄙夷:“老奴听说,这史家原本定下的,不是白三小姐白小初,而是魏国公家二房的嫡出孙女儿。媒人都说定了,史家聘礼也下了,只剩换了庚帖择日纳吉了。哪成想,半路却出了个大岔子。”
徐嬷嬷说到这,顿住押了口茶。宁韵心思一转,随即脱口:“难道是白姐姐她……?”
“哼,可不是么。白家那位三小姐,可能耐着呢,生生把一池好水啊,搅了个浑!”
第3章 白小初的婚事()
徐嬷嬷这话,得从前阵子史国公的寿辰说起。
那日,史国公府邸张灯结彩,大摆筵席。京都里,大大小小的勋贵之家,都收到了史家的请柬。这当中,就包括白家。
云三姐称病不出,并未赴宴。大王氏便领着自己的宝贝侄女儿——史家嫡二女白小婉赴了宴,身后远远的还跟着一个略显寒酸的白三小姐——白小初。
云家娘仨在白家不受待见的事,京都人人皆知。贵族圈子里,又最好捧高踩低。所以不论是各家侯伯夫人,还是史家的丫鬟婆子,看向白小初的眼神,都带着鄙夷,另一边,白小婉身边却是“花团锦簇”。白小初见惯了这些,脸皮倒也端得住,在宴席上挺着腰坐得稳稳的,衣服虽然旧了些,但是被她扯得很是板正,生怕被小看了去。
贵妇小姐们三五成群,各自低头笑讽了几句,见白小初依旧一副“豁出脸皮”的模样,便也觉得无趣,就都转了话题,聊起了各家家常。
白小初很快便被众人遗忘了。
就在大家酒饱饭足,三五成群的往后院戏台子走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奔出一个急慌慌的丫头。毫无规矩,直接冲进了人群。
不等众人反应,她已经一个跨步,扑到了白小婉身旁的大王氏脚下:
“姨太太,您可要为我们小姐做主啊!”
大王氏低头一看,这不是白小初的贴身丫鬟红云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白小初,又给自己招惹了什么麻烦?
周围人都停下脚步往这边看了过来。
“有什么事,回头再说,莫要打扰了众夫人小姐看戏的兴致。”
大王氏一个劲儿地朝红云递眼色,红云却浑然不觉,反而哭开了:“方才小姐裙子上洒了茶水,不得已央了史家丫鬟替我们带路,想要将小姐的衣裙换了。谁成想……谁成想,那丫鬟竟然随意指了个屋子敷衍了事。小姐她不知情形,进屋刚换下了脏的衣裙,那史令沣史公子……他,他就闯了进来!”
四下顿时哗然。
大王氏气极。这种事,捂着还来不及呢,竟然还当众说出来,这个红云,不要命了么?大王氏恨不得一脚把她踹开才好,可当着众人的面,又不能太过无情。
红云继续为主子哭哭啼啼:“姨太太,如今小姐身子被史公子看了去,名节尽毁,以后……以后小姐还怎么嫁人啊?太太今天不在,也只有您能替小姐做主了啊!”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都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大王氏脸色极为难看,心中恨地是牙牙痒:好一个白小初啊,众目睽睽之下,让丫鬟这样把事情嚷嚷出来,是要作甚?要丢白家的人么?她今天特意带婉儿前来赴宴,本想着透透史家的口风,想要替亲侄女儿高攀一门好亲事。虽然听说史家已经在和魏国公家说亲了,但是史家不是有两个适龄的公子嘛。这下可好了,被她这样一闹,她还怎么开口?!
她本是极好面子的人,人前总是一副宽仁慈厚的长辈形象,现在被这样求着,她便是想要抽身离开,也是不能的了。
场面正僵持不下,就听有人冷着声音怒喝了一声:“你又怎么知道,闯进屋子的是我们家的沣哥儿?”
出声的正是史家的当家主母,史孙氏。她年纪不足四十,穿着一件暗红色底儿四合如意纹的宽袖对襟的褙子,看上去雍容华丽,富贵非常。
大王氏趁机开口:“是啊,你莫不是看错了,你又未见过史公子的模样,如何能知道闯进来的就是他呢?莫不是太过慌乱,把史家哪个丫鬟婆子当成男子认错了?”说完,便一个劲儿朝脚下的红云打眼风。
红云恍若未见,摊开手掌,露出一枚青碧色的玉佩。
玉佩上大大一个沣字,恍了在场每个人的眼:那可是史国公府的标志啊!每个史家儿郎都有的,并各自刻着名字。这样的玉牌,在场的众人都认得。
史夫人眯着漂亮的眼睛,只盯着大王氏看,也不说一句话。可面上却分明挂着鄙夷的神色,好像在说:你们白家,摆明了是在威胁!想要当我史家的儿媳么?如此搬不上台面的伎俩,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大王氏脸色更是挂不住,只得自己给自己解围:“罢了罢了,史妹妹,我们进屋说话,诸位姐姐妹妹们也都先散了吧,红云还不快把初姐儿给扶过来!我们当面说一说,兴许是弄错了呢!”
众人不好再赖着不走看人家的热闹,便三五成群的后院看戏去了。至人家后来关起门来怎么“交代”的,没有人知道。
此事在京都倒是传了好一阵子,人人都在等着看史白两家如何反应。两家都是名门望族,面子问题,都是极重要的。出了这样的事,总得有个交代。不然,将来两家儿女的亲事,都会受到影响。
大家都说,这次史家可是着了道儿了,只要顾忌史家的门风和面子,这个白小初就不得不娶。这个白小初也是,小小年纪,好大的心计。为了能高嫁,还真是不择手段啊!
半年以后,白小初倒真是如愿以偿地嫁进了史家,成了史家少爷史令沣的少夫人。而史家和魏国公家的亲事,自然就黄了。
听到这里,宁韵暗自摇了摇头。
白姐姐那个性子,虽然有些贪财,但是决不会有这样的心机谋求高嫁。倒是那个叫做红云的丫鬟有些古怪。这个史夫人也是可笑,堂堂一个国公夫人,就这么容易被一个丫头拿捏了?
谁又知道呢?京都这些个高门大户里,腌渍事儿还少吗?件件都是拿不上台面的,又比白小初这件事好多少?
真真是无聊之极。
徐嬷嬷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那白家小姐也是高兴得早了。她怕是还不知道那个史令沣的身世呢。”
第4章 互换重生()
宁韵对别人家的辛秘没什么兴趣,正琢磨“史令沣”这三个字好似哪里见过一般的,就听徐嬷嬷已经说开了。
“老奴早些年就听说了,这史令沣啊,并不是从史夫人肚子里出来嫡亲儿子。不过是因为史夫人进门多年没有生养,好容易怀了一胎却是个女儿,当年的史老太爷便做主,从偏支远脉里挑出来一个孙儿,过继到了史夫人膝下。这个沣公子也是个没福气的,做了史家长子没两年,史夫人便又生下了桓公子。虽说名义上都是自己的儿子,但到底隔着血脉,哪能没有偏颇?说句不好听的,他即便是名义上的嫡长子又如何?有了亲儿子,这国公的爵位,还能轮到一个没有血脉的养子身上?”
还有这个缘故?怪不得呢,可真是小伎俩。宁韵心里冷笑连连。
“这史公子又作何反应?”他若是个明白的,白小初嫁过去日子不至于太糟糕。但若是个蠢的,那可就说不准了……
徐嬷嬷面露鄙夷:“娶个这样没脸没皮的老婆,哪个能甘愿了?这比上魏国公家的孙女儿,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的了。我听说,那位沣公子啊,可是连洞房都没进,就直接回了军营里头了……也就是白家小姐脸皮子厚,换了寻常人,羞也羞死了,哪还能出来扯着谎四处炫耀过得好呢!依我看啊,她往后在史家的日子,还不知要怎么受苦呢,要想享福啊,可是难!”
宁韵暗自摇了摇头:想来这个未曾谋面的姐夫也是个蠢的……这位名义上的史家长子,威胁了真正嫡子的地位,除非史夫人性子纯良,否则定是看他不顺眼,再教养上也会放任自流,把他养废。甚至暗中破害,让他半路夭折,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显然,这位史夫人并不是纯良的那类。从白小初这件事上,就显然易见。
每每听到这些勾心斗角的琐碎事,宁韵便一阵烦闷,现在更甚。
她心底里其实是钦羡白小初的,哪怕她的生计艰难,但好歹她的母亲兄弟俱在人世;哪怕她身世并不显赫,但她起码可以明媒正娶寻一门正常的婚事。可是自己呢?就好像木偶一般,任人拉扯,学这学那,被逼着做一个“贵女”,最后沦为家族的工具。
宁老爷早在数年前,就已经有了让嫡长女入宫为妃的意思。那时候,宁韵这一世的年纪还小,只知道父亲对自己管得比寻常人家更严厉和苛刻一些。别人家的女孩儿,成日跟在哥哥屁股后面嬉闹玩耍,而她,只能拘在。
慢慢的,就连宁韵自己都分不清楚,她的这份“早慧”是父亲逼出来的,还是脑子里留有现代记忆的缘故。等到宁韵多年以后,明白她学这些的缘由时,事情就已经成了定局,容不得她愿意或者不愿。她也试图反抗过,不过,那次反抗的代价,实在太大了,每次想起,心头都窒疼不已……
自那件事以后,她便明白,就算她活了两世,她也不是万能的,总有东西,是她无法掌控和改变的。从此,她的性子便越发内敛清冷,有什么心思都藏在心里,很少拿到面儿上。不过是做一个众人眼中乖娴静端庄的“贵女”罢了。
“若是可能,倒真情愿和她换一换呢……”
从相国寺下山的小路上,一前一后两驾马车“嘚嘚嘚”一刻不停地赶着路。宁家的在前,白家的在后。路将行一半,远方突然传来轰隆隆雷动般的巨响。
地动了!
两匹马儿受了惊吓,嘶鸣一声后,纷纷不受控制地朝山下奔去……
宁韵从未想过,原本一句自嘲般的戏语,竟还真有实现的这一天。若不是今日从徐嬷嬷那里听了这么多白小初的事儿,宁韵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拾这个新身份周围的乱摊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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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两名锦衣男子相对而坐,中间摆着一盘棋。
其中一个落下白子,调侃对面的黑袍男子道:“当真还有心情下棋?”
“为何没有?不仅有,而且还有把握赢你。”修长白皙的手指,捏起被吃掉的白子,放到自己眼前。一粒一粒,不紧不慢,放佛很享受这种胜利的快感。
执白棋的男子撇了撇嘴,眼见着自己的白子在棋盘上“消失殆尽”,索性把棋盘一推,认输道:“罢了罢了,我输了。本以为能趁你丧妻之痛的时候,赢你一把,谁知道你是这样六亲不认的主儿!”说到此处,方觉得自己说错了,吐了吐舌头:“呸!我说错了,你本来就是六亲不认,现在是连新娶的媳妇儿都不认了,啧啧,真是绝情。”男子放佛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对方的把柄,不吐不快:“以后顶着一个鳏夫的帽子,我看你还怎么摆臭脸!”
“鳏夫?貌似还早了点儿。”黑袍男子惬意地倚在靠背上,声音略带慵懒,突然转了话题:“我和你打个赌,如何?”
一听“赌”字,对面男子立刻来了兴致:“赌什么?快说快说!”
黑袍男子略起了身,只捏起一白一黑两粒棋子,摆在空的棋盘上,道:“白为生,黑为死。就同你赌……她的生死。”
“咳咳!”对面男子一口水喷了出来:“我的二爷,才说你无情,你还真给我面子。难道你今天不是搭我马车来‘奔丧’的么你也好歹有个悲痛的样子来。再怎么也是你拜过堂娶来的媳妇,你……”
“啰嗦。”黑袍男子很不客气地打断他,不耐道:“魏澜,你赌是不赌”
“赌!怎么不赌。”笑话,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赢他沣二爷的机会,岂有放弃的道理?叫魏澜的男子赶忙抢过一个黑色棋子,攥在手心道:“嘿嘿,我就赌黑子。我若赢了,你这个鳏夫,就乖乖上我魏家提亲,娶我妹妹做继室!”男子声音欢愉的很,仿佛觉得自己赢定了。
沣二爷把玩着指间的白子,眯了眯好看的眼睛,点头:“好。这是你自己选的,一会儿可别后悔。你若是输了,就把你家里藏的那幅竹居图交出来,放在你手里,白白糟蹋了羽公的好画儿。”
羽公的画作,在现在大周朝的市面上,用“千金难求”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这个赌注,可不算小。
若是放在平常,魏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