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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好疼啊,夫人怎的这么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莫非夫人跟我一样,架子端得太累了,也要歇一歇?”
宁韵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说话,推开棋盘,自转身拾起书看了起来,同时也挡住了史令沣玩味的视线。
马车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怪异,好在行程也走得差不多了。不多时,玉钗就在外面说,庄子到了,请二爷和少奶奶下车。
帘子掀了开来,史令沣先跳了下来,朝里面伸出了胳膊。宁韵白了她一眼,本来不想扶着他,可偏偏因为他在一旁,玉钗玉坠两个都识趣地没有要上前扶她的意思。宁韵不得已,只得扶着他的手下车。
此时,正是夕阳最漂亮的时候,暖色的光斜着打在两个人的脸上,越发趁的一个俊朗若玉,一个眉目如画。
玉坠都看呆了,忍不住痴痴道:“二少奶奶和二爷真是般配,就像戏文里的演的才子佳人一个样儿!”
玉钗这次难得没有训斥妹妹乱说话,只微微抿着嘴笑着点头。
宁韵已经没有别的表情了,只剩下了拿眼睛瞪人。
史令沣反倒是“哈哈”两声笑了出来,提高声音道:“说得好,说的好。有赏!”
宁韵懒得理他,自扶着玉钗的手,进了庄子。
管理庄子的是一对中年夫妇,早就得了信儿,一早就侯在这里。见宁韵来,都是一脸惶恐和拘谨地磕头请安。
宁韵看他们面相,觉得是个老实人,庄子打扫地也算干净,心里就已经先满意了几分。
一路舟车劳顿,宁韵也累了,不准备多问多说,随便吃了些就去了住处。田嬷嬷一直亦步亦趋的跟着,直到看到史令沣再另一处歇息了,这才回了自己歇息的屋子去了。
宁韵也懒得理她,就是有点猜不透史令沣的心思。好在他也识趣,若是真要同她歇在一个屋子,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呢。
一夜好眠。
早晨直到日上栏杆,宁韵才醒了,而且还不是自然醒,倒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
“怎么了?可是家里来的消息?”
玉钗掀开帘子进来,回道:“可不是么!凌通凌直这两个办事倒妥帖。您昨个儿出发前才嘱咐的,今天这消息就送来了。”
史夫人,果真是病了!
那孙邈大闹史府后,转过头的第二日,也就是宁韵她们走了以后,上房那就又出了一档子人仰马翻的事儿。
原因是,在这个最需要男人站出来当家的当口,史国公史荣远竟然喝了一夜花酒,整宿未归!
躺在花姑娘的怀里睁开眼以后,史荣远是一个激灵就清醒过来了,暗道:不好,这是要出事的节奏啊!这些年,他虽然对青楼的花姑娘们念念不忘的,但自从多年前家里那位母老虎闹腾过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敢来过。最近是因为母老虎里里外外在忙着儿子的婚事,他这才得空来逛了一遭,来安抚一下自己忍耐了多年早已经蠢蠢欲动的心。
本来想着喝两壶花酒就走的,可谁料,太长时间没来,喝花酒的尺度一下子没掌握好,竟然给睡过头了!
晋南郡王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儿,就笑话他,说他堂堂一个国公爷,居然惧内。不过是一晚上没回去,至于怕成这个怂样儿么?你看我,就算半个月不回去,还有人敢说个不字儿么每次回去,家里那些个大大小小的,还不都是一窝蜂往自己身上贴么?女人啊,天生就是靠男人活,不听话的就让她们滚蛋,咱们这样的身份,身边还能缺女人不成?你呀,不拿出个男人的范儿来,越发惯得她们不知天高地厚的没规矩。
史荣远听得是一阵神往,本来只有三分胆儿,硬是被晋南郡王硬给激出五分来。于是提了裤子,挺直了腰板儿,就往家里去了。
史夫人可是一夜没睡了。黑着个眼圈儿,又黑着脸,坐在正位上,就等喝花酒的人回来呢。
史荣远倒好,竟比那个报信儿的小厮还不懂看脸色。当下就学了晋南郡王的范儿,坐下来,十分爷们儿地道:“去给我备了洗澡水,我解解乏。再让人准备些早饭端过来,肚子正饿着呢!”
史夫人的脸已经是紫黑紫黑,要冒邪气了。
史荣远尤不自知,打着哈欠继续吩咐:“快些备着,待会我还约了郡王一起游船。晚了可就赶不上了!”
没等他坐稳,只听“啪嚓”的一声,白底青花的茶杯子被狠狠摔在史荣远的脚底下,摔了个粉碎,滚烫的茶水都洒在了史荣远的脚面上,烫得他连连跳脚,最后扶住了椅背,才没有让自己跌坐在地上。
“你,你发什么癫疯!”史荣远怒了。
史孙氏更怒了:“我发癫疯?对,对!我是疯了,我今天就疯给你看!”
说完,史夫人如魔怔了一般,形象不顾了,礼仪也不顾了,把桌子带着茶水一起掀了。只要是手里能抓到的,能扔出去的,全数都朝史荣远身上招呼了过去。史荣远本来就宿醉未醒,困顿不堪,哪里躲得过,很快就满脸挂彩地抱头鼠窜。
史夫人心里是恨急了,这些年能骂的早都骂完了,如今竟然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泄恨了。想当初,在娘家,自己是千娇万贵的嫡小姐,虽然没有父亲原配嫡女那样金贵,但有娘亲撑腰,自己过得丝毫不比那个嫡姐差!再后来,为了在亲事上再她一头,她硬是不顾家里的反对,嫁给了这个不学无术的史荣远!
史荣远当时在京是大家公认的纨绔子弟,虽然品行不佳,但贵在运气好,年纪轻轻就捡了哥哥的世子之位。而她当初看中的也就是这个。自己那位嫡姐嫁了世子,她就偏也要嫁给世子!品行差又如何,想办法总能扳过来的。
可是,她忘了一句话,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等她了解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再后来,又生了那样一个儿子,她更是抬不起头来了。这么多年,她又要忙着瞒着外人,还要防着家里有人“上位”,日子过得多不容易?可他的这位好夫君呢?不仅没有为自己分忧,反而狗不改吃屎!就连这个当口了,竟然还……
京都那些贵人该还不知会怎么笑话自己呢!屋子里能扔的东西都扔完了,史夫人坐下来,扶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史荣远早跑了出去,刚出门外不多久,就见院门处站着一个娉娉婷婷的秀丽身影。
第33章 侍疾()
史荣远早跑了出去,刚出门外不多久,就见院门处站着一个娉娉婷婷的秀丽身影。
史荣远正忌惮着身后的母老虎,犹豫着要不要过去,三姨娘剪柳就拿着披风走了过来。
“老爷,早晨天气凉。您怎么穿得这样少?快先披上。”
剪柳人如其名,弯弯一对儿柳叶眉,底下一双水亮亮的桃花眼,正盯着情郎不住地放电:“老爷。姐姐眼下正气着,您还是去婢妾院子里避一避吧。等姐姐气消了,您在过来说几句软话,便也好了。”
剪柳挽了史荣远的胳膊,半个身子都靠了上去,继续放电:“老爷想必饿了吧。婢妾特意去厨房给您做了最喜欢吃的清蒸蜜肘,还给您热着醒酒汤,现在过去喝正好。”
剪柳声音细弱,一个音节打三转儿,听得史荣远心里痒痒的跟猫儿挠得似得。再看眼前的美人,眉毛和头发上都沾了清晨的露水,想必在这里等久了的。这和身后那个母老虎比起来,可真是好太多了。既年轻漂亮,又体贴温柔。
史荣远再不犹豫,揽着美人儿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史夫人坐在遍地狼藉的屋子里,看到外面这一幕,张口想要骂什么,却不等出声,就两眼一黑,气得倒了下去。
“夫人啊!”
“夫人!”
瑞香院儿里顿时忙得鸡飞狗跳。吴妈妈慌里慌张的请了太医,连续灌了几碗汤药,才把史夫人给唤醒了。好在只是急火攻心,人暂无大碍。但经这么一气,身子虚了一半,少不得也得在床上多躺些时日养着。
好在宁韵溜得快,不然,这侍疾的苦差事,还真是推脱不掉。
“还有别的消息没?夫人可有差人送信儿,叫我回去?”婆婆抱恙,媳妇儿断然没有在外游荡的理儿,可是若是家里不送消息,宁韵就乐得装糊涂。这山庄子四面环山,交通不便,到时候只装不知情,他人也说不出什么。
玉钗也在为主子庆幸,笑道:“少奶奶,您先把心放里头,听我说。夫人她眼下,怕是还顾不得呢!”
玉钗把净面的手帕递给主子,抿着嘴道:“凌通和凌直信上说,夫人她前脚刚醒,孙洗马家夫妇俩,就领着那个孙五姑娘来了。一家三口又是道歉,又是送补药的,可是在上房耽搁了好一阵子。您猜最后怎么着?”
玉钗顿了顿,看上去心情很好:“孙洗马夫妇被赶了出去,可那位孙五姑娘啊,竟然就厚着脸皮留下了。还说是要不眠不休,给史夫人侍疾,直到史夫人养好病,而且肯原谅他哥哥的无礼了,她才会走。那位大闹上房的孙邈也是个有脾气的,听说妹妹竟然倒贴到人家里去了,当下就气得离家出走了。”
宁韵就笑了:这位姑娘,可真是个人才!人还没嫁进来呢,就先给婆婆奉上孝道了。也不知道,她究竟知不知道史令桓的情况,若是已经知道了,还能这般委屈自己,那就不仅仅是一句“人才”能形容的了了。啧啧,只是可惜了他那位秀才哥哥……
用过早膳,玉钗领了庄子里的人进来磕头,宁韵这才得以正式见了他们。
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淳朴善良;田地的收益也一直很好,并未发现什么欺瞒的情况;庄头也是个有能力的,夫妻俩一个管内,一个管外,把庄子里外都打点的井井有条……总而言之,宁韵很满意。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一个问题:史令沣办事仔细又周全。
这个庄子的存在对宁韵很重要,鉴于此,她出手也阔绰。从上到小一个不落,全得了主子的赏,走的时候,个个脸上都是欢天喜地的,纷纷夸赞主子大方。
宁韵当然大方了,腰间还别着从史令沣那里赢来的一袋金子呢!再多些人来领赏钱,也是够的。
史令沣早早就起了,也不知忙什么去了,直到午饭的点儿才回来。吃饭的时候,倒又给宁韵带来一个消息。
是有关老祖宗的。
说是在下月二十八,也就是史令桓成亲之前,二老就能抵京了。
史夫人一听说这消息,原本还是气若游丝地指使孙妙茹做事,转眼间就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老祖宗若是回来,这还了得?史令桓的亲事那定然要黄了。
想到这,史夫人对史荣远是更恨了,原本她是想把婚事订得早一些,让老祖宗赶不及回来,可是史荣远不听,说是怕二老动怒,非要先写信试探一番,看看二老什么反应。
这下可好了,两位老人连一封书信都不肯写,就急匆匆往京城赶,摆明了是来阻止这场婚事的。到时候只说男方染了病,为女方打算要退婚,旁人也说不得什么,就连女方的名声,也是不影响的。唯一受委屈的,就只有桓儿了。以后再想说亲,就是不可能的事儿了。
史夫人是定然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
这还多亏她安插在祖宅里的人偷偷给她递的消息,不然等到二老都进京了,她怕是还躺在床上养病不知情呢!
原本看到孙妙茹在自己跟前晃悠,再想到她的哥哥,史夫人就忍不住摆脸色。可是眼下,已经顾不得生气了。现在,桓儿不娶这个孙妙茹,还能娶谁呢?这火急火燎的,剩下不足一月的功夫,她去哪儿再给儿子挑一门亲去?!
人选是不能换了,可是怎么才能既不得罪老祖宗,又能保住这门亲,让桓儿顺利把人娶进来呢?
这真是太有难度了,史夫人立刻愁闷不已。
一旁的孙妙茹极倒是又眼色,看史夫人一脸焦急,又联想方才来下人进来报信的内容,当下就跪坐在史夫人床边,温婉道:“姑母别劳神了,养好身子最要紧。药也吃了好几副了,可仍不见好,这可真是急死人了。”
史夫人乍一听,就不高兴了,她的病早就好了,哪里有她说得那么严重。自己躺在床上养着,无非是做做样子而已。这个孙妙茹,是侍疾侍奉够了,开始嫌弃自己这个病痨子了?
史夫人正准备板起脸教训她几句,谁知道,这孙妙茹又添了一句“妙话”。
“以前,妙如从老人家口中说。这病老不见好,不一定就是药能治住的。兴许是家里缺点儿喜事儿,不能祛除身上的邪气。这病人啊,沾沾喜气,一高兴,兴许就慢慢就好起来了呢?”孙妙茹眼睛闪着光亮:“姑母,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