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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妙懿当晚就依照抱玉的主意为浮翠请封,“妾已嫁入宫中半年有余了,再不给浮翠名份,即便旁人不说,妾亦于心不忍。不如封她为美人,待今后分了府,再逐级为她晋升。她又是个能干好强的,俗话说明珠还得明珠配,她这些年跟着殿下,又不是太监,年岁大了难免会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如此有了名份,一是堵了小人的嘴,二是酬谢她这些年的劳苦功高,再不用每日早起晚睡,一站一整天的侍候人了。偏殿下也不懂得怜香惜玉,连女孩子的心思都看不明白,非得等着妾开口才罢了。”
妙懿嘟着嘴,似有不满之意。华珣笑道:“被妙儿这一提醒,似乎确实是我疏忽了。这些事就全都交给妙儿打理吧,后宅的事全凭妙儿做主。”
“那妾明日就同她说。”
转过天来,妙懿叫过浮翠,和颜悦色的说道:“昨夜我同殿下聊起你,说你这些年服侍殿下十分尽心,本该在我刚进门的时候就有所赏赐,但因为总是有事发生,也就耽搁了下来。你先说说看,想要些什么赏赐?”
浮翠忙说:“服侍殿下是小的应尽的本份,哪里能说到赏赐。”
“你不必过于自谦,你的好处殿下是知道的,得些赏赐也是应当的。想要什么你只管说便是了,我同殿下给你做主。”
一旁的雪桐看不下去了,抿嘴笑着说:“娘娘今日可是糊涂了,浮宫人想要的东西怎么好说得出口呢?”
听了雪桐的话,妙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上下打量着浮翠,问道:“浮翠,你今年几岁了?”
浮翠大概听明白了,红着脸答说:“小的已经二十三岁了。”
“年岁不算小了,可曾许配人家?若是不曾,那我可要给浮宫人做个媒了。”
浮翠猛的抬头望向妙懿,神色仓皇,如临大敌,当即跪下求道:“浮翠今生都不打算嫁人,还请娘娘不要将浮翠许人,浮翠给您磕头了。”
她叩头带响,“砰”,“砰”,“砰”……每一声都仿佛是责问一般,狠狠敲在人心上。
妙懿冷眼看着她作秀,要是这世上的事光用磕头就能解决,那他们就什么也别做了,事到临头只要磕头就管用。当初将手伸到她屋里的时候都想什么去了?这是想用苦肉计逼她就范,还是打算弄伤自己,好让人以为我心狠手辣的欺负人呢?当然,要是能被二皇子亲眼目睹就更好了,正室欺辱丈夫的爱妾宠婢,多么经久不衰的戏码!
她就这么任由浮翠不停“砰砰”的磕头,自己则神态自若的缓缓饮茶。
在听着浮翠重重的磕了几十个头之后,妙懿方才说道:“好了,你若不愿意做殿下身边的美人,今日的事就当我没说好了。”
浮翠猛的停下了动作,懵懂的抬头望着妙懿,额头上已磕得血肉模糊,血水顺着鼻头的方向往下淌。
怀珠在一旁重复道:“方才娘娘的意思是打算为你做媒,封你为美人,好长长久久的在殿下身边服侍。既然浮宫人不愿意,那就算了吧,反正也是辜负了娘娘的一番好意。”
“浮宫人的品行端正大方,又怎会顾念这些儿女情长之事?”碧梧冷笑接话道:“不如娘娘回了殿下,就说浮宫人不愿意好了。”
浮翠急得满头大汗,又羞又愧,她只当妙懿没安好心,要将她另配他人,因此故意用苦肉计要挟,逼她改主意。谁知她竟是为殿下做媒的!她不禁后悔莫及,暗骂自己发贱,不将对方的话听完就先行发难。
若说她这辈子不想跟着二殿下吃尽穿绝,享受荣华富贵,甚至一飞冲天做个主子娘娘,那她简直就是脑袋被驴踢了,还被踢得不轻!
“小的,小的不是这个意思。”浮翠吞吞吐吐解释着。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方才浮宫女这般苦心哀求我不想嫁人,甚至连额头都磕破了,既然如此,我也不打算为难你。我这就跟殿下说,给你一笔钱,将你放出宫去,至于你愿不愿意嫁人,那是你的自由,殿下和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求娘娘不要将小的放出宫去,小的想一辈子在殿下和娘娘身边伺候。”
妙懿一摆手,冷淡的道:“也许在你心里,我算不得你的正经主子。这样吧,我让人领你去见殿下,将此事一一回明。你想要留下来做一名美人,还是打算出宫一辈子不嫁人,全凭殿下说了算。横竖你再有两年多光景就要出宫了,现在做决定已经不早了。宫里可还有许多人等着提拔呢,你一个不能在殿下身边长久侍候的宫女不如就自行让贤吧。”
于是再不多言,命抱玉同碧梧带领两名身体健壮的嬷嬷,挟着浮翠,之奔二皇子的书房去了。
不多时,碧梧回来报信,说殿下看见浮翠额头上的伤,起初有些意外。等她们将前后经过原原本本一说,殿下就有些生气了,说浮翠竟然不将娘娘放在眼里。浮翠就哭着解释,结果殿下说本来他和娘娘是想抬举她的,但是她实在太不像话了,还伤了娘娘的心。既然她不想嫁人,不如就放出宫去,省得她不安生。
“可笑那浮翠到此时仍旧不死心,还要继续闹,甚至说了些没脸没皮的话,说什么早就爱慕殿下等语,我都替她臊得慌。殿下听了就不理她,让她回去包扎好伤口,明日来给娘娘请罪。殿下依旧封她为美人,只是非传招再不得踏出后院半步。”
妙懿点点头,被主人厌弃的低等侍妾,基本上这辈子就算完了。
怀珠似有不满,“这样做太便宜她了,殿下为什么不直接将她逐出宫去呢?”
“恐怕也是因为在身边侍候多年,多少有些不忍吧。养了一只猫狗,纵然再不讨喜了也不忍心杀了吃肉吧。”
妙懿心想:“估计不会是只为了旧情那么简单,浮翠应该多少知道些什么秘密。与其丢出宫被有心人抓去审问出来,还不如攥在自己手心里,这样才安全妥当易掌控。”
无论如何,浮翠几乎是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浮美人这个称呼几乎无人提及,因为不但二殿下厌恶,二皇子妃也不喜欢。
不过妙懿还是吩咐众人说:“浮美人该有的都得有,不可简薄了。一切都按照美人级别供应,只能多不能少。”
没有爪子的猫,多喂些食物和水也没什么妨碍。
回宫才住了几日的功夫,妙懿又觉得腻烦了,睢园才是她想长久居住的地方。
华珣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的笑道:“没良心的小东西,就不能等我处理完公务再一同过去?”
妙懿狗腿的剥了一颗枇杷喂到他唇边,撒娇道:“那殿下可要抓紧些。”
华珣就着她的手吃了果肉,又伸舌去舔她指尖上的甜汁,妙懿欲躲,华珣不让,将折子丢到一边,伸手去抱她。二人正闹着,忽听得云板响了数下,紧接着有人隔着窗子禀报说刚刚有一位娘娘殁了,太后请宫中主子们都到慈宁宫去集合。
第133章()
宫嫔病殁倒也并非罕见大事,宫中人多,每年死上一两个也十分寻常。
“更何况是产后失于调理。”太后长叹。
德妃道:“妾惭愧,没有照顾好刘常在,有负太后和陛下所托。妾愿自罚俸禄三月,并抄写经文百遍,为逝者祈福。”
“便依德妃所言吧。”
太后叹息,众人也都跟着难过。妙懿却想起刘常在前几日被拦在慈宁宫门口的时候表现得十分反常,似乎当时的她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个结果。而且那时虽然她精神不太好,但仍旧能够行动如常,怎么会突然就发病死了呢?
她偷偷朝慧嫔的方向望去,见她果然也是眉尖若蹙,似有所思。
这里面恐怕有些猫腻。但联系一下刘常在的表现,妙懿觉得似乎更像是自杀。
皇帝的神情有些低落,他接过奶娘手中的十公主,托在手中,看了半晌,说道:“公主尚幼,暂时交由太后抚养,德妃也是生养过女儿的,便由德妃辅助太后抚养十公主。刘常在诞育公主有功,着升为贵嫔,葬于妃陵。待公主及笄前一年,亲自到皇陵为其生母守孝一年,以全其孝心。”
说罢,嘱咐众人散去。接下来是沈贵妃主持丧仪,准备素服素钗之类的分发给刘常在生前身边服侍的宫女等,虽然刘常在品级不高,但因为诞育公主有功,丧仪倒也办得丰丰富富的。
“偏贤妃娘娘也病了,是不是近来宫里风水不好?”
“刘常在生不出儿子不甘心,没准活着的时候怎么嫉妒贤妃娘娘呢。”
“天哪,那她死后变了鬼魂岂不要闹起来?”
“你想得到的,主子难道想不到吗?这不安排了水陆道场做法事呢吗!”
在宫人们的议论声中,和尚道士已在刘常在生前的住所摆开了阵势,诵经声嗡嗡嘤嘤,伏鬼阵轰轰烈烈,加之大明宫的天空近来总是笼着一片阴云,连白日里都觉得阴气森森的。
妙懿愈发怀念起了在睢园时的平静生活,已经提前命人打点了衣装,只等华珣将手头的事情办完就动身。
谁知就在刘常在死后的第七夜,宫里吓死了一个太监,吓疯了一名宫女,顿时“还魂”,“闹鬼”等风言风语传遍了整座宫苑。同时,幼小的七皇子日夜啼哭个不停,几乎半个太医院的人都被叫入了宫中,专门守着小皇子医治。可惜不知白了多少头发也没有办法令他安静下来。
在七皇子的哭声中,大明宫又一次迎来了中元节。
皇帝在当天正式宣布宫中四位皇子在节后搬出皇宫,大皇子华琮封福王,赐住福王府;二皇子华珣封瑞王,赐住瑞王府;三皇子华玦封安王,赐住安王府;四皇子华珖封康王,赐住康王府。
旨意的宣布毫无预兆,于是众王领旨谢恩,宫里一时间到处都在打包东西,宫门处来往运送东西的马车络绎不绝,十分热闹。
因为瑞王府和福王府只有一街之隔,离得相当近,妙懿还特意到修寰殿向韩慈苑请教如何搬运易碎之物,如何布置王府空房等。
韩慈苑正挺着大肚子指挥宫女收拾东西,见妙懿来了,十分高兴,欲要上前迎接,妙懿忙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扶她坐下。
韩慈苑笑道:“我们这下可成为邻居了,今后你要常来福王府做客才是。”
“只要大嫂不嫌我烦就好。”妙懿低头看着韩慈苑的大肚子,说道:“等孩子降生了,我可得常去打扰大嫂。”
韩慈苑轻轻抚着肚子,阳光下,她的面上笼着一层柔和的光,“王爷移栽了许多花木到王府中,等他降世的时候,正好也是红梅绽放的日子。”
“福王殿下待姐姐可真好。”
“世上做父亲的哪有待孩子不好的?更不要说母亲了。这可是怀胎十月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血脉的相连。”说到此处,韩慈苑又叹息了一声,“可怜十公主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贤妃娘娘恐怕也是操碎了心,不但自己病了,连七殿下也不得安宁。陛下急匆匆的让王爷们出宫分府,未尝不是怕宫里头人多事多,弄出闲言碎语来。”
妙懿缓缓用指尖抹着杯沿,茶水和人言都是需要细品才能品出真正滋味来的。多事之秋,还是不掺和为妙,谁知道无意中会碰触到什么不能言说的皇家禁忌呢?
“近来宫里的事情确实不少,咱们趁此机会出宫也算是好事。”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谁说不是呢?”
韩慈苑笑盈盈的说着,低头望着自己滚圆的肚子,满目都是能将人融化的温柔。
妙懿回去之后同华珣提起此事,问:“不知瑞王府内是如何布置的,可有移栽四季花木?”
华珣取出了一副卷轴,摊在大案上给她看,却是瑞王府内的房间分布图。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种了大片的花草。”他用手指点着几处说道,“这里种了桃、杏、海棠、春樱等,其余的紫藤,葡萄架分布在各座院落。这片宅子周围都是竹子,这里则种着芭蕉,还有这里——”他指着分布图上正中间靠后的两处挨得极近院落,中间仅有一个小门隔着,说道:“这本来是一座大院落,我吩咐人从中间隔开,挖了一个角门出来;又向两边加盖了房屋,正正好一分为二,你我今后就隔墙而居,来往十分方便。”
“喜欢吗?”他转脸凝视着妙懿,后者笑望着图上如同连体婴儿一般的院落,面颊微微泛着霞色。
“喜欢。”妙懿的细指在那两处院落上流连不已,轻而易举的被华珣握住,妙懿微微侧头不去瞧他,华珣则凑上前轻吻她的面颊,蜻蜓点水一般将湖面点出微澜的波纹。
这时,良辰进来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