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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在吸血鬼时代生活了二十多年后,曾经坚持唯物主义的她也早就看淡了。谈什么乱力怪神呢,存在即合理,我们这种鼠目寸光、终其一生也无法知晓宇宙几分奥秘的凡人,乖乖被打脸不就好了。
马车内陷入一片沉默,许久,沈闻轻声回道:“你是个……很独特的人。”
宋琅浅笑,其实她也可以完全融入这个时代,伪装得不让人发现一丝端倪。她在穿越后的第一个世界就是这么做的,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学着周围人的言行处事,努力将自己同化,她甚至,险些忘记了自己原本该是什么样子。不过后来累极了便也看开了,她不过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人,能逢此奇迹,那么每多活一秒,每多呼吸一次,都算是她赚了,她若不活得随心随性一点,都是糟蹋了这造物主的神奇。
心神回转后,宋琅立刻挂上了和善的外交式笑容,期待地问:“公子真的这么认为?那么……公子你还缺不缺门客?很独特的那种?”
看着沈闻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宋琅继续循循善诱:“听说,公子将要去往荆国都城,参与诸国墨客竞比争锋的雅士之宴,届时,宴上必定俊采星驰,能人智者如云。虽然公子府下门客众多,但若是题目生僻罕闻,说不定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呢?”
“你是说,你想当我的门客?”沈闻一噎,说:“不必如此,你是瑶儿的朋友,我们府中也断不会怠慢于你。”
宋琅摇头,说:“我并不想碌碌无为地依附小姐或者其他的什么而活,我只想尽绵薄之力,以求得自己的容身之所。”
沈闻皱了皱眉:“可是,我们这里历来没有女门客一说。莫非你想男装示人?”
“扮男装?不!我是女人我骄傲。”宋琅眼帘一掀,目光坚定地看着沈闻,继续循循善诱:“公子,你得这么想。律法也没规定门客只能招男人是不?诸国都没有女门客,只有公子你有才显得出狂霸酷拽之气是不?”
沈闻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说:“如此一来,府中其余门客恐怕心有不满,而且诸国文人也会轻视于你。若是这样,你又当如何自处?
第24章 京城贵家的公子与小姐〔六〕()
“这有什么,”宋琅傲娇地一抬下巴,“不满的人我会让他们心服口服,轻视我的人我会一一碾压,这么容易解决的问题,就不必麻烦男装打扮了。”
沈闻规律扣着木轮椅的指尖停了一停,实在忍不了宋琅这副得瑟狂狷的小表情。
“呵。说的轻巧,你若是丢了我的脸怎么办?”说着他从坐榻旁的小书架上抽出一本《九章算术》,冷声说:“我来考考你。”
宋琅将手肘撑在木案上,双手托腮专注看他:“来战!”
沈闻抬眸瞥她一眼,便低头翻起手上的书,先是问了她一个鸡兔同笼的问题。
他念读题目的低沉声音刚刚落下,宋琅便紧接着他最后的话音:“13只鸡,6只兔。”
沈闻眼神微凝,又将题目的数据换了换,宋琅还是特意接着他念出的最后一个字说出答案。
赤·裸裸的挑衅!沈闻一顿,冷冷瞥她一眼,往后翻着书,又念起了韩信点兵的问题。
宋琅全程笑意吟吟地托腮专注凝望,他的话音一落下,她又紧跟着说出答案:“47个人。”
沈闻将书翻到最后一章,语速比起之前快了一些,念了一道他特意将数据改得复杂的勾股定理题。
宋琅笑容不改,依然接着话音说:“26尺。”
呵呵,当初她和巫师厉夜晚在野外帐篷里无聊时,两人玩起抢答题来谁要是没跟上对方的话音,都是要被耻笑一晚上的好么。
沈闻捏着书的手忍不住紧了一紧,然后恨恨的声音传来:“你确实有才华。”
“不过……”不等宋琅笑开,他又紧接着说:“你未曾展现才华于人前,又是初来乍到,未免他人心下不服,所以只能从下等门客当起。”
宋琅依旧甜蜜笑着:“没事。我知道的,毕竟怀才就像怀孕,总要时间长了才能看得出来嘛!”
沈闻手上的书差点没拿稳,眼角瞥了她一眼,无奈地说:“你一向都是这么语出惊人的么?”
宋琅无辜瞪眼:“难道公子你不觉得这比喻很形象生动么?”
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呀……被带偏的沈公子如此想着。回过神后,他以手抵唇,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地说着:“你若想当我的门客,我自然是欢喜的。只是瑶儿那边,她素来……只怕她是不愿意你跟在我身边的。”
宋琅一笑:“这个好办!”
说着,她便让车夫停下马车,轻巧灵活地一跃而下,向后面的马车走去。
沈闻掀帘而出,看着宋琅的身影,乌黑如鸦羽的睫毛下笼着一丝好奇。
他看到宋琅轻轻掀开了车帘后,对着车内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车内果然传来一声愤怒委屈的吼声:“我不同意!他有什么好的,凭什么不跟着我,要去跟着他?不行!”
宋琅依然笑得温柔,又轻声开口对着车内人说了几句话。
一阵沉默,沈闻好整以暇地看着远处。
忽然,车内的沈瑶用手拨开车帘,探出身远远朝他吼着:“哥——你要照看好我的阿琅,她要是被人欺负了,我可饶不了你!”
宋琅一脸笑意地走了回来,对上沈闻微楞的目光,轻快地说:“以后我就是公子门下之人了,还请公子日后多多指教!”
沈闻微拧眉,问道:“你是怎么说服她的?”自家妹妹的性子他还能不清楚么。
宋琅拢了拢衣袖,说:“公子你猜?”
沈闻一噎,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手上一股莫名痒意。
“公子还请勿要在意这些细节。不过,既然宋琅已经成了公子的门客,还望公子能告知我一件至关紧要之事。”
“什么事?”
“唔……敢问宋琅月俸几何?”
…
这一晚,夜凉如水,无星无月。荒无人烟的野外花木扶疏,唯有远处两辆马车沉默在晦暗的夜色里。
由于沈大小姐顾虑着她的“海妖”身份,所以宋琅不得不被催赶着来到这个小湖。她安静地泡在清凉的湖水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露出水面的头部向上仰望着,望向乌黑云层掩盖下的如晦月色。
真真是个“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呀!
宋琅正这么想着,附近却突然响起一记清越的啸声——
顿时黯淡微光里,一阵花木摇动,一群黑影携着森寒杀气倏然跃出,向着远处马车的方向。
腾跃在半空中的黑色身影行动利落,训练有素,冰冷的刀刃在空中折射出极其微弱的月辉,落进了湖中人的眼里。宋琅猛地心一紧,呜呼哀哉,她就只是想想而已呀!竟然还来真的?
宋琅毫不犹豫沉潜入水底,向着清越啸声的方向迅速游去。
转眼间,众多黑色身影已抵达马车所在之处,立时远处嘈杂的兵刃交接声响起,一下子惊醒了夜的沉寂。
湖边低矮灌木中,潜伏着的黑衣男子放下了举在唇边的右手,在兵刃碰撞声中冷冷而笑,随即拔出腰间的唐刀,正欲施展轻功跃起。
“停下!”黑衣男子身后的湖水中突然传来冷厉的喝止声。
潜隐在湖水中的宋琅浮出水面至肩下,手中扣着一把小巧的激光枪,冰冷的枪口正对着前方男人顿住的背影:“不管你们有何目的,请立即离开!否则我不介意手下多出一个冤魂。”
黑衣男子闻言,背对着她阴寒地嗤笑了一声:“呵!不过是一个装神弄鬼、毫无内力的弱女人,能耐我何?”
话音刚落,他执着唐刀的右手上飞快闪现出一个红色的小光点。
“啊……”下一刻,唐刀跌落在地,他的手腕立刻传来一阵异常难耐的灼烧感。
宋琅语气冰凉,带着军人的冷然无情:“我已经警告过你了,请立即下令让其他黑衣人离开。否则,下一次我瞄准的将会是你的心脏。”
第25章 京城贵家的公子与小姐〔七〕()
黑衣男子捂着灼烧感强烈的右手手腕,心中惊疑,这女人用的到底是什么武器?
他缓慢转过身,在昏暗月色中,对上宋琅冰冷的眼眸。
他肆意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宋琅裸·露在外的肩部与光洁如玉的手臂,最后落在她手上握着的不明武器上——那奇特的武器精致不似凡品,泛着金属无机质的冷光,而正是这个小巧的武器,造成的伤害却诡异无比。
“难道……你还真的是海妖不成?”
“废话少说,下令撤退!”
黑衣男子冷哼:“你竟然护着他们?你根本不清楚他们兄妹的本性,你以为你如今的境况又能好到哪里去?今夜你若执意阻拦我,终有一日,知晓了一切之后,你也会后悔的!”
宋琅沉默不语。下一刻,她还是将手中的枪上移对着他的胸前,红色光点闪烁,她声音冷凝:“我确实不清楚孰是孰非,所以今晚我不杀你。可是,公子和小姐于我有恩,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今夜我都必须护着他们!”
黑衣男子深深看她一眼,然后不甘地举起右手置于唇边,发出一声长长的清啸。
远处的一群黑衣人闻声,立刻不再恋战,虚迎几招之后迅速向后腾飞,朝不同的方向撤退。
宋琅的眸光微微一松,就听到黑衣男子怀着恶意的声音传来:“呵。你的身材很不错。”
宋琅不为所动,利落收枪:“过奖!”
黑衣男子噎住,冷哼一声也使出轻功踏着夜色远去。
宋琅迅速套上河边的衣服,快步向马车停留的地方走去。
宋琅的身影刚一出现,沈瑶立刻小跑过来,紧张地问:“阿琅,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刚才在湖中远远听到打斗声,这才赶了过来。你们有没有受伤?”
“并没有,这些黑衣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临时撤退了。”沈瑶疑惑地看向沈闻:“哥,今晚的刺杀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又怎么会知晓我们的行车路径,并提前设下埋伏?”
沈闻低着头,用布帕细致地拭去手中软剑的血迹。这还是宋琅第一次见识到他的武器,不是别的,正是他平日的束腰之物,软剑的玉质剑柄正是腰带的玉扣。
“我们来时的船上,混有细作。”沈闻声音淡漠:“他们选在荆国刺杀我们,除了仇怨之外,恐怕还是特意想挑起两国战事。”
宋琅心中认同,之前的黑衣男子可以一语道出她的来历,而且仅是听闻她的声音,就能将她辨认出来,必是船上同行之人无疑。
“今晚侍卫轮流守夜。”沈闻将软剑缠回腰间,冷静地吩咐着:“虽然不过是一群宵小之辈,但敌暗我明,还是尽早去往荆国都城为上。””
次日清早,马车一路疾驰,向着都城的方向。三日之后,都城宏伟的城门才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驿馆中,一众门客此时已候在门前,他们早些日子便提前出发,到达荆国后便为沈闻的到来打点妥当,此时沈闻一进门,众人纷纷上前拱手行礼。
宋琅跟随在沈闻的身边,与众多门客一同进入了议事的房间。在众人疑惑的眼光中,沈闻回头看了一眼冷静自持的宋琅,然后向一众门客宣布了宋琅的加入。在宋琅的意料之中,满座顿时一片哗然声。
宋琅行礼作揖,不卑不亢:“小女宋琅,见过各位先生。”
一名门客起身对着沈闻拱手:“公子三思!以女子为门客,历来未有,若是传了出去恐是遭人诟病!”
“公子,我等不服!区区无知女子,妄想入公子门下谋划,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公子就不怕,以后天下再无有识之士前来投奔,以纵驱驰吗?”
“咄!公子莫不是为这烟媚女子皮相所惑,才行此荒唐之事?实在是寒了我等的心!”
宋琅一直谦恭立于沈闻身侧,坦然听着来自门客们的质疑。只是在听到最后一句时,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果然自古至今,人们若要羞辱一个女子,就必定要带上一些性暗示的字眼吗?
一旁的沈闻脸色黑沉,正欲开口,宋琅却上前一步。这件事本就该由她亲自解决。
宋琅拢袖怒目,看向面前一群被惯坏了的心高气傲自命不凡的门客:“嗟乎!士可杀不可辱。宋琅本以为诸位先生是怀才名士,且在公子门下效力谋事多年,劳苦功高。而宋琅初来乍到,资历尚浅,先生们若是耳提面命,宋琅本该低眉顺耳,以聆训导……”
“但是,”宋琅眼帘一掀,用当年盯着新兵蛋子的凌厉目光,慢慢扫过面前的每一个门客,“想不到先生